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史莫不是搞错了吧，”龙椅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笑了一下，“贺爱卿为国鞠躬尽瘁，竭诚效力，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帷幔上的玉珠随着风缓缓摇曳，铜鼎中烧着龙涎香，散发着青白色薄烟。


    整个大殿在昏黄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冷清，透露出几分压抑。


    贺绥身姿挺拔地站在大殿的最前面，也是离着高台龙椅最近的人，他微微颌首，“臣多谢陛下信重。”


    站在贺绥身侧的人却猛地跪下，双手紧握着笏板，“左相滥用职权，私自设立私牢，这分明是将朝堂法度而不顾啊。”


    贺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脚边跪着的那人，陈望，都察院二把手。


    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就不会在短短的三天内又再次开诚布公弹劾他。


    贺绥眼中划过一丝阴沉，看向龙椅之上的人，为了策划这一部戏，倒是无所不及其用。


    贺绥还没有开口，就被隆元帝已然接过话头。


    “这怎么可能。”隆元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两人的中间。


    陈望见状，忙不迭地递上一本奏折，隆元帝接过，展开一看，细细地端详着。


    贺绥只是淡淡地把目光放在那本奏折停留一瞬，又移在了别处。


    片刻，隆元帝只是轻轻一笑，把奏折伸到陈望面前，陈望满脸惶恐，急忙伸手接着。


    “写了这么多，到底还是都察院的一面之词，收集的还是几个辞官已久的人的说辞，连朕也是难以信服啊。”隆元帝微微皱眉，语重心长地说道。


    隆元帝摇了摇头，虽年近半百，眉梢周围被刻下了许些皱纹，但丝毫不见老态龙钟之态，依旧健朗。


    “陈御史，虽说都察院有检察百官之责，但也不可随意指责朝堂命官啊。”言罢，隆元帝转身回到龙椅。


    “臣明白。”陈望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跪姿。


    “无妨，也你是尽了职责，但只不过，倒是伤了贺爱卿。”


    贺绥面无波澜地，神色平静地说道，“臣也无妨。”


    隆元帝点了点头，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又有一臣开始汇报朝堂的财政收入，朝臣讨论的内容又回归平常。


    贺绥不着痕迹地看向隆元帝，当年他初入朝堂的时候，隆元帝还只是三皇子，正陷入与太子二皇子的权力争斗。


    贺绥那时选择站了队，为他效劳，出谋划策，最后他赌赢了，从罪臣之子，一路平步青云，也就成为了现在的左相。


    可时过境迁，现在皇帝也如先帝，也已经容不下他了，三番五次做这种伎俩，一次次地默许白尚书拉帮结派，处心积虑想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下圣旨让他与白家联姻也是如此，想借白家之手来牵制住他。


    靠近傍晚，贺绥才回到府中。


    一进门，贺绥下意识地以为会是王管家前来迎接，却一低头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白枝念。


    “相爷回来了。”


    白枝念也没有想到是贺绥，今天开业大吉，她打算在院子里摆上火锅，好好犒劳一下忙活了一天的婢女们。


    不巧的是，正好厨舍里的葱正好用完了，一个婢女自告奋勇地去买葱。


    白枝念听见敲门声，原以为是买葱的婢女回来了，却正好与下班的贺绥碰了个正着。


    就这时候，那位婢女也正好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手上还捧着几根翠绿鲜嫩的葱。


    “夫人，葱买好了。”婢女刚进门原先只瞧见了白枝念，一抬头，目光扫到了贺绥，顿时一惊，连忙行了个礼，“相爷。”


    贺绥神色如常，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对白枝念点了点头，便要抬步回自己的屋子。


    “相爷，”白枝念看着贺绥孤寂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天贺绥似乎有点不太开心，似乎有些低落。


    “相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暖锅。”白枝念鼓起勇气说道。


    她的声音温润，在这宁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脆。


    贺绥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来看她。“暖锅？”


    “对呀，相爷也一起来吧。”白枝念眉眼弯弯。


    不知为何，贺绥莫名心感觉一软。


    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进了白枝念的院落，贺绥发现院子中央摆着个大桌子，桌上的暖锅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已经有两三个婢女已经坐好了，开始往锅里放菜。


    几个婢女看到贺绥，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连忙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她们也逐渐知道白枝念并非那种仗势欺人的大小姐，而是恰恰相反，对她们从不端着架子，平日里也她们从不苛刻，甚至也允许和她们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贺绥是相爷，她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没事没事，都坐下。”白枝念看了一眼贺绥的脸色并无不悦，发现贺绥并不在意，于是急忙跟婢女们说道。


    贺绥缓缓走到桌旁坐下，白枝念坐在了他的旁边。


    白枝念为避免尴尬，连忙找了个话题，说起来今天叶雕铺开张的事，婢女见贺绥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又有白枝念在场，心中的紧张稍稍减轻，也大着胆子开始说起话来。


    贺绥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白枝念叶雕铺的开业日，而且听起来生意不错。


    听着白枝念讲述着开业的种种趣事，眼中洋溢着勃勃生机。他虽然并不明白白枝念为何想要开一家叶雕店铺，但能却真切感受到她是真心喜爱自己的铺子。


    婢女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吐槽起今天在铺子里见到的各种奇怪顾客。有的蛮不讲理，对叶雕作品百般挑剔，有的则吵吵闹闹，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白枝念都一一认真听着，时不时还提出几个新颖的招数，教婢女如何应对那些刁难的顾客。


    暖锅热气腾腾，飘渺的白雾挡在贺绥和白枝念之间，增添了几分朦胧。


    白枝念被暖锅的热气熏得，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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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添了几分红晕，而她的双眸却愈发明亮，充满着快要溢出的笑意。


    忽然，她不经意地转过头来，正好直直地与贺绥对上了视线。


    刹那间，贺绥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白枝念也同样为之顿了下，似乎从入席到现在，贺绥好像都没有说上几句话，是不是自己疏忽，冷落他了。


    恰在此时，围坐暖锅的众人正吃得热闹，一位婢女正夹着一块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片，肉片太过滑溜，又落入锅里，可滚烫的汤汁从锅里飞溅而出，直直地朝着白枝念停在空中的手腕！


    眼见汤汁即将触碰的白枝念白皙的手腕，贺绥下意识猛地伸手，按住白枝念的手腕。


    汤汁堪堪擦过手腕，啪嗒一声落在地面，白枝念一怔，想要抬起头，却撞进了贺绥的双眸。


    两人视线在朦胧的雾气中交汇，白枝念心跳蓦然加快，直愣愣地看着贺绥近在咫尺俊美的脸。


    “对不起，夫人。”坐在他们对面的婢女见状，吓得脸色苍白，慌乱地跪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白枝念猛然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婢女，轻声安慰道。


    贺绥也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们继续吃，继续吃，”白枝念看气氛瞬间僵硬起来，连忙招呼着大家，婢女们也懂得看眼色行事，见白枝念并未怪罪，便连忙拾起筷子，又接上了刚刚聊的话题。


    贺绥看着白枝念和婢女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涌起一股暖流。


    宫宴冰冷，在府中也是孤寂一人，自从贺家出事以来，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饭。


    而且他也能感觉的到，府中的气氛也逐渐不再像往日一般死气沉沉。


    白枝念不知什么时候起，影响了四周，逐渐改变了这一切。


    贺绥眼神一暗，没有再说话。


    -


    晨曦微凉，清风徐徐，白枝念一大清早就和婢女们来到了叶雕铺。


    昨日生意不错，她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争取今日的生意也要火爆。


    “这里怎么有个小孩？”正当白枝念转头整理叶雕的时候，突然听到婢女惊呼一声。


    “小孩？”白枝念心中疑惑，连忙跑到商铺门前。


    眼前的小男孩正靠着叶雕铺的们熟睡着，睫毛又密又长，只是眉头紧皱着，睡的不太安稳的样子。


    婢女看着眼前的小孩一身褴褛的衣服，“估计是哪个没人要的小孩，跑到这里睡觉。”


    白枝念先是一愣，缓缓蹲下身来。


    “小孩醒醒。”白枝念呼唤了几声，但小男孩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白枝念有些无奈，轻叹一口气，只好缓缓地伸出手来准备摇醒他，当她白皙的手指刚要碰到小男孩单薄的肩膀的时候。


    小男孩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醒了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白枝念的手还没有收回，就被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