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大家来到月莲杯驯兽大赛的决赛现场，我是这次比赛的主办方，生论派学者考特里亚。经过数日的鏖战，这次比赛终于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决赛，在两队最终的参赛选手中，我们将决出唯一的胜者，获得比赛的最终奖金，由埃尔欣根先生赞助的六千万摩拉。现在，有请埃尔欣根先生发表致辞。”


    台上，埃尔欣根走出，他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人群。


    我抬头看去，却正好同埃尔欣根的视线正对上。不像巧合，倒像是故意的。


    埃尔欣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各位尊贵的参赛选手们，大家好，我是本次比赛的赞助商，埃尔欣根。我很高兴看到这次比赛进行地如此火热……”


    旅行者戳了戳我的手臂，压低声音：“我怎么感觉那家伙刚才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我微微垂眸，观察着旅行者脸上的神色。


    旅行者应该还没有发现埃尔欣根的不对劲，毕竟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指向埃尔欣根同意智宝珠有联系。


    埃尔欣根只是赞助了这次比赛而已。利益熏心的考特里亚也是最大的迷惑项。


    于是我只作不知：“是这样吗？可能是想看看决赛的选手吧？毕竟这次的决赛，选手的一方可是刚拯救了须弥的大名鼎鼎的旅行者。”


    旅行者叉腰定定地看着我。


    我微笑而对。


    旅行者叹气：“算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海妮耶知道真相，改变对蕈兽的偏见。而且这次比赛有赛诺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明智的见地。”我附和。


    台上的埃尔欣根作完简单的演讲后便离开了，行迹甚至有些急促，像是赶着奔赴下一个地方一样。


    在决赛正式开始之前，还有一小段的时间做最后的休整和准备。


    旅行者和派蒙都已经紧张起来了，确认蕈兽的最终状态以及喂食。


    虽然之前的喂食尝试实在失败，但莱依拉回去后并没有失去动力。她找了认识的生论派学生，试了很多版才改进出几个合格的成果。


    我正拿着旅行者塞给我的掺了咖啡粉的饼干喂给身前的蕈兽，看着咚咚小圆帽吃下后手舞足蹈地蹦蹦跳跳，我感叹。


    “倒没想过蕈兽这种生物也会喜欢咖啡这种东西。蕈兽也可以通过咖啡因来提神吗？”


    旅行者摇摇头。她手里拿着一整袋的咖啡饼干，她蹲在地上，派蒙在旁边从其中拿出饼干喂给其他的蕈兽。


    “不知道。也可能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味道？”旅行者脸上的表情复杂地纠结在一起：“说起来，蕈兽有味觉吗？”


    “应该是有的吧。”


    “哎呀，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到八重神子不知何时到临。她看着我，笑吟吟的视线落在我正喂食蕈兽的手上。


    旅行者有些惊讶：“神子？你怎么来了？”


    “哎呀，本来是不想打扰你们的。不过，我有一些话想和塔德纳先生说，可能要把他从你们这里借走一段时间了。放心，很快就会还回来的，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比赛。”


    旅行者看向我。


    我拍了拍手上饼干的碎屑，站起来，并顺带揉了一把咚咚小圆帽圆润的、富有弹性的头冠。


    咚咚小圆帽差点因此摔倒。


    “我会尽快回来的。”在旅行者那里留下这句承诺后，我跟随八重神子来到了另一边，间隔大概百米的距离。


    “不知道八重宫司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不要这么冷漠，我想，我们也算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不是吗？你对我的警惕心，似乎格外高呢。”八重神子如此轻笑着。


    我保持笑容：“我这样的人恐怕没有资格成为宫司大人的朋友，还请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会？”八重神子用有些夸张的惊讶语气道：“我可是真心实意想同你交好的。当然，之前邀请你来八重堂做编辑的事也是真心实意。如果哪天回心转意了，一定要来找我哦。”


    八重神子笑得深意：“而且，我给的工资很高的，待遇也好，不会有喜欢为难人的上司。”


    我：“……”


    指向性实在太明显，我都怀疑八重神子是不是从哪里知道了我最近生活比较拮据。


    而且，“给八重神子打工”好像也很能说比“给多托雷打工”来的好对付。我实在是不愿同八重神子这样的人打交道，就如同我不喜欢同【富人】打交道一样。


    都是人精，心眼比筛子还多。


    “不用了。”我婉拒：“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我得离开了，毕竟决赛很快就开始了。”


    “这么着急离开，搞得我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八重神子叹息：“罢了，我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还不打算出手吗？”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如果要选定一个最佳的时刻的话，毫无疑问，今天的决赛，埃尔欣根就会实施动作。我得到的消息，埃尔欣根已经集结了一大群愚人众，就在决赛场地附近。那些愚人众，都是【博士】遗留在须弥的势力，作为曾经的副官，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抬眸，与八重神子对视。后者依旧一脸的笑意。


    我从八重神子的身上感受不到敌意。


    但在这样的时刻，突兀地揭开埃尔欣根身上的迷彩，将事实曝光在我们中间，或者说，我的面前，八重神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得不多想。


    八重神子如今对我的态度，我在这位稻妻位高权重的神明眷属、宫司大人眼中，究竟仍然是“愚人众的副官”，还是“旅行者现在的同伴”。


    更有甚者，如今的直白试探，是否背后也有须弥草神的授意？


    纳西妲是否也在观望着我的选择？


    我不由得生出些厌烦来。


    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排斥我，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有人、或者不仅是人，来提醒我，我的身份。


    是埃尔欣根，是这次突然出现的驯兽师大赛，是八重神子，是总会在须弥看见的、与过去重合的一切幻影，梨多梵谛学院，风纪官……


    我向后退了一步。


    八重神子神色微变。


    我道：“当然，我当然可以制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只要我愿意回归，多托雷绝对会对我的‘背叛’轻拿轻放。只需要一点微小的代价，我就能重新成为那个光鲜亮丽的副官。”


    八重神子脸上的笑意隐没。


    “如果您是来问我对埃尔欣根的看法的话，‘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这就是我的答案。埃尔欣根成不了气候，而既然您出现在这里，我想也应该没有我出手的余地。您说对吗？”


    八重神子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回答。


    “你说得没错，风纪官和三十人团已经掌握了埃尔欣根的动向，只要他敢出手，绝对逃脱不掉。”


    说完，八重神子也后退半步。我们之间的距离重新变得疏远。


    八重神子看着我，笑意轻浅：“当然，我也由衷地不希望看到另一个结局。”


    在八重神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旅行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似乎是担心打扰到我和八重神子的对话，带着些犹豫，也刻意控制了音量。


    “塔德纳，比赛快开始了！”


    “马上就来。”我抬高音量回应了旅行者。在离开之前，我坦然地同八重神子对视。


    “放心，那也是我由衷不希望看到的结局。”


    随即快步走向旅行者。


    ……


    决赛的场地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的对手是海妮耶，以及另一位经验丰富的驯兽师。


    强强联手，我和旅行者的压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派蒙在一旁为我们奋力加油鼓气。


    “旅行者和塔德纳，加油！为了甜甜花酿鸡！为了米圆塔！为了椰枣蜜糖！”


    我：“……为什么全是食物？”


    旅行者满脸无奈，看她的样子恨不得用手捂住脸：“因为上个月伙食费超了，所以这个月我减掉了派蒙的宵夜份额。”


    “……”


    另一边，作为对手的海妮耶一脸严肃，气势汹汹。


    “旅行者，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必有一战。多说无益，拿比赛结果说话吧！”


    派蒙还在继续报菜名。


    “为了兰巴德鱼卷，椰炭饼，金丝虾球，莲花酥，萝卜时蔬汤，野菇鸡肉串，杏仁豆腐，蜜汁叉烧……”


    十分割裂。


    听着派蒙报菜名我都有点想在比赛后去饭馆吃一顿了。


    “双方选手准备。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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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裁判宣布开始后，对面海妮耶和她的队友就展开了激烈的进攻，看样子是想要速战速决，一举击败我们。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我方的蕈兽配合默契，很轻松就应对下来。


    我注意到海妮耶的那只火蕈兽被围在另外两只蕈兽之间，虽然依然在攻击，但频率和力度比起之前似乎都弱了很多。


    我靠近旅行者，压低声音：“海妮耶的火元素蕈兽似乎还受着伤。”


    旅行者立刻反应过来，指挥蕈兽朝着火一进攻，很快，对面的蕈兽便开始招架不力。


    对面海妮耶的同伴似乎很焦急，他对海妮耶说了什么，从嘴型来看，似乎是说了“牺牲”之类的字眼，被海妮耶激烈地驳回。


    但反驳后，海妮耶的神情变得更加复杂，她咬牙看着火一，眼中情绪闪烁。


    她在犹豫。


    “就是现在。”我看向旅行者。


    旅行者点头。


    咚咚小圆帽带着一只火蕈兽，一只冰蕈兽，以及一只风蕈兽，完美的融化加扩散，对方瞬间溃不成军。


    “比赛结束！胜者是旅行者队！”


    “好耶！”派蒙兴奋地冲过来，扑进旅行者怀里。


    另一边，海妮耶听到比赛结果，脸色变得一片灰白。


    “现在，该是‘拯救一位迷途之人’的时刻了。”我对旅行者道。


    旅行者同派蒙对视一眼，走向海妮耶。


    我并没有加入的打算。对海妮耶的救赎，自始至终我只是恰巧旁观了这一切的一位观众，对我而言，这次比赛最大的收获，大概是知道了水蕈兽的手感真的很好摸。


    虽然现在的意智宝珠不过是瑕疵品，但既然已经证明了即使没有意智宝珠，蕈兽依然能够听从主人的命令，那么说不定未来养一只蕈兽作为宠物真的会成为可能？


    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要不要养一只？


    我思考着这样的可能性，直到，压轴的角色出现。


    埃尔欣根，微笑着鼓掌出现。


    他看着旅行者：“真是精彩的辩论，思想的交锋总是如此令人振奋，作为此次比赛的赞助商，我很高兴能够见证这样精彩的对抗。不过，再最后，我还有一场考验，来验证最后的胜者是否有资格承接驯兽大赛。”


    “旅行者，还有这位……”埃尔欣根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含着尖锐的冰刺：“塔德纳先生，请移步最后的考验之地吧。”


    他侧身，作出一副“请”的姿态。


    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为埃尔欣根直到现在还能够拉的下来脸陪我们演习。


    这样看，埃尔欣根大可不必强求成为多托雷的得力干将，他完全可以去当一个演员，想必一定比现在前途要光明的多。


    “容我问一下，如果我们不参加最后的考验呢？会怎么样？”


    埃尔欣根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恨恨地看我一眼，但还是维持着体面。


    “这是您的选择。不过，若是不参加最后的考验的话，恐怕就没办法获得奖金了。”


    派蒙皱眉：“可是，明明一开始的规则没有说最后还要通过考验才能拿奖金吧？”


    埃尔欣根的表情更僵硬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我相信他此刻应该更想掐死我。


    “很抱歉，不过这是个人的要求。放心，以各位的水平，想必最终的考验对你们轻而易举……”


    “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


    我欣赏着埃尔欣根越发难以维续的表情。


    “好啦，反正都到最后了，也不差再多一个考验。有旅行者和派蒙在，一切肯定都会没问题的。而且，现在退出的话，也太可惜了。”


    “也是。”派蒙点点头。


    “这次确定是最后了吧？”她质问埃尔欣根。


    “当然，当然。”埃尔欣根好声好气地保证。但身侧的手指却狠狠攥紧着。


    旅行者和派蒙跟随埃尔欣根的指引往前面走着。我紧跟在后面一点，路过埃尔欣根的时候，我放轻声音，用只让自己和埃尔欣根能听到的音量道。


    “你会是一个好演员的，不考虑一下转行？”


    埃尔欣根身体一颤，他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满是杀意。


    “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我轻笑：“这话该是我对你说才对，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