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意什么？”许轻漾故意刨根问底。


    季星野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我只是觉得，奶茶的热量很高，作为演员，要保证上镜身材，万一长胖了，会被导演骂的。”


    “原来是这样。”许轻漾的语气惋惜，“但我看了你们学校给的资料光盘，发现每次演期末大戏上台之前，你都会喝这个牌子的奶茶，还以为……”


    季星野连忙拨开奶茶的包装袋，去看里面具体的标签条——


    米麻薯奶茶[五分糖，少冰]


    -灼烧黑糖芝士


    -斯里兰卡红茶底


    -芋泥麻薯


    完全就是他的口味！！！！


    “你如果不能喝的话，”许轻漾顿了顿，伸手就要拿走奶茶，“我把它送给……”


    没拿动。


    许轻漾回头望向季星野。


    只见对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两手抱着奶茶的杯身，看上去可怜坏了。


    “怎么了？”许轻漾佯装差异，收回手，明知故问。


    “我、我觉得，喝一两口应该也没关系……” 季星野把奶茶藏进怀里，悄悄捂严实了，“就算整杯喝完，后面多去健身房锻炼，把体型控制好就行。”


    许轻漾眉头微挑：“是这样吗？”


    季星野重重点了两下头，满脸认真严肃。


    “那好吧，你自己拿主意。”许轻漾这才施施然道。


    季星野插好吸管，搅了搅挂在杯壁上的芋泥麻薯，吸了一口满满的奶茶。


    他又跟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许总，你坐吧……”


    “不用。”许轻漾单手搭着季星野的肩膀，把人按了回去，“你拍了一上午的戏，先多休息会儿吧，我可以等你去拍戏的时候再坐。”


    季星野呐呐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许轻漾垂下眼帘，对上季星野直勾勾的视线，才终于有了一种从上周过度工作里，彻底解放出来的感觉。


    季星野的今天扮相，像极了一名少年剑客——马尾高束，鎏金发冠，黑白金三色的服饰，层层叠叠地穿在身上，袖口紧缩，不仅没有笨重臃肿的感觉，反而衬得他矜贵又肆意。


    许轻漾的指尖探入发丝，从季星野的马尾里，勾出一条金色的发绳，上面点缀着几颗玉白色的小珠子。


    季星野见了，立刻从自己的头发里，挑出三四串细辫，跟献宝似的，塞进许轻漾掌心：“这上面的小珠子更好看。”


    许轻漾笑了，比对了好一会儿，煞有介事道：“好像是这样。”


    《人间无色》是赛博修仙题材，其他主演的身体部位，都有机械改装的设计，需要配合后期特效，才能呈现最终的视觉效果。


    这就显得现在放眼望去，只有季星野那个“唯一没接受机械改装”的角色，妆造最精致。


    “小季，过来看走位了！”副导演扯着嗓子大喊。


    季星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好，我这就来——！”


    他拿着奶茶，犹豫不决。


    放地上，怕被人踢倒，放椅子上，又觉得不安全……


    “我帮你拿吧。”许轻漾主动道。


    季星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许轻漾见状，直接拿走奶茶：“快去吧，徐峰拍戏时脾气冲，等久了会生气的。”


    季星野胡乱点了两下头，磕磕巴巴地道一声“谢谢许总”，迈步走向导演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他像是被莫名的喜悦包裹，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季星野！”远处的徐峰单手举着喇叭凶人，“不准乱晃马尾！跟小狗摇尾巴一样，看着笨死了！”


    季星野：“。”


    彻底老实了。


    许轻漾见状，顿时哭笑不得。


    徐峰是中影学院导演系的老师，跟季星野的班主任是旧识。


    作为著名的商业片导演，徐峰在熙熙攘攘的利益中谋生，那些坏脾气与好分寸，都是他立威望与卖人情的手段。


    就像现在这样，徐峰提前训了季星野两句，后来再去为季星野整理妆造的化妆师们，心里也不容易犯牢骚。


    副导演一路小跑，来到许轻漾面前。


    “许总，您要不要去我们导演组的监视器前坐坐？”他笑脸盈盈的，“接下去正好有祝老师和小季的对手戏，尤其是祝老师，最近演技被徐导调了一下，进步很大……”


    “不用了。”许轻漾连忙叫停，“我怕我过去，演员们反而会放不开。”


    副导演听了，也不好再勉强。


    “您也先去忙别的事情吧，不用特地照顾我。”许轻漾顺势坐到了季星野的折叠椅上，“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就行。”


    副导演连应了几声好，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怠慢了大金主，惹出任何麻烦来。


    言尽于此，许轻漾也不再理睬副导演。


    他把奶茶放在大腿上，抬手翻开季星野的剧本。


    《人间无色》的剧本结构精密，他向赛博朋克世界里的人们，提出了一个共同的问题——


    如果有机会，你是愿意素面原身，当个无名之辈，一辈子等死……


    还是选择机械改装，活不到三十岁，也要名留青史？


    祝青遂饰演的男主，选了后者。


    他是星缘外塞一家暴发户的儿子，有先天基因病，受尽父亲冷落。


    于是，男主接受了机械改装，出走家乡，幻想自己是一名修仙义士，要去拯救远在主城区、即将赴帝国和亲的联邦公主。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装机械臂，把破旧飞行器改造成一柄长剑，还给自己改名换姓——司怀川。


    一路上，司怀川行侠仗义，闹出过许多笑话。


    他想放跑工厂里，不断生育与产奶的牛羊，却被农场主抓到，打掉了牙；也结识了一些朋友，有惺惺相惜，有不欢而散；一路顺利地进到主城区，听闻“素面原身但名留青史”的传说级人物……


    这位传说，正是季星野饰演的江令舟。


    故事里，江令舟早早听闻司怀川的事迹，颇为触动，所以隐姓埋名，在途中假装偶遇，加入了他们一行人。


    下午要拍的情节，还是以男主一行人为主。


    其中只有几个动作镜头，是男三暗中帮他们反杀祸患的。


    可能是因为剧组的大金主在场，现场所有人都铆着一股劲，拍摄异常顺利。


    就是因为太顺利，徐峰又趁热打铁，给祝青遂加了场夜戏。


    导致许轻漾订好的餐厅包间，原先是打算请季星野、祝青遂，还有祝青遂助理们吃饭的，现在只能许轻漾和季星野两个人去了。


    “但我换戏服，卸妆、洗澡还要不少时间。”季星野坐在化妆室，身后的化妆师还在帮他拆卸假发，“许总，您不然先去餐厅吧，饿了还能先吃点东西。”


    许轻漾多看了眼化妆师，想着自己在剧组呆太久，万一被人看出他与季星野的特殊关系也不好。


    “行，那我先走了。”许轻漾说，“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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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餐厅定位发你微信。”


    三分钟后。


    化妆师实在没忍住。


    她拍了拍季星野的肩膀：“别盯了，快去卸妆吧，许总都没影了！”


    -


    等季星野姗姗来迟，在餐厅里找到许轻漾的时候，服务员刚好上完菜。


    许轻漾手机看到一半，似有所感地抬头。


    他盯着季星野，迟疑道，“你是特地打扮过了吗？”


    季星野忐忑入座：“怎么说呢……”


    抓了头发、带了耳饰、喷了香水、涂了些显白的素颜霜、抹了点显气色的唇釉。


    “我天生丽质。”季星野笃定道。


    许轻漾：“…………”


    许轻漾：“……………………？”


    “也行吧。”许轻漾哭笑不得。


    这是两个人闹矛盾之后第一次独处，席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意外的安静。


    季星野率先沉不住气，主动旧事重提：“许总，那您现在还生气吗？”


    许轻漾神色自若：“严格意义上，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或许生气了，但也没想怪你。”


    季星野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许轻漾解释：“我们刚认识不久，有一些误解无可厚非，不过单论煮米粥、安抚我的情绪、半夜听见动静跑来送药，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季星野喉结滚动，又不放心地问：“那您当时怎么都不开门……”


    许轻漾怔了怔，避重就轻道：“头太晕，一直想吐，不太方便。”


    季星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完，又猛地身子前倾，一副还要继续追问的样子——


    饭桌上突然响起震动音。


    许轻漾垂眼，拿起自己的手机，看见通话备注上的“许耀如”，迟迟没有接通。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微信里弹出新消息，他才从座位上起身：“你先吃，我出去回个电话。”


    许轻漾还没走出两步，一道向后的力忽然把他扯住了。


    许轻漾低头一看，是季星野拽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许轻漾问。


    季星野目光灼灼：“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好不好？”


    许轻漾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您今天探班……”季星野收回视线，舔了下唇，紧张道，“是来看祝青遂的吗？”


    许轻漾眉头微挑。


    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到季星野眼前。


    “这是公司总裁电梯的通行卡。”许轻漾指尖松力，“给你了。”


    季星野手忙脚乱地接住卡片。


    “放轻松。”许轻漾笑吟吟道，“在协议允许的范围里，你不用太乖，就算乱来一点也没关系的。”


    下一秒，许轻漾猝不及防地对上季星野的视线。


    那双眼睛翻滚而来的暗色，热烈又动荡，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看得许轻漾后脑一麻。


    可霎时间，那些情绪又倏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乖巧的季星野——


    他问：“那我如果下次想找您，需要避开其他人坐专属电梯吗？”


    许轻漾定了定神，思索道：“也不要太大摇大摆吧，免得让演员部的其他成员看见，心里不平衡。”


    话音刚落，他看季星野欲言又止。


    许轻漾问：“怎么了？”


    “我刚才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季星野咽了口唾沫，讪讪道，“感觉好像偷情啊。”


    许轻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