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的奏报，饶是燕靖昭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个三哥想要干什么了。


    “大邺亡了对他有好处吗？”


    兰溪垂眸不语。


    这位庄亲王一向与寻常人思维不一样，天知道他这次是又怎么了。


    与此同时，燕靖昭先前要人详细排查的结果也到了。


    两份奏报一起看，燕靖昭这才将所有的线串起来了。


    “呵……”燕靖昭简直要被气笑了。


    真是应了那句，坏人机关算尽，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他们忙着盯各路人马的时候，这个被忽略了的、被踢出核心竞争圈子的人，开始给自己找法子了。


    自从向伯真被清算，整个向党元气大伤，向伯真虽然还在那个位置，可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人了。


    庄亲王不满向伯真已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同向伯真割席。


    两边一度闹的很难看。


    没有了庄亲王名头的正当性，又失去了党羽，向伯真自然不足为惧。


    而庄亲王想要凭借自己的那点力量夺嫡，自然是不自量力。


    于是，燕靖昭在处理了向伯真最后的反扑之后，放松了对两面的警惕，这才有了今日之祸端。


    “庄亲王并非嫡脉，如何说动老夫人为他做事？”


    兰溪十分不理解，若说是当今陛下吩咐，老夫人忠于文宣帝，是会答应这种无礼要求的，可庄亲王是凭什么？


    “庄亲王妃。”


    燕靖昭言简意赅。


    他这个三哥眼皮子浅，这辈子做了那么多蠢事，唯一一件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娶了庄亲王妃这个百年世家的女儿。


    以庄亲王妃的门路，想要从老夫人那套出些消息来，简直轻而易举。


    “顺着这条线去查吧。”


    燕靖昭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十有八九和老夫人没关系，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可他要怎么跟向昼雪说？


    燕靖昭叹了口气，只能先透透口风，最后拿到证据了再给她看了。


    他回身望了一眼内室的人。


    也不知道向昼雪多久才能从这次的阴影里走出来。


    五日后，京城中，所有有关于向昼雪养母的东西全部抵达北地。


    一直鲜少吃喝的向昼雪人都瘦了一大圈，燕靖昭急得不行，听到遗物送到，连忙叫人拿来。


    “雪儿，多少吃一口，才有力气收拾东西不是？”


    燕靖昭端着餐食在一旁诱哄，这几天下来，向昼雪也只有在提及娘亲遗物的时候才会将就着吃上两口，剩下的时候，都是一概不吃不喝的。


    为了给娘亲守孝，睿亲王府后院全体茹素。


    向昼雪自己穿不了孝服，只能用这种折腾自己的方式披麻戴孝。


    听到还有东西，向昼雪的眼睛转了转，里面似乎有疑惑，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是真的。”燕靖昭耐心十足，“刚从京城回来的，你听话，吃了饭，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向昼雪半信半疑，勉强吃了两口之后，就示意燕靖昭带她去找。


    只是这次，打开之后，全是信件。


    这段时间，向昼雪一直没开口，直到今天，才说了第一句话：“我想一个人待会。”


    燕靖昭有些犹豫，毕竟向昼雪的状态并不算好，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太危险了。


    然而在对上她认真的视线时，燕靖昭还是妥协了。


    “好，我就在门外守着，你有事叫我。”


    从天亮等到天黑，屋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确认着向昼雪的清醒。


    外面守着的奴仆都换了两班，向昼雪还没出来。


    燕靖昭这次是真的急了。


    正欲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向昼雪神色平静，看着样子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还扬了扬嘴角。


    “走吧。”


    “雪儿……”燕靖昭实在害怕她的状态，生怕下一秒就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并没有。


    向昼雪走了出去，看到他并没有跟上来，还特意等了等他：“王爷不饿吗？已经快过了晚膳的时间了。”


    燕靖昭愣了一下，旋即跟了上去：“饿，王妃想吃什么？”


    ……


    欢天喜地，王妃开始吃饭了。


    甚至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可燕靖昭还是拿她当重点保护对象看。


    向昼雪有些好笑地看着进房间时小心翼翼的燕靖昭。


    “王爷是要转行做江洋大盗吗？”


    燕靖昭被噎住：“……那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妃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向昼雪轻笑一声：“好啊，那王爷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原本这种无意义的话，向昼雪是不会怎么搭理的，而这次的回答，燕靖昭怎么听，都觉得另有深意。


    都有些怀疑向昼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本来就没想摆脱你。”


    为了不让向昼雪看出什么不对劲，他开始转移话题：“祖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向昼雪‘嗯’了一声，仰头看他：“是我想左了，王爷吓坏了吧。”


    燕靖昭从来不忍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快步上前，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上：“没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是这样的吗？”


    向昼雪表情天真，仿佛真的把这件事当真了。


    燕靖昭贪恋的汲取她身上的芳香，怀中温热的触觉，一切都是这么的令他向往。


    “当然了，要不要我把心刨出来，让王妃瞧瞧？”


    向昼雪笑骂道：“傻子。”


    只是忽然话锋一转：“王爷带上我一起去吧。”


    燕靖昭心下一惊，却还是佯装镇定：“王妃说什么呢？”


    向昼雪从他的怀里仰头看他，异常自然地将燕靖昭即将要做的事情说了出来：“王爷不是要出兵草原吗，带上我，好吗？”


    她知道了。


    她果然知道了。


    燕靖昭想要矢口否认，可面对向昼雪，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段时间之后的向昼雪，燕靖昭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来。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在后方，而要去战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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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刀剑无眼，他要怎么保证她的安全。


    “不一样的。”向昼雪抚着他的眉眼，“我作为随行的大夫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燕靖昭错愕，虽然之前确实是有想法，想要让向昼雪一起随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都已经将这件事渐渐忘却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向昼雪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娘亲最后做的事情，就是帮我找草药。”向昼雪窝在燕靖昭的怀里，“其实你们都不知道的是，我小时候对草药感兴趣，也是因为娘亲经常带我上山去采，一是为了补贴家用，二是为了将来有能力保全自身。”


    “燕靖昭，我不是给你添乱的，战争一旦开始，没有人知道最后的伤亡结果，你能在战前计算的所有东西，在战时不一定管用，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的医术还算凑合，身边的丫头们包扎伤口的能力也还行，伤口早处理一刻，就多了一份生还的可能，不是吗？”


    燕靖昭怔楞，实话说，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可草原的兵力究竟是什么样的，对面的粮草是不是充足的，从北地前往草原的路是否有埋伏，这些都是他这个主帅应该考虑计算的东西。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开战，也是因为此时秋收已过，粮草丰沛，朝野上下比起之前，也是稳定了不少，如果速战速决的话，赶在深冬来临之前，是有可能结束战争的。


    这就代表着，如果是自己这般计算的话，那么势必，一路上就要急行军。


    向昼雪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地后方的局势又该是谁掌控呢？


    “所有的文件先到你那再拿给我，来回路上耽误的时间不比直接通向草原要多吗？”


    向昼雪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王爷是不是忘了，北境内的事情我能做主，出了北境呢？那些奏章照样是要过你的手的。”


    “再说了，在我还没嫁你之前，庶务不都是兰溪在处理吗？怎么我嫁过来之后，兰溪就处理不了了？”


    燕靖昭哭笑不得：“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向昼雪就不明白了：“我能处理的，已经批过的东西你要看一遍，确保没有错漏。我不能处理的，也要拿给你看。在哪不是学，你就这么想丢下我？”


    向昼雪鲜少接触这些东西，这些基础真要处理庶务，简单的还行，但凡复杂一些，向昼雪都要跟燕靖昭去请教学习。


    连着练了这么久，这才上手，真要独自一人处理，向昼雪是真的打怵，还不如跟在燕靖昭身边，到时候一边学一边帮他处理，省得他费两次心神。


    再者说，草原上发生的情况太多了，整个军营里，也就孟大夫医术高超，万一碰上了什么情况……向昼雪都不敢细想。


    燕靖昭几乎要被向昼雪说服了，脑海里已经在构想到时候要怎么安排向昼雪了。


    直到外面凌鹤来报，燕靖昭即刻回神。


    “进来。”


    凌鹤一进门，直接跪倒在地：“王爷，草原爆发内战，此时是进攻的好时机，只是那面刚经历过一场疫病，不知是否与先前大邺的相似，还请王爷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