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贼寇
作品:《铁娘子她怎么登基称帝了》 崇祯五年十二月初三,山东登州府蓬莱县。
县城下人马尸体遍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白日炮火不断,无数铅弹陷在地里,硝烟味至今未散去。
两股足以让人呕吐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却有人闻之面不改色。
一支披轻甲的士兵从北城门绕来,动作迅捷却无重声,借着夜色奔袭明军主力。
蓬莱城已被围整整三月,城中即将断粮,若再不击败明军,或是破围而去,城中万余士卒,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帅,何必亲身试险,交与标下……”
副手的话尚未说完,李九成便打断他,“从吴桥起兵,我便不曾居于人后。自九月被围,又有哪次不是我亲率马步奋勇杀敌?”
副手叹了口气,李九成不再理会他,往前看去,只见四五里外影影绰绰伫立着一道黑影,不见尽头。
蓬莱城三面环山,北面朝海,但那黑影却不是山,而是明军九月建起的高墙,起于渤海终于渤海,将蓬莱城彻底围死。
后悔吗?
他问自己。
去岁东虏酋首黄台吉亲自率军包围大凌河城,登莱巡抚孙元化遣孔有德支援辽东。
孔有德乃辽人,深知东虏势大不能力敌,于是敷衍了事,在山东境内拖延行军,以致粮饷耗尽,一士兵在吴桥抢了前南京吏部考功司郎中王象春家仆的鸡。
抢鸡的士兵被处以严刑,诸将士不服气,杀了那家仆,王象春之子不肯罢休,军中人心惶惶。
恰逢此时他将孙巡抚所给买马钱花光,便大力煽动孔有德造反。
他反了,才知山东官兵当真外强中干,一省官吏怯弱无能。
山东巡抚余大成起初托病不出,而后不得已派遣官兵进剿,官兵一败,这位巡抚便想尽办法招抚。
待到他们打下登州,余大成惊恐不已,竟终日闭门不出诵读佛经。
可笑这等官员最后竟保住性命,反而是他的前上司,一心想为皇帝剿灭他们这些叛军的孙元化最后在京城被砍首。
他真想问问孙元化,是被他们拥护称王好,还是被皇帝砍了脑袋好。
如今的崇祯皇帝刻薄寡恩!
昔年毛帅,为这位君上远赴辽东,开镇东江牵制东虏,可谓殚精竭虑。
然而毛帅被袁崇焕杀了,皇帝却轻拿轻放。
可笑那袁崇焕,当真以为得了皇帝信赖!
结果三年后东虏入关,进犯京师,袁崇焕便被皇帝恨之入骨,落了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谁爱伺候这样的皇帝谁伺候去,反正他早不干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如今东江的老兄弟都弃了那黄龙,在这登州府城与他并肩作战,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此次夜袭,若能击破明军主力,他便要全据山东。若败,便等来年冰化,弃了登州府乘船北上,将东江从黄龙那厮手里夺回来,自立一国。
孙元化那厮不敢称王,他便当这个大王!
他目光一凛,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明军营地静悄悄的。
他心中大喜。
明军围城三月,时常要与他们交战,定然已身心俱疲。
他们进得营中,直奔主将帐篷而去,却不想周边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与金铁碰撞声。
前方亮起火把,一门大炮被几人簇拥,黑压压的炮口正对着他。
火光闪过,轰隆一声巨响,将沉睡的蓬莱城惊醒了。
孔有德接到李九成的死讯,并不惊讶。
诸将惶恐,孔有德扫视一圈,斥道,“李帅虽死,府城却在,尚能坚守!你等若被吓破了胆,便去投降,且看崇祯皇帝砍不砍你等脑袋!”
诸将被孔有德气势所慑,不敢多嘴,只敢看向耿仲明。
耿仲明沉声道,“孔帅,如今城中粮草告急……”
“告急?”孔有德忽地一声怪笑,面色狰狞,“城中尚有数万丁口,粮草,如何会告急?”
诸将震惊不已,耿仲明也不禁错愕,孔有德嗤笑一声,走出大厅。
蛾眉月不知何时从云后露出,洒下月光,落在他满是血污的棉甲上。
他全不在意,漠视着月亮几番东升西降,慢慢变作上弦月。
初八的月光仍旧惨淡,河南怀庆府济源县典史王舜庚痴痴地望着月亮,余光看见千户傅三聘驰马到了近处,干枯发白的脸上余惊未散,便知大事不好。
傅三聘说,“紫金梁的塘马已越过西阳河,其大部或将于明后日翻山入犯邵原。”
“该死的流寇!”王舜庚忍不住骂了句,“闹得陕西、山西天翻地覆,又来祸害河南!”
说着他便一脸愁闷,“左总镇虽解了府城的围,但那闯将仍在修武。听闻紫金梁乃是三十六贼营之首,而且于垣曲县肆掠的还有老回回、蝎子块等贼。
“若彼等一并来打济源,县城恐有失陷之危!”
傅三聘叹道,“此事当立即回禀,城中尚有抚院拔防济源的四营官兵,或能阻下流寇。”
“走!”
王舜庚和傅三聘向东奔往济源县,紫金梁、老回回、蝎子块所部两万余人此刻也在向王屋山夜行军。
只因宣大总督张宗衡领总兵尤世禄等部在追着他们屁股打。
他们在垣曲县劫掠一番后不敢停留,连夜躲入王屋山才放下心扎营。
深夜,紫金梁王自用定下前路,“张宗衡那老措大,管到山西顶天了,额们去河南!”
蝎子块拓养坤皱眉道,“去河南?那怀庆府被闯将、八金刚、过天星抢过,现下去还能有粮食?”
“那李自成总不能把怀庆府的地皮都啃干净了!”王自用扯着嗓子说道,“怀庆府再没粮,能比山西还没粮?”
拓养坤不说话,老回回马守应也不反对,王自用便拍了板。
“明日到西阳,先让老营骑兵去打邵原,那里有个巡检司,额们占下歇脚。”
王自用打算得好,却不想从垣曲县抢来的粮草人畜拖累了行军速度,九日夜里大军仍在王屋山,离西阳河还有好一段山路。
“明日早点拔营!”
王自用有些恼怒,却也只得在山中再过一晚。
不想十日凌晨接到塘马回报,怀庆府济源县方向有一支官兵约两千人疑似往西阳河来。
拓养坤阴着脸道,“如今被两面夹击,不若北上阳城。”
王自用却不同意,“去阳城做甚?去阳城继续被撵着跑?济源官兵是甚成色,打过才知道!”
拓养坤去看马守应,“老回回,你怎么想的?”
马守应沉思片刻,道,“听盟主的。”
三人打定主意,便立即拔营去西阳河占据有利地形。
他们未曾下山,塘马便来报官兵已至西阳河东岸的东阳,王自用想遣兵占据西阳河上的桥梁,却又有塘马报称河上桥梁已被官兵占下。
所幸先锋也到了西阳,占据了一座山头。
王自用随主力到山上时,天尚未亮,山下插着众多火把,数百明军背河列阵,南面西面北面三面向外,先锋骑兵已骚扰一阵,却并无建树。
先锋退后不久,东阳处又来三营官兵,与河西官兵合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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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用下令,“骑兵冲击,射杀明军!”
数百骑兵自山上冲下,明军回以炮击。
王部老营被炮打过不知多少次,虽不畏惧,但也并无多少应对办法,只得将战马耳朵堵了,强迫战马尽量逼近明军营地,射出箭便退回。
然而战果并不多,明军仅死伤数人,反倒己方人马中弹者甚多。
“老回回,敢不敢与额会会这支明军!”
王自用战意盎然,马守应也不扫兴,两人各领一营骑兵,居高冲杀明兵军阵。
铳炮轰鸣,大小铅弹乱飞;弓弦呼啸,箭矢如雨倾盆。
王、马与明军马步兵战作一团,杀得兴起,忽听一阵呼喊。
“连千总勇猛!”
王自用看见一人,胯|下马匹中箭,晃晃荡荡,已然将死。那人却不后退,反杀己方一名骑兵,干净利落跳至该兵马上,又杀入阵中。
他目光一凝,听见马守应大喊,“明军铳炮厉害,不能力敌!”
他们只得撤退。
王自用并不服气,明军只两千人背河而守,他们并非拿不下。
是以自辰时起,他便派骑兵不断冲杀,势要将明军冲跨,不想杀至午时,明军阵地不但稳如泰山,反而纠集人马企图反击。
王自用见状大喜,“狗官兵好胆,竟敢反攻额们!”
他让拓养坤坚守阵地,便与老回回再次领军与明军战斗。
混战之际,明军却派出一部炮兵,占据王自用等部对面山头,构建炮阵,轰击王部后方。
王自用急令部下分出一支骑兵,想办法跨过西阳河,绕至明军后面与他夹击,却不料该支骑兵寻找桥梁时只好遇上明军援兵,河南都司蔡如熏部。
王部骑兵被蔡如熏以铳炮击退,王自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蔡如熏加入战场。
那领着明军反攻的将领当即大喊,“蔡兵四千助阵!”
明军士气高涨,勇猛更加。
王自用却不甘退兵,仍与明军五营混战。
然而事已不可为,战至入夜,己部便疲惫不堪,王自用只得撤兵回山头营地。
明军与王部打了一天,同样人马俱疲,不敢进剿,也与王部一般,撤至其山头阵地休整。
“贼他娘!”王自用骂咧咧地说道,“狗官兵当真是拼了命!”
拓养坤道,“王和尚,张宗衡那措大定然得信了,额们不能久留。”
马守应道,“夜深便走!”
王自用虽然气恼,但不得不顾全大局。与明军一战,老营骑兵损失破百,再与之纠缠,被张宗衡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深夜他们便拔营北上,欲走山道入阳城。天上那轮弯月缀在他们头顶,逐渐丰满变成玉盘,倾泻出皎洁月光,化作刘今钰眼中星点。
山下靖位司署铺着厚厚的一层雪,刘今钰看了半晌,高高举起手,声音郑重却又带着点轻蔑。
“今日我们便做贼寇,破了靖位巡检司!”
她一马当先,与她一样戴面具着黑衣的二十余人紧随其后。
山道积雪已深,却不能阻碍他们。
巡检司弓兵窝在房中睡觉,待破门声响起,挣开惺忪睡眼,便已成了俘虏。
矮瘦的巡检被一高壮男子从被窝里提了出来,扔在司署大厅,看着一个个壮实的黑衣“贼匪”,惊恐不已,却破口大骂:
“尔等小贼,竟敢夜袭巡司!吾乃朝廷命官……”
刘今钰当即踹着他一脚,瘦竹竿哎呀一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鸡叫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