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项伟大的【工程】。


    大大塔对这些不感兴趣，也看不懂这些忙来忙去的人在干什么。


    他站在二楼窄廊，手臂承载扶手上。以精神体的姿态。


    万幸，Omega切片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大大塔用那连人形都算不上，被关在玻璃罐子里的姿态去帮他找到Theta切片。


    虽然大大塔严重怀疑若非他说出帮他找到Theta切片作为条件，Omega切片真的会把他关在罐子里关到死。


    毕竟，即使是现在的状态，也并非毫无拘束……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本体’还真是信任Omega切片啊，竟然舍得把你放过来。不过也是，谁让Omega切片是我们中实力最强的。”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嫉妒，十分熟悉。


    大大塔转头，看到那标志性的鸟喙半脸面具。


    是Sigma切片。


    他与脑海中的记忆稍微对比了一下，便轻易地认出眼前的切片型号。


    大大塔看出Sigma切片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塔德纳。你认错人了。”


    “哦？”


    Sigma切片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之色。他靠近大大塔的方向，高出许多的身影将大大塔几乎要笼罩在阴影之下。


    大大塔不着声色地往侧边轻挪动半步。


    他仰着头，脸上的笑容无辜：“我和‘他’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呢。如果眼神不好的话，还是尽早返厂检修才好。”


    Sigma切片对大大塔明显的挑衅付以一笑。


    “原来如此。是精神体，Omega Build还真是藏了一个大惊喜啊。是Omega切片做的？”


    大大塔愣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


    “不，一定是Omega才对。”Sigma切片自顾自地回答。


    他情不自禁地更加靠近大大塔的位置，身上显得陌生而压迫的气息让大大塔再后退了一步。但这也于事无补，Sigma切片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大大塔能接受的极限距离。


    “这样的手段，能让我这样仔细观察才能察觉你其实是精神体的端倪，呵呵，除了Omega Build，没人能做到。”


    大大塔咬着牙，紧盯着Sigma切片的方向保持警惕的动作。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楼下，思考把Sigma切片推下去的可能性。


    “Sigma切片，你僭越了。”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大大塔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大松了一口气，本来应该万分警觉的危险存在在此刻因为Sigma切片这个神经病的对比下，也显得像“救星”一般。


    大大塔转身“噔噔”两步跑到那赶来的Omega切片身后。


    Omega切片的视线短暂地跟随大大塔移动到身后，然后很快又重新返回与Sigma切片的对视。


    两名外貌如出一辙的切片面对面，气氛胶着。


    Sigma切片率先支撑不住：“好了好了，我的错。别搞得这么严肃啊，明明我也是切片吧？”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在去完成‘回收那个女学者’的任务的路上。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妄图染指我的实验体。”


    “‘实验体’？”Sigma切片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确定‘本体’知道你擅自作决定的这件事？”


    “‘本体’不会知道这件事。”Omega切片像是在陈述。


    但在场所有人，包括大大塔在内，都听得出来其中蕴含的不容反抗的威胁与警告之意。


    Omega切片一直是所有切片中最强大，权限最高的一个，更何况须弥的【工程】如今完全被交托给了Omega切片管理。


    为了保证【工程】的进度和利益而不得不对Sigma切片采取一些特殊的措施和手段。


    即使是这样的决定，Omega切片也能够先斩后奏。


    Sigma切片脸上的笑完全消褪，只剩下对Omega切片的深切忌惮。


    “是吗？那就祈祷一切会如你所愿吧。”Sigma切片语气怪异，说完这句话便匆匆转身离开，甚至没有留下听一下Omega切片的回复。


    不过Omega切片事实上也并没有回答Sigma切片的打算。赶走Sigma切片之后，他转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还不老实时而往外窥探的大大塔。


    大大塔看到Omega切片就忍不住想要讥讽一句。


    “看来多托雷也没多信任其他的自己啊，竟然没一个切片知道‘我’的存在……唔呃！”


    青年挑衅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大塔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厚重严肃的衣领下一条细链被绷紧，一端连接青年脖子上隐约可见的铁圈，而另一端，则延伸到Omega切片的手里。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对我没用。有离间的力气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才能让我满意。”随手收紧细链，看到大大塔痛苦的表情，Omega切片露出难得的笑容。


    “如果关于Theta切片的消息是假的，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大大塔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冷静！！！


    不能惹这个混蛋神经病生气！至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大大塔硬挤出来一个笑容：“我知道。就算怀疑我的能力，也至少相信‘你自己’吧？我现在是死是活都要看你脸色，哪里还敢有欺骗你的想法？”


    “最好如此。”Omega切片不置可否。


    他松开手，那细链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大大塔僵硬地摸了摸自己变得空荡荡的脖子，知晓“那玩意儿”只是“暂时”地“消失”了而已。


    那东西一直存在。作为拘束限制的手段，换取了大大塔可以用精神体的人形在外行走的权利。


    至于其中存了多少Omega切片想要趁机侮辱贬低的想法，这暂时不在大大塔的思考范围之内。


    和尊严比起来，很显然还是命更重要。


    更何况来日方长……


    大大塔紧了紧身侧的拳头。


    不过……


    大大塔看了一眼Omega切片。


    “看来，‘你们’都不太喜欢Sigma切片啊。Beta切片是这样，多托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恨不得对Sigma切片眼不见为净。这种剧目可实在少见。”


    Omega切片只是冷漠地看着大大塔。


    “你想打听Sigma切片的信息？”


    大大塔紧张地舔了一下唇，摊摊手，用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语气道：“我的意思是，不如考虑考虑？你帮我揍Sigma一顿，我帮你一鼓作气，杀了Theta。如何？”


    青年绿色如湖水深邃的眼睛透过面具的阻碍与Omega切片的目光正面迎接上。那在“另一个地方”总是含着怯懦和避之不及的厌恶的眼睛，那总是让Omega切片厌恶的眼睛。


    青年的嘴唇开合，吐露的文字也带着“另一个他”不会有，或者不会显露地那样明显的恶意。


    “多托雷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不是你说的吗？”


    Omega看着大大塔，似乎是在思考对方话里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他没有着急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拉了拉手里再次出现的牵引绳。大大塔被拉得往前一扑，差点摔倒在地上，他狼狈地蜷缩着，喉咙处感受到紧束的疼痛。


    啧……这个混蛋！人渣！


    “咳咳……”


    “收好你的小心思，我对你的这张脸没什么耐心。”Omega切片说着，语气倒是少了几分冰冷。


    “想从我这里得到Sigma切片的情报的话，就努力让我满意。明白吗？”


    大大塔抓着脖子上紧紧贴住皮肤的铁圈。


    “明白了。”


    他的声音虚弱沙哑，很显然刚才的“小施惩戒”效果显著。Omega切片对此勉强还算满意。


    “现在，发挥你的作用吧。对于Theta切片的踪迹，你知道多少？”


    “这可不是‘知道多少’的问题。”话题回归正轨，大大塔也总算从容了许多。他挺直腰看着Omega切片，笑声有些沙哑。


    “你不想知道吗？Theta切片在须弥城出现过的地方，就在你抓住我的前一天，我见到了Theta切片，隔着一堵墙。”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真切地见到Theta切片？”Omega切片的语气多了许多不善。


    那是耐心即将告破的前兆。


    听不懂人话的混蛋。


    大大塔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摆出好看的笑容，胸有成竹般。


    “不，那就是Theta切片。我认得出来，他就是化成灰了我也分得清，就像我能分辨出你们所有的切片一样。”大大塔笃定地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Omega切片定定地看着大大塔看了几秒。


    他开口：“不，当然不。所有切片都知道Th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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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uild对‘你’有多痴迷、多盲目，我丝毫不怀疑你们之间的羁绊。”


    “羁绊”，那最后两个字，掺着冰冷的毒意，也裹挟着古怪的讥讽。


    大大塔有些不爽，但他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应。


    “那么，引路吧。让那个愚蠢的失败品体验一下被‘珍视的存在’出卖的感觉。”


    Omega切片催促般地随手在青年瘦削的肩上推了一下。


    大大塔被推的一踉跄，低头带路的时候却也在思考Omega切片刚才的话。


    那个称呼……“失败品 ”……


    是说的Theta切片吗？


    看来Omega切片的确知道许多其他切片不知道的事情，甚至其中还有很多可能是只有Omega切片和多托雷两个人知道的内容。


    大大塔想到了那个惊悚的夜晚偶然碰见的多托雷和Omega切片的碰面。


    看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借用这次机会从Omega切片身上套取情报。


    至于Theta切片——


    大大塔必须承认自己刚才撒谎了。他其实并不能确认那一晚给自己凭证和机械心脏的人就是Theta切片。


    即使Theta切片化成灰了也认得出来的人是“塔德纳”，而不是他这个副人格。就算是刚才的Sigma切片，大大塔也是比对了和另一个自己共享的记忆中的片段才能认出的。


    幸好他的视力足够好。


    大大塔如此庆幸着。


    不过，就算那晚的人并不是Theta切片本人，那颗机械心脏所能泄露出来的信息也足够多了：Theta切片绝对还活着，且有极大的可能性现在就在须弥。


    只不过Theta切片的目的？大大塔不知道，也没必要清楚这种事情。


    他只需要知道“Theta切片还活着”这一点就够了。这条信息足够他暂时吊着Omega切片，甚至是借机获得一点额外的情报。


    至于Theta切片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任何麻烦——他不在意。多托雷的切片蛇鼠一窝，他本人更是烂上加烂。


    大大塔始终坚持这样的观点。


    Theta切片要是死了才好，死在Omega切片或者其他不管哪个切片手里，死得透透的。对大大塔而言不过是白看了一场狗咬狗的戏码而已。


    Omega切片带着大大塔离开了实验室，悄无声息，一个其他的人都没带。


    想来Omega切片对自己的实力足够信任，也可能是因为不希望这件事被多托雷知道。


    无论是大大塔被抓住，还是Theta切片的踪迹。


    两个人正大光明地走在须弥城的大街上，按照大大塔引的路线行走。


    大大塔观察着四周的路人，发现这些人都好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明明无论是他还是Omega切片，穿着都可谓是显眼。


    特别是Omega切片。


    有的时候大大塔都想问一下多托雷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变.态的精神状态换了这样的穿衣风格，夸张且怪异。


    不过，这些行人……是Omega切片做了手脚吗？


    大大塔隐晦地瞥视着走在自己身后的Omega切片。


    隐匿身形的机械装置？不，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改变了这些人的认知。Omega切片展示出过操控须弥民众的手段不是吗？就在教令院门口。


    “你在东张西望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冰冷的问询。


    大大塔被吓了一下，用平静的语气道：“没什么。只是在找那天的路，须弥城太绕了。”


    “连几条路都记不住，你的大脑究竟还有什么功能是在正常运转的？”


    大大塔：“……”


    “您聪明，您神机妙算，不也是还要靠我来引路吗？”大大塔习惯性地反讽回去，下一刻，脖子上的束缚感再一次出现。


    比之前两次都要紧。


    “唔呃……”


    大大塔停下脚步，痛苦地将手指嵌在铁圈边缘，但于事无补。


    Omega切片仿若没看见青年颤抖绻缩的身形一般，直直地走过青年身侧往前，拽了拽手里的细链。


    “继续引路。不要在我的面前耍小心思，我说过的吧？”


    “是……”大大塔掩埋自己的愤恨，嘴角勾起一抹笑，声音颤抖且痛苦。


    “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


    那对湖绿色的眼眸尖锥一般盯着前面的身影，又在Omega切片转身的瞬间低垂成无害柔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