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6年1月10日06：43，失去翔凤母舰X装置支持的超空间通道圆环开始变得暗淡。


    卢克的评估结果为：


    【只有木星X装置支持的超空间圆环能量偏低，预计未来60分钟内，大型舰只将无法通行。】


    人类舰队指挥官们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


    翔龙母舰舰桥。


    “韩将军，你们必须在60分钟内结束战斗。”卢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现在尚能以多打少，一旦腹背受敌，我们必败无疑。”


    “我知道了。”韩呈栋剑眉微蹙，目光落向中控屏幕。


    各作战单元的准备情况如流水般滚过。


    ……


    ——丽达号已脱离母舰，正向敌舰右舷机动；


    ——二十架运送登陆部队的重型穿梭机已完成部署；


    ——负责掩护的翔凤、翔星四支飞行中队已就位。


    .


    “伍德将军率领的机队已完成对敌机群15分钟的牵制任务。”


    楚寒玉的声音通过脑机接口传来。她负责梦境空间通讯，将作战方案与实时推演结果同步给韩呈栋。


    “卢克刚刚上传了最新战斗模式。”她语速明显加快，“它判断：伍德将军的机队必须立刻撤出战斗——他们以多打少的优势已经丧失，继续纠缠将出现大量伤亡。”


    “我知道了。”


    韩呈栋不再多言，命令接连下达：


    ——“刘凯，小武，翔龙母舰切换至登舰作战模式。”


    ——“通知伍德将军：我方部署完成，阻击任务结束，立刻后撤。”


    ——“张宇，接通全频道通信。”


    “通讯频道已开启。”


    韩呈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入侵太阳系的未知舰只——”


    韩呈栋的声音通过全频段公共通讯波段传出，秉承的是他的一贯风格——冷峻严肃，不容置疑。


    “你们面前的，是地球联盟空天军舰队。我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官，韩呈栋。”


    “你舰主推进系统已遭重创，超空间通道正在加速衰减，并将很快关闭。届时，你们将无法获得任何外部支援。”


    他微微停顿，似乎是在给敌人消化这段讯息的时间。


    “依据地球联盟战时规约，我方要求你舰立即通报身份，停止一切攻击行为，并解除武装。


    我们并不以摧毁你们为目标——但这是你们选择投降的唯一机会。


    你们若选择继续敌对，我们将别无选择——”


    他的语调骤然冰冷：“只能摧毁你们。”


    .


    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原本嘈杂的通讯信道中突然静默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住了主显示屏。


    少顷。


    通讯信道中，传来了外星战舰的回应。


    那是一种低沉鸣叫——仿佛来自深海的鲸类歌声，在空旷的时空中缓缓扩散开来。


    悠扬而悲伤。


    听到鸣叫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一些人不由自主地落泪，一些人则从屏幕上移开了视线。


    ——仿佛那是一首正在奏响悲歌，而歌者那深刻的哀伤正在传递给它的听众们。


    “报告舰长，这是一种超低频信号！我们无法解码！” 张宇的声音响起。


    韩呈栋：【卢克，请立刻解码。】


    楚寒玉：【卢克说：暂时无法解码——主机搜索了选拔者关于水星种族的记录——没有发现这种通讯模式。】


    强行压下胸腔中腾然而起的彻骨悲伤，韩呈栋心头一凛。


    【韩呈栋@楚寒玉：感觉到了吗？是因为我们六感敏锐吗？】


    【楚寒玉@韩呈栋：我感觉到了。不过卢米刚刚查看了舰队官兵的生命指标记录，所有听到它们广播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韩呈栋：【通知各单位，立刻关闭通讯器！】


    .


    韩呈栋话音刚落，战场态势骤然翻转。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架原本缠斗翔隼、翔鹰中队的蝠鲼战机齐齐完成转向、加速，目标直指翔龙母舰。


    厚重的装甲外壳收紧，尖尖的头鳍向前伸出，长鞭般的尾部挺直。


    宛如一柄柄刚刚被磨砺出锋芒的双叉戟。


    楚寒玉：【呈栋，以下转达威尔斯将军总结的智脑分析结果：


    根据此前敌舰作战模式，它们仍然会采用撞击式攻击——以少量战机撞击能量盾，削弱并坍塌能量盾后，直入舰体——它们的舰体设计，参照的是已经被我们解码的A30战机的设计模式！


    敌方智脑根据超空间通道指纹，


    ——已经确认“最后通牒”是由翔龙母舰发出。


    ——已经认定这是它们正在寻找的战场指挥中枢。


    ——敌舰智脑的攻击目标已被重新标定。


    ——判定：敌舰将对翔龙母舰发起总攻。】


    果然。


    下一秒，海螺型母舰的螺旋裂口再度张开。


    三批600枚钉螺飞弹式穿梭机连续射出。


    密密麻麻，如同涌出的蜂群。


    不少人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凯哥，果然它们也在保留实力，并未将全部战机投入战斗——”小武轻声问道，“肯定一直在暗中观察，哪艘母舰才是真正的指挥舰吧？”


    刘凯抿唇，瞟了一眼身侧端坐的韩呈栋，点了点头：“是啊——看来它们已经找到了答案。”


    .


    威尔斯的声音从指挥官私聊信道中传来：“韩将军，这将是一次斩首式打击。祝你们好运。”


    停顿了一瞬，他轻声道，“别忘了——她也在舰上。”


    “我知道了。”


    韩呈栋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微微抬手。


    侍立在他身边、早已蠢蠢欲动的卢奇立刻会意。


    下一刻，拦截网启动，翔龙母舰主副激光炮再度齐发。


    首批突入的十余架蝠鲼式战机被精准点名，光束贯穿战机后，紫色的液体泄漏，战机被全部击毁。


    就在通用信道中的欢呼声将起之时，紫色液态爆开，覆盖过的地方，点点荧光亮起——原本部署在航道上的细如蛛丝般的拦击网霎那间现形。


    蝠鲼式战机显然吸取了钉螺飞弹被击落的教训，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自杀式突进。


    它们的目的，是标定拦截网主线。


    第二批百余台蝠鲼战机的头鳍宛如喷管，射出了一排排淡黄色汁液，向着被紫色荧光标记了的拦截网袭来。


    “拦击网破损！”


    “韩舰长，是高度腐蚀性溶液！”


    “是可以溶解纳米结构的腐蚀性溶液！”


    “我们的舰体外甲板材料，将无法阻断这样强度的腐蚀！”


    托科：【娘的，这一次它们的战术不是撞击！是腐蚀溶穿舰体——韩将军，加小心！】


    “真阴险！” 刘凯道，“刚刚和伍德将军的对战，居然没用这种强力喷射式溶剂？！”


    “哼。穿梭机对战，使用这样的腐蚀溶液是无差别级攻击——它们战机的机身也无法防御。” 韩呈栋冷声道——果然，第一批蝠鲼战机残骸已经被乳白溶液消融。


    一团团溶液溶穿拦截网后，正高速飘向翔龙母舰。


    韩呈栋诅咒一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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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穿梭机战队立刻远离A2区。第二穿梭机战队立刻避入B1区。】


    【翔龙母舰前向双重能量罩升起。】


    【翔龙母舰牵引力场立刻预热。】


    【翔凤母舰牵引力场立刻预热。】


    【各舰只注意：如遇溶液攻击，立刻转入避让模式（evasive pattern）。不要发射抛射武器！重复：不要发射“任何”抛射式武器——打散后的溶剂微粒，将很难收集！】


    【呼叫梦境空间技术支援——我们需要可以收集这种溶剂的蛛网结构或者……容器。】


    .


    五分钟后。


    失去了无人穿梭机队的阻击，三批600枚钉螺穿梭机直接变形为飞弹，早早进入了加速阶段，超越了蝠鲼战机，后发先至。


    没有拦截网的阻碍，钉螺飞弹的航迹再度变得难以预测。


    即便是由卢奇协助操控，失去抛射炮火协助的主副激光炮编织出的火力网，命中率迅速下降至五成。


    飞弹很快接触到了翔龙母舰的第一重能量罩。


    “第一波50枚飞弹爆炸。”


    “第一重能量罩防御力降至62%。”


    “第二波50枚飞弹爆炸。”


    “第一重能量罩防御力降至20%。”


    “第二波20枚飞弹爆炸。”


    “翔龙母舰前向能量罩坍塌！”


    就在钉螺飞弹朝着崩塌的能量罩区域蜂拥而来之际，迎面升起的，是第二道拦截网。


    这是一张专门部署在能量罩坍塌区域的收集网——不同于第一层拦截网，它们的主线并非固化后坚硬实体，而是具备惊人韧性的粘液状蛛丝状吸附网。


    一旦附着在飞行器上，就无法甩脱。


    飞弹如同误入蛛网的飞蛾，被强行牵引向前。


    有的挣扎着推进了数百米，随即被猛然拖回；


    蛛网丝线上，一道道幽蓝色光芒亮起，飞弹周身火花闪烁之后，便宛如遭受了电击的蚊虫，停下了旋转垂落网中。


    很快，百枚飞弹已被捕获。


    最后两批飞弹紧急降速后变形回穿梭机，堪堪在能量罩缺口处折返，返回了正在旁观战斗的蝠鲼战斗机编队。


    韩呈栋：【卢米——启动强力通讯屏蔽，一定不能让这批飞弹自爆！】


    卢米：


    【飞弹智脑已损毁。】


    【通讯屏蔽已启动。】


    【远程操控已屏蔽。】


    卢奇：


    【嘿嘿，接管飞弹武器系统。】


    【卢米最棒！】


    “舰长，腐蚀溶液团已经越过了第一重能量罩。”


    “它们将在1分30秒后抵达第二道能量罩防护区域。”


    “舰长，需不需要执行紧急避让？”


    韩呈栋轻轻摇头：“不必。已经晚了。”


    他一挥手，梦境空间传来的最新星图在显示区展开。


    数以万计、大小不一的能量泡已然悬浮在翔龙母舰四周。


    每一个泡体中，都包裹着淡黄色的液体。


    楚寒玉：【卢克确认：敌舰刚刚使用了超空间瞬移技术。这是它们封锁目标区域的“酸液雷阵”。】


    .


    “人类指挥官，我们很抱歉。我们不能向你们投降。”


    此时，指挥官通用信道中，传来了卢克刚刚转译完毕的外星舰队指挥官的回答。


    “这是我们，为挽救自身文明而做出的选择。我们为我们自己，也为你们悲哀。”


    “【劣质种子，必须清理。】


    【背叛者，必须清理。】”


    “……请原谅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