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渴，喉咙像是被火燃烧着，而这样的火似乎同时燃烧着肠道，饥饿和寒冷似乎像个大坑，不断地吞噬着。身体像是遗弃在边界上的破旧列车。空荡荡，只有冷风还在穿堂。


    “几天了？”


    声音如被风撕破，疲惫地用尽力气。


    “三天。”


    男人吐了口气，睁开紧闭着的眼，褐色的眼像是枯木，即将被寒冷和饥饿的蛀虫蛀空的枯木罢了。


    “God, I''m really starving to death.”


    （天，我真的要饿死了。）


    soap不快地用手搓了搓他的发，燃烧过的灰烬都落下来，他不在意地将它们擦在身上。


    “all the same.”


    （都一样。）


    ghost回复着，瞥了眼坐在角落的女人，她抱着枪闭着眼，如果不是呼吸间的白色雾气，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具冰雕，


    “If there is nothing more to eat, I will eat this gun.”


    （如果这里再没有吃的，我就啃了这把枪。）


    soap颠着自己手中的枪，说实在，他已经用舌头尝了下，一股酸味。他思考了下，下肚应该会结束的更快点。


    “没准，我真能做到吞枪……”


    soap比了个手，划过自己的脖子。


    ghost嗤笑了下，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还可以改善下你挑食的习惯。”


    他回复道。


    “ha.”


    躺在原地的盖兹笑了，看着破旧的天花板，蜘蛛丝粘在了许久不用的吊灯上，一只黑色的飞虫落在上面无法挣脱，他也无力看着这场狩猎。


    吃的真好，他不由感慨了下。


    被泥石流困在这屋子都好几天了，这边诡异的大风天，信号难以发出。虽然他们在遇难前就发出了信号，但定位只能靠普莱斯他们来找了。


    阻击敌人已经消耗他们不少力气，好在每个人还算完好，一个没少躲在这间屋子，等待着救援。


    真是新年好兆头。


    他想着。


    外面依旧是苍茫的一片，为了保存体力他们都呆在原地。


    像是被粘住原地的飞虫，等待着奔跑的结果，到底是带着死亡的蜘蛛先将他们拆解下肚，或是直升机能看见他们留下的坐标信息。


    目前，他们做的只有等待。


    但不过，时间好像不等人。


    “Tom!put on your clothes!"


    （汤姆！穿上你的衣服！）


    keegan的喊声从楼上传来。


    闭着眼的众人睁开眼，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纷纷拿起枪，踩着木质的楼梯上去。


    破旧的楼梯明显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声，如老人的筋骨被踩了一般。


    “shit！”


    soap一个踩空，ghost及时抓住他的手，他免于滚下去的命运。soap看了眼刚刚落脚处，那块地方的木条被踩碎了，断了半截于原地。


    “肥皂也没那么滑，对吧？”


    他讪笑了下，缓解众人紧张的气氛。


    这楼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牢靠，他们脚步加快。


    入眼是keegan跪在地面上，他怀里抱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男人的眼眶红着，红的异常，血丝布满他的眼睛。


    keegan骂着，尝试呼唤他的名字，按住他试图脱衣的手。


    konig沉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依靠着墙面。和其他人一样围在屋内的四周，留给他们足够的空气。


    soap蹲下，看着汤姆恍惚的神情，他也不由低声骂道。


    “高烧……他什么时候受得伤？”


    ghost问道，冷静的声音带上颤抖。


    估计是前几日和那群人血拼留的，这些天他竟然一直忍着。


    “为什么不说……”


    soap咬牙道，手无力握上汤姆的手，温度是那样的高，灼烧着他的身体各处。


    众人沉默着，答案他们心知肚明，这样的天如果让他们知道他的伤情，一定会不管不顾去外面寻找帮助，外界一片苍茫，连飞鸟都不见，这样出去没准会搭上更多。


    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位朝夕相处的战友，看他的生气被死神吸取着，他们还无能为力。


    死亡如此沉重，几乎让所以人都感受着现实的锐利的棱角，这里没有金钱没有享乐没有虚幻，一切都如此简单，生或死，简约又沉重。


    汤姆愣愣地看着四周的人，乌压压的一片。那双涣散的眼睛，看到什么，渐渐聚焦起来。


    他苍白的唇上下动了动，手指着soap的身后。


    “lady？”


    （小姐？）


    “what？”


    keegan皱起眉，看着这不正常的一幕，心头涌上了不安。


    所有人顺着汤姆的视线看过去，yn背着枪，静静站在那，看着指着自己的男人。


    她自动迈开脚步，从他们身侧走过去。


    ghost看见她眼周紫黑，藏不住的疲惫，她也快到极限了。他压抑下握住她手腕的冲动，给她让出道。


    可现场的声音那样安静，只有女人的声声脚步，每一步似乎踏在心坎上，让人不由颤抖着。


    汤姆看着走来的yn，眼里带着祈求。


    “may i see your face？I think we have met somewhere before.the black eyes，long black curly hair……”


    （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我们觉得我们之前见过。那双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卷发……）


    他的眼带着追忆。


    听到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面色一变，soap握紧手，颤抖看着汤姆和女人的背影。


    出乎意料的，她点点头。


    “sure，sir.”


    （好的，先生。）


    她蹲了下来好让他看的更清楚点，拉下面罩，扯下头套，黑色的长发倾泻下，并非是卷发。


    女人的唇角微微勾起，那抹淡粉色像是灰白战火里唯一的颜色。


    男人的苍白的脸一下子带上了红，像是回血了一样，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is you！do you remember？in 1997，you wear a long blue dresses like an angel，and i ……”


    （是你！你记得吗？在1997年，你穿着蓝色的长裙像个天使一样，而我……）


    yn静静地看着他。后面的人群倒吸气，或者低声骂着，甚至隐隐有抽泣声。


    keegan看着他们，他可以如此清晰地看见汤姆眼里的渴求，看见女人眼里的温柔。他眼睛几乎是一酸，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这太沉重了。


    汤姆已经出现幻觉了，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开口了。


    “yes.i remember you.”


    （是的，我记得你。）


    她的眼眯起，看着他，发丝无力披在肩上，和窗口照进的微光融合，如壁画上的圣母玛丽亚。


    他水蓝色的眼睛，像是回到了婴儿般的纯净。带着浓烈的爱意，他看着她，泪水在打旋。


    “my dear，do you love me？”


    （亲爱的，你爱我吗？）


    她墨色的眼收缩着。看着他的眼，倒着她的身影，但他们都知道，他看见的不是她。


    是他青春梦中的柔软的残影，是他一生因为难以启齿而错失的遗憾，是他望而却步的月亮。而此刻，在死的推动下，滚烫起来的身体煮沸他的心绪，那些藏在心里的最深渴望被允许放出。


    那样渴望的神情，如同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他站在街角看着那道身影。


    全场寂静了，看着女人伸出手，她的五指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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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地抚摸上他的手。


    本来沉默不语的女人，此刻声音温柔如羽毛轻柔，她的回答如此快，不假思索。


    “yes，i do.”


    （是的，我爱你。）


    这句郑重的回答如石子落潭，荡起圈圈涟漪于每个人心中。


    她说的那样炙热，多少年的懊恼都烟消云散，爱情给予他眼里刹那的光彩。


    泪水还是从眼眶掉落下来，他笑了。


    “Spring ising, right?”


    （春天快来了，对吗？）


    他喃喃道，她的眼眶愈加红了。


    “haha，the spring just of the two of us，so warm……”


    （我们两个的春天，多暖啊……）


    “yeah，my dear.”


    （是的，亲爱的。）


    她强撑起个笑容，回复着。


    他的眼看着女人，伸手擦去她的隐隐的泪光。抚摸着她的脸，他的眼慢慢地失去了神采，像是灵魂被轻盈的喜悦包裹着，慢慢飘离开沉重的躯体。


    keegan合上汤姆的眼，将他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失去温度的身体。他闭上了眼，不让那波涛般的悲怆流露出。


    “thank you.”


    他脱力般说出，像是边界上的游走的幽魂。


    yn也闭上眼摇摇头，她再次睁开眼，站起身，抱着枪再次走向角落，那些温柔像是沉寂了，没入黑色的海里。


    众人围在原地，有的痴痴看着keegan怀里的汤姆，有的则躺在地上闭上眼，有的则背过身低着头。


    风在呼啸着，外面依旧是苍茫的一片，连乌鸦也不曾来，衔走他的灵魂。


    坐在角落的yn，感觉到肩头一沉，她睁开眼看了眼，原来是soap靠在她肩膀上，像是躲在她身后。


    她看了眼，低着头的男人，他刚刚是最靠前的，冲击力也是最强的。


    平日嘻嘻哈哈的男人，此刻如此沉默地靠在她身旁，像是找寻着她身上残留着汤姆的余温。


    她没说什么，闭上眼，让他静静靠着。


    许久过去，keegan始终抱着汤姆，坚持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点时间。


    soap清楚他的悲切，因为汤姆是keegan亲手带上来的，最为了解汤姆的是他，最悲伤的也是他。


    他闭上眼，强迫着眼泪退回。


    “Spring wille, right?”


    （春天会来的，对吗？）


    他的声音嘶哑。yn才发现他的身子小幅度地抖动着，木质的地面上有几滴深色的水渍。


    “……”


    她没说话，从身上的袋中抽出一个面罩，黑色的纱布，她盖在他的头上。


    黑色的布料遮掩住他的视线，同时无人可见他的脸，像是葬礼的头纱。


    “yes.”


    头顶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像是得到了许可，他压抑不住了悲伤，唇扭曲着，泪水再也无法抵制住。外面渐近的轰鸣声，遮掩住他放出的哭声。


    战士不能哭泣，但在螺旋桨的轰鸣下所有人被归还了哭泣的权利。


    泪水下，记忆飞速地流转着，那些把酒言欢的日子要随着哭声离去，那些立下豪情壮志成了记忆者的酒。


    泪水中，她看见失去冷静的keegan抱着战友，蓝色的眼如海波涛着，像是失去了至亲。


    那个人，他也会如此慌乱吗？


    边角坐着发呆的konig，和闭上眼的ghost，倒在地上的盖兹……


    不如说他们都只是在强装镇定，等待被吞噬的一刻。


    她看向窗外，被螺旋声震响而飞起的一群鸟，它们自由地飞向了天空，苍白的天空，黑色的影子如此清晰。


    春天快到了，只是他缺席在前一晚。


    她只是希望，飞鸟带上他的灵魂一同飞上云层，而灵魂，本身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