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府外的街角，一辆小小的马车一直停在这里。


    除了马儿偶尔轻微的响鼻声，这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任何东西。


    费严清听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寅时正，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卯时，他就可以离开了！


    费严清不知道东家与蒋夫人什么时候有了来往，也不知道蒋夫人托东家送什么人或者东西出城，但他知道，若是大人在，大人也会按照东家的意思去做。


    所以费严清就不费劲儿思考了，他坐在马车里，半闭着眼眸，实际上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安静的一夜的街道响起了声音，是不远处一家屋门打开的声音，他猜测是哪家下人开始起来干活儿了。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接下来是院门打开的声音，再之后是极轻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费严清一下子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困倦，伸手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正朝着他这边走来。


    费严清蹲身在马车里，把匕首拿在手中。


    等到那人逐渐走近，距离马车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凤凰涅槃。”


    费严清闻言收起匕首，露出真容：“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蒋夫人与栾红叶约定的暗号，蒋夫人的人说出“凤凰涅槃”，栾红叶的人说出“柳暗花明又一村”，双方才算确定身份无误。


    等对方上马车，费严清才看清楚，原来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竟是个女人，她怀里抱着的是熟睡的蒋家大小姐。


    蒋家大小姐不是明日就要出嫁？


    她这是要逃婚？


    还是东家趁着大人不在家，终是不忍从前所受的屈辱，所以设计把蒋家大小姐给掳来了？


    但这是对方送上门的啊！


    费严清平静说道：“我奉命把你们送出城，出城之后会有另外的人接应你们。”


    “多谢。”


    高大女人也不多言，费严清出了马车，轻轻地甩动马鞭，停留在一个地方一天一夜的马儿知道终于可以启程了，随即便撩起马蹄越跑越快。


    临出街道之前，费严清扭头朝着蒋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见西南角的地方，似有亮光升起？


    但还不等他看清，马车已经转过街角，重重的屋檐挡住了他的视线。


    费严清眉头轻皱。


    瞧着那亮光，莫非是失火了？


    ……


    “走水了！走水了！小佛堂走水了，快来就火，快来人！”


    卯时的时候，丫鬟仆人们从梦中醒来，开始洗漱上工。


    只是出了房屋之后，他们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天亮堂堂的，像是点了一百盏灯笼。


    立即就有人跑出去看，然后这一看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随后便扯起嗓子大声呼喊。


    “夫人住的小佛堂走水了，快来人就火！”


    “快去禀告老爷，快去禀告老爷！”


    “来人啊！来人啊！”


    刹那间，蒋府上下乱成一团。


    仆妇们这时候也顾不上衣衫不整，纷纷拿起盆和桶盛水，往小佛堂那边跑去。


    然而小佛堂的位置太偏，平日里不觉得，此时便觉得那里怎么那么远，怎么再也跑不到。


    终于等大家端着水跑到的时候，却发现连一丈之内都无法靠近。


    像是要把人烤化一样的高温扑在脸上，每个人都面露惊恐。


    这么大的火，夫人还活着吗？


    有那心思活泛的，便开始想着，老爷对夫人没有什么情分，夫人出事，老爷应该不会发太大的脾气才是。


    但又有人想到，明日就是大小姐的大婚之日，夫人今日丧命火海，婚事还办的了吗？


    正当大家胡思乱想的时候，蒋岐宵一脸阴沉地跑过来。


    不用他发话，他身后的那几个护卫立即端起一盆水从头浇下，随后再裹上湿布就往里面冲。


    锁着的院门早已经被大火烧的一触即塌，几个人冲进去后，火影立即把他们给吞噬掉，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蒋岐宵此时一脸几欲噬人的表情，盯着周围所有人。


    此时，又有另外一群婆子丫鬟跑过来，跑在最前头的就是刘妈妈。


    刘妈妈此时只穿着一身中衣，头发散乱着，双眼瞪大，一脸呆滞。


    她跑过来时看到已经被大火烧成这样子的小佛堂，再环视四周，并未发现她想要找的人的身影，刘妈妈甚至连一句话话都已经喊不出，喉咙里里只能发出绝望嘶哑的声音，随即眼睛一翻就晕死过去。


    刘妈妈晕死过去后，她身后同样衣衫不整的几个丫鬟也都相继跌坐在地上，同样都是失魂落魄，仿佛死了亲爹亲妈的样子。


    蒋岐宵眼睛微眯。


    他还不知道，刘妈妈何时与董氏关系这般亲密，看到她葬身火海，居然这般悲痛。


    但很快，蒋岐宵意识到不对劲。


    刘妈妈是女儿院子里的，她都跑了过来，蒋宁柔呢？


    他知道女儿与董氏自幼不亲近，但再怎样，这也是她的亲生母亲，他了解女儿的性子，她并不是这般的冷血无情之人。


    “你们都过来了，小姐呢？”


    蒋岐宵低沉问道。


    只是他一开口，只见那群丫鬟同时一抖，一时间更是有几个也晕了过去。


    而剩下几个没晕的，则是怔怔地望着火海。


    蒋岐宵此时心中突然想到了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手一抖，大步走到刘妈妈身前，掐着她的脖子就把她掐醒了过来。


    “小姐呢！”


    刘妈妈醒来就看见老爷近在脸前的怒容，她吓得再次白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但此时她脖子一痛，没能成功晕过去。


    “我问你，小姐呢？”


    刘妈妈张大嘴巴“啊啊”发不出声，蒋岐宵手一松，刘妈妈跌倒在地，蒋岐宵踩着她的肩膀，厉声呵斥：“说话！”


    但刘妈妈像是傻了一样，只会“啊啊”。


    不过也不用她再说了，因为刚才冲进火海的护卫们已经出来，其中两个人手中各抱着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但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两具尸体都是女子，一个成年人，一个少年人。


    成年人的手腕上缠着一串玉石佛珠，少年人的手腕上则带着一对玉镯。


    蒋岐宵顿时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