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整装，众人准备前往教令院。按照约定，塞塔蕾会短暂地支开守卫，趁着空隙将答应好的绝密文件交付给几人。


    只不过，今天晚上的须弥城，似乎和平时比起来不太一样。


    街上没有行人，整条街空空荡荡的，安静异常。


    派蒙看了看四周：“你们不觉得，今天的须弥城有点奇怪吗？”


    “奇怪？”纳西妲沉思了一下，“确实，比起平时，好想要安静很多，也没什么人。”


    “就算奇怪也没有让我们打退堂鼓的余地了。”大大塔一幅无所谓的表情说着，但他也不可避免地因为这怪异的情景而变得疑心疑神起来，将四周的情况同记忆里存储的往日的状态对比。


    饭店，没有人。明明这个点平时会有很多顾客光临，大大塔还记得昨天路过的时候这家饭店似乎还有夜间折扣的活动。


    不远处的占卜摊，大大塔还记得那个神神叨叨的占卜家，总是夜晚才会出现摆摊，如今似乎也不在，只有箱子上一黑一白的两只猫还在。


    大大塔还记得它们的名字，哈鲁特和玛鲁特。


    可惜的是，大大塔并没有记住那位占卜家的名字，不过光凭那奇怪且气人的占卜结果，也足够那张脸在大大塔的记忆里留存一个百年之久。


    陶器摊的阿金，饭店的招待绮珊，会在城中巡逻的三十人团的佣兵丽玛……


    有印象的，没印象的，全都不在。


    大大塔觉得不对劲。但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情景。


    和多托雷的切片有关吗？Omega切片？Beta切片？还是Sigma切片？


    如果真的与切片相关的话，那无论是谁都会特别棘手。


    大大塔隐晦地看了一眼旅行者，估算若是真的遇到多托雷的切片他们的胜率会是多大。


    但旅行者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大塔的眼神，投回一个疑惑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大大塔。


    大大塔收回自己的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纳西妲：“如今想这些都没用。我们还是先到教令院附近看看情况吧，随机应变。”


    “也只有这样了。”旅行者似乎忧心忡忡。


    往上走过一条街道，再在岔路口选择向上的路径，便是往教令院的路了。


    一路上几人仍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影，越往教令院越是安静，甚至连守卫也不在。


    直到拐角处能够看到教令院高大的穹顶，几人这才发现在教令院通往下层圆台的路两边，各站着数十名须弥人。他们面带笑容，手舞足蹈，就像……


    就像是在庆祝谁的归来一般。


    “这是……？”派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大大塔注意到这群人的表情不太对劲，虽然都是笑着的像是庆祝时会做出的表情，但是，太诡异了，那二十几双眼睛全是看着旅行者的方向，连眨都不眨。


    “不对，这些人……好像是被控制了，先别靠近！”大大塔向前一步，从队伍的最末一位走到最前面，伸出手臂拦住几人。


    大大塔伸手抓紧藏在衣服里面的匕首，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些奇怪的须弥人。


    “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就如同回答白色小精灵这稚嫩的问题一样，也或许是反派必备的出场仪式。总之，大大塔听到了那个让他恐惧忌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声音。


    低沉，冷静。


    并非是淡然的冷静，而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压迫的。因为世间万物不过是笔下的一串数据，所以冷静，或者说是，漠然。


    那漠然的声音出现，其主人缓步而下。


    “如同凯旋的英雄一般，这样的欢迎仪式，够隆重吗？”


    “你是……教令院的放逐者？！”


    如同命运的戏笑，被放逐者回临驱逐自己的国家，就连这个国家的神明也要暂避他的锋芒。


    台上的睥睨者欣然。


    “没错。可如今，他们一般会称我为，【博士】。要找那位女研究员的话，她已经在禁闭室了。连身上的窃听装置都没发现，她并不具备一个学者该有的严谨态度。”


    傲慢的，自大的。


    即使从未真正意义上地见过那些切片，大大塔也能认得出来，眼前的，即是所有切片里最强大，最自私，最傲慢，也最讨人厌的Omega切片。


    情况不好！如果对方是Omega切片的话……


    大大塔咬牙，往后后退两步的同时低声对身边的几人快速道：“先逃，我们打不过。我们加起来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这是……切片之一？”


    “嗯。最强的切片。”


    旅行者飞速地看了眼大大塔，在后者的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那是害怕吗？


    “可是，要怎么逃……等等，你干什么？！”


    旅行者还没问完，便看见身边一直消极低调的某人冲了上去，那黑影扑过去前只在旅行者耳边留下了很短暂的一句话。


    “快带纳西妲走！她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旅行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一声“呯”的短刀相接的尖锐声音，从那自称为“博士”的人背后亮起的一道亮光，顷刻间击飞来人手中的匕首。


    大大塔只感觉到手腕突兀的剧烈疼痛，攻击被彻底打断，差点连匕首都要拿不稳。


    “真是，毫无章法的攻击。妄图对比自己强得多的对手出手，就要做好为此付出惨烈代价的准备。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做好了觉悟……咦？你的身体……”


    不可能对抗！


    在被轻易地击飞那攻击，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现在都是发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地垂在身侧，大大塔就意识到。


    差距太大了！


    至少，要做成一件事！


    大大塔如此想着，飞快地将匕首换到另一只手里，趁着Omega切片惊讶的瞬间，从下往上用尽最快的速度和力气攻向Omega切片。


    “无用的挣扎，这样可笑的……”


    “旅行者，快逃！记住我说的！”


    “可……可是……”


    “不用管我！我们城外会合！”


    无一丝意外，Omega切片轻易地抓住那只握紧匕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大大塔无论再用何等的力气都无法挣脱。


    咔擦——


    清脆的声音，Omega切片没有丝毫犹豫地扭断大大塔的手。大大塔痛苦地闷哼一声。


    旅行者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切，一切都宛若瞬时的变化。


    派蒙惊慌失措：“怎么办？那个家伙……旅行者，想想办法啊！”


    旅行者咽了口口水。


    “先走！”她抓住身边纳西妲的手。


    “但是……”


    “没有但是。”旅行者果断地打断派蒙，一手抓着凯瑟琳状态下的纳西妲，一手抓着派蒙，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往外逃。


    “塔德纳说得对，不能让纳西妲的身份被发现！”


    听到身后慌张离去的脚步声，大大塔稍微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纳西妲的身份没被发现，一切就仍有可能。


    相比于这件事，他的安危并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毕竟，在特殊的情况下，身为精神体的大大塔要逃离的方法绝对比旅行者和纳西妲要多得多。


    只需要趁Omega不备化为精神体逃掉……


    大大塔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切片。这个眼睁睁看着旅行者等人逃走却没有半分反应的人。


    “你的同伴似乎抛弃了你呢。”Omega切片看着用自己拖延时间换取逃跑时间的大大塔。


    “抛弃？”大大塔呵呵笑了一声，“没想到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么多愁善感的一个词。怎么？觉得这么一句话就能够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嘶！”


    Omega切片抓着大大塔的手腕用力一拉，本就被暴力折断的关节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对待。大大塔疼得脑袋一懵，差点跪在地上。


    Omega切片抓着那只手腕靠近大大塔。


    “不，虽然和预定的计划稍微有些出入，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的目标就只剩下你了。真是难以置信啊，精神体凝聚实体，甚至还能出现在外界的世界。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


    头发被抓着根部扯起，大大塔不得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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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那力度的方向抬起头。一边在心里怒骂Omega切片这个残暴没人性的混蛋，大大塔扯出一个笑。


    “你以为，你真的能抓住我？”


    下一刻，原本还在Omega切片手中的身影消散。Omega切片感到有什么若有若无的触感穿过自己的手掌。


    那是精神体。他如此瞬间判断。


    化为精神体的大大塔从切片的禁锢中顺利逃离，这对没有实体的他而言轻而易举，甚至，他还顺便修复了自己的双手。


    “哼哼，你这个混蛋，也享受享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吧。”


    大大塔站在离Omega切片几米远的圆台上，得意地笑道。


    Omega切片冷漠地抬头，视线毫不掩饰地看向大大塔的方向。


    “这个家伙！该不会能看见我吧？！”大大塔吓了一跳：“算了，先走为妙，小命要紧。对了，我的匕首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


    犹如鬼魅的声音。


    大大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到Omega切片手里把玩的那把匕首。然而，令他震惊的不止如此。


    “你能看见我？！”


    “你指你这张……嗯，该怎么形容呢？”Omega切片抛接着手中的匕首，半晌笑出来一声，带着一点怪异的愉悦。


    “真是……难以置信。”


    这是今晚Omega切片第二次说这个词了。


    “原来，这就是被本体隐匿的真相。不只是精神的磨损那么严重，甚至诞生了新的人格。该怎么说呢？偶尔，你也不算是完全的毫无作用，塔德纳。虽然这仍然改变不了你懦弱且毫无价值的人生，连作为狗跪行在脚边残羹为食都没有资格。”


    “……”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贬低，熟悉的看不起的语气。


    一切都让人火大。


    “还真是讨人厌啊，你这个家伙。”大大塔微笑：“多托雷造你出来的时候没教你要怎么说人话吗？”


    “哦，我忘了。”大大塔夸张地一拍脑袋，“原来你连‘人’都算不上，就只是多托雷造出来分活干的分身而已啊。抱歉抱歉，既然是‘分身’，连人都算不上，不会说人话也很正常了。”


    Omega切片收敛笑意。


    “倒是比你那个废物的本体牙尖嘴利。”


    大大塔吐舌扮了个鬼脸。


    “既然被我发现，还妄想着能够从我的手里逃脱吗？”


    “为何不？你要真做得到还会和我在这里扯半天闲话？别嘴硬了好吧，早早承认自己做不到，我可以勉强答应只把你这件囧事告诉和你关系不好的切片，怎么样？”


    Omega切片没有回答。


    多托雷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而作为他切出的最傲慢最自私的切片，更是和“脾气好”三个字搭不上边。大大塔并不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连半分的涟漪都没能激起，只要Omega切片不是完全无动于衷，那现在的局势都是暂且对大大塔有利的。


    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


    大大塔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旅行者应该早就带着派蒙和纳西妲跑远了。


    他后退两步，看着Omega切片道。


    “和你聊天真没意思，我可不陪你了，讨厌的混蛋，自己一个人躲被窝为自己的大意抹眼泪去吧。”


    说着，大大塔便要凭着精神体离开。


    “你以为，能从我的手里逃走吗？”


    跟随这道冰冷的反问，有什么禁锢的感觉似乎凭空出现在身体的四周。


    大大塔惊骇地看着四周，空气中突然出现了金色的墙壁，前后左右上下都有。大大塔去推那墙壁，却发现竟然连身为精神体的身体也无法穿过。


    “精神，灵魂，都不过是能量的存在方式而已。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抢先一步露出自己的底牌，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举动。”


    Omega切片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走下来，欣赏着大大塔的精神体被关进金色的正方体中。


    “以为自己是精神体所以就可以万事大吉，这样的想法可算得上是十足愚蠢了。在把你交给本体之前，不如先想一想：你，经得起几次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