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若说建平城最热闹的一件事是什么，那莫过于睿亲王府的事情了。


    如今街边商贩最为高兴，因为无论是什么品类的东西，只要王妃前脚驻足片刻，后脚王爷派来的人就能全部买下，给钱大方又不挑，简直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主顾了。


    向昼雪就在街边带人游荡了几日，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之后，这才回了小院，不再出门。


    前院里，秋菀正在清点物资，向昼雪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直至昏黑，这才收了手里的书。


    款冬正巧从外面打了水：“王妃收书了啊，奴婢还想叫您呢，这几天累的不轻，今日凑巧没事，早点歇息吧。”


    向昼雪满脸写着疲惫，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坐在贵妃榻上，听到款冬的话，反应了好久才眨眨眼：“物资清点的怎么样？”


    “王妃放心吧，有了这个由头遮掩耳目，没人会往战备物资上想，那不还买了许多首饰衣服嘛，顶多会让人觉得传闻为真，王妃是从乡下接来的，是个接地气的人。”


    向昼雪打了个哈欠：“那就好，总算这段时间没白折腾。”


    洗漱之后，向昼雪清醒了些：“明个给王府传个信吧，差不多了。”


    “欸，王妃放心吧，奴婢都记着呢。”款冬伺候着人上了床榻，放下了帷幔，悄悄退了出去。


    向昼雪还没反应过来，打着哈欠就这么钻进了被窝。


    直到躺下了，向昼雪才意识到，这里面的温度不对！


    今日怎么格外的热！


    向昼雪倏地睁开了眼睛，直接翻身下床，顺手抽出了枕头下的匕首。


    “谁？！”


    燕靖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支颐着，语气幽怨：“王妃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向昼雪听出了燕靖昭的声音，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放到了枕头下：“王爷又来吓唬妾身。”


    此时的瞌睡早就跑光了，向昼雪忽然反应过来：“王爷怎么来了？”


    燕靖昭的语气听上去更幽怨了：“王妃都多久没见到我了，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向昼雪打着哈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原来特殊情况还包括了造谣我移情别恋。”燕靖昭终于找到机会算账了。


    “王妃的心好狠，留下孤儿寡夫一个人在偌大的王府里，天天盼着你归来，而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完全忘了还有个家。”


    这言语里的怨气都要浓得化不开了，向昼雪凑上前去哄他：“原来王爷这么想我啊，那看来我的那些信也没白写咯。”


    燕靖昭面对向昼雪的一番‘投怀送抱’，原本还不为所动，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信？什么信？”


    下面的人倒是不敢昧下东西，那自己没收到是因为——


    “王妃什么时候写的？”


    燕靖昭翻过身来，将向昼雪压到了自己的身下：“雪儿怎么这么坏，留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向昼雪戳了戳他的肩膀，笑意盈盈：“这次不叫王妃了？”


    燕靖昭气闷：“王妃又取笑我了——信呢？”


    向昼雪却拿起乔来：“王爷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里面泛着狡黠的光，让燕靖昭总感觉自己要被坑了。


    于是他开始装傻：“什么约定？”


    向昼雪看破不说破：“先前王爷不是寄了信来吗？王爷不是这么快就忘了我回了什么吧？这样看来王爷也不是很想我啊。”


    燕靖昭愤愤地在她的颈侧允吸：“王妃惯会拿捏我。”


    向昼雪的脖子极其怕痒，这是燕靖昭早就知道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太过用力。


    而往往这个时候，向昼雪会推开他，他再以此为卖惨，最后一亲芳泽也算是暂缓相思之情。


    谁知这个时候，向昼雪并没有向之前那样将他推开，反倒是将他拥入怀中。


    燕靖昭有一瞬间的僵硬，眼中情欲消散：“雪儿……”


    “怎么了？”向昼雪迷蒙着眼睛看他，不明白燕靖昭为什么突然离开。


    “你是不是……”


    向昼雪一下子就看穿了他想的是什么，直接将人拽了过来，吻了上去。


    “王爷这般患得患失，会让我觉得是我的失职。”


    ……


    两个人即使思念对方到无法自拔，也非常有理智的在最后一步前停了下来。


    “王爷还没说呢，怎么自己突然跑到这里了？事情都解决了？”


    燕靖昭揽着她，靠坐在一旁：“王妃心里，我就是这么急不可耐吗？”


    “那可说不好。”向昼雪故意激他，“毕竟先斩后奏的事情，王爷可没少没做过。”


    燕靖昭轻笑：“那这次王妃可能要失望了。”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封密信出来，在手里晃了晃：“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向昼雪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拿，被燕靖昭轻巧躲过。


    向昼雪：“？都有结果了还这么神秘？”


    只听燕靖昭幽幽道：“毕竟咱们现在还是闹别扭的夫妻，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的。”


    向昼雪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顺手捧着他的脸来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吗？”


    燕靖昭十分受用，明明耳朵都红了，依旧厚脸皮道：“不够。”


    气的向昼雪在他身上使了一套猫猫拳，燕靖昭也只是虚拦了两下，任由向昼雪在胡乱动作。


    “好了好了，是京中下了圣旨，方凯歌半月后就能抵达北境。”


    向昼雪也不去抢了：“怎么这么快，从西北到北境不是要一个月吗？”


    燕靖昭若有所思：“嗯，或许是方将军已经归心似箭了吧。”


    “你又蒙我！”向昼雪愤愤地看着他，“难道是京中一早就下了圣旨？那咱们的消息落后了啊。”


    无论是打仗还是朝堂斗争，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若是整体的信息渠道落后了，别说自身的利益能不能保全，就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确实是困了。”燕靖昭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匪徒会呆在原地等你来杀吗？这追击扫尾，自然是要运动的。”


    向昼雪混沌的脑袋终于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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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方凯歌用扫尾的借口，早就抵达了临近北境的地方？”


    “如今圣旨已下，一切名正言顺。”


    燕靖昭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轻松，可两个人比谁都清楚，大兵压境之时，也就是和草原开战之日。


    “送霍月柔的人查到了吗？”


    向昼雪不想浪费一点两人相处的时间，毕竟眼见着没多少机会了。


    先保障后方，前线才不至于腹背受敌。


    “有了方向。”


    燕靖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可光听这个语气，就知道进展不是很顺利。


    都已经做戏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吊出幕后主使，看来那人很能沉得住气啊。


    如今朝堂之上，竟然还有如此人物吗？


    燕靖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着向昼雪道：“后日我接你回府吧。”


    “这么快？”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可没把那人吊出来，向昼雪总觉得不甘心。


    “无妨。”燕靖昭笑了笑，“这种法子吊不出来，难道别的法子还吊不出来吗？”


    向昼雪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自己做这件事虽然是想抓住幕后主使，但更多的是麻痹皇帝的耳目，让方凯歌能顺利从西北回来。


    如今圣旨已下，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使命，至于幕后的人，她总能找到方法的。


    许是这一天太累了，向昼雪想着想着，就窝在了燕靖昭的怀里睡着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之后，燕靖昭看着那封信，神色复杂。


    里面的内容他早已尽数知晓，只是这次的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向昼雪的祖母身上。


    一开始燕靖昭还以为是自己查错了，甚至还怀疑，是不是向伯真或者是林婉娘做的局，嫁祸给老太太的。


    可认真核实了好几遍之后，他才不得已接受这个事实，这件事还真是出自老太太之手。


    可为什么？


    向昼雪对这位祖母的情感他是知道的，父母亲情她或许曾经抱有期待，可随着一次次的刺激再多也消耗殆尽了。


    可这位祖母……


    那是从小在她快饿死的时候，拉扯她到大的亲祖母啊。


    这要让向昼雪怎么接受的了？


    燕靖昭只能压着，也必须压着。


    “怎么还没睡？”


    这段时间，向昼雪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今日忽然在旁边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清醒了一瞬，想起今日燕靖昭来了，又放心的闭上了眼，伸手抱住了他的劲腰。


    “就睡了。”燕靖昭将人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雪儿，如果……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


    向昼雪整个人昏沉的厉害，根本就没听清燕靖昭在说什么，她窝在燕靖昭的怀里，仰起头来去吻了吻他的脸颊：“快睡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隐隐感受到了燕靖昭的不安分，向昼雪轻哼一声，警告道：“再不睡，信不信我明日起床就给你灌一碗苦药，让你这一天都不想吃饭。”


    燕靖昭失笑，心里却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