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掌控
作品:《拨云不见日[九零]》 阮云琛又站在了拳台上。
地下拳场的灯光刺目,像一片冷冰冰的网,将整个场地死死笼罩住。
台下的人群随着每一场比赛的开始而沸腾,嘶吼声、咒骂声、口哨声交织在一起,裹挟着酒精与烟雾的气味,扑面而来。
灯光打在拳台上,将每一滴溅出的血迹都照得清晰可见,而台下的观众却像疯了一样,为每一次拳脚相加而尖叫。
这些画面让阮云琛的胃隐隐抽搐,仿佛这些年压在胃底的东西被硬生生搅了出来。
熟悉,太熟悉了。
熟悉到甚至有些反胃。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站上拳台时的情景——台下的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一场赌注。
那些充满恶意的笑容里没有人类应有的温度,眼神中只有算计。她的拳头落下,他们为赔率而欢呼;她被击倒,他们为血迹而狂笑。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这些人要的不是胜负,他们要的只是流血和崩溃——一个角斗场的笑话。
阮云琛坐在后台的长凳边,手肘撑着膝盖,抬眼望向场中央那块拳台。
她的目光透过几层晦暗的烟雾,落在拳台上那个步伐踉跄的拳手身上——那拳手的嘴角裂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下巴滴到拳台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背后的墙壁凹凸不平,像是在长期的湿气侵蚀下发了霉。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和消毒水的味道,潮湿得像是能让人窒息。
阮云琛缓缓站起身,双手松了松缠在掌心的绷带,缓缓走上台去。
爆发性的欢呼声起。
第一场比赛开始得迅速,结束得更快。
阮云琛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将对方击倒在地。看台上的赌徒们嘶吼着,筹码在空气中飞舞,欢呼与骂声交织成一片。
后台的更衣室闷热逼仄,墙角的垃圾桶里丢满了用过的绷带和浸血的毛巾。
一些拳手坐在长凳上,肩膀上搭着湿毛巾,嘴里含着冰袋,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沉默不语。
阮云琛坐回原位,低头检查自己手上的绷带。
连续三场比赛后,她的右肋被对手一记膝撞击中,尖锐的钝痛刹时炸裂开来。
阮云琛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轻微“咯吱”声,像是一根弦被强行绷断。疼痛迅速扩散,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依然咬着牙站了起来。
第五场,她故意出拳慢了一拍,给了对手一个反击的机会。
拳台上的对手毫不留情,连续几拳砸在她的肩膀和侧脸。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充斥着观众疯狂的喊叫,但她仍旧稳住了脚步。
血腥味顺着汗水流进了嘴里,咸涩又发苦。
阮云琛抬手擦了一下脸,重新站稳,步伐微微后退,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的重心。
再一次挨打、再一次倒地……观众席上的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兴奋得像是群嗜血的野兽,挥舞着手臂,为这一场“表演”狂欢。
第九场,阮云琛几乎是被拖下拳台的。
她的右侧肋骨已经出现明显的疼痛,呼吸时能感受到每一寸肺腔的撕扯感。右腿膝盖外侧的软组织撕裂,疼得她几乎无法完全站直。
更衣室的空气像被浸透了水的布,闷热得令人头晕。阮云琛背靠着墙,双眼微闭,听着四周模糊的声响。
有几个拳手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无意义的低笑。
地上有些散落的针头。
这些人......
阮云琛知道,拳场上的这些人里,有些已经不只是依靠体能来维持状态了——针管的痕迹、涣散的眼神,刻板的动作,还有那种控制不住的情绪......
只有偶尔的癫狂和暴躁让他们看起来还像活人。那些扎满针眼的手臂,躁动的情绪,像滞留在拳场潮湿空气里的秘密,每一次呼吸都会把它吐露一分。
针头断裂,药剂消散,所有的痕迹像沾了湿泥的脚印,不会彻底消失,也不会有人去追究它们的来处。
阮云琛低下头,缓缓碾碎了一根塑料头。
……头很晕。
好像发烧了。
不知道是受伤太重引起的,还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高烧袭来的时候,像一层无形的湿雾从内里冒出来,缓慢地爬上皮肤,最后在额头上凝成细密的汗珠。
阮云琛站在后台的角落,周围的一切都在轻轻摇晃,像一台老旧的机器,齿轮咬合不紧,发出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声响。
第十场......还差一场。
还差一场,就能让她所受的伤成为她所布的局的一部分。
阮云琛站在台上,盯着对面的对手。
男人的肩膀宽厚,步伐沉稳,像一座移动的石墙。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拳头举起的瞬间,空气里仿佛也充满了沉重的压迫感。
第一拳直奔她的肋部,拳风掠过的一刹那,阮云琛侧身闪避,脚步稳稳地落在拳台边缘。她的动作看似灵巧,但每一次闪避都极为克制,留着力气,也留着心眼。
对方的攻势凌厉,一记高肘向她头顶劈来。
阮云琛下意识地举臂挡住,力道震得她的手臂发麻,肩膀传来阵阵刺痛。阮云琛咬紧牙关,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着痕迹地在动作里透出一丝破绽。
一记直拳砸在她的腹部,这一拳阮云琛没躲开。疼痛瞬间从神经末梢炸开,扩散到胸腔。她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像是彻底失去了重心。
台下的观众沸腾了,有人拍着手叫嚷:“再来!再来!”
对方没有放过她喘息的机会,拳风再次袭来,这一次目标是她的肩膀。阮云琛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偏移,拳头精准地砸在她的肩胛骨上。
剧痛沿着脊椎蔓延,几乎让她瞬间倒下,但她依旧咬牙撑住,用膝盖微微一顶,强行稳住自己的重心。
台上的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场孤独的拉锯战。疼痛和疲惫如潮水般压过来,她却仍在计算着对方的力道、速度,以及自己的极限。
终于,拳台边的围绳勒住了她的背。她喘着气,身体缓缓下滑,跪倒在地,指尖轻轻触到冰凉的地板。
台下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刺穿了空气,震得她耳朵发疼。有人开始数着押注,有人高喊着下场比赛的选手名字。她的视线被汗水模糊,额头低垂着,像是被压断了脊梁。
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
后台的人很快将她架了起来,她的双脚几乎离开地面,手臂搭在两个人的肩膀上,被拖下了拳台。疼痛和疲惫在她体内交织成一张网,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连视线都开始摇晃。
阮云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被火烧过似的刺痛。
眼前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耳边是台上观众的尖叫声和口哨声,远远地像从海水里传来的回音。
空气似乎变得浑浊,混着汗臭、药味和血腥气。
长椅上瘫倒着几个刚下场的拳手,他们身上裹着简单的绷带,有人正用破旧的毛巾擦着头上的血,动作机械而迟钝。
“喂,清醒点。”声音从头顶传来,冷硬得像冰水顺着耳廓灌进去,“还能走吗?”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脚下踩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胶鞋,鞋边的泥痕已经干裂。袖口卷到肘弯,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上面盘着模糊的墨色纹身,像一张皱巴巴的旧地图。
他低头看了阮云琛一眼,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冷淡得像是在打量一件破损的货物。
阮云琛勉强抬了抬眼皮,指尖在地板上轻轻抽动了一下。
身体里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却被她硬生生压住,不露一丝痕迹。她的胸口缓缓起伏,像是在挣扎着抓住最后一口气,实际上,每一下呼吸都在小心控制力度,保持得恰到好处。
男人蹲下身,一双带着烟草味和汗腻气息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粗暴得像是在压一块快要散架的木板。
痛感从肩胛处猛然炸开,贯穿了整条脊椎,瞬间冲进脑海。阮云琛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哼,冷汗几乎湿透了后背。
——很好,就这样。
阮云琛的意识冷静得像一潭死水。
痛感不是障碍,而是伪装的关键。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每一丝肌肉的反应,都经过了她的精确调整,演绎得毫无破绽。
“这情况……”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句,随即站起身,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这里处理不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地上的她。那种眼神像是在审视某件陈旧的物件,带着某种漠然的实用主义,连怜悯的影子都不曾出现。
“那怎么办?”另一个年轻点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这要是真不行……”
“谁管那么多?”男人打断了他,语气比刚才更低,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不耐,“规矩你懂不懂?车给她拉过去,剩下的自然有人管。”
“拉去……?”年轻人迟疑了一瞬,像是没明白,又像是没敢问。
“老地方。”那男人丢下三个字,已经转身去了另一边,语气里懒得多费一个字。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
灯光从头顶垂落,像一层蒙尘的幕布,笼罩着一切。后台的声音变得遥远又嘈杂,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水雾。
阮云琛闭着眼,寒意从四肢缓慢地爬上来,包裹住疲惫的身体,又渗透进骨髓。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在试图从某个深井里传出,却又被井壁阻隔得七零八落。
有人在移动,她听见了金属的轻响,像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又像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动。地板的冰冷贴着后背,带着某种微弱的震动感,一点一点传递进意识的边缘。
阮云琛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松了开。
“老地方”三个字落下,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将某个沉默的枷锁轻轻打开。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胸腔里那股灼热的疼痛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又被冷意缓慢冲刷,变得愈发模糊。
——很好。
一切都在计划中。
车子启动的瞬间,颠簸让阮云琛的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痛感顺着骨头深处蔓延开来,击中了每一根神经。
阮云琛的额头贴在车门的冷金属上,冰凉感却没能缓解那股越来越烈的灼热。
头顶的车顶微微摇晃,轮胎碾过街道上的坑洼时发出闷响。她闭着眼,耳边是发动机的低鸣和男人低声的交谈,每一个音节都被她细细捕捉。
“她不行了,发着烧,看着挺严重。”一个声音从前座传来,语气冷淡,甚至带着几分麻木。
“真他妈麻烦。”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不耐烦,“林医生那儿还能收人吧?最近手头够忙的。”
“还能挤一挤,这种情况送过去,他不会嫌麻烦的。人带着就成,费再多事儿也不是咱的事儿。”
阮云琛的闭着眼,意识被灼热和疼痛分割成一片片断断续续的碎片。烧得模模糊糊的脑海里,却始终有一根细线,牵着她的理智往前走。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除去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
从决定踏进拳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打拳”。如果没有“意外”,拳场医疗队不会管她,地下拳场更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拳手花钱。而林奇的诊所,只接待那些“意外”严重到无可避免的拳手。
她需要的就是那个“无可避免”。
这是场精确到每一秒钟的布局:十场比赛,每一场都带着不同的目的。
前三场赢下来,是为了站稳脚跟,让那些下注的人觉得她值得多看一眼;接下来的三场,她故意输得难看,给自己制造伤痕,却不会重到无法支撑。到最后的几场,她又开始赢——不是轻松的那种赢,而是每一步都显得惊险万分,像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坚持。
她的身体是武器,也是棋子。用它上场,用它流血,用它制造出所有旁人认为的“濒临崩溃”。
她甚至知道自己需要挨哪一拳,在哪个瞬间踉跄,在哪一场结束后勉强站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汗和血,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台上。
伤口,淤青,甚至那几根可能轻微骨裂的肋骨,都是她精挑细选的结果。受伤得恰到好处——足够重,足够让医疗队的人觉得她撑不过去,却又不至于真正让她倒下。
“不能动”的姿态是她演出来的。她控制了自己的每一次反应,连痛苦都被细细地衡量过——一声喘息,眼皮的颤动,手指无力地垂下,全都精确得像是打磨过的剧本。
可这场高烧,却是计划之外的插曲。
失血、过度运动,再加上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感染,烧来的时候,像一团湿热的棉花堵住了她的每一口气。
这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更加符合一个“失控”的拳手形象,但同时也让她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发出抗议。
无妨。
阮云琛吸了一口微弱的气,嘴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拉紧。烧得越高,就越能让这些人确信,她真的需要被送去“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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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
林奇。
那个为宋祈的地下世界擦皮.股的医生,是她计划中的关键。
这个人除了在和安堂的大楼里有个诊室之外,自己在外面也有私人诊所。这当然不是什么正经挂牌的医疗机构,而是一个挂靠和安堂的藏污纳垢的地方——见不得光,却极为热闹。
这私人诊所就位于城市的垃圾街尽头。
那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街上满是流浪汉和酒鬼,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腐烂气息,随处可见破败的建筑和杂物堆砌的死角。
诊所本身藏在一间废弃仓库的地下一层,没有门牌,也没有任何标识,唯一能证明它是“医疗场所”的,是那扇斑驳铁门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的“请敲门”字条。
门后的走廊昏暗而潮湿,墙上积满霉斑,灯光忽明忽暗,像随时可能熄灭。
阮云琛来过几次——大多是为了旁人,极少是为了自己。
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被开瓢的家伙,血流满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那时候她正替宋祈跑腿,手里还拎着一袋给林奇“分润”的现金。
她记得铁门推开的声音,记得那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床,记得空气里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甚至记得林奇抬眼看她时,那一瞬间的不耐烦。
“你们这些人,”林奇嘟囔着,翻着他的工具,“非得把自己弄成这样才消停,真不嫌麻烦。”
那时的她不太明白林奇为什么对这种状况总是表现出一副嫌恶至极的样子,后来才明白,这不过是他吸金机器运转的方式:逼得人欠债,再让人用命还。
诊室内的布置简陋到像一场闹剧:一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床占据了中央,旁边堆满了各种过期药品和二手医疗器械,有些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腐败气味交织的味道,连最不讲究的人走进来都会忍不住掩鼻。
对林奇来说,这里是他的生财工具;对拳场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因为所有被送到这里的人,都要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
那些没有钱的拳手,只能继续回到拳场,用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偿还。
无限循环,直到被压垮为止。
而这个诊所就是阮云琛的目标,也是她的战场。
这里有她——
有警察要的东西。
车窗外是昏黄的街灯,光线模糊地落在车门上。阮云琛没有睁开眼,但她能感受到车子停下的一瞬,轮胎在地面轻轻滑过的震动,脚步声的靠近,以及车门打开时的一阵凉风。
有人拉开车门,一只手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臂。
“到了,”那人不耐烦地说,“赶紧扔进去,拳场那边还有别人要接。”
门被推开的瞬间,灯光从头顶劈下来,将原本昏暗的走廊切割成一片刺眼的白。
林奇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袖口微微泛黄,手腕上露出旧时纹身的尾端。他皱着眉抬眼,视线落到被人架着的阮云琛身上,顿时一怔。
“怎么是你?”他开口,声音低哑而短促,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架着阮云琛的男人没耐心搭话,直接把阮云琛往里一推,“你先收着,我还有事。”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铁门砰地一声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阮云琛和林奇两人,空气像是凝滞了一样沉闷。林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换上了一副带点戏谑的冷淡神色。
“行啊,”他嗤笑了一声,转身从治疗台上拎起一只破旧的医药箱,“这次换成是被打进来的了?”
阮云琛低头喘了一口气,抬眼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林奇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只是拖着步子绕到她身侧,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试探似的用力按了按。“啧,伤得不轻。”他语气里透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不过你这种人,也就这点命,死不了。”
阮云琛肩膀一抖,疼痛像是一根火烙在神经末端烧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仍然没有吭声。
林奇显然也懒得再问,只摆了摆手:“担架床那边躺着去,别挡着地方。”
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叼在嘴里点燃,动作懒散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日常琐事。
阮云琛顺从地挪动身体,步伐迟缓但不慌乱。她知道林奇的眼睛在盯着她,却也清楚,这份关注不会持续太久。
灯光昏黄,霉斑爬满了墙角,房间里弥散着过期药品的酸腐味和浓重的消毒水气息,让人一阵阵窒息。
诊所的灯光昏暗,映得墙上的霉斑愈发显眼。空气里充斥着过期药品的酸腐味和弥散不去的消毒水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阮云琛侧身躺上担架床,林奇拖了个点滴瓶过来——阮云琛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他随手捏了个酒精棉花,往阮云琛手上吐了两把,就把针头给怼了进去:“退烧液,先等着,我这边还有个病号,命大就别喊疼。”
没等阮云琛说什么,林奇就“啪”地把帘子给拉了上。阮云琛眼睛微闭,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林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阮云琛缓缓撑起身体,动作轻得像一片叶子落地。
肩膀和背部已经因为持续的疼痛绷得僵硬,每一口气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冷风。汗水顺着额角滑下,阮云琛咬紧了牙关,压下所有的反应,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林奇的诊所狭小又拥挤,空气混杂着霉味、药物的酸腐气息,以及似乎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诊疗台边散落着几只空针管,角落里堆着破损的器械箱,仿佛随时会把人绊倒。墙上的霉斑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像是时间留下的伤疤。
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防备。大门松散得像一阵风都能吹开,帘子后面堆满了杂乱的药瓶和用过的纱布。
没有秩序,也没有人费心去整理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在宣告这个地方的随意和无所谓——太随意了,随意到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进出。
然而正是这种“无所谓”,才让这里成为一个绝佳的藏匿之所。
太过显眼的地方反而不安全,重要的东西往往不会藏在精心布置的抽屉里,而是随意堆在看似最不值一提的角落。
破旧、凌乱、不堪入目,却能成为最好的伪装。
阮云琛微微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零碎的线索。
这里藏着什么,她大概知道。
一本账本。
一本比任何人命都更值钱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