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开车，”叶桥侧过脸，低声说，“车里待久了头晕。”


    陆昱城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启动车子。


    车里响起了缠绵的钢琴曲，叶桥盯着窗外飞速流过的树木出神。


    晚了。


    陆昱城晚了一步。


    ……


    房间里灯光柔和，叶桥倚在床头，轻轻低下头。


    褐色棉签点过粉嫩的新生皮肤，带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还疼吗？”陆昱城放轻了力道。


    “不疼。”叶桥抱住柔软的枕头，感受着纱布盖上脖颈的触感。


    像他这样从南方小镇挣扎出来的孤儿omega，对疼痛的忍耐当然堪称一流。


    也不知道这alpha在小心翼翼什么。


    叶桥忽然有点想笑，却没笑出来，只觉得眼睛发干。


    陆昱城没有再开口，只小心地把纱布贴好。


    倒是叶桥主动说：


    “待会儿把我送回宿舍吧。”


    “不好。”陆昱城不假思索，“就在这里休息不行吗？”


    “……那我自己回去。”叶桥眼睫毛轻轻颤动，语气无奈，像是在依着闹脾气的情人。


    alpha确实习惯了安排一切。但他们之间的这些习惯早该被打破。


    叶桥感到纱布紧了一下。


    他身边陷下去一块，随即被抱住了。


    陆昱城从侧面抱着他。


    叶桥没有挣扎，甚至把头靠在陆昱城的肩上。


    动作轻柔，话却坚决。


    “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结束了。”


    “不是因为别人。”


    “我知道，”陆昱城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之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你是不想做情人对不对？”


    “……”叶桥没有答话，像是默认了一般。


    “这算什么，”陆昱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不愿意做情人，那就做恋人。你看看我身边除了你还有过谁吗？”


    “就算是你想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陆昱城心想，反正他也不受制于家族，找个合心意的Omega过一生，也不错。


    叶桥不缺物质，那就是缺名分。


    “结婚……？”叶桥吓了一跳。


    随即觉得好笑：“结婚哪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对于陆昱城这样的alpha。


    “我愿意就行。”陆昱城声音平淡，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味。


    “……”叶桥闭了闭眼，抓住陆昱城揽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拂了下去。


    陆昱城随之放下手，反握住叶桥的手掌。


    “你没懂。”


    叶桥继续坚持：“送我回去吧。”


    “为什么？”陆昱城心下恼怒：“什么都依着你，还不行吗？”


    “叶桥，”陆昱城语气冷下来，“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叶桥猛地抽出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昱城。


    平常温柔水灵的眸子里罕见地含着怒火。


    “让步？”叶桥深吸口气，“你也知道这个词？”


    “过来陪我睡几个晚上，给我换一下药，再放低身段哄几句，就是你的让步了？”


    叶桥胸膛起伏不定，定定地看了陆昱城一会，忽然轻蔑地笑笑。


    轻蔑——没错，尽管这个表情只是一闪而过，陆昱城还是捕捉到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叶桥注意到陆昱城的表情，“你以为我生来就没有脾气么？”


    叶桥抱胸，挑起眉头，神情竟然有些倨傲的意味。


    “你说要我做你男朋友——我问你，我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


    陆昱城一时语塞。


    “……从前，”叶桥偏过头，声音低下去，“我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


    “什么都得靠着你，生怕你一不高兴就把我甩了。”


    “直到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很难拒绝。”


    叶桥眼睛垂下去，隐约有些湿意：“陆昱城，”他软下语气，“你不要这样，好像我在你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些年我对你尽心尽力，算是没有愧对你的照顾，”叶桥固执地盯着他，“你不要这样——我不能一辈子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陆昱城抬手抚了抚叶桥的眼角。


    干的，没有泪水。


    叶桥扭头不理他。


    “我没逼过你。”陆昱城站起来，和叶桥面对面，“叶桥，你自己主动表现，难不成我还要反对？”


    是叶桥自己表现得那么乖巧贴心。


    也是叶桥自己，用他的细致织了一张网，让陆昱城放不开。


    “或者说，你要对我说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过是在骗我？”


    “……不是想骗你，”叶桥叹气，“只是想讨你开心……但我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你要这样想，也没错。”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叶桥打破僵局：“你不一直觉得是场交易么，银货两讫的事，谈什么感情。”


    陆昱城不说话。


    叶桥转身抽出陆昱城的诗集来，递给他。


    “谢谢你的书，”叶桥有几分惆怅，“你不过是想有人陪你照顾你，和这个人是谁没关系。至于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的。”陆昱城低声回了一句，但声音含糊，甚至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叶桥拎起了床边的包裹，这是他早上就收拾好的。


    叶桥向门走过去，陆昱城坐着没动。


    门被掩上之前，叶桥忽然出声。


    “你大概还不知道——”


    “我的生日是七夕。”


    门被关上，徒留一室静寂。


    ……


    “想什么呢？”


    满室喧闹，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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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筹交错，艾米尔凑过来问了一下发呆的叶桥。


    “没什么，”叶桥弯起眼睛，“你的生日宴会人好多，我在想，我的下一个生日也要好好庆祝。”


    “到时候把认识的人喊过来，”艾米尔向他摇了摇酒杯，“我，路易，还有你今晚认识的人，都可以给你庆生。”


    叶桥笑起来，很明媚。


    叶桥穿着薄薄的丝质衬衣，深V领口，袖口散开，酒红色，衬得他很白。


    纤长的手里端着红酒，液体在杯中微微荡漾，和红唇的颜色相得益彰。


    叶桥抿了一口酒，嘴唇在灯光下闪着光。


    “你比起我刚来时变了不少。”艾米尔撩了撩他的长卷发，笑得暧.昧。


    “分手了当然要变，”叶桥不以为然，“我不过是不想再扮演乖巧居家的Omega了。”


    要是陆昱城见到叶桥，恐怕都认不出。


    “分就分了，”艾米尔懒洋洋地接口，“自己开心就好——去玩游戏吧。”


    酒意上头，叶桥脸上泛起红霞，起身应了。


    桌边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很俗套的，这种宴会仿佛适合玩真心话大冒险。


    叶桥频频中标。


    先是一个alpha别有深意地问他是否单身。


    叶桥头一歪，好像有些热，扯了扯领口，声音拉长：“当然——不单身能一个人来玩么？”


    四周好像有起哄声。


    问题越来越深入。


    标记过没有？什么时候的事？


    叶桥简单答一句，撩起眼皮似笑非笑：


    “这是警察问话呢？”


    美人生气，Alpha们讪讪地闭嘴，又敬酒。


    叶桥饮着酒，觉得心下空荡荡，有些无趣。


    路易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旁。


    “玩腻了？我们可以去唱歌。”


    叶桥从前内敛，从不在人前唱歌。


    如今——不过就是唱首歌而已。


    “Vousl\''ai-jeditbelledameJesuistombéd\''unseulcoupsouslecharme（美人我曾聊表情意你的魅力让我一见倾心）”


    叶桥声音清丽，在缠绵的曲调里声声入耳。


    路易音色醇厚，和叶桥的声音相得益彰。


    “Vousavezmislebonheurenmoname


    Etmoncurenémoi,（我不幸的灵魂被你救济我心悸动难平）”


    两人声音合为一体，宛若呢喃。


    “Etvous（你呢）”


    室内嘈杂声渐渐隐去，回荡着叶桥和路易的歌声。


    叶桥眼神明亮，笑意嫣然。


    艾米尔给他们拍视频。


    一曲毕，叶桥随手把视频发了动态：


    “卸下过去，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