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旧里故人
作品:《雪溅白虹》 在陈斯和滕小晓二人刚来到檀香阁二楼、被人递上茶杯时,晋竹影独自一人来到太子太傅故居,此时已然荒凉破败至极的老房子。很荒谬,这样一座“叛臣贼子”的故居就赫然矗立在东宫外不远处,没人买,也没人拆,好似隐形在往来之人眼前。
回京以来,他白天夜里无数次路过这里,却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进去,不要往里看,好似这座宅子就像枉死的太子太傅一般,会开口质问他为何还没能为他们报仇。
今日却不同,有人约他来这里。在查及藏锋阁曾为三皇子做过什么坏事时,有几人死因并不很站住脚,但当时都被算作五皇子派来陷害三皇子之人被他尽数杀掉。其中一人死前说到了满朝文武的罪证——就是传闻太子手中有,但藏锋阁心知肚明不存在的东西,后来皇帝以寻此物为借口翻遍了整座东宫——当时只道是这人为活命胡乱攀扯,近来突然想起这事,才发现后面可能另有隐情,便拜托叶长年去找当年故人。
果然还有人活着,却是约晋竹影在这衰朽庭院相见。
刻着晋府二字的牌匾坠落在石狮子旁,如今已裂开纹路,一端掩藏在雪中。晋竹影的手在半掩的大门上停顿片刻,终于弯下身去捡了几颗落在门槛处的碎石子,而后下定决心推开门,却有一挺拔身影背对着他矗立在庭院当中。
很眼熟。
“崇恩?”晋竹影试探问道。
此人转过身来,面容冷峻看向晋竹影,神情却复杂,像是责备中带着些感怀。
“你不是死了吗?”晋竹影大为震惊,同时左手赫然发力,将方才捡起的石子钉向此人。
如果这人真的是崇恩,那定能闪身避开晋竹影的攻击,否则就不知是否为五皇子又从哪里搞来的易容者了。
此人在晋竹影出手的同时已然动身,却在晋竹影将五颗石子都弹出去的同时来到他面前,好似从未闪避,却听得那五颗石子尽数嵌进影壁的声音。
而后影壁轰然倒塌。
“多年未见,你武功又提高不少。”这位叫崇恩的人说道,丝毫不提晋竹影对他带有杀意的试探。
晋竹影已如一潭死水许久的目光突然有了波动,不可置信看向他,片刻后轻声道:“万幸你还活着。”
崇恩此人,竟曾是三皇子最得力的打手,本身武功底子不错,又因晋竹影带领藏锋阁投奔三皇子后,与藏锋阁学了不少武功,方才他使出的轻功步法便是藏锋阁独门秘籍。
此人在结党案时曾因背叛三皇子而被晋竹影追杀,而后跳下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至此再无踪迹,也慢慢被众人忘至脑后。
“当年我发现问题,想去告知于你,却得知你已然被三皇子洗脑入髓,杀红了眼。既如此,我不能赌我是否有机会说服你,只得先行假死脱身。”
“但如今你又为何现身,是从何处听闻藏锋阁与三皇子割席的?”
“你们近几个月的厮杀,江湖中人早有传闻,我纵使躲得再远也能听见消息,更何况,老师执意要出山,说要给你们提供线索。”
“老师?”晋竹影诧异问道,不知这又是何方高人。
说话间二人轻功腾挪,一路找街巷房檐遮挡死角快速纷飞,甩掉一切可能的追踪,终于来到城外一处热闹村落,闪身进入一家茶馆,后院中有一老翁正戴着斗笠剥花生。
“老师,人来了。”崇恩向这人恭敬道,而后上前要扶他起身。
这人颤巍巍回头,低矮的斗笠遮住他半张脸,下半长脸上满是斑痕。晋竹影心中大动,这张脸他在很小很小时见过,久远到仿佛那段时光并不存在。
此人正是他父亲的老师,曾经的国子监祭酒。
“你是谁啊?”老人家向崇恩问道,又转头看向晋竹影,忙摘下斗笠,不顾漫天飘雪,拉起他的手欣喜道,“晋彰小子,好久没见啊!”
晋竹影诧异看向崇恩,只见他嘴唇快速动了几下,低声道:“时而糊涂。”
“师公,咱们快进屋说话,”晋竹影见崇恩指向房间,忙把老人扶起来关切道,“外面冷,别着了凉。”
他记得这位老学究非常讲究仪态,来他家做客时,见到晋竹影不认真学习或者仪态不端就会把他爹狠狠教训一通,等这位贵客离开后他爹又会教训他。几次下来他见到师公就会不自觉抬头挺胸,手脚不听使唤。没想到如此多年过去,再次见到他依然有不知道胳膊腿到底该往哪摆的纠结。
“晋彰小子是如今最有望成为丞相的人啊……再也没有丞相啦。”师公指着晋竹影,向崇恩感慨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哪位?”
“在下是您的随从,”崇恩拱手恭敬道,丝毫没有方才躲避晋竹影攻击时的凛冽气质。
“既是随从,就要守礼节,快去给晋彰小子倒茶。”老人家不客气地指挥道。
崇恩却不恼,顺从离开房间,不多时便拿了茶壶茶杯回来,却见到晋竹影正板正地站在老人家面前,嘴里结结巴巴背着诗词:“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
师公说糊涂却好似也不糊涂,这么会儿功夫竟然让晋竹影背起《兵车行》,不背好就不让落座。只可惜多年过去,公子晋彰早已成为杀手晋竹影,一双白净的手也早已放下书卷,被兵刃磨出厚茧。纵使放松时仪态也不再松弛,而是随时戒备着不知何处可能出现的攻击,失了师公眼中晋彰独属的能做丞相的气度。他只能努力装出世家公子的雍容,却掩盖不住身上的杀气与血债。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崇恩帮晋竹影把卡住的地方接下去,晋竹影感激地看向他,而后磕磕巴巴把余下部分背完了,还强烈要求崇恩一起落座,端起茶杯时惊诧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早已汗湿。
看着曾经对自己有高度期待的故人,竟然比杀人还要紧张。
“师公,如此多年您去了哪里?又是如何与崇恩兄弟遇到一起?”在晋竹影的记忆中,太子案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老人,听闻是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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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师公听到晋竹影的话,目光空洞,好似没听懂他在问什么。
“我来替他回答,”崇恩道,“老师清醒时曾多次与我说,太子事发当晚,曾给太子太傅留过口信,让他尽快带着木函离开京城。虽说老师不是明面上的太子党,但太子太傅怕他受牵连,所以先去伪造了他的死亡现场,这才不够时间逃离而被半路截杀。”
晋竹影目光闪烁,没想到自己父亲在临终前竟还有如此一桩功德:“那你与师公又是为何来到一处的?”
“因为结党案,”崇恩叹息道,“当年他已有些糊涂,却依旧努力想与吏部尚书取得联系,不巧被我截获信息。当时我已然对三皇子起疑,便并未通报,而是追查到他,发现他所言字字合理,便想回去说服你,却不料几日后回到京城,你已然大开杀戒。”
晋竹影低头沉默,轻轻拿起茶杯抿一口,又轻轻放下,嘴唇僵硬成一条线。
“我死不足惜,但老师身怀秘密,不能让他出事。我便擅作主张带他离开。今年若不是藏锋阁和左仆射都找到老师,他又执意亲自见你,我是不可能带他回来的,”崇恩说着,突然冷哼一声,“他糊涂的时间远比清醒长,却在两次京城来客出现时都恢复神志,也算无可奈何。”
“那他,都告诉过你什么?”
“他说,太子太傅晋丞山,也就是您的父亲,是支持太子谋反的。”
“你胡说!”晋竹影一愣,而后腾地站起身来,“我已经查明,太子没有谋反。”
“太子确实没有谋反,但是您父亲也确实在劝太子谋反,这主意就是老师出的。”
晋竹影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兵车行吧,”崇恩叹息,“每次我问他为什么要谋反之时,他就不再说话,而是开始背兵车行。我猜是因为太子敦厚,而当今圣上曾经喜欢四处征伐。”
晋竹影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掺杂着崇恩的嗓音一起钻进大脑:“这是老师知道的事,还有我知道的事。当年太子案时我级别还低,没资格近三皇子的身,但也曾多次听上峰提到太子手中有满朝文武的罪证。三皇子虽然没有罪过,却对这份清单很是热衷。”
“明明没有这份清单啊!”
“有没有不重要,别人是否认为它存在,才重要。”
晋竹影感觉自己的耐心正走在耗尽的边缘,勉强在师公面前支撑着礼貌,向崇恩道:“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
“我亲眼见到,三皇子在元宵家宴后带着秦昭公主去了东宫。”
“去做什么?”
“以公主秦昭为人质,让太子把满朝文武的罪证交出来。正撞见镇北王与太子在东宫齐聚,密谋造反。三皇子再次回到府上时,已然是第二天的天明。”
崇恩一字一顿,无视晋竹影的震惊与心痛,残酷说道:“三皇子亲眼见到了当时在东宫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一切真相,回来却不曾向任何身边人透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