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心意

作品:《娇花解语

    一进来,就看见黛仙跪在地上,捡起摔碎的瓷片,卑微说道:“黛仙无用,服侍不周,请大人恕罪。”


    宁渊背对黛仙站在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瓷酒杯,好像灵魂出窍,只剩一具躯壳,既不罚黛仙也不叫她起来,就让她这么一直跪着。


    云语容扶起黛仙,黛仙害怕,望着宁渊的背影,摇摇头不肯起身。


    只听宁渊说:“这媚香楼合该拆了才是!”


    云语容心中一沉,陆斯臣还藏身在媚香楼,今晚若不消弭的他的怨气,保不齐何时这媚香楼就会夷为平地,须制止他。


    只是他想要的她给不了,他有恨,她也只能让他恨。


    “宁大人若拆了媚香楼,楼内的莺莺燕燕该往何处栖身?语容斗胆,恳请大人息怒垂怜。”


    宁渊见她去而复返,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凤眼愈发醉意朦胧,“我已有人服侍,你回来做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他醉步虚浮,目光锁在她身上,“你知道我本就不懂怜香惜玉,在这媚香楼格格不入,狼狈笨拙。”


    “我刻板无趣,不解风情,讨不到心爱之人的一寸欢心,罪该万死。”


    宁渊走一步,云语容往后退一步,她的背靠到了墙边。


    他双手撑在她耳边,因醉酒失控,胳膊的重量在她身上落了几许,“你怎么不躲了?”


    云语容退无可退,见他痛苦万分,她亦在煎熬。


    她何尝不愿同他重归于好,可两人身份悬殊,真的不可能了!


    云语容仰头迎视他,伸手搭在他的两肩,抚摸着他的脖颈移到下颌,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


    宁渊瞬间柔软下来,目光端正地落进她的双眸,眼中的温柔宛如倾泄一地的月光,“容儿,你终于肯看我了。”


    他唯恐此刻的柔情是一场美梦。


    云语容道:“我嫁过人了。”


    “那又如何?天下被休弃的女子何其多,改嫁他人的不在少数,只要我愿意,何必在意旁人。”


    “我沦落风尘,声名不佳。”


    一时静了下去,片刻后,宁渊说:“倘若我说我对此毫不介怀,你定然不信。”


    云语容一早知道他在意清名,早有准备,这时亲口听到他说介意,还是忍不住心头泛起苦涩,强撑镇定。


    只听宁渊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陷在这媚香楼,我纵然不开心,也只觉得是媚香楼的不是,你总是好的。”


    “前程与你,谁更重要,我心中已有了取舍。”宁渊以掌覆住她的手背,偏过头,侧脸在她的掌心滑动,唇瓣印在她的掌心。


    “你是高门贵女也罢,出身风尘也罢,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你信我。”


    云语容眼睫颤了颤,只觉得掌心处的一吻像烙铁发烫。


    宁渊见她有片刻的动容,握着她的手来到胸口,让她的手掌贴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说:“你若不信,我愿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在她掌下的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像鼓槌撞击,云语容的眼睫上像聚拢着一片湿润的乌云,沉沉的压迫着她的所有感知。


    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前程与她,没想到他的选择居然是她,看来他和陆斯臣还是不一样的。


    可惜在他和陆斯臣之间,她却无法选择他。


    她为陆斯臣通风报信,与四皇子等人已然有了往来,他日这些事都会传到凉王耳中,为保陆斯臣不被怀疑,她必须和宁渊一刀两断。


    当断之时若有迟疑,惹下嫌疑在身,只会祸害无穷。


    云语容狠下心,说:“能同宁大人相识一番,语容此生知足了,大人志在青云,不必为我折腰。你高洁如月,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我却是个凡尘俗人,只愿安闲度日。”


    宁渊好不容易等到云语容态度动摇了些,没想到她挣扎一番后,说出的仍是绝情的话,一腔柔情忽然激荡起来,道:“只是一道世俗藩篱罢了,你若心中有我,一念便可越过。你可有曾为我试一试?”


    云语容道:“造化弄人,我认命,不想再争了。”


    “不争?”


    “人如何拗得过命运,何况我只是个女子,和你在一起太辛苦了,我不想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


    宁渊的心一寸寸化成了灰烬,从齿间呵出寒气,“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你的心意不复从前了,对吧?”


    云语容淡然道:“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你为何非要点破呢?”


    宁渊的视线仿佛坠了千斤锤,无法承受的从她脸上滑落下去,他勾着头不说话,片刻后笑了笑,摇头道:“我不信。若无心意,为何为我做那么多事?”


    他紧张的握住她的双手,箍得她指骨并拢生疼,“放弃我你当真不会后悔?你真就能了无遗憾?”


    “不会。”她干净利落的说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宁渊齿冷得无以复加,看着她,见她像是冰雕成的般浑身散发着寒意,拒他于千里之外,逼得他不得不放开她的手。


    “这一切都是因为唐月度!语容,你尽管执着吧,任何挡在我们之间的人都得去死。”


    宁渊临走时撂下一句狠话。


    云语容一颗心扑通通跳个不停,久久不能平静。


    黛仙递来一方手帕,“语容,你要是难过可以对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云语容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腮边挂着泪珠,不知何时竟然哭了,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


    黛仙叹了口气,劝道:“陆老抛家弃子为国尽忠,你身为他的女儿,有些事注定没得选。倘若宁大人知道你的处境……”


    云语容收了巾帕,目光清明,“就算他知道,又能改变什么?从我为陆斯臣做事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不可能了。他若知道真相,只会更痛苦。”


    陆斯臣主动找到她,和盘托出当年抛弃她们母女的真相,请求云语容帮他逃离京师。


    那时,在松鹭河边的农舍中,宁渊明确地拒绝了她,随后她堕入烟花之地,料想此生与他无缘。她仍有些不甘,直到沈清溪带来他不愿相见的消息,她才绝了念头,一心一意的帮助陆斯臣。


    这中间不论发生了什么,让宁渊突然转变态度,他愿意再度与她修好,可惜错过了时机,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宁大人性子刚直,你就算拒绝他,也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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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缓些,毕竟相好一场,何必闹得这么僵?他若是一怒之下强行要了你去,也不是我等烟花女子能反抗得了的,当心弄巧成拙。”黛仙说道。


    黛仙没有劝她重新接受宁渊,她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云语容和宁渊一暗一明,立场截然相反,从此泾渭分明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保全。


    云语容轻声道:“姐姐放宽心,我心中有数,宁渊他不是那种人。”


    即使到了这种境地,云语容依然相信宁渊的为人,足见二人相知之深,可惜有缘无分。黛仙听了只得叹气。


    这一晚过后,云语容回到了平静闲淡的日子,尹三娘根本不让她见外客,只是把她当个祖宗似的供养。


    也不知尹三娘是哪里打探来的消息,说赵禀钧这首辅之位做不久了。看尹三娘这态度是打定主意奉承宁渊,若不是她的卖身契还在赵彦星手里,恐怕尹三娘早就用顶轿子把她抬到宁府了。


    正想着赵彦星,不期晚间赵彦星便不请自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带仆从,是一个人来的,身着布衣,头戴方巾,打扮得像个寒酸书吏。


    云语容打开门,赵彦星悄悄钻进房里,埋怨道:“要不是那宁渊让人向陛下进了谗言,我何至于鬼鬼祟祟来见你。”


    云语容见他这身打扮,掩口而笑,“赵公子宁肯冒险也要来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说对了。”赵彦星喝了一杯水,“我们定好了陆斯臣回凉国的路线,沿途安排好人手护送,只差一件事——把他送出京城。”


    云语容预感到什么,问:“找我何事?”


    赵彦星朝她微笑,道:“容儿,这件事还得靠你。”


    起初不明白四皇子为何要相信云语容,后来查探到云语容是陆斯臣的女儿,他便相信她一定会全力相助。


    “宁渊手下的兵马管控全城,让陆斯臣乔装出城风险太大,若有他盖章的路引在手,守城士兵定会不加防备,立即放行。”


    赵彦星拿出一张填好了文字,只等盖章的路引,放在云语容的身边,“你是最能接近他的人,设法赢得他的信任,拿到他贴身的印绶,陆斯臣即可便能脱身了。”


    云语容吃了一惊,愣住了。


    赵彦星催促道:“这媚香楼里到处都是宁渊的暗探,我不能久待。容儿,做与不做,你给我一个准话。”


    良久,云语容定格的眼珠转了转,道:“我会尽力一试,你去吧。”


    赵彦星得了她的首肯,心头一喜,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抓紧些,最近宁渊铆足了劲跟我们斗,老爷子快顶不住了。”


    云语容点点头,送赵彦星出门。


    赵彦星走后,云语容独自坐在廊下。


    春去夏来渐已和暖,她只觉得阴寒之气直往身体里钻,冷得打寒噤。


    她只想和宁渊划清界限,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暗中算计他,去偷他的印绶这种事,她居然已经应下了。


    什么叫做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


    她只希望宁渊从此不要再来媚香楼,那样四皇子就不会指望她,而是另想办法。如果宁渊注定被算计,她也希望那个人不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