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尽头

作品:《铁娘子她怎么登基称帝了

    “她的婚姻大事,并不仅仅是她的私事。”背街的小巷里,杨文煊态度诚恳地对何起蛟说道,“她出了事,大同社便会出事,大同社若是出事……”


    他点到为止,他知道何起蛟听得明白。


    何起蛟没作声,他便继续说道,“我与她打小相识,她为了目的,有时……甚至可以说不择手段。


    “现下她不该成亲,她还有许多事想去做,成亲定然会耽误那些事。她虽没与我说过,但我知道,她怕你像王嗣乾那样,顶不住母亲的催促与别人成亲。


    “其实你并非好的丈夫人选。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是独子,你是……但她还是想争取,她是真动了心。


    “何班头,我说这么多,不是贬低你,也不是强调刘今钰她有多喜欢你,为你放弃了多少东西。


    “我只是想说,刘今钰她欢喜你,你莫要因怀疑这一点离开她。但你们在一起,你定然要舍弃很多东西,比如,孩子姓氏、你的名声……这些,才是你真正该考虑的。”


    何起蛟仍旧沉默,杨文煊不由地叹了口气。


    刘今钰与何起蛟起冲突,他早有所预料。


    那次他们独处,恐怕就有了端倪。他本以为他俩独处了一夜,不想何起蛟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独自回了城,刘今钰却对此事闭口不言。


    何起蛟不说话,杨文煊也不想勉强他,“也罢,我本不该掺和进来……”


    “杨副社长,你叫我来,便是说这些废话的?”何起蛟声音冷淡,“你倒是说说,让我为何事去劝……你们刘社长。”


    ……


    何起蛟闷闷不乐地回了家,他娘听见声音便从火房里出来,笑着大声说道,“你婶婶给你寻了家好亲事!那家妹子端庄贤惠,还裹了脚……”


    何起蛟只顾着往前走,他娘神情顿时变了,抓着他手呵斥道,“你心里还想着那女人是不是?她到底有甚么好?


    “她凭甚么让你入赘?她刘家不是有个男丁么?况且,让你入赘也就罢了,你低声下气,只要一个儿子姓何,给何家留个后,她这都不愿意!


    “儿啊!你醒醒啊!这等女子,霸道、蛮横!娘便是答应了你,你入了她家,她便会好好待你么?儿啊,你图甚么啊!你也不缺她那口吃的!”


    他娘哭了起来,“儿啊,你爹那个没用的早死,娘一把尿一把屎把你拉扯长大。你便可怜可怜娘罢!你再不娶妻,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他娘作势便要去撞墙,他心里哀叹一声,将他娘拉住,“娘,我听你的。”


    “我不如去撞死……你说……”他娘本在挣扎,忽地怔住。


    他知道他娘在惊诧什么。


    得知他真在考虑是否要入赘时,他娘便寻死觅活,闹得比现在还厉害,但他始终没松口。


    他娘已经反应过来,擦干眼泪,看着他欢喜不已,笑道,“好,好。儿啊,明日……”


    他打断他娘,“娘,放在三日后罢。”


    他娘丝毫没有犹豫,“好!儿啊,那家……”


    他娘突然顿住话头,握住他手道,“儿啊,年轻时有心上人没甚么。那份欢喜,娘也明白。但光有那份欢喜,如何过得了一辈子。”


    他轻轻点点头——


    就像王嗣乾一样么?


    他娘放开他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儿啊,娘去做饭,你有位朋友在你正堂等你。”


    他吃了一惊,但他娘已进了火房,他便快步进了正堂。


    堂中立着一人,眉眼与记忆中无甚区别,可他总觉得有些陌生。


    那人拱了拱手,笑道,“何爷。”


    他摇了摇头,“银玖,我说了,散伙以后,不必再喊‘何爷’了。”


    “何爷,是你救了我,大恩不敢忘。”银玖道。


    他道,“这么多年,你们拿着那点银子,躲在暗处担着风险替我做事,早已两清。”


    “那也是我们想做的。那些大户,为富不仁,害了多少像我们这样的贫户。”银玖说得恳切,“何况,我们是真心敬重你。


    “这些年,何爷忍辱负重,为了尽可能救人,只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以求自保。我们,都晓得你的难处。”


    他苦笑一声,“那些事,与大同社比起来,都算不得甚么。”


    “何爷,我此次来,便是请你去大同社的!”银玖有些激动地说道,“何爷你让大家散伙,说如今有了大同社,不必再像以往那般偷偷摸摸,那样也救不了几人。


    “我们本不以为然,不想去了大同社,才知何爷你说的不错。大同社为我们贫户作主,如今哪有大户敢欺负我们!


    “何爷,你与大同社一样的志向,何不与我们一起?那甚么班头,做起来有甚么意思!”


    何起蛟愣住,许久才叹了口气,“我再想想。”


    银玖有些失望,但他也清楚何起蛟的性子,没有过多劝说,“何爷,此次拜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何起蛟一惊,“你方才说大同社好,为何……”


    银玖笑道,“何爷莫要误会,我要离开邵阳,却不是离开大同社。”


    何起蛟脱口问道,“你要去哪?”说罢他便知道不妥,忙解释道,“我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不必告诉我。”


    银玖道,“何爷,此事并非机密,告诉你也无妨。大同社在桂林开了商铺,我近日便会过去。再之后,我会去广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乡。”


    “桂林?”何起蛟更加惊讶,“你也要去桂林?”


    ……


    三溪一里,王家桥。


    刘今钰骑马停在界江汇入邵水的地方,极目远眺,秋风吹过光秃秃的田土,没入萧瑟的青山之中。


    近一个月,她借口帮官府剿灭破分水堡的土匪进驻三溪一里,既是为了清扫龙山土匪,也是炫耀武力,给佃户撑腰,好好吓一吓三溪的大户。


    如今龙山的土匪要么被灭,要么北窜梅山,她便下山,等着唐廷瀚、胡骥等在三溪一里和临近几里铺开大同社的基层组织和农联。


    她闲着无聊,便让谱口冲俘虏的一个骑兵教她骑马。


    她学得很快,但到底只学了几日,仍旧不太娴熟。


    马儿低头吃草,她左右无事,便坐在马背上放松心神。


    可想着想着,她便想起了何起蛟。


    说实话,何起蛟愿意为她妥协那么多,甚至只要一个儿子姓何,她属实感动。


    莫说明代,便是21世纪,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她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可是,她不能让步。


    就算不提遥远得不知何时能实现的皇帝梦,便是作为一社之主,她也不能留下一个异姓的孩子。


    那是明摆着让异见者、阴谋家聚集在她这个特殊儿子身边。


    何况极端情况下,何起蛟甚至可以凭此子上位,夺走她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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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信任何起蛟,却不能冒险。


    这便是权力对她的异化吗?


    一阵细微的马蹄声透过湍流声传来,她猛地惊醒往西南看去。


    一个黑点从邵水去处冒了出来,并迅速变大,初具轮廓。


    她架马向东,停在桥头。


    她不曾想脑海里思念着的那人会出现在眼前。


    他骑着马已经慢下来,棕红色的马向着她踱步而来,最后停在桥那头。


    “原来你也会骑马!”隔着桥,骑士大声喊道。


    她回道,“你一个狗吏都会骑马,我不会,当得起‘野丫头’的名号么?”


    两人相望而笑。


    “野丫头,陪我走走?”


    何起蛟发出邀请,驾着马上桥,却听刘今钰阻道,“且慢!”


    他神色一僵,却又听刘今钰说道,“我这边人多噪杂,不若沿邵水向南漫步?”


    他重又笑道,“好!”


    刘今钰架马过桥,两人骑马并行,却一言不发。


    好一会,何起蛟找了个话题,“我一路过来,富阳、安上等地皆是一派喜气,没有半点曾遭匪乱的破败萧条,难怪人人说你是降世救民的何仙姑。”


    刘今钰却是笑道,“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以前说我是菩萨,后面忽然有了个何仙姑降世的说法,便都说是何仙姑了。”


    说着刘今钰便偏头看着何起蛟道,“你此时寻我,是为了何事?让我猜猜,是不是杨文煊找过你,让你劝我莫去桂林?”


    何起蛟调侃道,“果然是聪慧非凡的何仙姑!”


    说罢他正色道,“他说的有理。你去桂林办糖窑,耗时费力,还不如在邵阳扩建肥皂厂、铁厂。


    “自你与官绅谈和后,大同社商货在市面上卖得甚好,尤其是铁锭、铁器后来居上,质优价却不高,比肥皂还受欢迎。


    “城中铁匠铺现有一半歇业,另一半全去了你大同社。如今坊间都叫你铁娘子,倒是贴切。”


    刘今钰乐了,“既知我是铁娘子,还来劝我?”


    “劝一劝总无妨碍,难不成你这铁娘子刚愎自用,到了连别人的劝谏也听不下去的地步了?”说到后面,何起蛟的笑声截然而至,“何况,我……也想见见你。”


    刘今钰默然,何起蛟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身子忽地向右一侧,右手抓住何起蛟左臂,将他身子往她这边一扯。何起蛟惊诧半分地转头看来,却见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占据了他所有视野。


    温热袭上他被秋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双唇。


    唇舌缠绵,心脏仿佛要蹦了出来。


    马儿惊惶,快步向前。


    两人只得分开,留下红霞布满脸颊。


    刘今钰畅快大笑,“狗吏,你与我比一比,谁先到水尽头。输家,便答应嬴家一个要求。”


    何起蛟仍沉浸在方才的温热中,有些恍然地说道,“水尽头?邵水尽头在府城,那太远了。”


    “你傻啊!府城的水尽头,与现下的你我有何关系?”刘今钰大声说道,“以你我现下目光所及,邵水在洪桥前便不见了踪影,那便是你我要去的水尽头!”


    “架!”


    她纵马奔驰,秋风扑面,邵水作伴。


    “狗吏,你千万莫输了!”


    她发自心底地大声笑着,只觉得自己化入了萧萧秋风,溶入了湍湍邵水,飞入了无垠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