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希露瓦向她打听第二个势力。


    “那……阿羽，你刚才说的星穹列车，那又是什么？”


    片羽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星穹列车和无名客的概念。


    “我之所以能过来，或者说，公司能派航行器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星穹列车曾经抵达过这里，他们开拓出了道路，后来才延伸出航线。”


    “很久之前，开拓星神陨落导致开拓沉寂，但在不久前，有人修复了列车，重新踏上了开拓的道路，沿着曾经的轨道行驶，也就是说……”


    希露瓦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雅利洛-VI在这个航线上，他们未来有可能来到这里，我们到时候或许能请求他们的帮助！”


    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还可以用一些「盘外招」，比如将「阿哈」叫来。


    对于星神来说，星核不过尔尔，只是如果这么做，同样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哪怕是举手之劳，也得想想有什么样的乐子能请动祂。


    又或者说……


    “之前的聊天里，希露瓦小姐提过，你们有布鲁海尔这个人的消息，是真的吗？”


    杰帕德从沉思中抽离，点了点头，“是的。”


    布鲁海尔……或者说布鲁海尔·波桑，是个男扮女装，四处坑蒙拐骗，还想要偷取铁卫军械库的贼人，算是令银鬃铁卫棘手，令治安大臣头疼的家伙了。


    啊呀，不愧是和欢愉有关的人物，还真是…一如既往呢。


    “铁卫有抓住他吗？”


    杰帕德摇了摇头，毫不隐瞒，“抱歉，自事情败露之后，他就不再使用这个伪装了，铁卫们后来也没有再找到更多有关他的线索。”


    这也正常，阿哈的信徒大多都不按常理出牌，在遍布寰宇的人中，能让阿哈记起来的，应该也是特别的人才，相对应的，这样的人基本都不好对付。


    片羽道，“只要他跑不出贝洛伯格，就总能找到这个人。”


    杰帕德很快表态，“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会立刻告诉您的，片羽小姐。”


    “杰帕德先生刚才说，铁卫们没有找到线索，但是贝洛伯格地上也就这么大，他总不可能一直不出现，会不会……他到下层区了呢？”


    希露瓦不由得摇头，“不可能啊，上下层区已经很多年没有往来了，现在只有地髓的资源交换，应该不可能有人能上下的。”


    “绝对不可能吗？”


    “这个……”


    她迟疑了。


    说明不是绝对不可能。


    地下没有银鬃铁卫，如果这位布鲁海尔先生跑到了地下，那确实会找不到他的踪迹。


    “但封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是大守护者亲自下的命令，所以，片羽小姐，您虽好不要尝试以身犯险。”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杰帕德提醒道，“虽然……但封锁已有十几年，我们不清楚下层区的情况，通道之内可能会有危险，而且如果被发现了，铁卫也会采取措施。”


    噢，片羽明白了，原则上不允许。


    “……”


    杰帕德再次强调，“您最好不要这么做。”


    “好好好，我知道了。”


    “……”


    虽然杰帕德尚不了解这个网络热门回答，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她这模样，就像是要走「实际上可以」的路子。


    “好啦，你操心这个干什么。”


    待片羽离开之后，希露瓦看向杰帕德，“阿羽看起来很稳重的，就算她真的想下去，我觉得也不会惹出大麻烦。”


    ……这算是让人放心的话吗？


    杰帕德叹了口气，随后眉眼微肃，“姐姐，这是大守护者的命令，不容违抗。片羽小姐是外来者，她不了解缘由与规定，但你我都应该很清楚。”


    银鬃铁卫要无条件遵循并执行筑城者的命令，这是他们早早牢记于心的律令。


    希露瓦曾经也是军中一员，她当然清楚，可是……她不禁问出她怀揣了许久的问题，“杰帕德，撤走银鬃铁卫，抛弃下层区的民众安危于不顾，十几年来毫无联系……你觉得这个命令是正确的吗？”


    “……我不会质疑大守护者的决定，这是我的原则，也是银鬃铁卫的原则。诘问与质疑会徒生嫌隙与猜忌，姐姐，不应该这么说。”


    “……”


    希露瓦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她想起了曾经自己在筑城者技术部的事情，想起了自己提交的星核研究报告提交上去之后，可可利亚一声不响地将自己开除了出去。


    他们理当遵循长官的命令，可是，现在的长官，是他们所希望的长官吗？


    现在的可可利亚，还是当初的那个可可利亚吗？


    -


    上层区，酒店房间。


    “哎呦，终于等到您了，快进来快进来，别被其他人发现喽。”


    当片羽走到约定好的房间附近时，她身后一道门打开了条缝，从里面歪出一个脑袋一只胳膊，招呼她赶紧进屋。


    她立刻走了进去，对方来不及打招呼，先把头伸出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安安稳稳地合上门，这才转过身看她。


    目光刚触及到她的脸庞，对方那双青蓝色的眼睛就猛地睁大了一圈儿，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


    片羽开口，“您就是桑博先生？”


    “……哎，对，是我是我。”


    他很快收起不自然的表情，眼尾弯起来，两边嘴角也翘高了不少，露出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样，连连点头。


    “姐们儿，我了解您的需求了，您想去下层区是吧？”


    “你可以带我去吗？”


    “这个吧……您千方百计打听到咱这儿，咱肯定不能让您失望是不是？但您一路走过来也清楚，上下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这个……”


    “四十万冬城盾。”


    “嗐呀，也不是钱的问题……咳，但是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帮助朋友，尤其是您这样的气质不凡，魅力十足的女士。”


    桑博的口风变得像摇摆水草一样快，三言两语就换了个口吻，颇有股无奸不商的风范。


    不过说完这些，他又搓了搓手，脸上挂上讨好般的笑容，问道，“姐们，您能告诉我，您到下层区干啥嘛？先说好，我绝对没有打探您私事儿的意思……但是吧，既然是我带您下去的，万一闹出什么事儿，那不就也连坐到我头上了嘛。”


    “下去找个人，同时看看下层区的人们生活得如何……对了，我还买了一些他们可能需要的生活和医疗物资，桑博先生能帮忙一起带下去吗？”


    “诶呦，您早说呀！没问题，我老桑博给您打包票，绝对把这事办得明明白白的。”


    一听这话，其中的善意不言自明，桑博立马十分自信地一拍胸脯，语气充斥着熟练和老道。


    “明晚如何，咱们去拿了您的物资，就顺风到下层区去。”


    “那就麻烦桑博先生了。”


    安排好这些，只需要等到约定的时间就好。


    只是在穿梭之前，桑博还有个额外要求，要她闭上眼睛，戴上眼罩，在抵达下层区之前，都不要打开。


    “难道说，桑博先生的通道很禁忌吗？”


    桑博挂上笑脸，“做生意嘛，各有各的门路，这确实是咱的求财之道，不能透露出去。说实话，要不是您一瞧就是卓尔不凡的人物，我可不会接这一单的。”


    “但既然咱接了，您就尽管放心，我绝对会把您和物资安安稳稳送到地下去！”


    抛开其他不谈，这位的确说到做到，等她莫名其妙睡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在下层区的诊所里了。


    “哎呦，姐妹你醒啦？”


    桑博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向她鞠了一躬，笑着说道，“贝洛伯格下层区，欢迎您的到来。”


    片羽坐起来，看向四周，发现在这张病床的不远处，还站着一位面色温柔的女士，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见她苏醒了，她道，“不知道桑博用了什么办法，会让你睡这么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博眼睛睁大，“诶，大姐头，您怎么……”


    “我感觉还好。”


    片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兀自从床上下来之后，直接同这位看着很和善的人问，“您是？”


    “噢，我是下层区诊所的医生，你可以叫我娜塔莎。”娜塔莎看一眼眉眼耷拉下来的桑博，笑着看向片羽，“我听桑博说了，你来自上层区，是吗？”


    “算是，我叫片羽……这么看来，您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人吧，那我带下来的那批物资，就拜托给您了。”


    娜塔莎显然也听桑博提过物资的事情，听到她这么说，眼睛一亮，喜悦自不必言说，“真的吗？”


    片羽点点头，“我想将这些带下来，就是为了送给下层区的人，既然娜塔莎是医生，自然再合适不过。”


    “太好了，片羽小姐，我代表下层区的人感谢你的帮助！”


    娜塔莎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中脸上皆是无比诚挚的感激。对于资源紧缺的下层区，这些宝贵的物资实在是帮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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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可这样的场面持续不到半分钟，旁人就插话了。


    “虽然这是个好事，但是，姐们儿，您这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这么大一批物资，您就不怕大姐头独自吞了？”


    “噢？”片羽扭头看向桑博，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有桑博先生保底吗？”


    既然他在那时听到她为下层区购买了物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那无论如何，他本心也是好的，而能够让他在这个时候选择的落脚地和值得托付的人选，娜塔莎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桑博哎了一声，心绪莫名，抬手摸了摸脑袋。


    “物资清单我保存在这里。”片羽收回目光，打开手机的表格文件，把它呈递给娜塔莎，“你可以比着它对照。”


    娜塔莎接过来，“噢，这是……”


    “这是手机，一种便携的工具……嗯，我记得我带下来的行李箱里还有几只，用来传消息很方便。稍等我一下。”


    片羽说着，在附近对方的物资货物里找到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封装好的手机，拆开递给了娜塔莎，并告诉了她有关它的功能和使用办法。


    按照她说的方法，她们交换了信标地址，看到她发过来的表格，娜塔莎不由得点头，“原来如此，真是方便的工具呢，谢谢你，片羽小姐。”


    语罢，她笑着转向桑博，在他骤然瞪大的眼睛里下说，“桑博，我们也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诶！唉……”桑博扶额，无可奈何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把联系方式给娜塔莎了，“不愧是大姐头你啊，连续戳我两次……”


    “放心吧，我不会过多探究别人的秘密的。”


    娜塔莎笑了笑，随后看向了片羽，发觉她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桑博，正盯着他看，便道，“当然，只是我。”


    “片羽小姐，我先去清点一下物资，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片羽点点头，看着娜塔莎走到另一头去，仔细清点货物，给他们留下了交谈空间。


    “额……姐们儿，其实……”


    桑博绞尽脑汁地想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谁知下一刻却听片羽面色如常地发问。


    “你就是布鲁海尔·波桑？”


    “噗咳咳咳咳咳……”


    好，看这个反应，应该就是他了。


    贝洛伯格的本地人不可能接触到手机这个东西，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某位与欢愉有关的家伙了。


    眼看着自己的这个身份隐藏不住了，桑博连忙双手合十，满是祈求。


    “小祖宗，看在老桑博勤勤恳恳办事的份儿上，你可千万别把这件事捅给铁卫们啊！不然回头我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片羽摇了摇头，向他伸出了手，桑博瞅着她摊开的手掌，急切的表情消退下去，他眨眨眼睛，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捏了一下他的手，“布鲁海尔先生，请把我的面具还给我吧。”


    “啊……”


    桑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扬起嘴角，笑容变得不一样起来，语气也从原来的轻快降了几调，变得神秘莫测的。


    “原来那张面具是你的啊，嗐，这不是自家人撞上自家人了嘛。”


    这一点上，他没有遮掩什么，不知道从哪儿一掏，就取出来那个她熟悉的面具，递给了她。


    “话说，姐们儿，你做什么了？那位怎么会把它拿到我这儿？”


    片羽接过面具挂到腰间，感受到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到她手里，她说，“那位的想法向来单纯，之所以这么做，自然只是想找乐子而已。”


    “祂把我的面具拿走，让我去找一个叫作布鲁海尔的人，我原以为我要在整个寰宇捞人，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


    “可能祂知道我的下一站是这里，正好你在，所以把面具交给了你……乐子神想一出是一出，谁能清楚呢？”


    “嗯，想想也是。”桑博摊了摊手，不再关心这个，又问道，“所以，姐们儿，你来贝洛伯格打算干什么？打算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找乐子？”


    “那你呢，桑博先生，”片羽不答反问，微微笑着，伸手捏捏他的耳朵，“您作为假面愚者，还不是来到这儿好一阵子了？上蹿下跳的，好不自在呀。”


    “哎呦…哎呦喂，瞧您说的，人总要生活的嘛。”


    桑博赔上笑脸，眉毛习惯性地垂下来，好似在展露自己的无辜与善良。


    “这地方没乱七八糟的势力，没乱七八糟的人，虽然条件艰苦了点儿，但也有好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