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该由我简单叙述一下，之后的故事了。”宁无虞再度将竹子溪拉入她布置好的镜像空间中。


    但竹子溪却并没有听她说话的想法，而是上前一步将手按在了她的头顶，不含威胁意味地说：“其实我个人认为更高效的方法是这样。不会痛的。”


    宁无虞抽了抽嘴角：“你就一定要试试是吗？”


    “毕竟要你亲自说的话总有些限制。”竹子溪真心认为这是个更好的解决方案，并再度强调，“真的不会痛的。”


    凭双方悬殊的能力差距，他询问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宁无虞还是问了句：“如果我拒绝呢？”


    竹子溪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在她的头顶轻轻敲击了几下，最终缓慢地收了回来：“承诺需要有效力才能建立起权威，对吧？”


    “没什么大问题。”宁无虞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那么……”


    “嘶。”竹子溪轻轻抽气，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样，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眼前——指尖不再是苍白的模样，而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黑。但并不是被灼烤后的焦黑，更像是流动的雾气般，隐约还在向外冒着黑烟。


    只一秒，宁无虞明白他做了什么，有点没忍住笑出了声：“系统惩罚？”


    “不知道。”竹子溪皱了皱眉，将手按上太阳穴，回忆了一下刚才试图入侵宁无虞大脑时的体验。


    的确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那就是系统吗？这感觉真奇怪就像被甩到了地上然后腾空而起接住了一个橙子要怎么用语言去形容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实际上视觉范围内不止有一个人绝对不同于念力的那个东西展开过后仿佛是……


    啊。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轻轻抹了一把，一只全包指的手套覆盖在手上。四逸的黑气逐渐飘散在空气中，他揉着脑袋跌入沙发中，带点鼻音哼哼着说：“这该死的系统。”


    “多少要对副本BOSS做点保护的，毕竟我们现在是直接交易人，也是……”宁无虞咳嗽一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部分能量逃逸造成的感官紊乱与重叠，让竹子溪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打烂它。”


    “你这算是，嗯，受伤后的原形毕露吗？”宁无虞打趣道。


    竹子溪有点不想说话，但烦躁的感觉挥之不去，他还是解释说：“用你最喜欢的方式来说，就像站在镜子前捧着镜子，然后竭力想要看清最内层的镜像一样。而实际上，一瞬间内需要处理的信息，更像是在身上贴满了镜片，而周围全都是镜子。


    “我想吐。”


    “这是好事。”宁无虞听明白他的比喻后评价，“你不能总无法无天的，虽然出于某些原因我支持你的想法，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有约束其实是好事。


    “尤其在你完全融入人类社会之前。别误会，这句话完全是我站在我曾经是人类的立场上说的，没有要你融入那些玩家的意思。”


    竹子溪定定地看着她，全黑的眼瞳让人看不出来他是目不转睛，还是眼神失焦。最后他吐出了一个词：“克制。”


    这算是意外收获了，宁无虞撩了下头发，也在沙发上支起了自己的脑袋：“那么你还要听后面的故事吗？”


    “你像是在问我要不要把刚刚学会的运用出来。”竹子溪逐渐缓过精神，嘴角一点点上翘，将红痣隐藏在了梨涡之中，“当然要。”


    其实事情也没什么复杂的。一个本就用错误方式信仰着错误对象的组织，和一个被特意选中视作神明的少女，能发生的故事大同小异。


    宁无霜在确定自己取得了组织小头目的大半信任后，稍微透露了一些，诸如自己能够得到神启的话语。不，应该说，透露了一些，自己可以发出神谕的事实。


    不得不说信仰当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内心安宁，也可以让人欲壑难平，它可以叫人看见光明，也可以叫人盲目不清。


    宁无霜起初还需要准确说出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将预言的细节一一指明，之后即便刻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确信，并奉为真理。


    实际上执岁也从没有帮助过信徒什么，人们只是在一众神话传说中，挑选了自己需要的那一个。反倒是宁无霜，在系统的帮助下，向众人许诺：


    “我实在告诉你……”


    「今日你我要一同在《乐园》里。」


    “原本她应该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但她当时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选择了，你知道的。”宁无虞谈起另一个自己时神色总是变幻莫测，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该生出什么情绪才算恰当。


    竹子溪点了点下巴：“实际情况呢？”


    “事实证明，她察觉的一点不错，如果不是她选择了这条路，从江雨凝那开始，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宁无虞顿了顿，“不过大抵最后你还是会知道真相的，只是要稍微晚一点，曲折一点。”


    她笑了一下：“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竹子溪沉默片刻，微微鼓起腮：“所以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去找某某人吧，她会告诉你真相？”


    “不。”宁无虞笑得阳光明媚，“接下来你要去找的，是钥匙。”


    竹子溪：？


    虽然宁无虞为了规避系统的检测，说得极尽抽象之意，但竹子溪还是通过自己奇妙的脑回路理解了她的意思。


    说是钥匙，实际上是他真正应该去寻找的那名……BOSS，身处一个S级副本，而众所周知，S级副本的世界相对独立，宁无虞没办法用江雨凝把竹子溪送来《乐园》的方式，将他送去那里。


    她只能用迂回的手段，为他指出一条方便进入的道路。


    而这个道路自然也是一处副本。它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与S级副本有一定的联系，但也因为特殊性，让江雨凝不太敢一开始就将竹子溪送到这里。


    没错，它属于在所有副本中都很特殊的副本类型，是没有评级，也不会被直播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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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手副本。


    据宁无虞描述，新手副本开启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候其中的BOSS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当然，像宁无虞这样可以通过镜像世界穿梭进入其他副本的BOSS暂时没发现有第二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个第二人格能瞒过系统的合约。


    新手副本几乎都是单人副本，危险系数不高，偶尔会出现多人的情况，不过基本不会出现两个及以上新手在同一个副本中的情况。


    虽然副本不参与评级，但据大部分玩家推测，它的难度应该在D级左右，而世界完整度则大致与C级持平。如果不是新手副本的范围通常很小，在细节上的完整程度甚至和B级差不多。


    系统对新手副本的限制比C级副本、B级副本大得多。虽然像宁无虞这样，能在副本开启期间仍保有自我意识的BOSS几乎可以说是个例，但譬如江雨凝，她在副本开启期间，也只是不能做出不符合自己副本设定的事而已。


    而像接下来竹子溪要去见的那位，张明萤，在副本开启时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不说，结束副本后也几乎没有相关的记忆。


    所以宁无虞也只能说：“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撞上副本开启吧。其实新手副本开启的时间不多，碰到它正好开启才是小概率事件。不过万一真的这么倒霉……”


    她耸了耸肩：“我也爱莫能助。”


    竹子溪回忆着她说的这段话，穿过镜面，落在了一座看不见顶部的写字楼外。不巧，是在它不知道多少层的玻璃窗外。


    虽然摔不死，但是这样不怎么美妙的开头似乎预示着他此行的不顺利。


    如果当真不幸撞上了副本开启的时间，竹子溪想，自己或许该做下心理建设，有关系统限制的部分。


    说来这些人对待系统的态度也很奇怪。说系统是对她们的限制吧，某种程度上系统好像也帮助了她们。但她们总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让人很难不觉得系统其实扮演着幕后黑手之类的形象。


    他不免又想起江雨凝的描述：她只是系统模拟出的人格而已。


    按照这个逻辑，宁无虞也该是系统模拟的人格，然而如果她是系统模拟出来的，又为什么不是宁无霜呢？


    他问过宁无虞，而她说答案就在通过钥匙开启的门后。


    张明萤，他释放出念力，对着她的描述在写字楼中搜寻着可能的身影：中年妇女，鬓角有些泛白，习惯盘起头发，做着保洁员的工作，常穿一件鲜艳的橘色工作服……


    这座大楼未免有些太高了吧？真的存在这么高的建筑吗？不是说副本未开启的时候，里面不会出现十分反常识的情况吗？


    等等。


    竹子溪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前提条件。


    如果说副本未开启时，内部情况大致符合逻辑，那么开启后，不就截然相反，随心所欲了吗？


    所以他果然还是碰到了最倒霉的情况。


    印象里宁无虞说过，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写字楼惊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