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少司辞也来了。


    当看门小厮禀告少司辞来了的时候，齐锦恩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他怎么来了？”


    “哦？看来是本王来得不巧，齐小姐身边有贵客要招待。”马上，少司辞就从正厅门口款款而来，面带一丝从容的微笑。


    虞娅倒是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王爷。”


    少司辞带着笑：“诶，虞小姐请起，你我都是朋友，不必拘束。”


    谁和你是朋友？


    在私下，齐锦恩褪去违和的面具，没有在相爷面前那么墨守成规，她自然不打算给少司辞好脸色看，但是偏巧拿捏的好度，也不让少司辞一王爷难堪，下不来台面。


    “王爷别来无恙，来者是客，坐吧。”


    “不请本王喝杯茶？”


    齐锦恩心中暗自腹诽，少司辞啊少司辞，给你三分颜色，你便开起染坊来了？


    她不便发作，冷冷地道：“王爷请自便，恕我不奉陪了。阿娅，我们走。”


    虞娅无奈，跟着齐锦恩离开，不忘向少司辞告辞。只剩下两份还没用的早点，和原点石化的伏策勋。


    好家伙，那早点虽然卖相不太好，估计味道也一般，但好歹是他认认真真做的，他现世给爷爷做饭都没这么耐烦过，说丢弃就丢弃啊。他有些痛心疾首。


    这时，少司辞注意到他了，走到他面前，打量一番：“新来的？”


    “是的，王爷。”


    少司辞似乎想起来什么：“我们，是不是见过？”


    伏策勋想起初入京城，他被拐去锦云坊，街道马车上那匆匆一瞥，那可不就是少司辞吗。他嘴角一僵：“小的出身乡野，怎么会和王爷见过。”


    “也是，瞧我在说什么。”他似乎想起齐锦恩看这个杂役的眼神，不由危险地警告，“既然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出身乡野，人微言轻，身份低贱，就不要心存非分之想。你给我牢牢记住，我见过的妄图攀龙附凤之人众多，他们最终皆无善终。我不愿你在这相府心生邪念，至少要无愧于心。”


    伏策勋莫名其妙被训一顿，有些不爽，但是这时候不是跟少司辞计较的时候，这样只会让他在相府的日子更难过：“多谢王爷提点，小的一定铭记于心。”


    “最好是这样，本王也是为你着想，提点一二。”


    见少司辞真的坐在厅内品茶，伏策勋百感交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这王爷给他的印象和初遇时彬彬有礼的形象不一样，伏策勋何等聪明，很快便明白其中奥妙。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傻啊，人非圣贤，恋爱中的男人也难免小心眼。伏策勋很快想通，便没再放在心上，更别谈计较，只是多了几分戒心。


    齐锦恩将虞娅带到自己闺房，坐在雕花镂空板凳上，她才懊恼地喊住静姝：


    “静姝，那个刁民人呢？”


    “张公子应该还在前厅。”


    “他还傻杵在那干什么？都怪少司辞突然冒出来，害得我们都没吃上早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


    虞娅见齐锦恩有小情绪，便安抚道：“算了，小恩，午膳时间也快了，我们等会儿再用午膳也行，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去买点点心。”


    齐锦恩挽住虞娅的手：“哪能这么麻烦你呢，阿娅，你且在这等我，我要去看看，那刁民磨磨叽叽在干什么。”


    虞娅无奈一笑，没有再坚持拦着齐锦恩，单独坐在闺房里，翻弄着一些书卷。


    可是，当齐锦恩来到前厅时，万分惊讶，没想到这两人还聊上了？


    “听你口音，不像咱京城人，倒像是……潞州的？啊，不对，”少司辞想了又想，“也不对，像挨着溟州的，对！潞州南边挨着溟州的口音。”


    伏策勋惊讶于这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王爷，这么迅速地辨认出他老家的方位。


    “王爷果真见多识广，聪慧过人，此等细枝末节一听便知。”


    少司辞对此恭维的话非常受用，朗声笑道：“你可别拍本王马屁，我告诉你，这次还真拍马腿上了！本王母妃乃潞州南部人士，对这口乡音，熟悉得不得了，一听便知。”


    “原来还有此内幕，是小的失策了。”


    “可惜，本王母妃撒手人寰，去得早。皇兄有愧，才分外优待本王。”


    “王爷请节哀顺变，皇太后乃天命所归，无论身在何处，皆受天地庇佑，其福泽广被天下，亦及于王爷。”幸好伏策勋提前打听过这个长昭时代，知道这王爷乃是先帝原配所出，尊贵无比。


    少司辞反倒爽朗一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本王喜欢，来本王府里陪本王解解闷如何？”


    “哦？王爷这是要挖我墙脚呢？”不知什么时候齐锦恩已经站在二人身后。


    齐锦恩也是感到很意外，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能聊到一起，倒是神奇。


    少司辞哈哈一笑：“一个奴才而已，齐小姐舍不得？”


    然而出乎意料，齐锦恩面色凝重，正色道：“我的人，我自有权管辖，此乃天理昭然，不容置疑。即便王爷身份尊贵，亦应恪守先来后到之礼。”


    少司辞闻言脸色一变，颇为古怪地看了伏策勋一眼，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相府，马车上一路少司辞都没有说半句话，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他喜欢齐锦恩，天下皆知，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然齐锦恩是有些喜欢耍小性子，他也当作是一种情趣和个性，喜欢得很，哪有像今天这样驳他面子。


    都怪那个巧言令色的奴才！


    他对伏策勋观感很别扭，似乎一个刚交到的朋友，一下子变成了情敌。让齐锦恩对他态度大变，以前齐锦恩就算不喜欢少司辞也会委婉些，避免伤及他的感情，但今天似乎变得毫无顾忌了。


    “去皇宫！”


    但是今日，皇宫内的气氛格外压抑，刚到的时候，少司辞就已经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高高的宫墙矗立四周，投下大片阴影，将一切笼罩在一片阴森之中。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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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的宫墙虽历经岁月雕琢，却在此时显得格外暗沉。望不到头的行廊，脚下的石板路冰冷坚硬，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回响。


    往来的宫女太监们，脚步匆匆，神色凝重，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走到殿前，万公公通报过长昭帝，让少司辞进去。


    在伏案边趴着良久，像往常一样，他那一向宠着他皇兄这次却没有搭理他，而是一直皱眉，少司辞不由得问：“皇兄，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有什么我可以分忧的吗？”


    长昭帝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贤弟有这份心，皇兄知足了。只是这三村一案，非寻常之事。”


    “三村？是哪三村？”


    少司辞随意翻阅着卷宗，身为对时政漠不关心的闲散王爷，日子倒也乏味。


    “潞州南部三村，义和村，稻花村，和……”


    少司辞续读不下去了，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念，身形不由僵住。


    “这三个村的人都……”


    “死了？”


    除了两个通缉的。


    长昭帝沉浸在卷宗的深度思考里面，没有顾及少司辞这非同寻常的反应。少司辞的脸色像见了鬼一样，他再漫不经心，似乎也意识到了一点，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


    他白天方才见过的那个相府奴才，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天呐，他和一个通缉犯闲聊了那么久？那相府，齐锦恩知不知道相府已经养虎为患了？


    他看着身旁的皇兄，张了张口，又闭上。


    不行，他还不确定。他知道了那奴才是潞州南的村民，潞州南多处深山老林，只有三个村落，极为偏僻。那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凑巧，其实并非三村人？


    为了避免贻笑大方，还有出于邀功讨好齐锦恩的心思，他不打算将想法直接告诉皇兄，而是要告诉相爷。


    而且，他尚且不是很确定，但基本十拿九稳了。


    那奴才一定有问题。


    “皇兄，给我也看看这些卷宗。”


    长昭帝见自己这个一向散漫惯了的幼弟突然上心正事，也颇为欣慰，于是就跟他讲起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案子。


    少司辞认真地聆听皇兄的讲解，频频点头以示赞同，不时地发表一些略显稚嫩的想法。


    翻到两个通缉令的时候，上面明确地写着。


    一男一女，女的叫文岁真，系潞州南义和村村民。另一个男的是黑户，没有上户口，是文家的上门女婿，年龄二十，没有画像，叫伏策勋。但是有见过的人表示，其脖颈侧边，靠近锁骨处有一道很长的细疤痕，乃干活时被挨打所致。


    少司辞左想右想，他对那奴才有没有非分之想，他压根没往人家脖子上瞧。如果要确定这一点，那只能到时候亲自再上相府去一探究竟了。但是今日和齐锦恩不欢而散，又不好再去相府找人。


    少司辞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前往相府，他嘴角一扬，露出了微笑。


    “终于被本王抓到马脚了，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