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好像一下子变得炎热起来。


    而办公室的冷风依然吹得人骨头缝都冒着凉意。


    向菀在公司和张晃晃调试一组数据，忙到很晚。


    张晃晃因为把所有杂活都丢给向菀管，她自己专攻技术，倒是能做到心无旁骛。


    向菀则忙得不行，必须抓紧时间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助理或秘书，按副总级别培养。


    招人这件事，除了考验招聘方的识人水平，一部分是看运气。


    向菀最近运气不错，招到了同是京大毕业的学妹。


    对方是博士毕业，专业水平没的说，也有实习经验，稍微指点，便能融会贯通。


    向菀把手里一部分活儿交接出去，自己抓技术和管理的大头。


    学妹也看到视频里的路延希，“哇，甲方老板这么帅么。”


    张晃晃看着向菀，高深莫测地说：“帅吧。别人的。”


    学妹耸耸肩。


    向菀默默喝水，这才想起，啊，她现在算是已婚人士了。


    嗯……领了证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稀奇。


    她的生活没有一点改变。


    真追究起来，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天更值得纪念。


    结婚当天不具有任何特殊含义。非要说的话，那天是世界环境保护日。


    嗯，倒也是一个充满整洁秩序的日子。


    向菀从小生活在精神荒芜的环境中，对仪式感没有一丁点的执着。忙起来是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完全忘记的人。


    唯一会在日历上记录备注生日的人是秦苏，因为她总是会卡点给她过生日，送礼物。为了回礼，表示没有怠慢，向菀也会给秦苏提前准备生日。


    此外，她只过双十一和618，为了优惠券。


    路延希对此颇有怨言，拿起她的手机，把所有情人节、俩人第一次见面纪念日，第一次交往的纪念日，全都标记好。


    刚结束一个会议，手机震动，路延希给她发消息。


    他还是觉得结婚太匆忙，连戒指都没有，他时不时地在午休和晚上给向菀发各种婚戒设计图。


    “我觉得都行。随便选一个。”


    向菀在听说这些戒指都是高价定制，无任何折扣和赠品后，兴趣也缺缺。原本她的计划是定制个黄金戒指，以后说不定还能增值，被路延希一票否定。


    “婚戒怎么能随便？”路延希不满地说，“还是说，我都买下来，你一天换一个。”


    向菀阻止他冲动消费。婚戒一天换一个算什么，意思是老公也要一天换一个吗。


    路延希被她说服，不吱声了，等她选好再说。


    向菀沉吟片刻：“这样吧，你给我选，选中哪个戴哪个。反过来，我给你选你要戴的戒指。”


    路延希觉得不错。把男款婚戒的设计推送给她。


    所谓新婚，在两个人都很忙的时候，见面次数反而减少，只能保证每天早晚见一面。甚至昨天晚上，聊着聊着，路延希还在说话，向菀就已经把头歪在他肩膀，陷入沉睡。


    路延希早上跟她提起，语带抱怨：“我的声音这么催眠吗？”


    “……没办法啊，我也不想睡，是你的声音太好听了。”


    路延希压了压上翘的嘴角，轻哼一声，算是被她糊弄过去。


    他再悠悠地说：“但你的声音更好听，尤其是叫老公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这样叫你？”


    “我听见了。在你心里。”


    “……”


    他在哪进修了土味情话？


    向菀觉得老公这称呼有点羞耻，一直都没这么叫过路延希。


    他以此为由，让她把两个人的新关系官宣到朋友圈，不必让同事知道，但是要通知所有朋友。


    向菀说：“你不要求，我也会这么做。不过，得等我忙完。我要认真想个文案。”


    “就说——’大家好，我和全世界我最爱的人结婚了’。”


    “……有点太肉麻了吧。”


    ‘全世界’什么的……向菀还想保持自己的冷酷精英人设呢。


    路延希挑眉，“陈述事实而已，不算肉麻。”


    “让我再想想。”


    “只要你别想到我入土。”


    向菀眯眼，慢慢举起拳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入土。”


    路延希握住她的手，再把她的餐碟摆正，笑说：“我不介意死在你手里，但你先慢慢想。”


    俩人又插科打诨一会儿，结束休息，匆匆回到公司。


    周末这天。路延希带向菀回路家见父母。


    为表示正式，向菀又被带去做了造型。


    对于前雇主，以及男朋友……现在是丈夫的父母，向菀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


    一他们不是她需要讨好的客户，影响不了她的履历。


    二他们不是她的老板，决定不了她的工资和绩效。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女学生。


    向菀的脑子里也没有必须孝敬长辈的思想，非要说的话，今天只是见认识的人，这两个认识的人，和她的爱人有血缘关系，仅此而已。


    相反，路延希的神色没有他日常的轻松。有点趋近于他工作的状态，没什么细微的表情。


    向菀挽住他的手，“你在紧张？”


    路延希笑了下，只是这笑也有点僵硬，“不是紧张。”


    他摩挲她手腕细致的皮肤，说：“只是习惯了。”


    毕业之后，路延希面对父母，大多都是谈工作，时间一长，他需要在和他们见面前，在脑子里预料各种他们的行动。神色自然而然变得深沉，心态就没有那么放松。


    父母对路延希，是比对公司里的高管还要严格的。路延希倒也从中获利，只是，和父母的关系总是没那么寻常，始终带着点若有似无得隔阂。


    “就算你父母给我八百万支票，让我离开你，我也不会的。”向菀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加钱，至少八百万亿。把你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送我才行。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么贵重。”


    路延希心情因为这个笑话放松不少，“税就要交一大笔呢。”


    向菀却说：“不是笑话，是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在你身边。”


    她没有做出重大承诺，态度轻飘飘，但就是给人感觉能接住所有可能面临的事。


    路延希一直凝视着她，向菀有点不自在地拿手扳开他的脸。


    他搂着她的腰：“你能每天都这么哄我么？”


    向菀哼声，“劝你见好就收……”见他又要凑过来，她拿胳膊隔开，“我的脸上有妆。”


    车停了，他们已经来到溪山花园的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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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喷泉泂泂上涌水柱，繁花在微风中茂密地盛开，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被精心维护。好像时间的锚点。


    几位佣人为他们开门，引入客厅。


    路家两位主人坐在繁复精美的沙发上，他们的着装永远得体，即使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容出现老态，也没有减损他们的气势。


    路总刚从国外回来，说是游玩，但也在开普敦谈业务。见人来了，没有热络，也没有冷落，一抬手臂，自然地让他们坐下。


    “自己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们做。”


    路总对向菀点点头，算是招呼。


    路夫人也是同样微笑，“反正都是熟人。”


    向菀对他们的称呼没变，礼貌地寒暄后，路延希牵着向菀，在沙发坐下。给她和自己倒一杯茶。


    路延希照例汇报了最近的工作，话题结尾，流畅地接了一句：“我和菀菀已经领证了。”


    “知道。”路总扫了眼二人，“跟董事会和律师团报备了没有？”


    “过几天。不过这些都是多此一举，我们不会离婚。也不会牵扯股权分配和高层决策。”


    路总不过轻哼两声。


    他们谈话时，向菀去副楼，找到潘玲，把礼物送给她和其他以前的同事。


    佣人们对她的态度都有点疏远和礼貌，不再像以前能开玩笑的关系。


    潘玲对她笑笑，也把一个礼盒送给她，佣人们早就被告知路延希打算结婚，礼物也提前买了，是向菀喜欢的巧克力。


    向菀开心地接过，礼盒沉甸甸的。


    其实，自己来到路家后，也接受了很多人的帮助。体会到的温暖也不比别人少。她在自己曾经住的房间看了一眼，竟也没有变。


    到了吃饭时间。向菀回到别墅餐厅，坐在路延希的身旁。


    路家的人在吃饭时都保持安静，但这一次，路夫人问了几句向菀家里人的现状。


    向菀如实说了，两位家长也没有多点评什么，更像是一种没话找话。说自家的慈善机构可以帮忙，还能省一笔税之类的话。听起来是有些傲慢，但放在他们身上，也只不过是平常的聊天。


    路延希放下筷子，对父母轻轻蹙眉，“你们什么时候吃饭也这么多废话了？”


    路夫人啧声，白他一眼，“问几句还不行么。”


    她再招手，让潘玲把一件东西拿过来。送到向菀手边。


    礼盒里盛放着一整套珠宝，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璀璨的华彩。路夫人出手，打眼一看就知道相当贵重。


    “这是我和老路送你和延希的新婚礼物。虽然以前不看好你们，但你们也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们也不会故意给你们添堵——又不是演狗血婆媳电视剧。”


    路总在旁边补充：“这小子，拿’以后不准你们的孩子叫爷爷奶奶’威胁我们，还说要把我们塑造成坏人。”


    路夫人在旁边杵了丈夫一下。


    向菀坦然收下礼物并道谢，过了会儿，她冷不丁地说：“你们确实有点坏，这一点倒不用刻意塑造。”


    或许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顶嘴过，两位长辈慢半拍，才讶然地抬头看她。


    眼前这个长大了的女生静静地回视他们，随即展露笑容，“但只要你们对路延希好点，我也会让我们的孩子叫你们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