清晨阳光清蒙,雪地山林间,一片浅灰隐隐泛着清亮蓝紫,如画。


    “我去修炼了,你轻声点,记得我没有醒来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江景鸢吃过早点,再洗漱一番,懒散地提高了声音对着旁边的红毛狐狸说了句,不等回应,转身往竹木屋里走去。


    笙凉愣了愣,后知后觉张着嘴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惊奇,这人……怎么忽然勤奋了?


    房间内。


    江景鸢一身极致简单的宽大白袍,平躺在床,拉过被子一角给自己盖了,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懒?辛苦?她从前没有感受到快乐而已。


    现在,她感受到了那种轻柔舒缓,不自觉沉浸其中,她喜欢了,就自然而然会勤奋修炼了。


    江景鸢沉在无边黑暗中,甚至连黑暗都忘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忘记探究四周、也不会再分心探究四周。


    似恍惚似清醒的状态中,临近某一个点,她四周的景象骤然变化。


    黑暗亮起金灿灿近白的阳光,薄又轻的白纱飘动,熟悉的白色圆桌边,落座着一道道身影。


    江景鸢看着也只是看着,迷蒙恍惚、轻松自在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脑子浮现了四周景象的概念,脸上露出一个笑。


    “这是相,诸位。”


    一人笑着说,“我知道我们一定都明白,但在这开始之时我还是要先提醒一下。”


    圆桌边的身影也笑着轻轻点头。


    那人影说:


    “修炼修仙,只是修炼修仙,不一定会有我们现在的景象。我们现在的景象其实已经不是在修炼修仙了。”


    “我们在这里,我为我解惑。”


    “这只不过是沿途的风景。”


    话音一落,桌边一只虚幻的兔子猛地竖起耳朵,脸上露出明显的恍然大悟的神色,扬起一只爪子,说:“我发现我错了!”


    桌边的其他各样虚幻身影看了过去——


    似乎只有江景鸢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才见到他们都化为人形,后来,这明亮房间里时常出现兔子、花草之类的身影,还有更多的是化为无边无形,只是存在在房间内。


    虚幻兔子认真地说:


    “我发现我从前很执着路边风景。”


    江景鸢闻言一愣。


    虚幻兔子道:“修仙本是为了明心明我,奇异不过是可能有、可能无的过程,可我渐渐地变为了只追寻奇异。”


    它说:“我在用各种方法重现奇异,想要见到更多更大的奇异,我执着在了奇异的相中,本末倒置、舍本逐末。”


    江景鸢心中霎时也生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记起了先前的自己也有同样的着相,甚至,发现无法控制后,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安和后悔。


    “恭喜我,我察觉到了它。”


    桌边的身影纷纷笑着赞叹恭贺道。


    兔子顿时耳朵抖了抖,高兴地说:“此时察觉是此时察觉,一个不留神可能就再次着相了,我还需长久持续。”


    江景鸢和桌边身影都笑着点头,“就是这样。”


    房间内安静一瞬,左前方,江景鸢再次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慢慢响起:


    “来,各位,继续尽情发问吧。”


    江景鸢看过去,祂微笑着说:“有疑惑时就走进这里,让我为我解答,若没有疑惑就无需执着在这里、去专注修炼吧。”


    江景鸢身形随意地倚靠在椅背上,她暂时没有要问的问题,但她知道自己心有不安,就是疑惑和卡点还未浮到表面让她察觉,她想听一听其他的自己的问题。


    “我有疑惑和不安。”


    忽然,右边的红衣少女虚幻身影慢慢起身,江景鸢看过去,红衣少女走离圆桌,站在明亮的窗边,手一抬,一块一人高的板子瞬间浮现。


    圆桌边的一道道身影侧身看过去,房间内的无形无边也注意了过去。


    一人高的木板架子上钉着极大的纸张,红衣少女手里拿着墨笔却没有立即下笔书写描画,只是看着他们。


    她脸上模糊虚幻,其他存在却明显感知到她神色……或者说是她的心,在似淡又似迷茫。


    她慢慢说:


    “我从前不认命的时候,有缘来让我不得不认了。我认命了,又有缘来让我不着相。我不认命、不着相了,现在……好像忽然又有缘来让我回顾这命运。”


    有人问:“怎么说?”


    红衣少女沉默了一下,说:“就连不认命、不着相,也在命簿子之上。”


    “所以你又认命了?”人再问。


    红衣少女一顿,说:“我只是在回顾。”又解释般道:“我的……不是直接跳出了命簿子、与命簿子相悖吗?”


    她自嘲般说:“难道我还得再问天上仙?”又笑了一声,慢慢摇摇头,说:“好像相差更远了。”


    “那你在纠结什么?”兔子不禁问。


    “我在纠结……”红衣少女眼眸微微往上,迷茫地思考了一阵,低下眼,侧身提笔在纸上书写描画。


    她用笔点了一下写出的“想成仙”和横线另一边的“成仙”,“就比如我想成仙。”


    她再点了“想成仙”下方的“凡人”,说:“凡人成仙本是不可能,可我修仙、会成仙,我以为这是逆天改命了。”


    少女看向桌边道道身影,说:“我那时候为什么那么果断、毫不犹豫甚至没有什么动摇地就不认命了?”


    房间内所有存在静静盯着她。


    她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我发现,可改。”


    她说:“甚至,连‘可改’都不只是‘可改’,其实命运根本没有被定死,所以我只能称它为‘可变化’。”


    江景鸢下意识出声:“如此,更没有可认的了啊?”


    “我想要我不能得到的,我得到我不能得到的,我本以为这是我改变的。”红衣少女看向她,“可我忽然记起,连我想要什么、想要后必定会得到的,早已在命簿子中写下。”


    ——是想法,想法早已被书写。


    红衣少女茫然道:“根本不是我改变的啊……我连想法、喜恶都是早已被书写好的,那我呢?我是谁?”


    我是谁……?


    绝非空喊,而是自然而然会情不自禁问出来的。


    房间内的存在都沉默了。


    红衣少女抿了抿嘴,轻轻地说:“我仍然在跟着命运走,我……如何不认?”


    平静绝望的声音渐渐染上细微的悲伤。


    她顿了顿,深呼吸,恢复平静看着他们,说:“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解释道:“我在经历我的相,最近忽然察觉到我和其他很多人的思考方式有很大不同,我只能尽可能描述清晰。”


    “可以。”桌边的存在纷纷开口说,“明白你的意思。”


    江景鸢也“嗯”一声,和另外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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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察觉到了。”


    一个问题或多个问题的多个角度,他们思考的起点是一个个点,从这些点上同时向前延伸出无数条线,线走到了一个临界线,忽然就绞成一团感觉,那团感觉僵一阵,然后咻的一下,那团感觉就丢出了结果和如何做。


    所以他们只能知道结论和如何做,过程就是那团感觉,解释就得自己从那团感觉中拆出转化成话语——很多时候把过程解释完,连自己都忘了结论,所以解释是极难极麻烦的。


    不知道所谓的“别人”具体是怎么思考的,他们只是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不一样。


    但在这里,自己是自己,哪怕不同相中的自己不同,还是可以彼此理解的——从无言中理解,从感觉中理解。


    红衣少女了然点头。


    “你又认了?”一人问。


    红衣少女道:“可那……要如何解释?”


    “你不认?”那人问。


    红衣少女沉默,慢慢地说:“我……比起认不认,我只是不想认命。我不知道该认哪个,这两个很冲突。”


    “这不冲突。”


    熟悉的祂轻柔说道。


    江景鸢和其他存在猛地看过去,一双双听着连自己都悲伤迷茫的眼眸霎时迸发出期盼。


    无形的感觉蔓延至房间内无数存在的心头,霍然化去了悲伤和迷茫,桌边的身影都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红衣少女眼中泪光闪烁,抿抿嘴,不自觉哽咽出声问:


    “我感觉到了那个解释了一切的感觉……但我深感抱歉,我仍然是相中人,没有明确话语的解释会使我心慌,你可否尽可能用话语为我解惑?”


    祂轻轻点头,笑着轻柔说:“过去现在未来存在又不存在,命簿子可以是过去的更早从前的认为和预测、当下的经历、未来的回顾,这不冲突。我们千变万化,命簿子会跟着我们变化,命簿子会记录我们心底隐蔽的变化、变化后的样子。”


    祂说:“你看,命簿子提醒、记录、回忆,到你登仙的时刻了。”


    “那为什么世上总有些特殊的人,他们的经历和命簿子并不对应?”红衣少女顿了顿,问。


    江景鸢安静听着,忽然记起一事,自己生在渊国江氏,渊国江氏有为自己考虑过这些吗?


    自己从前根本没有将这些东西往自己身上想,只是前阵子缘分到了,她这才听颜如归随口提起。


    ——考虑过。


    出生之时,甚至出生之前。


    江景鸢当时听到,面上没什么反应,心中却是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江氏的老古板与这些东西根本扯不上关系。


    但颜如归说,这样的事很多很多,但一直都只有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包括皇帝皇后容家都是不知道具体的。


    并且,颜如归让她不要好奇去问,既然是一直攥在一个人手里藏着的,那就必定不会告诉她。


    忽然想起这些,江景鸢心中满是复杂。


    只不过,想藏,可经历事情的并非只有一人,固执坏事的人也有……江景鸢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真的坏事了,她也不再想,纠结只会着相。


    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闭了闭眼,慢慢向后倚靠,身形放松的刹那间,疲惫、僵硬的微痛猛地涌现,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不知不觉又绷紧了肩颈。


    江景鸢呼出一口气,平静地抬眼,看向左前方的虚幻人影,等待着祂对红衣少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