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作品:《弃公主手握火葬场剧本》 这个声音自然而然从慕容远的心里冒了出来。
那时见到槐花盛放,婆娑摇曳,他只觉像小猫挠在心底,让人心软难耐。
不知怎的,如今再次回想,满脑子想的居然都是小公主。
“像什么?”穗穗眨眼等着他的下文。
慕容远悄悄捏紧了握在身后的拳头,“像落雪。所以有五月吹雪一说,是平城一大奇观。”
“原来如此,”小公主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往台阶边靠近两步,攀上就近的枯枝,“五月吹雪,真美。”
她央着他再讲些平城见闻,扬起甜甜笑颜时,他便失去了所有拒绝的力气。
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下,但慕容远其实无甚可讲,“我只有五月在行宫待了几天,后来,如你所知,我一直留在祭坛。”
慕容远是位勤勉称职的好王爷,这一点穗穗从没怀疑过。他想搏功名,她却心疼他。
慕容远不自然的错开穗穗的视线,“我行军多年,没有独处的习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大家心才在一起。”
穗穗点头,“那王爷给我讲讲修祭坛的事情吧,一定很辛苦。”
慕容远挑了眉,“已过四更,五公主难道不困?”
“不困。”
穗穗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令人鄙夷的、贪心的小偷,理智很清楚眼前人不该属于自己,心底却恨不能攥住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后来,是怎么睡去的,穗穗记不太清了。
醒来时,正是晨光乍现。
朝阳衔在远山,流云火红,霞光漫天,整座平城都被镀上金边。
穗穗震撼得长吸一口气,一转头,才见慕容远还睡着。
她的身上披着慕容远的大氅,又裹了一层他的外袍。而他只剩下一身单薄长衫,肩脊笔挺的坐在她身边,供她倚靠。
暖融融的光笼罩他的全身,消融了他面颊的凌厉。他双目微阖,卷翘的睫羽在随风颤动。
难以想象,慕容远有一天居然也能和安宁静谧这个词沾边。穗穗痴痴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忘记,许久许久,也舍不得打破眼前如梦般的美好。
这样依偎沐浴在同一片霞光之下,就像两人的心也贴在了一起。
温情不过片刻,穗穗不得不面临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她从没和慕容远同过房,只在嬷嬷的描述里听过儿郎每天清晨身体的变化,但她没想过会是如此直观骇然。
慕容远又惯爱大刀金马的坐着,薄衫虚虚垂下,根本藏不住。
穗穗身体一僵,撇过头去,一边感叹着,这朝霞可真朝霞啊、这树可真树啊,看着看着,眼风又不由自主斜了过去。
盛世美景,哪儿有眼前人好看。
还没仔细瞧瞧,慕容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将她捉个现行。
黑不见底的眼仁残留着些许迷蒙,像是草原上被灌醉的狼,目光凶狠阴戾,只是有些聚不了光。
“那个……那个……”穗穗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并非她的本意。
慕容远倒是平静如初,轻描淡写的垂头看了眼,从她身上取下大氅和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回吧。”他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嗓音里透露着刚醒不久的沙哑。
穗穗“哦”了一声,垂头跟在他身后。
解释清楚初见的挑衅之后,慕容远没了那股子凶蛮,一派正儿八经的模样。
晨光铺就在她们脚下,穗穗感觉这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反倒有些局促促。
嬷嬷们之前就告诉过她,这是件极乐极乐之事。听说穗穗要嫁的北燕人,更是直夸她享福,说北燕儿郎体格健硕,腿粗鼻儿挺,个顶个的能干。
穗穗悄悄观察着慕容远的双腿和鼻子,心里有些懊恼,方才为什么没有多看几眼。现在她若是走去同慕容远并排,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
如此乱七八糟的想着,很快就回到寝殿。
寝殿这头知道王爷和婕妤夜游整夜,自是早就做好准备。庭院中恭敬候着两队宫人,抬水的,备餐的,神容举止皆是端庄无比,眼观鼻鼻观心,都像是没瞧见慕容远的异样。
在仆从平静的喜悦中,他们就好像一对晨起散步回来的寻常夫妻。
春杏领在所有人之前,嘴角盈着笑,破天荒友好的向慕容远问了声,“三爷。”
“公主,”
春杏小跑到穗穗身边,雀跃着说,
“殿里备有热汤,寝衣寝被也已置好。餐食已经吩咐下去,奴守在外面,叫水叫食唤一声就行。”
春杏说到这里,穗穗已经窘迫得耳垂滴血了,春杏尤不满足,凑到她飞快说了一句,“秘籍秘药在床脚那只匣子里,千里迢迢从上京带来,公主一定记得用。”
春杏一贯咋咋呼呼,音量不小,穗穗吓得赶紧捂她嘴巴,余光瞟向走在前面的慕容远。
这人似是轻轻侧头,长目倾探向身后,很快又大步流星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扬了扬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穗穗知道,慕容远一定听见了春杏的话。可他没有阻止,轻飘飘的模样,是默许吗?
是默许吧。嬷嬷说过,儿郎这种时候,都需要纾解。气氛这样好,他没有理由拒绝她。
穗穗不由自主抓住裙摆,轻纱布料摩擦在掌心,传来丝丝痒意。
那道伟岸的背影就在不远处,她心中万千思绪,脚步颤抖着,一点一点,走进那间卧房。
晨间凉爽的风从对面的窗户吹进来,不疾不徐,将屋内熏的暖香渡到鼻尖。
慕容远站在榻前脱下外袍,他身边是一张拔步床,放下青纱帐,一旁的衣架上垂挂着两套暗色寝衣,入手光洁冰凉。
穗穗深吸一口气,取下其中较为宽大的一套,强作镇定的递给慕容远,“三爷累了一宿,换身衣裳,歇歇吧。”
慕容远目光流连在她的手臂上,突然,一把将她握住。
穗穗差点惊呼出声。此刻站得近了,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她愈发惊叹于那里的壮观。
灼热鼻息就喷洒她的头顶,握着她的手,骨节宽大,用力得过分,哪怕隔着寝衣,她依然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在默默使劲,像是恨不能将她揉碎。
只是这情绪来得凶猛、去得也迅速,不过眨眼慕容远就放开了她,闷闷的“嗯”了一声,折身挑开拔步床的青纱帐。
“不更衣了,本王就歇一会儿。”
他拔掉靴子,和衣卧上床榻,大方袒露着那难消的欲望,眼睛迟缓的眨着,很快陷入梦乡。
穗穗被一个人扔在床边。她愣怔许久,才意识到,从头到尾,慕容远根本无意与她发生什么。他不是默许,他那是根本懒得解释。
穗穗咬了会儿嘴唇,硬着头皮小声开口,“三爷,不如收拾好再睡吧。”
慕容远眼皮沉得掀不开,含糊呢哝着,“别闹,我就眯一小会儿。”
他这声音透着一股无奈,穗穗不由蹙起眉头。
他那里都快炸了,他难道不难受吗?他怎么睡得着?
她折身坐在脚踏上。慕容远睡相很不安稳。哪怕闭着眼,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面颊紧绷着,耳朵不时跳动一下,仿佛任何风吹草动能让他从床上跳起来。
穗穗不明白慕容远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她以前看话本子,里面有一个词叫“色衰爱驰”,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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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华老去的娘子,难以依靠容貌讨得郎君欢心。她不老,但她觉得,此刻,这个词特别适合自己。
因为她也妄图用容色留住郎君,却终不得。
即便他已经渴到这种地步,即便她没有任何反对,他也不碰她。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从根本上没有兴趣,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
穗穗慢慢倚上床沿。日头已经升上晴空,从窗棂缝隙里倾撒到殿里,照亮殿里褪色蒙灰的旧装潢。
方才一同照亮过她和慕容远的阳光,此刻苍白无味。有些美好,实在经不起推敲。
约莫半刻钟后,慕容远在她身后起身,穿好鞋衣,马不停蹄要推门,想了想,又折回另一侧的后窗。
穗穗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
她咕噜站起身,刚一问出口,就意识到什么。
安平郡主在别馆,慕容远还能去哪儿?
慕容远眼底流露的歉疚,默认了穗穗的猜想。可他光明正大、理直气壮,除了对穗穗的些许心疼外,再无其他表示。
浓烈骄阳在他背后升起,他整个人浸泡在刺眼日光里,就好像,刚刚的温柔面貌就像一场幻觉。
“三爷,收拾干净再走吧。”穗穗轻声叫住他,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走到他的身边,颤抖着勾住他的腰带。
安静的屋室静得人心里慌张,只剩男人粗沉的呼吸声,撩拨着穗穗最后的理智。
“三爷,”
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勾起一双小猫眼儿看向眼前人,
“我可以帮你。”
搁在以前,穗穗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谨小慎微了十六年,这是她作为一国公主,作为一位女娘,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
可惜,她都已经将颜面踩在地下了,慕容远却越发冷静。
若说方才他紊乱的呼吸还能昭示些什么,此刻,他连呼吸都整齐平稳了,一派意味不明的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
他盯着穗穗,突然长臂一展,环在穗穗的腰臀,下一刻,他从穗穗的袖口抽走了一条白巾。
“不劳五公主费心了,我……我……”
他捏了捏白巾,穗穗顿时又羞又窘。
他宁愿用白巾也不碰她,她都低三下四到这种程度,他却宁愿忍着。他这是有多不喜欢她啊。
这个心念一起,穗穗的泪意就忍不住。可她今天已经在慕容远面前把脸都丢尽了,她才不要让他再看她笑话。
她瞪着慕容远,眼泪花花的,其实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似是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选择了避而不谈。只无奈嘱咐道,
“五公主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去找惊风。”
轩窗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从高台上的温暖安宁,到眼前的冰冷死寂,原来只需要短短片刻。
一瞬间,穗穗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她颓然仰倒在空空荡荡的床榻上,泪水就这样肆意滚落下来,浸湿冰凉锦被。秋风钻进青纱帐里,如似呜咽。
分明是慕容远先来撩拨她的,他告诉她嗜甜的秘密,陪她秉烛夜游、共赏旭日,甚至,他连白巾都用的是她的贴身私物。
可是,他却用身体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对她不感兴趣,他做这些时,想的是旁的姑娘。她来到这里的全部目的,就是将旁的姑娘带来他的身边。
她恨慕容远,但她更恨自己。
她恨自己居然曾因为他感到幸福,她恨自己居然对他产生过期待。她恨自己,明知安平郡主的存在,却有那么一瞬,不道德的想要占有他。
今日是她自讨苦吃,以后,她再也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