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牛奶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阮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想从她平静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他没回答,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才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阮云琛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秒,又迅速移开目光。
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像是在琢磨着怎么措辞,半晌,才低声道:“你要是不喜欢女生……也不是不行。”
她说得很慢,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挣扎味儿,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试图别伤害到任何人。
这话一出口,空气凝固了一瞬。
阮秋怔住了,隔了许久,他忽地笑了,但那笑容又很快收敛了起来,转而是咬牙切齿地开了口,语调里透着点哭笑不得:“姐,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男的?”
阮云琛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低头喝了两口。
阮秋的目光从她握住杯子的手一路移到她的脸上,目光专注得有些刺人。
阮云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沉默地把杯子里的牛奶一口接一口地给喝了完,牛奶的温热顺着杯壁传递到指尖,在这炎热的夏天里,莫名让人觉得有点汗流浃背。
阮秋看着她,忽然轻声开口:“姐,你把我牛奶喝完了。”
阮云琛的动作僵了一瞬,低头瞥了一眼空空的杯底,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放下杯子,表情没什么变化,却似乎有点不自在:“我再给你热一杯去。”
阮秋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笑了笑:“不用了。你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吧?还是先去收拾行李吧。”
阮云琛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哦”了一声,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很轻,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微弱的灯光和夜风拂动纱帘的声音。
阮秋靠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刚才她喝过的杯子,杯壁上还残留着一点温热。他的手停了一下,最终把杯子推到一旁,靠回沙发里。
他的目光落在门缝处,静静停留了很久。那双眼睛清澈而安静,像是藏着很多话,却没有一个字能说出口。
窗外的风轻轻掀起纱帘,光影在墙上摇曳着,模糊而柔软。他仰起头,闭了闭眼,嘴角的线条带着一点浅浅的弯曲,但没有人知道这弧度背后藏着什么。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阮云琛就走了。
凌晨的票比其他时间段的便宜了十来块钱,但可惜时间太早,淼淼起不来床,所以只有阮秋一个人给她送去了客运站。
本来阮云琛并没有非得让谁来送,但阮秋说反正自己待会儿也得去老房子给租客钥匙,坚持要顺路来客运站送她一程。
老房子的新租客是个来淮龙做港口生意的男人,生意不大,刚刚起步,所以一见这房子离海不远租金又便宜,就马上定下了。
不过那生意人没什么现钱,大部分资金都被困在银行兜转,所以阮云琛干脆顺水推舟,让他把租金交到廖致远的户头。
廖致远本不同意,但被阮云琛一句话给推了回去:“我不知道怎么交税,警校地方偏,存取款也不方便,您比较懂点。”
廖致远没办法,见怎么都劝不过,只能应下。
客运站的灯光亮得刺眼,清晨的风带着点湿气,打在人脸上让人忍不住缩一缩肩膀。
阮云琛站在车旁,阮秋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吭声,那眼神,仿佛她现在要去的不是八小时车程的地方,而是长征三万里似的。
“又不是不回来了。”阮云琛说。
阮秋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随后才笑了笑:“怕你不在的时候我太想你,所以要多看两眼。”
这话其实并不新鲜。小时候,每次她要去打工,阮秋都会仰着脸,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姐,我会想你,你早点回来。”
但现在又似乎有点不一样。
阮云琛讲不清楚哪里不同。
说到底,这句“太想你”听着还是那么直白,表面上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让人觉得怪怪的。像是被风吹过皮肤的触感,细小,却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刺挠。
她皱了皱眉,试图把这奇怪的感觉甩到脑后。
人群已经开始排队,阮云琛背起包,刚要说话,阮秋忽然张开手,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抱一下。”
阮云琛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阮秋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坦荡。
“不是一直都抱的吗?”阮秋看起来有点委屈,补了一句,“之前姐姐不是一直都会在离开前给我个拥抱吗?”
阮云琛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确实没什么变化,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一样。阮云琛的神情松了些:“行吧。”
她走过去,抬手揽住阮秋的肩,轻轻地抱了下。
阮秋的个头比她记忆里又高了一些,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肩时有些吃力,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
这样拥抱的姿势显得有点别扭,她犹豫了一下,手臂下移了一点,从他侧腰环了过去,姿势虽然不太习惯,但总算顺利完成了这个拥抱。
可她刚要撒手时,阮秋却稍稍低了头,双手圈住她的背,用力收了紧。
他的动作不算过分,但却带着一种过于笃定的亲昵感,像是试探,又像是压根没有想别的什么。
阮云琛稍稍偏了一下头,感觉到阮秋的下巴擦过她的头发,动作极轻,却足够让人注意到。
这种微妙的距离让她一时有些不自在,但下一秒,她便把这感觉抛开了。
——怪怪的,但是好像也没怎么变。
她心想。
还是小时候那个总爱黏着她的弟弟。
阮云琛轻轻拍了拍阮秋的背,淡淡地说:“行了,快回去吧,大巴要发车了。”
阮秋迟疑了一秒才松开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姐,路上小心。”
开学的时候,阮云琛其实有点忐忑。
她以为自己刚进校门,迎接的不是新课表,而是退学函——就算是退学函真的来了,也只能是因为程一冉做了正确的选择。
程一冉的存在,像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雷,藏得不深不浅,时不时冒出点隐约的气息。
可是整个暑假,学校那边却静得出奇,甚至不像是和她有任何牵扯。退学函没来,警告信也没有,等开学的第一天,校门口迎着她的,只有一场稀松平常的点名。
程一冉悄无声息地毕业了。
就像她来得无声,走得也无息一样——没有仪式感,也没有遗留的痕迹,好像只是从人群里穿过的一阵风,吹散了点尘土,就再也没了踪迹。
阮云琛看着新学期的课表,盯着密密麻麻的课程代码,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不必要的焦虑和揣测有些可笑。
大三的生活确实比前两年忙碌许多。
学期刚开学没多久,课程表上便多了好几项选修课,时间一块压着一块,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更重要。
除了每天从清晨到黄昏的理论课,还有各种模拟训练的预约通知,夹杂在厚厚的试卷和学习资料之间,像是从缝隙里挤出来的喘息机会,却也暗藏着更大的压力。
阮云琛适应得很好。
她不是天赋极高的那种人,但胜在耐得住性子,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从来不急于求成。
她的笔记总是记得比谁都仔细,课后辅导的讨论课也一堂不落,每一次模拟任务完成后,她总能很快总结出自己的得失。
宿舍的同学笑称她是“铁打的阮姐”,能扛住三十度的艳阳天、五公里负重跑和夜晚的体能训练后,依旧能在台灯下翻着厚厚的刑法教材。
而她则笑着反问:“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你们不也都这么过来了?”
她从来不觉得辛苦,或者说,辛苦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
生活对她来说一直是这样,繁忙却又有迹可循,复杂却又在掌控之中。这种节奏让人觉得安全,尽管其中也有不小的风险——比如即将到来的模拟训练。
模拟训练是大三的一个重要环节。
这并不只是课堂上简单的演练,而是接近实战的校外任务。
学生们会以小组为单位,分配到不同的社区或公司,执行由校方和实习单位共同设计的任务,以此培养他们的实践能力。换句话说,这是一场不容小觑的“实战考试”。
阮云琛并不害怕,她已经习惯了面对未知。
她甚至隐约有些期待——或许这种近乎真实的挑战,能让她的思维变得更加敏锐,也能让她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阮云琛偶尔也会给家里打个电话。
虽然有小灵通,但毕竟话费也是要钱的,阮云琛还是会选择写信或者排队等学校开放公用电话的使用时间。
电话接通时,背景里总是有些杂音,淼淼的声音最先传过来,清亮又带着些许嘈杂:“姐,我跟你说啊,班主任今天又夸我作文写得好!还让我上台念了!”
她的语速飞快,显然是对自己的成就满心得意,但很快就被远处一声喊叫打断:“淼淼!别用我的杯子喝奶茶!”
淮龙师范毕竟就在市内,阮秋不想多花一份住宿费,所以每天都是从家里来回——当然,阮云琛知道他只是不放心淼淼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阮秋怎么说也十八了,他做了什么决定,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你那么小气干嘛!”淼淼回了一句,又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抱怨:“姐,你说他是不是欺负我?”
阮云琛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你马上要上高中了,别整天跟他斗嘴,功课怎么样?”
“好着呢!老师说期中考我至少能进前十。”淼淼的声音里有点心虚,但很快被她自己掩盖过去,“真的!你不信问秋哥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椅子拖动的声音,随即是阮秋带着笑意的声音:“她这次真没吹牛,作文确实写得不错。”
阮云琛“嗯”了一声,语气微微放松:“那就好,你最近怎么样?”
阮秋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军训完才刚开始适应,学业倒是还行。就是……”
“就是什么?”她问。
“淼淼的零花钱还是给得太多了。”他带着点调侃,“她现在可是整个班里最壕的。上次我路过游戏厅,还看到一堆人围着她让她投币呢。”
电话另一头传来淼淼的抗议:“秋哥你不要乱说话!”
阮云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俩都别瞎闹。廖叔在家吗?”
“在呢。”淼淼的声音稍微低了些,“他刚下班,坐在阳台上抽烟呢。”
“又抽烟?”阮云琛眉头一皱,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好像说多了也没什么用。
“他说压力大。”阮秋插了一句,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分无奈,“姐,你不用太担心。他有分寸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像是阳台窗帘被吹起的声音。阮云琛握着电话,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看着点。”
“你忙你的吧,我们都挺好的。”阮秋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轻轻地说了一句,“姐,我想你了。”
阮云琛怔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腹轻轻摩挲着电话边缘。半晌,她才开了口:“少贫嘴,好好看着淼淼,别让她整天往游戏厅跑。”
“知道了。”阮秋笑了一声,像是在电话另一头点了点头,“你别太累。”
电话挂断后,通话室重新归于安静。等着打电话的长队排在外面,阮云琛刚一开门,后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阮云琛看着电子钟屏幕上自动跳转的时间,忽然觉得,这种忙碌又牵挂的日子,似乎还可以再继续久一点。
但生活向来不会让人如愿。
模拟训练还未正式开始,就有几起突发事件从实习单位传来。原本应该只是走流程的模拟,却因为意外的变数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废弃工厂在田家庄的西郊,周围是大片未开发的荒地,工厂的铁架棚锈迹斑斑,墙皮脱落得像老旧的年画,显得破败而无生气。
阮云琛站在入口处,指挥着小组成员进入预定位置。
任务很简单:模拟一场紧急搜查,目标是排查厂区内可能隐藏的可疑人员和物资。
这是学校设计的训练项目,考察的是学员们的临场应变能力和团队协作。
只是这次任务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阮云琛带着小组深入厂区排查,在仓库清点目标物资时,一块生锈的铁板意外从铁架上滑落。
危险来的瞬间太快,队员站在铁板正下方,全然没有察觉。阮云琛眼疾手快地推开了身旁的队员,腰侧却擦过了铁板的边缘。尖锐的铁片划破制服,带出一阵刺痛。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
耳机里传来指导员的呼叫,阮云琛接通了讯号,让声音冷静下来:“铁板掉落,腰侧轻伤,伤口不大,任务可以继续。”
她蹲下.身,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贴,熟练地贴在腰侧。纱布沾上伤口时,痛意像电流一样窜上背脊,但她只是抬起头,冷静地朝队员摆了摆手:“别愣着,继续排查。”
任务结束后,指导员点名表扬了阮云琛的表现,称她的指挥“高效而果断”。
队员们围成小圈子讨论任务时,她一个人站在一旁,背对着人群,低头整理记录表。手指触碰到腰侧的纱布时,痛意让她轻轻吸了一口气。
制服下的纱布早已被血渍浸透,暗红色晕开了一片,边缘还带着些许模糊的污迹,显得触目惊心。
阮云琛推开医务室的门,随手将门轻轻掩上,坐到治疗床边。
值班的老师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女性,眉眼间透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动作有条不紊,转身时拿起棉签和碘伏,语气平淡:“伤哪儿了?”
“腰侧。”阮云琛简短地答了一句,抬手将制服撩到腰际,露出受伤的皮肤。
老师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腰上,手中棉签稍微停顿了一下。伤口被铁片刮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红肿胀,隐约还能看出些陈旧的淤青和淡淡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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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用消毒棉轻轻擦过伤口时,动作比想象中更轻柔了一些。
“感染了。”她低声说,虽然语气平静,但那一声叹息像是无意间泄露的情绪。
她放下棉签,换了一块新的纱布,手指不经意地掠过伤口边缘的一道旧疤。
那疤痕细长,浅淡,却有一种隐隐的锋利感,像是曾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划过,留下的痕迹无意掩盖。
老师抬头看了一眼阮云琛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
她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但很快恢复了惯有的节奏。只是动作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缓,像是刻意避免触碰到某些过往的沉默。
阮云琛从镜子里瞥见了这一切,神情却依旧平静,像是对那抹目光毫无察觉。她随手整理好制服下摆时,才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小时候的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师闻言没有接话,只是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声音放缓了些:“感染不算严重,伤口还得再观察几天。这两天少做剧烈活动,尽量别让它再裂开。”
阮云琛点了点头,声音不高:“知道了。”
她拿起文件准备离开,经过老师身边时,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那声音很轻,几乎是无意间从唇边溜出来的,但依然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阮云琛脚步微顿,随即走出了医务室。门轻轻合上的一刻,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些伤,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阮启明的巴掌,他摔碎的酒瓶,烟头和打火机,还有后来跟着宋祈跑生意时落下的刀伤、棍伤。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好在果露在外的皮肤并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伤疤,体检的时候也只引来校医一瞬间的皱眉——不过是一瞬而已。
阮云琛记得很清楚,那医生看了她的档案后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问。
毕竟,有档案里那一条“家暴受害人”的记录兜底。
阮启明酗酒成性,早就被录入系统,虽没确凿证据,但小时候的她报过几次警,那些零星的文字记录像是草草填满了一页不完整的故事。
后来福利院也被查过一回。
因为“管理不善”的举报,几队人马翻遍了院长办公室,从那些看起来义正言辞的公文堆里抽出几张收受捐款的收条。
小黑屋、体罚、克扣伙食的事情虽然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院长还是被调走了,换了个新人过来。
阮云琛从来没觉得这些改变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她早就不在那里了。
那场风波的唯一意义,或许就是让她身上那些“来历不明”的疤痕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将那些过往推给阮启明,推给福利院,那些遮掩得住的、遮掩不住的,都从此有了一个安全的出口。
至于那些暗处里与和安堂有关的伤痕,她更是不打算多提。
没人会追问,也没人会知道。
想到这里,阮云琛自嘲地笑了笑。
若不是这些伤没有落在更显眼的位置,她说不定早就卡在某个体检表上,连这条走到现在的路也不会有。
还真得感谢一下阮启明的“体贴”,手劲和刀劲都选得那么精确——打得她痛不欲生,却没有毁掉未来的可能。
小说电视剧里总说“伤疤是男人的象征”,阮云琛有时候瞧见了也会觉得可乐。
倒不是想要讽刺什么,就只是因为自己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了句“也是女人的象征”而感到单纯的好笑。
淼淼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她,但很快又会因为电视里下一个紧张刺激的情节而被吸引走了目光。
阮秋说:“什么男人的象征,应该是女人中的女人。”
阮云琛忍不住用了和淼淼一样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了阮秋。
“姐,你在听我讲话没有?”
电话那头的阮秋半天没得到回应,声音里填满了委屈。阮云琛一愣,赶忙回过了神:“你说什么?”
“你果然又没在听。”阮秋嘟囔道。
但他也知道阮云琛可以打电话的时间很短,所以没太沉浸在这没必要的矫情里,就只是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遍:“我说,胖子最近可忙坏了,听说是店里出了点问题。”
“你叫什么胖子,他比你大不少,你得叫胖哥。”阮云琛多了句嘴。
可......店里出问题?
阮秋平时也不怎么提到胖子——或者说,他压根不稀得浪费打电话的时间去聊家里以外的事情,尤其是胖子。
这家伙总把谢胖子当做假想敌,也不知道每天在那里敌个什么。
但是想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会脾气爆点,怼天怼地怼世界,阮秋就只是小小地阴阳怪气一下,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
阮云琛沉默了会儿,直到阮秋不情不愿地改了口,才问:“什么问题?”
“我不是特别清楚,胖子...胖哥也只是随口一提,但......”阮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说警察总喜欢光顾他们店,怪怪的。”
警察......
阮云琛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连串的画面,像是被突然点燃的火花,一闪即逝。
是北边棚户区那些昏暗的巷子,是窄街尽头灯光摇晃的网吧,是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却什么都抓不住。那些片段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轮廓。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但这股念头转瞬间便被另一种更实际的疼痛打断了。
腰侧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止疼片的药效过了。她无声地吸了口气,指尖轻轻按了按桌沿,忍住了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太僵硬。
“警察光顾是好事。”阮云琛说,“好歹能震慑一下犯罪分子。北边那片棚户区一向乱,有警察愿意常来,也算是替他看了门。”
她的话说得随意,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也是为了不让阮秋多想。
对面的阮秋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停顿了几秒后,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我也是这么跟胖子说的。”阮秋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可他说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发生。”
阮云琛沉默了片刻,脑子里冒出了胖子的语气,笑了笑。
好在阮秋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姐,月底回来吗?”
阮云琛松了口气,缓缓挪动了下上半身,找了个更舒服的站姿:“月底还有一项实习任务,是期末考,考完就回。”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片刻,随后是一声略显压抑的呼吸。阮秋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但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等你回来。”他说,声音里透着一点忍不住的愉悦,却尽量掩饰得不让人听出来。
阮云琛没有再接话,只是听着电话里的细微电流声,挂断前轻轻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小子好像变得比以前黏人很多。
但也可能是错觉。
第二次的实习任务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而这次任务,不是在田家庄附近,而是在淮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