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小的“插曲”之后，大大塔和Omega切片抵达了那堵掩藏在灌木和藤蔓后的墙壁，那个理应是来自北大陆的某个情报组织在整片大陆布置下来的天罗地网的情报点之一的地方，隐藏在须弥城内难以探知的角落，只有熟悉内情的人才可能找寻得到。


    大大塔还故意在周围多绕了两圈，注意到Omega切片的气压开始变低后才挑了条小道捷径。


    等脱离外面的人群，Omega切片语气冰冷地道。


    “你故意的？”


    大大塔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故意的？”


    Omega切片凝视着大大塔。


    大大塔表情无辜地皱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之前见到Theta切片的时间也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也花了很久才记起来……”


    “闭嘴。”Omega切片冷声打断大大塔的胡言乱语。


    在大大塔遵从命令乖巧闭嘴后，Omega切片将手放在面前的墙壁上，他似乎是感受了一会儿，过了十几秒后，他转头。


    “让开。”


    “什么？”大大塔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站远点，别妨碍我的动作。”


    Omega切片如此说着，下一刻，大大塔便感受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在震颤，不只是地面，在两人面前的墙壁也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撼动。


    大大塔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毫无变化的Omega切片，以及Omega切片扶墙的那只手掌心之下隐隐可见的红光。


    轰——随着一声巨响，墙壁骤然坍塌，砖块崩裂而下，差点砸到大大塔的腿上。


    “！！！”大大塔往旁边连跳三四步堪堪躲开：“不是……你这是在……？”


    他下意识地往街上看去，却看到远处须弥城的民众确实如常一般地行走交谈，仿佛从来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一般，可这里的动静明明这么大。


    Omega切片怎么做到的？！


    大大塔惊疑不定地看向Omega切片。


    Omega切片正站在自己制造出的巨大缺口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盏灯。


    他转头，语气没什么起伏：“进来吧。”


    大大塔：“……”


    大大塔艰难地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慢慢走过去。


    “这样的动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被谁发现？须弥城如今牢牢掌控在教令院和愚人众的手里，我能有办法操控这些人，自然也有办法让那些人注意不到我。大不了到时候清除掉那些‘注意得到的人’就好了。”


    Omega切片直勾勾地盯着大大塔。


    大大塔感受到一股凉意笼罩全身，冻得他差点手脚都迈不开。


    两人走进墙壁后面的这个小小的密室。空间很小，最多也不过只能容纳两三个人，也很昏暗，一进去，大大塔差点被里面遍布的砖块灰尘呛得喘不过气，那些都是刚刚Omega切片破开墙壁时造成的。


    “咳咳……”


    Omega切片对大大塔的状况不感兴趣。他举着灯在狭小的密室里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一张简陋的木桌，年代久远，甚至还有被腐蚀蚊虫咬噬的缺口，桌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Omega切片转身，将视线放到跟在自己身后，神情不知为何似乎有些萎靡的青年身上。


    “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能找到Theta切片的地方’？”Omega切片的视线从青年紧紧裹住的领口下移，似乎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惩罚“满口谎话”的青年了。


    大大塔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毫不回避地迎上Omega切片的视线，脸上带上必得的笑容。


    “当然。我能保证，我确实是在这里遇到了Theta切片。即使是隔着一堵墙，我也能认得出来。”


    “可这里没有半分和Theta切片相关的东西。”Omega切片语气低沉。


    “还请稍安勿躁，大人。”这个时候，副人格的青年又仿佛具备了其本体所具备的特性一般：“或许还需要我来为您先介绍一下这个地方——来自一个由抛弃过往的流浪之人组成的神秘组织在大陆布下的星星点点的联络处，分布在或隐蔽或显眼的位置。但是，总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大大塔在Omega切片摄人的目光中信步扶上满是灰尘的墙壁，那经年的砖石缝隙还残留着潮湿肮脏的水汽，混杂着飞扬的尘土。


    大大塔顺着墙壁游走，在拐过角后没几步的地方停下。


    “喏，”青年湖绿的眼眸倒映着灯盏的光亮：“就在这里。”


    大大塔按动那块完全隐匿在墙壁和灰尘里的机关，一扇门缓缓被推开，盘旋的石梯向下延伸到不知几何的黑暗之中。


    Omega切片看了一眼大大塔：“你对这里倒是熟悉。”


    大大塔微笑：“过誉。不过是人缘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凡是真正见过塔德纳的人都会对仅初次见面的青年产生好感，这是塔德纳在一次又一次和他人的接触中强迫自己学会的生存法则。


    当然，法则偶尔也会有失灵的时候。


    比如Omega切片，现在可能还得加上一个Sigma切片。


    尽管为数不多与Sigma切片相处的经历中Sigma切片表现出了对塔德纳的浓烈好奇心，但无论是塔德纳还是大大塔都能看得出来Sigma切片其实并不喜欢“他”。


    或者“他们”。塔德纳本人与大大塔，所有与“塔德纳”的个体相关的事物。


    Omega切片对青年自负的评价冷哼了一声。


    他举着灯照亮前面一点的楼梯：“下去吧。你走前面。”


    “当然，怎么能让尊贵的大人带路呢？”


    大大塔顺从地走到Omega切片前面，在身后切片的注视下迈上石梯。


    石梯陡峭，内部的空间更是狭窄压抑，空气也不甚流通，光是行走在其中便能感受到无尽的压抑，更何况是在前面打头阵的大大塔。


    大大塔只能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抵抗从后背感受到的灼灼的视线，一边在心里怒骂Omega切片是个只会压榨人的混蛋。


    噔噔——


    交错的脚步声在半黑的空间里回荡，一道重一道轻，不知走了多久，石梯不再继续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属门。


    大大塔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继续走楼梯了！Omega切片都不会出个声，走在后面跟鬼似的，带来的压力比直面他还大。


    大大塔握上门把手缓缓用力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足以照瞎一个人的亮光以及灼烧的热浪。


    脖颈被人用力地捏住，大大塔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扔向后方。


    ……


    按照艾尔海森的建议，我，旅行者和派蒙，以及附身于凯瑟琳的纳西妲一起同艾尔海森一路前往了阿如村，一个沙漠之中的村庄，颇具规模。


    在七天神像之下我们看到了不远处的村庄，崖间以木制的吊桥相连。


    沙漠之中的村庄，附近都是沙尘，被各种形状的巨型石山围拢在中心。


    大抵是沙漠的环境过于单一，我竟然从这附近的沙土中感受到一丝熟悉。


    就像是曾经来过这里一般。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手持一柄奇形怪状长得像船桨的长枪袭击了旅行者，旅行者慌乱之中抽出武器抵挡，却忘了我还在怀里，于是我被无情地扔到了沙土里。


    头朝下那种。


    不速之客袭击完旅行者转头就与艾尔海森打斗起来，明明是学者却拥有着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肌肉的艾尔海森果断地掏出一柄长剑与其交手。


    等我被纳西妲从沙子里拔出来的时候，另一边的两个人已经打得火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纳西妲帮我拍了拍缝隙里的沙子，派蒙紧张地看着我。


    “你还好吗？旅行者不是故意的……”


    我摇了摇头。


    感谢机械师的手艺吧。做工精巧的机械鸟不会因为被扔到沙子里就发生故障，这甚至不会在用料考究的机械身体上留下半分的划痕！


    以我对机械师那些珍视的机械鸟做过的无数次千百倍恶劣于此的经验担保。


    而另一边，三人紧张对峙。


    “如果我没记错，以往在教令院你我二人并没多少交集，偶尔一次见面，值得你如此激动吗？【大风纪官】阁下？”


    “【大风纪官】？”


    “教令院那些风纪官的长官，大风纪官赛诺。对于【学术犯罪】圈来说，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追猎者。”


    艾尔海森如此向旅行者介绍。


    我在纳西妲的怀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赛诺。


    风纪官。


    对我而言这着实是一个久远却倍感熟悉的存在，虽然曾经与风纪官的寥寥接触也不过只是因为赞迪克的牵连，但我对风纪官的人也确实没多少好感。


    然而在我的视线刚落到赛诺身上的时候，后者就瞬间转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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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诺先是看到了纳西妲，紧接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下移到我的身上。


    我有些僵硬，为这位大风纪官过于敏锐的知觉。


    好在，艾尔海森在此刻出声吸引走了赛诺的注意力。


    “不过，就算是身为大风纪官的你，冒然对一个无辜的教令院学者出手也实在说不过去吧？”


    “‘无辜的教令院学者’？前提是你真的无辜才行。从刚才与你交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艾尔海森，把东西交出来吧。”赛诺冷声看着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大风纪官赛诺，嗅觉果然灵敏。”说着，他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罐装知识出来。


    与普通的罐装知识不同，艾尔海森手中的罐装知识通体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瘆人。


    “【神明罐装知识】，果然在你手里。 ”赛诺手中的长枪横立，直指艾尔海森。


    “交出神明罐装知识，否则，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派蒙：“喂喂！怎么又要打起来了啊！”


    艾尔海森倒是一幅悠哉的样子，反问道：“在动手之前，不如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在你眼里，【神明罐装知识】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你是奉命来抓捕我的，在教令院就可以对我出手，可偏偏等到了现在。而且，我听说风纪官现在都在谈论大风纪官失踪的事情。难道你是在执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


    不得不说，艾尔海森的分析很清晰，也很有道理。


    赛诺脸上的表情微动。很显然艾尔海森的话戳中了他的命脉。


    “你果然不好对付。”


    就在赛诺似乎准备要出手的时候，另一道脚步声靠近。


    “气势汹汹呢两位。竟然敢把纷争带到阿如村的土地上，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士，看装扮倒像是沙漠的雇佣兵。


    旅行者在看到那位女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是你，迪希雅，快帮帮我！”


    眼下的场景确实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两位教令院的“大人物”对峙，恐怕也只有来自沙漠的“地头蛇”才能压制一二了。


    虽然在迪希雅说了一大堆之后这两位“大人物”依然我行我素、互相对峙，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迪希雅的存在。


    万幸，或者说是不幸的是，一场沙尘暴突兀地降临，这场冲突不得不在此停止，我们一行人，连带着赛诺也一起退回到村长的家中。


    在那里，我们见到了阿如村的护卫，坎蒂丝。


    在这位看似温柔，实则手段雷霆的守护者手下，两位自见面来就尖锐对峙的教令院大人物总算愿意坐下来解释自己的原因。


    并无多少额外的点，赛诺因发现大贤者负责的【工程】的猫腻而选择“自我放逐”，独自寻找贤者隐瞒的真相，而艾尔海森，促使这位理智的青年做出这一系列举措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对神明知识的好奇心”。


    十分符合教令院那些天才的思维。


    在那之后不久，阿如村的村长出现，从村长的口中我们得知了【守村人】，即被流放到沙漠的那些疯学者如今失踪的消息。


    旅行者似乎对此很在意，她与纳西妲对视，决定一起前往参加寻找守村人的任务，一起的还有赛诺。


    在她们准备出发之前，我寻了个没人注意这边的空隙拉了拉纳西妲的衣袖。


    一路上少言的神明低头：“怎么了？”


    “我想就留在村长家，把我放在休息的房间就行。”


    旅行者有些惊讶：“塔德纳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摇头，低声道：“不了，我现在的样子只会拖你们后腿。而且，我总觉得这附近熟悉的很，我需要独处回忆一下。”


    旅行者于是不再坚持。


    少女总是很能尊重他人的决定，而神明自然也不会对此有任何的他见。


    旅行者去问了村长能否分给她一个休息的地方，随后便带着我回到休息的房间将我放在房间里。


    离开之前，我没忘记让旅行者帮我打开窗户。


    做完这些之后，我站在窗户边缘看着旅行者等人的身影远去。


    基于所能付出的最大原则，我会对朋友保持诚实。


    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


    比如……


    我看着沙尘肆虐的远处，振翅一飞，从视线的死角飞走。


    我很确信我曾经到过这里。不是在成为愚人众后跟随多托雷重返须弥的那许多次，而是在最初的最初。


    在多托雷还是赞迪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