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咬他

作品:《嫁给未婚夫的兄长

    未等管事回话,珈宁便僵着背脊蹲下身去,试图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银筷。


    她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未能将那银筷拾起,反倒让它又往外滚了几圈。


    她似是和这银筷较上了劲,铆足心思去抓它,却又数次落空,终究只得白着脸站起身来。


    因在地上蹲得久了些,甫一起身,便往后跌了半步。


    摇风眼疾手快扶了珈宁一把,主仆二人俱是一晃,手肘“咚——”地撞在食案上,又碰倒了案上的茶杯。


    茶杯虽未滚落在地,倾倒出的茶水却是汩汩地往地上流去。


    黄褐色的茶水染污了珈宁的裙摆,她却恍若未闻。


    她现在乱得很。


    说不清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又或是什么都没想,脑中一片空白。


    真定、大雨、大水。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稚童,弄不明白这些字词的意思。


    过了好一阵,方才望向管事:“现在是往前院去吗?”


    又道:“管事的意思是,真定县发了大水,那路便行不得了,世子要晚些时候才能回京?”


    见管事还未回答,珈宁继续追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三日后,又或是五日之后?”


    她语速极快,其中某几个字显得有些含糊:“又或者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


    管事垂首答道:“官衙那边只说是大雨来得突然,圣上已经派人前去真定县了,现下并没有更多消息。”


    珈宁斜倚在案几边上,只觉自己脑中已成了那盘被她捣得烂七八糟的肉角儿。


    一会儿是织雨说他守了她一整夜,一会儿是他差苍筤送来桃花簪,一会儿是他帮她吃完剩下的半碗豆腐,一会儿又是他收下她递去的平安符。


    一会儿又是管事一副凶多吉少的丧气脸,说如今没有真定县驿站来的新消息。


    “你先别急……”珈宁转过身去,双手撑在食案上,却又因方才撞伤了手肘,一用力,便是一股刺痛直往脑仁钻。


    刺痛让她稍稍清醒过来。


    对……


    他收了她的平安符的。


    那是阿娘去求来的。


    很灵的。


    珈宁盯着身前餐盘上的莲花纹,尽量沉下心来,一字一句道:“所以,世子是困在了发大水的真定县,是吗?”


    管事低声应了。


    珈宁觉得自己约莫是方才撞得狠了,整个右臂一阵发麻,她站直身子:“那现在,我是要去前院和侯爷侯夫人一道等世子的消息?”


    管事道:“如今天色已晚,侯夫人让世子夫人在熏风院中等便是。还请夫人莫要太过忧心,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


    珈宁又气又急:“你急匆匆闯进熏风院,就是为了告诉我,真定县如今没有消息,世子下落不明?”


    “然后又让我莫要忧心?”


    就算她和戚闻渊没什么感情,但同床共枕了这么一个多月,怎么可能不忧心?


    管事默不作声。


    珈宁微微往后一仰,她也知道管事确实是只知道这些,就算是去安和堂,定然也只能得到一句。


    ——等官衙的消息吧。


    她摆摆手:“罢了,你先回安和堂去。”


    又有气无力地添了一句:“请侯爷和侯夫人也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不等管事回答,珈宁便快步往内室走去,也不知是在宽慰两位侍女,还是在宽慰自己:


    “只是没有消息而已,又不是传来什么坏消息。他住在驿站里,能有什么事情?”


    珈宁随意挑了身水红色的寝衣:“备些热水,我今日早些睡,明日也好早些起身等前院的消息。”


    织雨道:“小姐夕食不过用了三两口,不若再用些?”


    见珈宁不答,摇风又道:“小姐方才撞伤了手肘,不若先上些药。”


    珈宁木着脸,并不理会他们二人,径直往盥室的方向走去。


    -


    “织雨。”


    珈宁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此时脑中昏沉得厉害。


    她方才梦到戚闻渊了。


    梦中夫妻二人一道去城郊踏青,她折了一段野草拿到戚闻渊眼前晃悠。


    还未等调侃戚闻渊几句,她便醒了。


    珈宁坐起身来,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显然正是夜半时分。


    守夜的织雨听着屋中的动静,快步行至榻前:“小姐可是梦魇了?”


    珈宁摇了摇头:“前院可有传话来?”


    织雨道:“怕是要等明日了。”


    珈宁打量着寂静的夜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织雨:“还未到子时,小姐可是饿了,不若用些吃食再继续休息?”


    珈宁摆了摆手,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翻身下榻:“昨夜睡太早了,我出去走走。”


    织雨一愣,昨夜珈宁确实是不到戌时便躺下了,但她在外间听着,珈宁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


    就算是戌时到现在,也才不到两个时辰。


    她眉头一蹙,小姐果然是在担心姑爷。


    只盼姑爷吉人自有天相,明日一早便有好消息传回熏风院。


    “小姐也莫要太担心了,姑爷毕竟是官身,又是侯府世子,不会有事的。”


    珈宁并不答话,只自顾自往庭院中走去。


    院中的风一吹,珈宁忽然想起二人分别时自己随口说的胡话,后悔极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狠狠跺了一脚。


    一时恨不得时间倒流,让她收回那句呛戚闻渊的话。


    织雨见了,免不了担忧地看向珈宁:“小姐……”


    珈宁低声叹了口气。


    她如今慌乱无措,倒不是因为情根深种。


    他们成婚也就两个月而已,其间还有大半个月分居两地,哪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她就是……


    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离这些天灾都太远了,骤然听闻真定县发大水的消息,有些缓不过神来。


    加之这些天确实是与戚闻渊同床共枕、朝夕相对。


    平心而论,她递平安符给戚闻渊时,是真的希望他能岁岁平安。


    好人该有好报的。


    珈宁低声祈愿。


    她一面觉得只是一场大雨而已,戚闻渊向来办事稳妥,只怕第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寻到了出路,根本不会置身险境;


    一面却又觉得,那可是夜里骤然下起的大雨,就怕当时他已经歇下,任是有再多逃离的法子也用不上了。


    珈宁望着高悬天际的圆月,沉默许久。


    真定县落大雨,那便见不到这轮明月了。


    她在庭院中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轻声道:“织雨,去拿膏药来,我的手肘有些疼。”


    事已至此,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去真定寻他吗?


    那纯粹是添乱了。


    珈宁叹了口气,想着明日晨起之后去城郊的寺庙里为他祈福,却又想起这京城的大师根本不靠谱。


    思来想去,终是打定主意,明日为戚闻渊抄一卷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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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没事的。


    她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直到混乱的思绪中只剩下“会没事的”这个念头,方才接过织雨递来的膏药。


    待上了药,珈宁重新躺回榻上。


    夜里却又反复惊醒了许多次。


    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其实是多梦的。


    先是梦见戚闻渊因什么小事又念叨了她一番。


    后来又梦见戚闻渊手把手教她练字。


    复又梦见她的未婚夫婿从一开始就是戚闻渊,他放下手头的公事,亲自来江宁城接她北上。


    她在他们目光相撞那一刻睁开眼睛。


    最后一次,她梦见真定县并没有什么暴雨,戚闻渊只是和同僚一道在酒楼中吃多了酒、醉得不成人样,等到天光大亮方才回府。


    梦中她气得不行,竟是对着戚闻渊的肩膀咬了一口。


    这人也不知是去何处吃的酒,咬起来还有一股河水的腥气。


    莫不是专门吃鱼的酒楼?


    要她说,最好吃的鱼,还得是织造府对街的那间酒楼做的。


    ……


    不对,这不是梦。


    珈宁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真的咬到了什么。


    珈宁抬起头来。


    只见床榻边上坐着一个目若点漆的男子。


    他身上绯红色的官袍皱皱巴巴的,袖口处甚至开了一道极长的口子,衣上彩线绣成的花样也乱糟糟的,不知是经历了些什么。


    他瞧着有些狼狈,仔细闻来,身上还带着河水的腥气。


    即使这样,那人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加之往日里高高束起的黑发也随意散落在肩头,愈发衬得他面若冠玉。


    迎着初夏的朝霞,恍若误落凡尘的仙人。


    她方才咬到的,其实是——


    仙人的大腿?


    还是不对!


    哪有什么仙人,能这样闯进她卧房的,分明只有尚在真定、生死未卜的戚闻渊。


    回过神来之后的珈宁羞红了半边脸,赶忙扯着锦被一角将自己牢牢遮住。


    她心跳得极快。


    也不知是因戚闻渊平安无事,还是因为她方才咬的那一口。


    总之,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却听得那人道:“夫人。”


    戚闻渊也没想到,自己急匆匆赶回侯府,刚刚坐下想要歇息一阵便被夫人咬了一口。


    她牙口倒是挺好的,一口下去,他整个大腿都酥酥麻麻的,提不起劲来。


    见珈宁还闷在锦被中,戚闻渊又唤了一声:“夫人。”


    珈宁红着耳垂露出半张脸来。


    戚闻渊先是帮着真定县令转移了县上的居民,复又连夜骑马赶回侯府,如今身上疲乏得厉害。


    他唤完这两声“夫人”,便觉得死撑着的那口气散了,竟是直直往床榻上倒去。


    因着整夜都未曾饮水而有些干巴的嘴唇擦过珈宁的鼻尖。


    然后整个人落到珈宁怀里。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床薄薄的锦被。


    珈宁愣了半晌,终究是伸出手来,一把抱住疲累到极致的戚闻渊。


    她忍住鼻尖的痒意,哑声道:“世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是带了哭腔。


    戚闻渊熬了一日,如今眼皮重得厉害,强撑着睁开眼睛,又坐起身来:“抱歉。”


    “没压伤你吧?”


    却见眼前少女盯着他的手背,扑簌簌地掉着眼泪:“你手上是怎么了,怎么这样长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