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区很有地下的味道。


    带着铁锈与炉渣的空气，昏黄色的光芒和黑漆漆的天空……或者说穹顶，就是磐岩镇最富标志性的场景。


    除此以外，这里的房屋倒是和上层没什么区别。


    “禁令没有下达之前，上下层区的人们都一样。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住一样的房子……划分人群的并非环境，而是人本身。”


    “你们也不清楚当初大守护者为什么会颁布那样的命令吗？”


    “是的。”


    娜塔莎站在诊所的窗边，点了点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人来人往，淡淡的叹息逸散在空气里。


    “但我们所见的，是银鬃铁卫的撤离，物资的短缺，生活的贫困……矿工和流浪者的争斗每天都在矿道内发生。为了生存，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她应当时常忧虑，时常操劳，以至于这样的痕迹已经留在了眼窝与眉宇间，不自觉就会流露出来。


    “在这种困境下，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揣测上面的人在想什么，或许他们真的有一些难言之隐，但我们早已无暇顾及。”


    上下层已经封锁了十几年，对于这里的一些人，是无法回归的家乡，无法恢复的生活与分别的亲人，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则是遥不可及的蓝天。


    “总之，说这些的同时，除了介绍这里的过往，我也想提醒你，这里不比地上安稳，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尤其是……”


    她看向她身上漂亮的装扮和华丽的首饰，“最好财不外露，不要去太阴暗的地方。如果需要了什么问题无法解决的话，你可以向「地火」寻求帮助。”


    「地火」是下层区的组织，在当年铁卫撤离之后，这里的秩序和正义就由他们负责。


    片羽谢过娜塔莎，和她告别，从这里走了出来，又很快闪进侧面的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动用力量变换了打扮。


    再从这里出来时，她拍了拍身上深色的衣服，把头发扎好，又将身上的饰品全都收了起来，只剩下手腕上的那个棕褐色手镯。


    “哎呀，都说人靠衣装，我倒是觉得，衣服也得靠人衬托。这身衣裳瞧着普普通通的，穿在你身上就是不一样呀。”


    桑博这家伙刚才跑出去了一趟，现在又跑了回来，正好见到她现身，冒出来句评价。


    “我就当做是夸奖了。”片羽来到他旁边，“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桑博立刻出声，展现自己的商业价值，“那时间可不短了，不管是上层区，下层区，哪有小道暗巷，哪有赚钱的路子，我都摸得透透的，你想听什么小道消息，我都清清楚楚。”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情，灾祸源头的星核也了解不少吧。”片羽一问就问了个大的，“你应该不想让贝洛伯格灭亡，现在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桑博脸色一变，赶紧在两个人之间竖起手指头，让她小点声。


    “小心隔墙有耳啊，妹妹，你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万一叫人听见怎么办？”


    “咱们去个没人的地儿。”


    片羽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结果就见这家伙一摊手，毫无作为。


    “那是星神留下来的东西，我能怎么办，这里的人肯定解决不了，估计只能等哪位大英雄过来，才能搞定了吧。”


    抛开桑博自身不明的实力情况，这话也没错。


    “你有什么想法没？”


    “桑博先生倒是很清楚我呢。”片羽把曾经在杰帕德和希露瓦那里作出的结论告诉他，“要么仙舟罗浮，要么星穹列车，如果这两方都不行的话，咱们可以拼个命，或者把乐子神请过来。”


    “诶呦，您可真敢想呀。”


    桑博给她竖起大拇指。


    但也确实如此。


    未来再发展几十年，几百年，几个琥珀纪，或许有人能研究出解决星核的办法，但贝洛伯格等不到那时候了。


    这七百年来，星核一直在扩张，如今已经延伸到城中心，别说再等个几百年，恐怕再等几年都很艰难了。


    这个时候，不求助基本等于无解。


    但是，片羽一直有个疑问。


    “当初贝洛伯格受到星核带来的反物质军团侵袭，这是正常现象，但寒潮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我问过杰帕德和希露瓦，他们说在历史里，寒潮是突然降临的，而公司那边说是星核带来的……这在其他星球还没有过先例。”


    桑博则作出一无所知的态度，“这我可真就不清楚了，我来贝洛伯格也没多久，平时都忙着奔波，没空去查人家筑城者的事儿啊。”


    “……”


    片羽屈指敲敲桑博的胸口，捏住他的衣领，“桑博先生不是说，来这里很久了，自己精通上下区的小道消息？你这一来一回，嘴里似乎没有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啊。”


    “哈哈，瞧你说的，好妹妹，我也就是普普通通一人，就算知道得再多，手也伸不到筑城者里头……”


    “桑博，原来你在这，有一件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桑博没说完的废话。


    桑博向外看去，趁着这个短暂的空档，片羽忽然迅速放下手，拉远了与他的距离，令人措手不及地跳转了话题。


    她的声音变得柔弱可怜，“我手里没有多少冬城盾了……”


    “……啊？”


    希儿就站在巷口，她看着面带笑容，诡计多端的桑博，和站在他对面，一脸清澈与懵懂的单纯女孩，口中还未说完的话被她吞了下去。


    下一刻，手中蓝紫色的光芒一闪。


    “桑博！”


    “诶诶诶！等等！”桑博骤然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无辜的片羽，“不是，你……”


    “你又来骗人了是不是！”


    “……听我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别！别动武器啊，希儿小姐！”


    “你每次都这么说！”


    ……


    桑博被打跑了。


    这位身姿飒爽，神情凛冽的女子冷冷地放话警告他之后，转过身看向片羽，神情稍和，语气关切地问道，“你没有被他骗什么吧？”


    片羽摇摇头，仍旧处于不明所以的状态，言语中略带单纯的疑惑。


    “没有，他正问我想不想买一个什么东西，只是我的钱不够多……他是坏人吗？”


    希儿啧一声，“满口谎话的家伙，虽说这样的人在磐岩镇不少，但桑博这人，你得尤其注意，把钱袋子看紧了。”


    “谢谢您，希儿小姐。”


    片羽真切地感谢她，然后不太好意思地问道，“刚才您是要找桑博是吗，对不起，耽误您的事情了。”


    希儿摆了摆手，“不用用这些称呼，怪怪的，叫我希儿就行。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什么时候找都一样，倒是你，可得小心点，有不少人被他骗得血本无归。”


    片羽认真地听从了建议，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和桑博有过多接触。


    这位姑娘也是个非常好的人，不仅帮了她，还把她送回了娜塔莎的诊所——她的行李还放在这里。


    娜塔莎显然是认识希儿的，见到她们两个同行，好奇地问了一句。


    “本来打算找桑博搞点儿东西回来，然后……”


    希儿简单讲述了经过，惹得娜塔莎笑了笑，但她没有为桑博正名的打算，只是说不用管他，往后便提到了片羽带来的物资。


    “真的吗？这么多？”


    希儿脸上也是真切的欣喜，看向她后，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片羽，真是帮大忙了！”


    “不用客气，这里的人生活辛苦，我也想尽一份力。”


    片羽随后也如法炮制地送给她一个手机，方便她们互相联系。


    只是希儿似乎很忙，在短暂地交谈与感谢过后，她就带着娜塔莎划分好的物资离开了。


    据娜塔莎说，希儿是「地火」的骨干成员，在下层区许多混乱的平息都是靠她。


    在这之后，娜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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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向她推荐了一个可以落脚的酒店，说报上她的名字就可以免费住进去。


    于是，片羽就在下层区的歌德酒店里落了脚。


    -


    在酒店里整顿好后，片羽收到了来自星的消息，内容很奇怪。


    星：「呜呜！老婆！」


    星：「我不想忘记你！」


    星：「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星：「我+!$(##;.#$&@」


    片羽：「星？」


    她发完这些话后，对方就没有了回应和平时几乎秒回的她很不一样。


    片羽想了想，又给银狼发了消息。


    银狼：「没事，不用管」


    银狼：「回档而已」


    银狼：「反正没多久你俩还会见面的」


    这么看来，估计又是剧本上的内容，不过，没多久就会见面？


    她预估自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应该都在贝洛伯格，如果能见到星，是不是说明她再过不久也会来到这里？


    难不成……


    片羽：「星不久后会踏上星穹列车？」


    银狼：「嗨呀，挺聪明的嘛」


    果然，这么看，星穹列车未来的确会来到贝洛伯格，如果他们愿意出手相助的话，这里的危机或许就能得到解决。


    三月七：【图片】


    三月七：「片羽小姐你看！」


    三月七：「今天到了黑塔空间站！」


    片羽：「真恢宏，看起来是技术水平很高的地方」


    三月七：「是呀是呀！这是黑塔的地方，虽然这位女士平时大概率不会出现，但我们经常会带回来有趣的东西，把她引出来呢！」


    片羽：「你口中的黑塔女士像是会被鱼引出来的猫猫」


    三月七：「哇喔，这个形容好可爱呀，可惜黑塔女士没有那么可爱」


    三月七：「毕竟她是超级厉害的天才嘛，都有股疏离高贵的范儿」


    三月七：「我偷偷给你拍拍」


    三月七：【图片】


    她拍了一张照片，呈现其上的是一位亚麻色长发，容貌靓丽可爱的女孩儿，穿着精致的裙子，正大咧咧地看着相机镜头的方向。


    且不论为什么大名鼎鼎的黑塔女士是个小女孩儿的模样……这种情况已经不算是“偷偷”拍摄了吧？


    三月七：「放心啦，这些都是黑塔的人偶，平时都是离线状态，她不会在意的」


    三月七：「我们可能在这里呆上几天，整理整理资源，到时候有好看的再给你拍拍」


    片羽：「好呀」


    “嘿嘿。”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特意拍一张黑塔女士的照片？”


    三月七闻声，看向来人，摸了摸脑袋。


    “哎呀，我是听说这里的人偶，黑塔女士平时不怎么使用……万一拍个照片把人引来了，那就吓人了，毕竟我只是想分享给美女姐姐看看而已嘛。”


    说到这儿，她捧住脸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来。


    丹恒无言摇了摇头，问道，“……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在网上认识的女孩？”


    “答对啦！噢，你还没看过她的盛世美颜吧，我给你看看……跟你说，她现在可火了，虽然就发了几张旅游照片，但粉丝都有三四百万了……”


    三月闷头在相册里翻找，然后跳起来，凑到丹恒跟前，“找到啦，我的珍藏版。告诉你噢，她特意发给我的，都没有发到网上！”


    丹恒抱起手臂，看向她的手机屏幕，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照片上女孩的面容时，愣了一下。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漂亮！而且，你觉不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你看到她就移不开眼睛？”


    “……的确，她是…明星？”


    “不是啦，其实最开始我也以为她是，这种感觉好像，但她说自己只是一个四处旅行的人，上次不就到了仙舟罗浮，还找那儿的将军拍了张照片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