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一

作品:《小麦景明

    在纽约,接吻那晚,夜深之后,他送她回The Plaza的套房。


    在门口,她踮脚偷亲了他一下。亲完,女孩乐颠颠地进门。


    回到安缦,他却难以产生困意。激越的心跳久久难以平息,她柔软的唇的触感似是还残留着。


    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她发来消息。「哥哥,我睡不着」


    他能想象到她翻身起来发信息的样子。心痒难耐。更加毫无困意的他,按捺着自己,平心静气哄她睡觉。


    打字几个来回,她又说想听他的声音。他删了打好的字,稍微稳了稳呼吸,静了静心,才拨通她的电话。


    她又说,在想「和哥哥亲亲」。


    她总是如此,把一切明媚灿烂的热情完全赤.裸地摊开给他,毫不避讳,毫无遮掩。让他陡生焦渴。在她睡着后,他独自一人,垂眸看着指间燃烧殆尽的烟身。


    可她的热烈,向来不独属于他。新鲜快活的暑假,新朋友旧好友,和每个人她都能玩得兴高采烈。她性格如此,他当然无从置喙。他也有意放她一个月,看毫无管束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距离那晚的接吻已经过去一周多,她爸爸打来电话说,关于郁小麦的未来规划,想让他帮忙参谋参谋给点建议。


    其实电话里聊,或者白天午休时分在他的办公室里聊更方便些。但他稍作思忖,道,“我晚上下班可以过去您那边一趟,小麦几点回来?”说要放她一个月,但到底是耐不住,想见她。


    那一晚,郁小麦和商从京玩到九点多钟才回酒店。进门就快快乐乐地喊,“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他扭头看她。


    千禧辣妹的穿搭,小吊带小短裤,整个人高挑修长白嫩饱满。


    她对他还是有兴趣的。


    听到他要告辞离开,立刻跳起来,鬼精灵似的撒谎说有东西忘在了他那里,说要去送送他。


    从她的套房到他的住处,一路上他都不动声色。到了安缦的住处,门一合上,她就踮脚嘟着嘴巴要亲亲。


    他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她的精力,和别人玩得热火朝天时完全不提跟他见面的事,一见到面,她还能如此毫无障碍地拼命主动。并且,提到未来规划,她满脑子只有「自由」「不确定」,完全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那一晚他已经有点绷不住,更没料到,放她走之后,她下楼就和商从京单独去吃宵夜。眉眼间都是喜色。


    他意识到,完全的「放任」行不通:她当然自得其乐,而他,百般煎熬。


    他开始用技巧。


    “引诱”,“偶尔的冷淡”,一张一弛。


    看起来他是作壁上观游刃有余的那一个,事实上,当他有意识要动用技巧时,他就已经溃败。他当然自知。


    但好在,这样的技巧起到了一点小小的作用:从纽约回京市的飞机上,她就撒娇对他的冷淡和放任表示不满。


    可郁小麦就是郁小麦,于她而言,和他的这场情事,相较于一场恋爱,更像是一场刺激的叛逆之旅。


    他利用更激进的技巧,和她谈了三个条件。被煎熬着难耐的女孩当然忙不迭答应。


    她表现得乖巧。趴在床上用手指拎起小内裤,甜甜地问:哥哥要我穿哪件?还说:这样的内衣,只有哥哥才会看到。


    他胸膛之下激烈的心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试图提醒她:不但要把他当做哥哥,也要把他当做男友。言外之意是,希望她能更认真些,给他男朋友应该有的待遇。


    她没领会到那层意思,反而误会成了也许有一天他要撤回男友功能的意思。于是,严肃地对他下了警告威胁的宣言。


    热烈的少女,不要粉饰太平。


    在这一瞬,他更深地体会到他对她无尽的渴望。


    她不知道的是:


    尝过了当她男友的滋味,他怎么可能像她说的“有一天吵架了,就不再提供男友的功能,要当回以前的哥哥”?


    不可能的。他只有即是她哥哥又是她男友这一种结果。


    飞机上,淋浴间里的一切像他初次的梦境一般。潮.湿滑.腻。


    回京之后,顾着她年纪小,头几次他没有太放肆。并且,耐着性子,与她玩她喜欢的“偷.情游戏”。


    可障碍依旧横亘在眼前:


    她那完全与他无关的未来规划,她对旁的男人旁的事务那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她对他那无理的单方面的占有欲……


    以最大的耐心和包容心,容忍她单方面的冷战,在不对她动怒的前提下,寻找和解的机会。先哄好了,再制定新的规则。试图以此约束她的行为。


    即便如此,有的时候,他也无法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平心静气,比如她提起“即使以后分手”这样的字眼时。可比起他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姑娘对他的不满好像更多。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与他之间如何如何不公平,她如何如何想要更多自主权……


    愈是濒临崩盘,他愈是冷静。她取消了他的一票否决权,他面不改色地答应,冷静地施加“惩罚”。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所谓的“惩罚”,实则全过程都是在取悦她。试图让她贪恋,离不开他。


    这一遭过后,果不其然,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出差短暂异地的时候,她耍起脾气,怒气冲冲挂断电话冲向酒吧。


    后来想想,在香港的那场谈话,其实并未解决问题,只是,那时要抓紧时间做快乐的事,根本无暇去吵架。


    回京之后,不出所料,她又有了新的鬼主意。他不马上应允,她就什么狠话都毫不顾忌地往外撂。


    发了一天低烧的他无波无澜地想,是时候了,该“彻底”放手了。


    他不再见她,甚至不再回老宅。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限制和管束让她起了逆反心理时,退后一步反而是上上策。只要她还对他感兴趣,那她就一定会主动回到他身边。


    他只要等着她回来就好。


    按兵不动。按兵不动。


    几乎每天都要这样告诉自己。


    26岁生日那天。


    照旧,一天的工作之后,晚上是数场饭局和应酬。


    场子里大多数都是男人,烟雾缭绕中,他坐在沙发里,不断地走神。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不回去老宅,此刻这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可是,愈是坚定地不回去,愈是心烦意乱。


    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这些日子,给方亦秋打电话,让她多陪她;给艺术学院院长打电话,让他对她多照顾些。就连今天给老宅点的蛋糕,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定制的。


    小姑娘过得也挺潇洒,没有了他的管束,成功坐了那所谓南哥的机车,穿回以前的“奇装异服”去酒吧,和别的女孩拼酒,帮助别的女孩暴打猥琐男……是她一贯的样子。


    岿然不动即可。


    如此告诉自己,深夜从饭局回CBD住处时,到底是忍不住,遂让车子在大院门口停了一会儿。从车窗里望向那望不见的小楼二层,静静待了片刻。


    25号,圣诞节了。集团行政派发圣诞礼物,他作为董事长,为表人情味,带头领了一份。花花绿绿的福袋里,装着红白色拐杖糖果、憨态可掬的姜饼小人、圣诞老人软糖、圣诞树软糖……


    每年圣诞节都要看她兴致勃勃地拆礼物,这样五彩斑斓的糖果是她的最爱。


    晚上,他回到CBD的住处,静静望着堆在书房角落的无人认领的礼物。据说,今晚她去了商从京的圣诞派对。


    深吸气。


    元旦,艺术学院院长给他打电话,讲了近日她的表现和动向,夸她有灵气也勤奋。那是自然。她最优秀了。


    临近年关,按照惯例,她会飞往温哥华过年。他计算着寒假日子的来临。


    在她启程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回了趟老宅。在二楼客厅守株待兔,想看她一眼。


    静静等了许久,女孩终于打开了卧室门。心跳猛地漏一拍,他立刻抬眸看过去。那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眼。


    思念几乎要喷薄而出。她马上猛地把眼睛别开,没看到他咽动的喉结。


    她到客厅来找书,翻箱倒柜。他接了个电话,可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面儿上有多么不动声色,内里的沸腾就有多激越。


    他目送她回到房间。


    门关上。


    静静缓了几秒钟,他松一松领带,依旧盯着门板。这才发觉她的手机丢在门前地毯上。


    拾起来,在她门口站了片刻。他已经要按捺不住,但理性告诉他,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他要等,等她主动向他奔来。


    其实郁景明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知道她对他大概率是三分钟热度,在他撒手的档儿,她丧失了对他的兴趣也并非不可能。但若要一击必杀,他必得沉得下气,把自己也置之度外。


    与此同时,只要她一丁点的主动,他必会用全身托住她,接住她。


    好在,在他去温哥华时,她终于主动敲了他的门。女孩低着眼睫把毯子朝他一递。可以慢慢收网了。


    回京之后,他忙着出差,在她生日之前,给她发了消息。当晚那通电话,他已经察觉到了她口中那位志愿者的异常,但,稍作思忖,他决定不插手,让她自己去 一瞠。


    果然,在盛旭东的辅佐下,她处理应对得当,顺畅解决。


    这件事让他反思到了自己以往的错处:正是他无处不在的管教和事无巨细的一手包办,才让她总是毫无章法。这不是为她好。


    她长大了,自然会想要试一试自己雏鹰般的翅膀,他要给她充分的空间,让她自己历练,他只要做好后盾即可。


    都说养孩子是对孩子和家长双方的考验,他虽然没有养她长大,但整个青春期都归他管教,青春期过去,她要抽条生长,他也要学着适当地放手。这也是他应当进修的功课。


    回到京市,看她那样生机焕发,他也为她高兴。晚上,他回到老宅。刚到二楼,女孩就打开门出来了。


    提议喝一杯是为她庆祝,也是为进一步收网。


    她主动亲了他。到这份儿上,他自然再也克制不住。反客为主。


    时隔六个月的吻,不止是她,他也在战栗。隔着几层布料触到,本能地想往里凿。


    还不是时候。


    她没让他等太久,第二天晚上就到俱乐部去找他。终于等到她半带哭腔的“哥哥继续管着我好不好”,他整个人,从灵魂到心脏,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与她当然都明白,这样的话语,并非意味着要继续他的管教和她的服从。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放弃抵抗,落入温暖的怀抱。


    他只不过是要她的认真。


    「那让我也抽一口,我们就一样了,就可以接吻了。」她说这话时不假思索,让他内心震颤。


    主动向他求索,可以说她是追求刺激,可换个角度想一想,那何尝不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飞蛾赴火?他确实错看了她,把她的一切不乖都当做叛逆跟风等幼稚的举动,事实上,她只不过是要长大而已。


    好在,他撒手给了她空间,同时也护着她。好在,她从原本开始就是爱他,所以会回到他的身边。他完全属于她,她完全属于他。


    哥哥妹妹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