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大楼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写字楼而已。但它从外部看没有顶部不说，如果按照楼层步步向上，就会发现仿佛进入了一段离奇的循环，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返回的原路。


    然而如果将念力脱离楼层全方位覆盖，又会发现楼层之间各有细微的不同，因此，这显然是个以空间错乱为核心的副本。


    竹子溪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探查，旋转门内就匆匆跑出一道人影。他的着装介于休闲和正式之间，看上去很年轻，反正不会超过三十，戴着一副黑框的防蓝光眼镜，略显斯文。


    虽然他的衣服款式宽松，看不出身材如何，但从他额头已经因为跑动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却还算均匀可以看出，他平日里应该有运动的习惯，不是常年坐办公室体力不支的类型。


    他看到竹子溪明显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不过也只是简单地抬了下眉毛而已，尽管现在还不适宜下定结论，还是能说明，他的情绪应当相对稳定。


    “老天，终于看见人了。”他出了大门后速度就逐渐降低，最后刚好停在了竹子溪面前，“姐……咳，兄弟，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竹子溪在之前玩家的记忆中见识过部分新手副本的场面，大概知道，在副本结束之前，系统并不会透露太多有关这个游戏和它自己的事。眼前这人一头雾水倒也正常。


    但要他解释这是哪里还是有点难为人了，竹子溪友好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男人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了表情，同样友好地笑着，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风满庭，风声的风，满意的满，广字下面一个廷。您贵姓？”


    竹子溪现在已经认识文字，也能完全正常交流了，但还缺乏一些将文字与语言联系起来的能力，不太清楚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竹子溪。”


    “哪个希？”风满庭推了推眼镜，认真地问。


    竹子溪一时神情凝滞，踌躇半晌，才缓慢又不确定地说：“溪水的溪？”


    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是这个语气，风满庭还是先点点头：“你也是在恒信大厦工作的吗？我是十五到十八层那个兆兴传媒有限公司的，平时外派比较多，可能没见过你。”


    他的说话习惯大概就是这样，必要先抛出自己的相关情况，再等待对方回答。但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容易感到舒适的对话技巧，即使十分抗拒，也会下意识认为：对方已经说明过了，自己多少应该说上两句，何况这问的的确不是什么隐私问题。


    “不是。”竹子溪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道念力在交谈的间隙中悄然释放出去，“我只是路过的。”


    一回生，二回熟，自从有了试探宁无虞的经验，他确信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读取到对方脑中的一切信息，行动起来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过他大抵忽略了，那是一次失败的经历。而当他将念力包裹住风满庭的大脑，正欲向内探查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阻隔感顺着念力末梢传导入了身体。


    竹子溪立刻像被电了一样抽了口凉气，迅速不着痕迹地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他捏紧手腕，只是一会儿，视线就已经模糊成了一片重影。风满庭似乎说了些什么，而这次系统仿佛不只是防护，还设置了额外的惩罚机制，饶是竹子溪，也禁不住有些耳鸣。


    耳鸣倒不是什么大事，系统的惩罚也没什么问题，要紧的还是本源在向外逸散。竹子溪在手背上抹了下，让身体除了头部外，全部被衣料包裹起来，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些。


    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松开，风满庭舒了口气，也顾不得二人相识不足五分钟的事了，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竹子溪略有些不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尤其在身体可以说是部分残缺的情况下。但他刚与对方握过手，眼下不好解释手套是从何处来的，自然无法伸手推阻。


    “没事。”他微微侧过身体，尽量减少了二人的接触面积。


    风满庭倒是十分识趣地察觉出了他的排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问道：“要不我们先进去？刚刚出来的时候我看过了，大厅还和以前一样，有休息的地方。”


    换作其他人，大抵还会担心内部是否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先做妥准备再进入，竹子溪却是浑不在意。他既然提了，自己跟着进去就行。


    新手副本的确如宁无虞所说内置细节充足，初进大厅就能看到前台、休息处、电梯前的门禁，甚至还有间内外互通的咖啡店，只是店名被刻意模糊了。


    落座之后，风满庭颇为遗憾地说：“恒信楼下原本有个饮水机，可以用来接待外来人员的，但是这里好像又不是恒信……我刚刚去试了一下，门禁其实是坏的，不需要员工卡也能出入。”


    竹子溪的精神依然不太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你是工作中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差不多吧，就是忙着忙着感觉有点安静过头了。”风满庭努力回忆着细节，一一描述，试图推理出现在的处境，“本来我刚刚出差回来，应该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做报告提交。


    “老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我今天就交给他。没办法，我只能加班赶出来了。写的时候也没注意周围情况，后面发现太安静了，就走出来看了一圈。


    “结果我们那层楼布局都变了，看起来不像我们公司，更像是五楼的那家化妆品代理。我就赶紧下楼来看了。


    “哦对，电梯还坏了用不了，我是走楼梯下来的。”


    大体上他的情况和竹子溪了解到的新人进入副本的遭遇差不多。按照他的说法，他会被系统捕捉到恶意的原因，大概是不满于老板的压榨。


    为了确认这点，竹子溪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写报告的时候在想着，老板怎么不去死之类的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风满庭很快反应过来，“你也是因为加班才来这里的？”


    竹子溪心下转过无数个念头，面色微沉叹了口气，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回答：“没办法，老板发神经啊。”


    “打工人命苦啊。”风满庭跟着感慨道。


    不过眼下的环境容不得他们细说。虽然大致明白了自己可能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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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生物转移到了一个异次元空间中，也貌似找出了原因，但如何在其中生存下去，又如何回到现实世界却是个大问题。


    风满庭还得祈祷这里的时间流逝不与现实同步，否则今天交不上报告还不知道老板又要作什么妖。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再去细想这种只出现在艺术作品中的情况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转而看向竹子溪：“既然你没来过恒信，那应该是我对这里更熟悉一点。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


    其实是不需要的。不说竹子溪已经用念力扫过一遍大楼，按照内部空间混乱的情况，他的了解程度想必还在对方之上，就算他从未进过这里，接下去也不使用念力探路，在副本世界里也几乎没什么能伤害到他。


    但，他眸光动了动，这或许是个了解对方的机会。在发现念力可以直接读取人类大脑中储存的信息前，他不就是用这样原始的方式学习并模仿人类的吗？只是那时他接触到的大多是没什么智能的NPC，以及素质不算很高的玩家。


    风满庭看起来比那些人正常许多，假设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谎，那么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一名好人。虽说竹子溪并没有筛选人品的意思，但他深知全方位了解一件事物的重要性。而迄今为止，他接触过的好人大概……梁泽玉勉强算半个，还没说上过几句话。


    思及此，他当即点点头：“可以。”


    风满庭能介绍的倒也不多。想来也是，如果不是系统的缘故，一座写字楼能有什么奇特之处？何况他也只是在其中几层工作而已，能清楚指出自家公司的布局，都算他平日观察仔细了，哪有闲工夫了解其他单位。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尴尬地笑了笑：“哎，我嘴有点笨，你别介意。”


    “没有。”竹子溪不太理解他这样说的用意，就像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要说类似的话一样，“你要是嘴笨的话，世界上就没有能说会道的人了。”


    不过他能感觉到风满庭会因为这一句话变化心情，总的来说，是略微高兴了一些。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社交模式吧。好在他读取来的记忆够多，调用的速度也快。有时，一个人未必需要完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毕竟说到底，多数情况下社交并非一项感性活动。


    “没有没有。”风满庭推辞了一下，接着换了个话题，“我们现在是，在这等等看会发生什么，还是，主动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离开这里？”


    “我随意。”竹子溪更好奇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他显然也没能拿定主意。虽说恐怖片第一定律，不作死就不会死，也许在原地等待静观其变会是个好主意，但也有句话叫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的话，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会显得十分被动。


    思虑再三，风满庭还是下了决心：“我想上去看看，你要一起吗？爬楼梯没问题吧？”


    竹子溪有种预感，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他也会随之留下来。


    他并不想单独行动，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念及自己有些好奇没有理智的BOSS是什么模样，竹子溪也说道：“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