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卷三】第三节
作品:《巫师的帷幕》 说完,托卡尔丘克就转头离开了。她往密林深处去,背影很是决绝。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如影子般的歌室却留在了原地,他在托卡尔丘克刚开口时就颤栗着低下头,仿佛他不敢在评判罪恶的天秤下直视托卡尔丘克。
在托卡尔丘克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麦仙翁才狠狠地向着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麦仙翁不屑道:“真叫人不齿!分明这儿犯下了最多罪孽的人便是她……”
百合惶惶地唤她,麦仙翁便将没说出口的腌臜话给咽了回去。赫托环视了一圈众人,她看见歌室近乎卑顺地弓起背收拾野菜,看见银器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赫托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托卡尔丘克身上必有她尚不知晓的残酷往事,同时她察觉到银器的话语中隐藏着许些不详的含义。于是她将好奇抛之脑后,她只是担忧地问道:“我们就这么任由托卡尔丘克独自离开吗?”
麦仙翁以呵斥的方式回答:“她早晚会回来的。”在确信百合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能被窥见的伤痕后,她才稍微和善地对赫托说:“再说,这人世间究竟有什么能伤了她?与其担忧她,倒不如为那些试图猎食她的野兽哀恸。”
面对困惑的赫托,银器未作解释,她只是说,无人能判决托卡尔丘克,而她的往事亦只有她自己能诉说。于是赫托不再问,托卡尔丘克则在夜晚来临时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篝火旁。
这场关于罪恶与审判的辩论仿佛没有发生过般,之后的日子里,众人一如往昔地对待着彼此。只是赫托已将巫师的往事道尽,所以她便不再遮掩自己的天赋,而是尽可能地用巫术让大伙能过得好些。在寻到了足够的材料后,每日的篝火都由她升起,偶尔她也用浮尘术来转移不便处理的食物残渣。除此之外,她还开始教授具有巫师天赋的银器[1]如何使用巫术,如何分辨丛林间的材料。
至于那天生的巫师、那在赫托吟唱后便立刻能够复诵咒文的百合——麦仙翁极其不愿赫托教导自己的女儿,过往之事叫她警惕任何无端靠近百合的一切事物,在知道赫托是巫师后的极长一段时间里,麦仙翁都不允许百合接触赫托。可在一次生病后,麦仙翁意识到自己无法保护百合一辈子,而若她真的不在世间,那手无寸铁的百合每修习一种巫术便能多一分对抗危机的能力。思来想去后,麦仙翁要求以交易的方式从赫托手中换取些巫术:她以残破的衣料作为钱币要求赫托教导自己的女儿,如此,赫托便终于能引导百合如何使用她与生俱来的天资。
在教导银器的过程中,赫托发现托卡尔丘克身上也有许些巫术的脉络。可虽说托卡尔丘克是天生的巫师,但赫托无法教给她任何巫术,她也无法将自己的巫术传授给别人[2]。
即便教导和学习的过程无比艰辛,但秩序依旧以知识的方式存在于这行人中,并将她们牢牢地栓在了一起。除此之外,那些支付给赫托的布料被她充当了纸张。赫托在这些过于柔软的事物上挽救已经开始淡忘的典籍们,这项工作直至她死时都未曾结束[3]。
在这期间,赫托同托卡尔丘克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密友:她们的年龄本就相仿,再加之百合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麦仙翁的掌控下,仅有的两位年轻巫师只能成为彼此的至交。在与托卡尔丘克成为了好友后,赫托终于有机会在某日夜里问询托卡尔丘克的过去。托卡尔丘克称,我的过去毫无新意,我出生在农户中,家世和父母皆平凡得称得上无趣。
“但你身披裹尸布。”赫托回应,“它昭示着你的过往必不可能如你所说的那般轻巧。”
托卡尔丘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袍,在叹息一声后她说:“我并非刻意欺瞒你,这是因为你所问的只是我的往昔,而非我的前世。我的过往确实如我所说的那般枯燥,但我的前世则并非如此。”
那苦痛的旧时记忆的门闩被开启了,昔日的幽灵以狂风呼啸的姿态涌现至二人眼前。托卡尔丘克说,她本应同那如今已经四十余岁的歌室本一般大,他们本年纪相仿,并居住在同一个村庄,甚至她们的父亲同为村庄中的木匠。若非要讲述些不同,那便是托卡尔丘克过去的姨母是天生的巫师——托卡尔丘克的姨母在丛林中拾到了巫术材料,并从此熟知了自己天生的超越世俗的能力;可她并未隐秘好自己的奇异之处,甚至,这位过于好心的巫师还将自己的能力公之于众。
起先,村民们敬畏她这不寻常的能力,在察觉到她并无害人之心后,人们便开始对她加以利用。再之后,村庄中有人怀疑她的所作所为,众人疑虑这不凡的巫师为何要分文不取地为人们做事。人们难以寻得一个答案,于是他们坚信她必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这可怜的巫师已在长久劳动中被人摸清了施展巫术的方式,于是人们不再恐惧她,不再忌惮她诡谲的本领。某个清晨,人们将安睡的她从房中拖了出来。在再三逼问下,巫师依旧宣称自己不曾有任何祸心。同时她诘问眼前的人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她称自己也有自尊,而村民则认为这是一种指控。遭到挑衅的人们将她投入了村中的枯井,她的家人反对这番暴行,于是那些可怜的、没有巫师才能的亲属亦被指控为恶魔的从属[4],并被毫无尊严地关押了起来。
第一个在这场悲剧中死去的人是巫师的兄弟。他试图挽救自己困于井底的姐妹,在某个夜里,他自困禁着他的羊圈中翻出。为拦下他,看守他的人用乱棍击打他,直至他的血在地上流尽。在杀了人后,通往明净之地的道路便扭曲了,永恒的恶代替了敲碎的善[5]。他们将尸首丢入井中,叫冰冷的躯壳无休止地陪伴他的血亲。巫师理所应当地疯了,她日日在井中哭嚎,并用尽所有能使用的毒骂来咒诅村中的所有人。村中的人不愿让诡秘僭越至生活,同时他们也恐惧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于是他们决定就此了结巫师的性命。
为维系那摇摇欲坠的平静,人们选择分食畸形的恶果。他们将巫师的亲属一齐掷入了井底,之后他们搜罗了所有能被搬动的山的眼泪[6],并叫村中的人挨个将其丢入枯井。托卡尔丘克,彼时她正是那巫师最为年幼的亲眷,她被母亲抱在怀中,绝大部分石头都落在了她母亲身上,她因此成为了最后一个摆脱骨肉[7]的人。
在托卡尔丘克死前的夜里,她用蒙着血和泪的眼看见了和她一般大的歌室从上投下了水果。正因如此,当托卡尔丘克从大陆另一端的腹腔中重新落地[8]、并携着她那鬼影般的仆从[9]回归那覆满咒诅的村庄复仇时,她独独留下了歌室的性命。从此,歌室便舍弃了自己的姓名作为仆从跟随在托卡尔丘克身边。托卡尔丘克身上的裹尸布是在歌室的指引下寻来的:枯井中亡者的肉身所散发出的糜烂气息叫村民们无法忍受,女人们用绳索打捞起她们,并用布将她们裹好后埋葬于溪流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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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的母亲是这行女人中的一员[10],他因此知晓那些无辜受难者的无碑之墓在何处。
[1]具有巫师天赋的银器:这一行人中,仅有的没有表现出巫师天赋的便是歌室和麦仙翁。或许也正因如此,命运才将她们二人以死亡的方式谴出了巫师的居所。
[2]无法教给她任何巫术,她也无法将自己的巫术传授给别人:此处所指的便是托卡尔丘克开拓的召唤学派的一大特性。召唤学派系唯一一个无法修习其它巫术、只能使用天生巫术的巫师,除此之外,她们天生的巫术也无法被传授给其他人。正因如此,召唤学派自出现以来便是巫师最为稀少的一个学派,这一学派只能静候天生的召唤巫师前来继承席位。
[3]这项工作直至她死时都未曾结束:由于自己的母亲喜爱阅读课外读物,因此赫托实际上并未完整地学习过保留在隐屋中的巫术内容,如此一来,赫托几乎不可能复原被烧毁的巫术典籍,毕竟其中她看过的不足这些典籍的十之三四,记住的也不过十之一二。为防止自己记住的仅有的许些内容在时间的冲刷下消失,赫托在流亡期间粗糙地在布料上记录着那些内容的关键信息,以便未来能复原它们。可当她终于在法无中定居后,她却已经无法将那些过于言简意赅的内容连接起来了。直至死时,赫托仍有三片布料的内容未做整理。
[4]恶魔的从属:我们无从得知这句话究竟是村民们真真这么认为的,还是这依旧只是银器的一种描述方式。毕竟当时的世人的确会用恶魔来解释自身所无法理解的万事万物,因此此句若是村民的想法那也于情于理。
[5]永恒的恶代替了敲碎的善:意指托卡尔丘克一脉遭到村庄中其余人的戕害。
[6]山的眼泪:指碎石。
[7]摆脱骨肉:指肉身的死亡。由于召唤学派巫师的灵魂时常在世界中流转着再次降临,死亡于她们而言,不过是摆脱目前□□的唯一方式。
[8]重新落地:指带有记忆重新降世。召唤学派有至少一半的巫师自称自己具有前世的记忆,那些记忆清晰而明确,且世间真的有事物和记录能对应和佐证她们的记忆。
[9]鬼影般的仆从:每个召唤学派的巫师所能召来的事物并不一样,通过她们所召来的事物,巫师们可以分辨召唤学派的巫师是否是过去某位的转世。在记录中,托卡尔丘克所召来的事物是一种黑色的迷影。它们自地上升起,通体黑色,触感黏腻,无论是看还是摸都像是站起来的沼泽。
[10]歌室的母亲便是这行女人中的一员:在托卡尔丘克自己的记录中曾提及,歌室的母亲不单单为那些可怜人下了葬,她还叫歌室为井中的受难者送了水果。之所以叫自己的儿子前去递送,是因为在身形娇小的孩童在夜里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正因如此,托卡尔丘克认错了自己的救主,她不单单认错了,她还杀死了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托卡尔丘克携着复仇的枯影屠完了村庄中除歌室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母亲。在传闻中,托卡尔丘克在完成了屠戮后便具有了所有死于自己驱使之物下的人的记忆,她也因此知晓了自己的错误。从此托卡尔丘克便为自己更了名——她的前世和今生似乎均不叫这个名字,这一姓名貌似是歌室母亲的真名。至此,托卡尔丘克身披前世亲眷的裹尸布,而她的灵魂上刻着世间最微小的善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