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伤疤(小修)

作品:《嫁给未婚夫的兄长

    戚闻渊顺着少女的眼泪望过去,便见自己右手手背、自中指指尖至手腕处,爬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骇人长痕。


    戚闻渊不太在乎,却害怕吓到珈宁,不着痕迹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珈宁胡乱抹了两把眼泪,一把抓住戚闻渊的袖口。


    “咔擦——”一声,戚闻渊袖口处的裂痕又大了些。


    珈宁不好意思地微微别过头去,手却未曾松开。


    她余光仍旧落在戚闻渊袖口的云纹上,脱口而出:“弄坏官袍不会挨罚吧?”


    戚闻渊只静静看着她,并不答话。


    如今刚过了卯时,薄薄一层晨光落在他破破烂烂的袖口,上头被勾花的彩线泛着忽闪忽闪的光彩。


    珈宁蹙着眉:“我去差人寻个大夫。”


    复又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说的,世子看着像是连夜赶回来的,想来应是饿了?”


    珈宁并无多少照顾人的经验,见着浑身狼狈、疲乏至极的戚闻渊,一时拿不定主意。


    只不住地发问:


    “世子要不要先去沐浴,然后好生睡会儿?”


    “对了,世子可先去过安和堂那边了?侯爷与侯夫人也很担心世子。”


    见戚闻渊不答,珈宁一时有些尴尬。


    她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只从指缝间露出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世子是不是觉得我太吵啦?”


    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的,就是有好多话想和戚闻渊说。


    在戚闻渊回京之前,她还以为二人这么久没见,会变得生疏、变得无话可说。


    可如今真见上面了,她只觉有许多话卡在她咽喉处,若是不吐出来,实在是心口憋闷得难受。


    许是因为数个时辰前,她真的有一瞬间以为,她再也不能和戚闻渊说话了。


    戚闻渊低声道:“我并不觉得夫人吵闹。”


    他虽冷情,却也知晓珈宁这番六神无主的模样其实是在担心他。


    “是我不好,让夫人忧心了。”


    珈宁望向戚闻渊疲惫的眼眉:“天灾谁能料到,这怎么能怪世子。”


    她忍住眼泪,轻声问:“疼吗?”


    “应是夜里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不疼。”


    珈宁把戚闻渊的袖口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咬唇道:


    “这么长一道疤,怎么可能不疼。”


    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伤,就是幼时与阿姐玩闹时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不及一指宽的小口子。


    就这样一个小伤疤,她哭了快两刻钟。


    还是阿娘去城东买来她最爱的茯苓糕,才慢慢将她哄好。


    也不等戚闻渊回答,便见珈宁一把掀开锦被,跳下床榻:


    “你在这里好生躺着,我去寻个大夫,再让人去给你弄些吃的。”


    复又打量一番四周:“苍莨呢?世子手上伤了,不若差他来帮着世子沐浴?”


    少女站在晨光之中,她面上不施粉黛,满头乌黑的长发亦有些蓬乱。


    甚至还有几根倔强的乌发翘了起来,好似戚闻渊在真定县时留意到的那些小花小草。


    戚闻渊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沉声道:“我让他去给安和堂那边传话了。”


    珈宁一愣:“……世子是先回了这边?”


    一面说,一面把鸳鸯锦被拽到戚闻渊身上:“我前两日去永福阁买了些点心,世子垫垫肚子再歇吧。”


    戚闻渊低声应了:“不用寻大夫。”


    见着珈宁蹙紧的眉头,他又添了句:“有伤药便够了,当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珈宁听着戚闻渊这若无其事的语气,想着他手背上长长的疤痕,又想起自己昨夜里的辗转反侧,赌气般地往外间走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①还请世子多注意些。”


    待行出几步,方才小声嘀咕:


    “该把他之前那封引经据典说要爱惜身子的长信扔给他自己看看!”


    “就知道劝我,都不知道以身作则。”


    戚闻渊自是听不清珈宁的低声念叨。


    他盯着珈宁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扯。


    也不知是在欢喜什么。


    大概是在欢喜真定县令并未拒绝他的提议,加上有都察院众人配合,那夜虽是突逢暴雨,最终却无人死亡。


    见着珈宁的身影消失在一道屏风之后,戚闻渊先是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许久,直到双眼有些酸胀,才终于躺下身去,闭上了疲乏的双目。


    锦被上清甜的花果香直往他心口钻。


    他在珈宁咬过的地方轻轻挠了几下。


    却是忽然想起珈宁那句轻柔的“疼吗?”


    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了?


    -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戚闻渊手上确实只是些皮外伤,用伤药涂抹十来日便可。


    只是这段时间尽量莫要提重物就是了。


    又说他身子强健,虽是淋了雨,又连夜奔波,但并未有什么不妥。


    见珈宁再三坚持,大夫还是给戚闻渊开了两副将养的汤药。


    珈宁命人去煎药后便不再多言。


    她昨夜里因为心头挂着事,也没休息好,本是想和戚闻渊一并躺一阵。


    却是听闻苍筤回来了,便往院中去寻苍筤打听了一番真定县的事情。


    苍筤自是长话短说地答了。


    “十四那日,世子见外头的雨势不对,披着蓑衣便匆匆赶去了县衙。因着这十来日的相处,县令知道世子是个妥帖人,骤然冒雨前来,定是当真有要事相商。”


    “世子与县令交谈时奴在外间候着,并不清楚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得似乎争吵过,总之最后县令是答应了世子的要求,差县衙中的人手,和世子的同僚们一道将县里的人带去一处高处的庄园。”


    “那处庄园原是一巨贪的,世子此去真定也是为了那巨贪的事情。”


    “好在世子反应得快、真定县的人口也不算多,未到子时便将县上的人都带了过去。”


    “有些人觉得大半夜这样折腾是世子在作弄他们,却也不敢违背官老爷的意思,只得将贵重的东西收拾好、骂骂咧咧地跟着往庄园去。”


    “他们骂世子的时候,说的话得很是难听,世子也不和他们解释,只一个劲地往前走。”


    “待行至庄园、安顿下来之后,世子才好声好气地和那些人解释了一番。有些人仍是不信,还在低声咒骂。”


    “要奴说,世子若是当真不安好心,完全可以自己带着一众同僚去庄园避险,何必如此操劳?”


    “寅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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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真定的雨又大了许多,不少本不想大半夜跟着奔波的人也都意识到了世子的先见之明。”


    “等到第二日清晨,真定县城临河的那边淹了大半,一众人更是感激世子,就差跪下来当菩萨拜了。”


    “待到傍晚,大雨总算是停了,世子看过天象,说是不会再有暴雨,也不顾真定县人的挽留,当即从驿站借了马,连夜赶回京城。”


    “夫人说的那道伤疤,估摸着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树枝划伤的。”


    “回府之后世子差奴去了安和堂,自己便径直回了熏风院。”


    “想来是怕夫人担忧。”


    听罢苍筤所言,珈宁沉默许久方才低声道:“世子确实是个好人,县里大雨,原是与他这个都察院中人无关的事情。”


    “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好人。”


    不是只会读书的探花郎。


    而是愿意护着普通百姓的、话本上经常写的——


    好官。


    珈宁想不出什么颇具文采的赞美之词,她只是很单纯地觉得,她的世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一个事发之时有担当,事了之后不抢功的好官。


    复又想着苍筤说的那句怕她担心,摆摆手道:“世子回熏风院不过是因为他已累极,总不能在安和堂中歇息。”


    只见她冷下脸来,端出几分世子夫人的架势:“莫要无端揣测主子。”


    言罢,便转身往内室走去。


    戚闻渊已经睡得很沉了。


    珈宁听着他比平日要粗重些的呼吸声,瞧着他虽饮过水、却仍旧有些干裂的嘴唇。无声叹道:


    “都说好人有好报,你怎么还是受伤了呢?”


    她鬼使神差地去寻了一张干净的手帕,又去沾了些茶水。


    接着便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用湿润的绢帕点了点戚闻渊干裂的唇。


    手上的镯子不小心擦过戚闻渊的下颚。


    呼出的热气亦是往戚闻渊面上扑去。


    戚闻渊忽然睁开眼睛。


    点漆黑眸映着珈宁的桃花面。


    珈宁先是一愣,复又猛地将手中的手帕扔了出去,恰好挂在床榻边的屏风顶上。


    她红着脸,着急忙慌道:“我刚看世子……世子……对,我刚看有只虫子扑到世子脸上了,正想帮世子扑虫子呢。”


    她装出一副当真在寻虫子的模样,一会儿看看屏风,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看看床边的矮几。


    就是不敢看戚闻渊。


    她脸上烧得厉害,即使不用铜镜,也知晓自己定是双颊一片绯红:


    “世子不是会观天象吗,不若算算那只虫飞去哪了。”


    “是苍筤告诉夫人的?”戚闻渊坐起身来。


    珈宁仍旧不敢看他,咬紧下唇嗫嚅道:“我胡乱说的。”


    戚闻渊并未听清:“嗯?”


    回答他的是屋外的蝉鸣声。


    他抿了抿唇上的水润,醇厚回甘,是珈宁往日里爱喝的雀舌茶。


    过了许久,方听得珈宁低声道:“没什么。”


    言罢,珈宁一把抓起挂在屏风上的绢帕,扔下一句“世子好生休息,我出去瞧瞧”,便快步跑出了内室。


    徒留戚闻渊一个人斜倚在床榻上,双眸紧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