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假匪

作品:《铁娘子她怎么登基称帝了

    靖位巡检司属宝庆府武冈州新宁县,其在县城东北八十里,东界武冈州,东南界东安县。


    靖位司位于群山之中,又地处两府三州县交界,本是防盗缉贼的紧要之地。


    然而随着明廷吏治的腐坏与财政的崩溃,巡检司弓兵愈来愈少,巡检与弓兵对贼匪视而不见,反倒一心与本地乡绅大户同流合污,刻剥百姓。


    刘今钰会从邵阳县到此,与农联有关。


    大同社在邵阳县大获全胜,极大地鼓舞了周边州县的佃户。


    不同于起初田主对佃户联合的合力绞杀,如今武冈、新宁、新化等地的大户往往采取怀柔手段,主动减租减息,只求佃户不要加入农联。


    但凡事都有例外。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


    靖位司所在扶阳四都零阳里,所辖大部在夫夷水以东、河伯大岭以西,正是千山万岭之地,其地大户蛮横残酷,对佃户的镇压更甚于邵阳县东乡大户。


    而靖位巡检司,便自发成了大户们欺压佃户的帮手。


    是以,刘今钰清理完河伯大岭北段龙宫岩一带的贼匪,便借龙宫岩土匪之名,连破零阳里鉎田、西喉两屯数家大户。


    紧接着率众于十二月十五日凌晨占据靖位司署,活抓了靖位司所有官员和弓兵。


    靖位司靠近官道,附近农户、商户不少。司署被破,他们本该四处逃窜。


    但有几个本地人天亮后便到处喊着“龙宫岩”三字,除少数不知实情的逃走外,大多数人倒是留下了。


    只是众人心中仍旧惴惴不安。


    刘今钰派人安抚人心、组建农联后,便躲在司署里烤火。


    一人来见她,还没进门便调侃道,“你何仙姑的名声到底没传开。忙活数日,他们仍不大信……”


    来人跨步进来便哑了声,看着将面具放在一边,披头散发吃着烧饼的刘今钰,他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你,哪个会以为这是威名赫赫的大同社女社长,分明是个几日没吃饱的叫花子!”


    刘今钰偏头看他,呵呵两声,“你哪来的底气笑我,也不瞧瞧自己!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何起蛟笑她,“我现下怀疑你与杨文煊合伙做局骗我!你那日赢了我,再没提及要去桂林的事,不知用了甚么法子,让朱大令派我去零陵出公差!


    “结果哩,才到花桥,便被你劫来河伯大山里剿匪。现下又跟着你打大户抓巡检,被你用那日的赌注逼着不准回去。


    “我这个佳人,为何做了贼,该问问你才对!”


    “问我?问我便是我魅力大,叫某人欲罢不能。”刘今钰嘿嘿一笑,随即扔给他一张饼,“我刚放火边又烤了一遍的,焦香可口。”


    何起蛟尝了一口,饼皮酥脆,肉馅咸香,当真不错。


    他挨着刘今钰坐下,边吃边道,“靖位司巡检作恶多端,你抓了他也算为民除害。但他好歹是从九品的官,你打算如何善后?”


    “善后?善甚么后?”刘今钰笑道,“我们现下是土匪,土匪抓了官,不是很正常么?县衙派人来剿匪便是,谁不让他们剿了么?”


    何起蛟怔住,片刻后失声笑道,“你说的,倒也没错。”


    “这只是开始!”刘今钰促狭笑道,“零阳里八个屯,那些不干人事的大户,我全抓进山里。且让他们做做劳役,减减肥,再让县衙拿钱来赎。”


    说着,她满眼放光地看着何起蛟,“你说,一个巡检该卖多少钱?太少了对不起我冒着风雪干活,太多了怕县衙付不起宁愿让我撕票。”


    “撕票?”何起蛟联系上文,艰难理解了这个新词的意思,又摇头道,“杨文煊又骗我,他说你是千金小姐,视金钱如粪土。现下看来,也是个贪钱的。”


    刘今钰哼了一声,“姓杨的口无遮拦,老……我下次见他,定要好好教训他!”


    她又拿起一张烧饼吃起来,“我嘛,可不是贪钱,只是单纯地享受赚钱的过程。”


    何起蛟默默给她进行了补充:“除了赚钱,还有抢钱和骗钱。”


    “只不过,”她嘴角上扬,“比起赚钱,我花钱的兴趣又要更浓一些。金银堆积如山,不过一堆石头。将它们全花出去,那才能真正感受到,我有万贯家财!”


    何起蛟花了很久去理解刘今钰的脑回路,最后选择放弃,却想起了另一件事,“说到花钱,你上次所说的甚么‘银子流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今年秋收后,邵阳各处的集市都比往年热闹了不少。尤其是腊月以来,酒、糖、米面、果品、彩纸等年货更是卖断了货。


    “我认识的几家掌柜,又高兴又发愁,每天催促上家发货,生怕错过这么好的生意来年没有了。


    “这些掌柜赚到了钱,便也舍得花钱。近来绸缎、名贵瓷器,还有你家的香皂、香膏等卖得也极好。”


    他不由地感慨一声,“野丫头,你这脑袋里怎会有这般多奇奇怪怪却又有理的东西。莫非,你真是何仙姑下凡?”


    刘今钰大笑,“我若是何仙姑,看得上你这个狗吏?”


    此话一出,何起蛟的神色僵住,刘今钰的笑容也顿时消散。


    两人盯着炭火,皆一言不发。


    刘今钰将烧饼吃完,便又大咧咧笑道,“耽误这么久了,也该去下一家了。山里留守的也得再喊一半下来干活,我们得赶在除夕前完工!”


    此后十数日,一支名为“龙宫岩匪”的土匪声名鹊起于新宁县东北。


    龙宫岩匪肆掠零阳里八屯。


    临近的扶阳三都赤塘里、扶阳四都沙田里及武冈州长溪乡谿南里、谿北里和紫阳乡紫阳里,亦遭蹂躏。


    该匪掳走巡检、副巡检各一员,弓兵十六人,乡民上百,钱粮不计其数。


    新宁知县李子章得报,大为张皇,急调民壮六十人、勇士四十人,由典史韩大绶统领开赴零阳里。


    韩大绶匆匆赶到靖位巡检司署,不见贼匪,只见来援的武冈州白仓堡堡卒。


    那几个堡卒称龙宫岩匪已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入山,只在司署正厅留下一个木牌,说罢便有人将木牌搬来。


    那木牌上用朱砂写下二十几个赤色大字,东倒西歪,缺笔少划,韩大绶细看一遍,才认出木牌上写的是——


    “各官勿忧,零阳官匪一家,其乐融融,欲同乐者,龙宫岩扫榻以迎。”


    韩大绶又是鄙夷又是愤怒,将木牌一刀砍断。


    “龙宫岩土贼,欺人太甚,我必剿之!”


    韩大绶说得好听,却只是龙宫岩下饶了一圈,便返回靖位司署。


    他回报知县李子章,称他领兵一到零阳,龙宫岩匪便仓皇逃入山中,河伯大岭山高林密,又值大雪封山,民壮勇士行军困难,恐有为匪伏击败亡之危,请李知县向武冈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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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援兵。


    李子章哪能看不出韩大绶信中的推脱,但韩大绶说的也是实情。


    他让韩大绶领一百人去零阳里剿匪,本只是驱赶贼匪罢了。


    他思前想后,便下令让韩大绶暂驻靖位司,谨防贼匪再次下山。


    至于请援兵,他提都没提。


    不过,巡检、弓兵被掳,到底也算大事,何况该匪还祸害了武冈州,白仓堡已知情。


    既然瞒不下去,他便将此事报与了武冈知州韩仰泰,让这位知州着实没过上一个好年。


    身为罪魁祸首的刘今钰却早已回了谱口冲,美滋滋地啃着猪脚。


    “注意仪态。”


    杨文煊提醒一声,某人却鼓着腮帮子回道,“这是家宴,要甚么仪态!”


    何起蛟笑了,却又忽地看向虚掩的房门,脸色黯淡。


    杨文煊看着他,“何班头,怎么了?”


    刘今钰动作一滞,也看向何起蛟。


    何起蛟却只笑笑,“没甚么。”


    刘今钰放下猪脚,道,“今日除夕,你是不是想你娘了?”


    何起蛟怔住,半晌叹息一声,“这还是第一次,除夕的中午我不在家,不知我娘……”


    “你娘挺好的,你放心。”刘今钰道,“肉啊菜啊米啊,送了不知多少。我还格外送了个礼物。”


    何起蛟惊道,“甚么礼物?”


    “镜子,”刘今钰笑道,“玻璃镜。”


    何起蛟更为惊讶,“那等贵重之物……”


    “贵重甚么?”刘今钰摆摆手,“现下我能造的,都不算甚么贵重东西。饶百善说,你娘很是喜欢。”


    何起蛟这回是又喜又忧,“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


    刘今钰瞪他一眼,“怎么,你着急成亲了?你要不愿躲,你便回去,没人拦着你。”


    何起蛟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今钰哼一声,“那你是甚么意思?”


    何起蛟一脸窘迫,杨文煊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刘,你莫在这演偶像剧了。”


    说完他又对何起蛟说,“何班头,你娘那一直有人照看,你放心,不会有事。


    “现下我们没有好办法,只能委屈你等等,或许能想到两全之法,或许你娘能回心转意。”


    何起蛟心里不是滋味,却也知道杨文煊说的不错。


    他娘是个坚强的女人,否则不能独自将他拉扯大,不至于他借公差躲着她便活不下去。


    但忤逆母亲,虽然不是明面上忤逆,也让他很是难受——


    他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如此不孝,他还算是人吗?


    何起蛟心情低落,杨文煊对刘今钰挤眉弄眼,刘今钰却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尖贴在一起,放在嘴前一拉,示意他闭嘴。


    杨文煊摇头,却也不再说话,只认真地往嘴里扒饭。


    吃完饭他便走了,连何起蛟都有些惊诧。


    “你莫管他,如今他干活上瘾了。”


    刘今钰连灌几杯白酒,何起蛟想拦都晚了。她呲的一声,脸上泛出红晕,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何起蛟。


    “你若放不下你娘,若不能不孝,你便回去罢,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


    何起蛟心头一跳,“我……”


    他看着刘今钰眼睛,却又稍稍上移,喉头上上下下,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