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清一行人已整装出发,丝毫未曾察觉到身后正有两双恶狼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正是放才那座凉亭之上,竟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蹲在山壁错峰之间的一小块平石之上,一人左脸颊自眼角往下有条长长的刀疤,面露凶恶之色,另一人蓄着一把大胡子,眼神中流露出精明。


    刀疤男做了个手刀抹脖子的动作,率先开口道:“老大,要不要我去做掉他们,瞧他们穿金戴银的,身上必定有不少银钱。”


    大胡子男摇摇头,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用粗旷的嗓音说道:“不要打草惊蛇,没听见他们方才说的吗,今晚会在山顶过夜,月黑风高之时,我们再静悄悄地动手,岂不更掩人耳目。”


    刀疤男连连点头,奉承道:“老大英明,此计绝妙!”


    大胡子男摸了摸自己那把浓密的黑胡子,粗笑两声,只觉得这伙人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陆婉清她们又往上走了数里山路,随着山势的拔高,体感的温度比山脚下更冷了几分,不过山壁上攀爬着的草药也肉眼可见地变多了,大多是祛湿清热的功效,时走时停,陆婉清取出随行带着的小药锄,轻轻挖去根部的泥土,尽量保留整棵药草的完整性。


    眼前是一片小丛林,不似先前那般尽是硬朗的山壁,此处想必便是方才瑶华所说之地,只见瑶华也拿起了药锄,极为熟练地拨开深密的树丛,挖出了一棵外表平平无奇的药草,陆婉清走上前去细细辨识了一番,不是特别肯定地说道:“表姐,这是半枫荷吗?”


    瑶华赞许地点头,顺手将那棵半枫荷递给陆婉清,一边弯下腰挖其他草药,一边应答道:“正是金缕半枫荷,祛风除湿、活血消肿都是极好的,你瞧它的叶子同寻常野草并无二致,因此一般人不识得此药。”


    陆婉清转动着手中的药草,仔细观察了片刻,虽在医术上见过它的描画,但因这种药草不似先前的虎牙草,在形状上别有特点,因而若非得见实物,只怕她也不能轻易辨认出来,她暗自记下这药草的特性,茎叶上密布的一层绒毛倒是特别,随后将这棵半枫荷收进药囊之中,也走进丛林深处蹲下身子仔细寻觅着。


    若是她没记错,茅山气候湿润阴凉,应当是许多喜阴湿药草的孕育之地,她又循着放才那棵半枫荷的样子挖了好些成熟的药草,抬头却见一自石壁之上流淌而下的山泉,蓄积于石壁之下,水滴石穿,下方一块巨石上正巧形成了一处凹陷的半圆形状,由此便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小水洼,一派自然神奇造物之美。


    她观察到水洼附近长着一圈形状别致的植物,走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圆圈状的伞型叶片却偏偏缺失一扇,形成一个三角缺口,很有特点的外观形状,是积雪草,淮扬民间常有将此草晒干后制作凉茶,于三伏暑天饮用,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不过民间不熟悉的是,此草对伤口愈合也有极好的效果,药性温和,军营中所用的金创药更注重止血效果,药性猛烈。但贵族千金们若是受了伤,通常不用此类金创药,出了止血消肿,她们还看重疤痕修复如初这一诉求,京中便有不少名医善制药,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味积雪草的成分,制成药膏覆于创口之上,温和修复,可使肌肤愈合如初。


    陆婉清没放过这一片药草,尽数将其收入囊中,待此行回到外祖父家中,她便要开始研习如何制药了,她对这疤痕药膏倒是十分有兴趣,世间女子多好颜色,爱惜自己的容颜,贵族自用得起那些名贵的药膏,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动辄几两银子的价钱实在过于昂贵,她想制些寻常女子也能用得起的药膏。


    陆婉清一路上有瑶华的耐心指点,自己也沉下心一面采药一面识记,瑶华同她说起这草药也如同自然界相生相克的道理一般,譬如在这山林之中难免会有蛇虫出没,但与此同时必然又会有解毒的草药生长,瑶华蹲下身采下一株形似花蕊的植物,陆婉清只瞧了一眼便说道:“这是蛇舌草,便是表姐方才所说的能解蛇毒之物,隐匿在野草之中一打眼倒也不易发觉。”


    瑶华莞尔一笑,继续往前行,语重心长地说道:“正是如此,人都说进山采药是件难事,也是桩险事,攀登山峰身体之苦,非意志坚定身强体健之人不能至也;蛇虫猛兽潜在之险,非谨慎聪颖之人不能制也。但身为医者,进山是必经之途,只有充分意识到大山之奥秘,再加上多多的历练,才能真正地身在此山中。拥有在大山中的自保能力,也是医者的必修之课。”


    陆婉清默默记在心里,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路,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们的路途已过半,此刻过了半山腰的位置,俯瞰山下颇有几分心胸开阔之意境。


    瑶华又说:“便是同一种药材,不同部位入药也会有不同的药性,制药时的成分配比甚至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药性,”她又拾起一株接骨草,接着说道,“譬如这接骨草,本是得名于其治疗断骨的药效,但常人却不知它既能治病亦能害人,接骨草的根茎叶花果均能入药,可若是过量食用其果实,便会中毒,这些你都要好好记在心里,等到你真正能融会贯通各类药材之时,便更能领会这些法则。”


    陆婉清忙应下,瑶华是位很严格的师父,但也是位极其尽心尽责的师父,她不能辜负表姐这一片苦心。


    后半程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瑶华悉心指点,陆婉清专注学习,苏子墨和他的侍从远远跟在后边不发一言,陆婉清专注于采药和请教困惑上,竟也不觉得疲惫,一行人脚程比预想中要快,暮色尚未降临之际,他们便抵达了山顶,全程不过耗费两三个时辰。


    登顶之时,正巧能见到夕阳余晖,当太阳沉下去后,天空便不再是纯净的白,微弱的光芒散落,经由各重云层折射散落,纯白的画卷之上铺满各类颜色,形成粉蓝紫渐变,而后又慢慢沉寂归于黑暗,只余一抹弯月悬挂高空之上,今夜无星。


    好在外祖父命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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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顶修葺的两间小屋,日常也有人负责此处的洒扫,想必是一早便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有本家的小姐少爷们要上山,陆婉清还未走进屋内,门口便早早有人恭敬地站着迎接了。


    房间床铺更不用说,早已打扫归置得干净,管事的是个面相老实的婆子,一面迎几人进屋修整,一面命人摆桌上菜,低头介绍道:"大小姐、二少爷、表小姐,老婆子叫容妈,和我那不成器的老头子两年前被老爷指了这桩差事,之后便一直在此处管事,三位少主子今日劳累了,已为各位备好梳洗的热水,少主子们可稍作休息,小厨房也已备好晚膳,就等着各位用膳呢!"


    苏子墨做了个抬手的动作,示意容妈抬头说话,不必拘束,问道:"可是曾在医馆里负责晾晒整理药材的容妈?"


    容妈抬头笑着答话,很是惊讶:"正是呢,难为二少爷还记着咱们。"


    苏子墨接过一旁侍从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了一下双手,随意扔在铜盆上,溅起些许水花打湿了侍从的衣袖,随意应和道:"家父曾提起你们二位当差是极为用心的,我便也记得一二,用膳吧。"


    陆婉清和瑶华尚在梳洗,陆婉清后半程上山时不觉得疲累,现下停歇下来,迟来的酸痛乏力自四肢传来,坐下便不太想挪动了,只觉得身子格外沉重。


    瑶华见状摇摇头,似叹息又似调笑道:"你这小身板还娇弱得很,日后得多磨砺磨砺。"


    陆婉清失去反驳的力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头往后仰倒着看瑶华,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撒娇意味:"表姐,你真是柔情面容钢铁意志,走了两三个时辰的山路,竟还这般生龙活虎,若非我一路跟着你亲历,只怕会以为你是为着人前端庄逞强硬撑呢。"


    瑶华嘴角微弯,眼神柔和一分,有些出神又很快将自己思绪拉回当下,回忆道:"这座小山,你表姐我十年前就背着药篓爬上山顶了,不过这数年鲜少再外出游历,体力已不复当年。"


    陆婉清收敛起欢悦,正襟坐好,悄悄观察表姐的神色,在确认未勾起表姐的伤心事后才放心下来,轻轻拍拍自己胸口,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挽上瑶华的手臂,贴近表姐的耳侧道:"走吧表姐,咱们出去用膳吧,饿得妹妹我是前胸贴后背啊,现下妹妹我能吃下一头牛。"


    瑶华无奈笑笑,指尖轻点陆婉清的鼻尖说道:"就数你淘气了,走吧。"


    毕竟是在山中,菜肴不比府里精致,不过因时而制,倒也清爽,几人用完晚膳,又将今日采集草药好好安置了一番,便梳洗睡下了。


    容妈家的和苏子墨从府里带来的那个侍从一起在屋外守夜,房外屋檐下亮着两盏灯笼,是这周围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


    入夜渐深,山中分外寂静,虫鸣鸟叫之声清晰可闻,两位守夜人不敌困意,一个接一个打起了盹,无一人发现隐匿在黑夜之中静悄悄靠近的两双恶狼般贪婪而危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