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番外一
作品:《小麦景明》 他与她非常不同。从见她的第一眼,郁景明就知道。
少女的天真、烂漫、任性、肆意、热烈、莽撞,这些词汇都距离他非常遥远。
不止是因为他大她八岁——
即便是童年和青春期的他,也与她截然不同。
他是独子,又是爷爷钦点的继承人,郁良平对他的管教严格到近乎严苛的地步。他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几乎从不让家长操心,从学业特长到户外运动,再到待人接物身姿谈吐,方方面面,他都是他人口中的谦谦君子天之骄子。
进入青春期之后,荷尔蒙精力需要发泄,私下里,他和陆政孟正安等一众发小胡闹搞坏事,在长辈面前,则依旧维持着温良恭俭让的端方姿态。即便是胡闹,他也未曾像孟正安那样胡乱结交各色的女孩女人。他和陆政都没有。陆政是因为陆老爷子混乱的私生活带来的阴影,他则是因为对自我的要求——自由是相对的。
完全而彻底的私欲发泄,基本上等同于“自我放逐”。
“禁欲”是他掌控自我的方式。与规律的健身、严谨的生活习惯相同。
世家子弟,玩法当然很多,他有许多可替代的精力发泄的方式。
渐渐长大,幼稚低级的青少年玩法逐渐被抛弃,最后,固定下来的只有说起来非常无害而又相当有害的在危险边缘试探的运动。野山徒步、深潜、飞机驾驶。
他这样的身份,人身安全是第一要义。
但通过这样几近放逐生命的运动,他可以体会到心底里一直在追逐叫嚣的刺激和渴望,如此,他可以与平稳到近乎乏味的生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由是,日引月长,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
见到郁小麦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与他最大的不同是:她不需要也不屑于伪装。
他其实有许多没做过的事,比如说看花火大会,置身喧嚣的人群中,感受人群的鲜活和明媚;比如说,在各种不同的场合,相对应的他有许多不同的身份,是家族继承人,是集团董事长,由此,他考虑的是家族利益,是集团利益。而他说的话,是家族继承人会说的话,是孝顺的独子会说的话,是一个董事长会说的话——那么多的话语里面,很少有词汇是在表达身为郁景明这个人的真实想法。
郁小麦不同。
她来自山野自然,她整日和人群混在一起,她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真实想法的表达。
她热烈莽撞活泼肆意,如此真实坦诚而赤.裸,在初见的那一瞬,就对他形成了天然的吸引力。
他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在23岁之前甚至没见过面,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任何亲情的感受,“哥哥妹妹”四个字,只不过是为彼此的身份寻找一个合适的锚点。
与郁小麦的想象不同,他对她的管教,并非出于对她出格行为的不满,相反,是因为对她的欣赏和喜爱。
这种“喜爱”,即非亲情友情,当然更非爱情,只是最简单最本真的,对另一个人的性格的欣赏。
可以想见,若被送到郁家寄养的女孩不是郁小麦,而是个乖巧懂事的,那他大概率也不会那么事无巨细。
他从来不知道,管教一个小女孩要花费那么大的心力。
既想让她保持原本的天真烂漫和热烈活泼,又想让她逐步成长,学会做自己的事学会照顾自己,更不想让她因为他的管教对他本人产生敌意……当真像养孩子。
日常鸡飞狗跳,一个头两个大。
但说到底,她也完全不是孺子不可教也的小魔王,事实上,她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又讲义气,其实……也不太难管教。
只是,她渐渐长大,对他的肢体接触也愈发大胆,完全不知收敛。
这是最让他头疼的事。
他是个成年男人,当然知道成熟男人和未成年少女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是有毒的事情。如果纵容,那就是在放任自己对她的侵害:即便他没有那方面的意图,那也不能抹煞这件事本身的严重性。
所以,他对她严厉起来,不苟言笑,稍有任何过界的接触便是拒绝和训斥。
可她花招实在太多了,假哭真哭轮番上阵,哭着闹着说自己被冷落,没完没了。
他不想看她伤心,哄了几次,末了,只能妥协。
毕竟,上高中的女儿依旧坐爸爸腿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女儿被溺爱罢了。
心里想着,等她再长大些,有了喜欢的男孩子,自然会对他敬而远之了。他只要在她每次靠近时,坐他腿上时,控制好肢体距离就好——即便是为防止她摔倒,他的手也不会贴在她身上,而是隔着距离,虚虚护住她的背。
他们对彼此都没有另外的意图,清清白白。
可他的控制,并没有换来她的“知分寸懂进退”,相反,她上了大学之后,各种言语和肢体上的接触依然和以前别无二致—一她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长大了就自然而然地渐渐疏远他。
郁景明感觉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于是,自她上了大学,他便减少了对她的管教,自然也同步减少了与她的相处。她的生活更加丰富,他的工作也一如既往地繁忙,倒也不用他费心找理由。
她的大一上学期,他周末的时候很少待在老宅,寒假期间,她飞往温哥华,遥隔两地,自然相安无事。年后,他飞往美国出差,两个月的时间。
到底是狠不下心完全不管不顾,在纽约时还为她定制了成年礼的礼服。
她的成人礼,他自然要回国帮她安排。他本以为,相安无事的接触,只会存在于她过生日的这几天,生日一过完,他就继续忙工作,更加少地与她见面。
可是,完全没有料到,就是她生日的那一晚,老宅昏暗的二楼客厅,她又坐到他腿上。
这时,她已经年满18岁,再没有任何理由要继续纵容她。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那一晚他喝了酒的缘故,她在他腿上乱动,他身体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到这一步,郁景明其实也并未方寸大乱。
男人的身体有时是完全不受本人意志控制的,比如说清晨的晨.勃,比如说青春期的遗.精,健康的成年男人一天要勃.起许多次,大多数时候本人都是无知无觉的。
所以,他非常平静地让她下来,让她回去睡觉。
所以,他下楼抽了根儿烟,随后也如常回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才觉得不妙——他做了梦。
梦中,她穿着单薄的吊带和小睡裤,坐在他腿上乱动,一叠声撒娇叫哥哥,扭着肩膀泪眼汪汪央求他帮她洗澡。他的大腿能感受到她柔软饱.满身体的回弹,鼻间被她的温热香气盈满。
在淋浴间,温热水冲刷着,混乱潮湿而颠簸,满脑子都是她嘤嘤的娇吟。梦中的自己尤其出格,带着她的手往下握住。
起床后,他如常去健身。
在二楼客厅遇到她,她穿着睡衣白袜,站在那儿接水,视线相触,她猛地扭头躲开。
那一天,他心烦意乱。下午六点就提前下班回了家。从母亲口中得知她要陪她妈妈住几天。
也好。
如此避开应是上佳之策。
他把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在二楼客厅茶几上,离开家。晚上再回去时,看到她留下的字条:「我讨厌你」
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嘟着嘴巴撒娇的样子清晰浮现在脑海,呼吸又不顺畅起来。焦渴难耐。
接下来那半个月,郁景明也冷静地想过。她生日那晚,他会做那样的梦,也许是那天白天他跟她提过洗澡两个字的缘故。「今天让我帮忙弄衣服,明天是不是要我帮你洗澡?」本是毫不留情训斥她的话语,却反而让他自己产生了心理暗示。
可他扪心自问:说出“洗澡”两个字,难道不可能是被不自知的欲.望所驱使的吗?也许,在那天更早的时候,在生日派对之后,他把她抱到床上,被她搂着脖子栽到枕头上时,他就……
明明在从派对回家的车上的时候,他还能全心全意以兄长的姿态,包容她,允许她最后一次坐他腿上的。怎会这么快就变了质?
如此冷静地思忖过,郁景明依旧觉得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如常像兄妹一样相处即可。
所以,在她父母返回加拿大之后,他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兄长一样,亲自去接她回家。甚至,能够在她呜呜撒娇说被吓到时,克制地压下其他念头,心无旁骛地以兄长的姿态把她拥进怀里。静静地,任凭紊乱的心绪在肺腑内冲撞。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件事不是他单方面按捺住就能解决的——郁小麦开始明目张胆地试探他。使坏让来办公室寻他的时方仪扑个空,红着脸喂他吃东西……这一次,他再不能等闲视之,吃饭时就告知她要她学会打理自己的事情,以此来隐晦地暗示她。可女孩歪歪头,无辜地说,“难道哥哥不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那一晚回到老宅,她趴在二楼客厅茶几上睡觉,大概是等他等得睡着了。他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来。低眼看着睡着的她,审视自己的呼吸和欲.望。
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人心底里的恶魔轻易地就被唤了出来。郁景明脑中一闪念:不管那么多了,不管她才刚满18岁,不管她是不是三分钟热度,不管她对他的兴趣是不是叶公好龙,她既然如此试探,他何不顺水推舟……就这样,就现在这样,把她抱进卧室……心里的一切沸腾都可以平息了。
当坏人有什么不好?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失控的念头压下来。
第二天,他继续粉饰太平。
可热烈莽撞的女孩显然不满意,半夜溜到他房间,咬他的胳膊,咬得口涎都拉了丝,她自己不会知道,那样的场景视觉冲击有多么大。
在他耐心尽失的训斥之下,她又一次和他冷战。
这一回,他没哄她。
继续哄下去,只怕要崩盘了。
这一次的冷战又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敏阿姨打电话给他,说小姐在家砸了他的书房。他自然不可能不顾她受伤的危险。赶回家里去看她,跟她和解。
相安无事几天时间,她对他亮了底牌,亮了杀手锏。他早该知道的,她是如此百无禁忌。
女孩莽撞地对他撂下那些话,转头就毫不犹豫地决定,在期末考试之后就马上飞赴加拿大。
贪玩。没心没肺。
甚至,对新认识的什么领导什么男人也兴致勃勃。
他当然知道她的三分钟热度。
那一阵子,静静审视着她的时候,“就此放手”和“就此占有”,这两种相反的想法不断地煎熬撕扯着他。
直到她离开京市,飞赴加拿大。
他本以为,她会寻得新的兴趣,他也能顺理成章地让自己放手。哪知,她一离开,他只觉得郁家老宅骤然一空。
乍然拉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种想要占有的焦渴和欲.望却陡然凸显,不偏不倚,横亘在眼前。他一夜一夜地做梦。梦里的自己一次比一次出格。
道德礼法、她的热烈肆意、她的贪玩任性,一遍一遍折磨他。
他带着严谨专注的思考结果来到纽约。
在纽约,那一晚,所有的一切被抛诸脑后。他专注地亲吻她。不是满足她的索求,而是满足自己。满足自己再也克制不住的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