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刚到乌秀山脚，苏溪就看到在山口等着的几人，他们正在吃东西，前车灯在他们身上一闪而过，苏溪看到他们抬起头。


    周楠双手放在眼睛前，顶着近灯眯起眼睛，企图看清挡风玻璃内的人，“两辆车，是苏溪吗？”


    邓学阳，“就算不是也快了，她不是发消息说最多十分钟嘛。”


    两辆车子并排停在停车带，车上人下来，周楠立刻扬唇笑了，“嘿，猜对了！”


    她快步朝苏溪小跑过去，“溪溪~！”


    苏溪被迫接受了窒息的拥抱，“你吃得什么？一股韭菜味儿。”


    周楠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的东西，“西泸特产，韭菜饼。山脚下刚买的，还热着呢，吃不吃？”


    苏溪，“你爱吃多点，我已经吃过了。”


    周楠对上苏溪旁边戚妄的眼睛，转手递过去，“你吃吗？”


    戚妄，“谢谢，我也吃过了。”


    周楠，“……都不吃啊。”


    余洸猫着靠近，“什么东西？我不介意尝尝的。”


    周楠，“韭菜饼，吃吗？”


    余洸立刻扭头问白杦，“老婆，吃不？”


    白杦点点头，“我们一人一半。”


    余洸看向周楠，从她手里拿走一块儿饼子，“谢谢啦。”然后分了一大半给白杦，留了一小半给自己，还问白杦渴不渴。


    白杦嘀咕他，“少喝点，万一要上厕所怎么办？”


    周楠眼皮一抽，看看面前成双的四人，再回头看渐渐靠近的另外四人。他妈的，都是成对儿的！


    杨震远和江澄礼……也勉强算是一对吧，两人一车来的。


    苏溪同邓学阳两口子打了声招呼，最后看向江澄礼和杨震远，“早。”


    杨震远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江澄礼，“早。”


    他看着苏溪，再看向苏溪身边的男人，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打了声招呼。


    “我们从江陵过来的路上下雨了，你们这儿呢？”苏溪问邓学阳。


    邓学阳，“就下了点，我看过天气了，今天没雨，是阴天，山脚风不大，山顶估计56级的样子。”


    苏溪用脚尖蹭了蹭地面，湿润度不高，但是有冰，问大家，“你们鞋子换过了吧？”


    几人应声。


    苏溪登过比乌秀山更高的雪山，气候也更恶劣，“注意脚下，累了提前说一声，别掉队。”


    江澄礼来到苏溪身边，有些好奇问，“你很喜欢登山？”


    苏溪，“嗯，喜欢。”


    江澄礼，“倒是挺令我意外的。”


    苏溪偏首看他，“意外？”


    “抱歉，别误会，我是在夸你。”江澄礼，“见多了喜欢拍照的，喜欢美妆的，爱好登山的女生不常见。”


    他自己就是拍照的，这算是在自损嘛？苏溪噎了噎，语塞，嘴唇微张，“……谢谢。”


    “苏溪，走了。”走在前面的戚妄，忽然转身喊。


    苏溪，“来了。”


    戚妄撩起眼皮，冷淡地看了眼距离自己两个身位外的江澄礼。


    江澄礼发现了戚妄的视线，跟着抬头。


    四目相对，最后，不约而同地移开。


    乌秀山平时就挺热闹，来登山运动的人很多，哪怕现在过年也依旧有人来，他们几人不是唯一的一队。


    上山时，山脚的灯光还能照亮些夜路，等走远了就只有雪光，和每人带着的手电灯了。


    戚妄始终走在苏溪身边，路窄就走在后面，路宽就站在她身边。


    “杨哥，你没事儿吧？”走在最后的邓学阳问前面喘着气的杨震远。


    乌秀山2400的海拔，不是过度开发的山脉，它的登山路没有台阶，没有被人工打桩的扶手，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泥土路。


    因为下过雪，脚下是松软的踩踏感，来登山的人多了，它自然而然形成了方便人踩踏的浅坑。


    杨震远摆手，“没事儿。”


    邓学阳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呢。”


    杨震远呵呵两声，“哪可能啊，我好不容易到手的黑漆M2，有人不认识路，我得带路啊。”


    “啥玩意儿？黑漆……M2？”周楠奇怪地回头问。


    “相机。”回答她的是江澄礼，语气冰冰凉地在说，“一款很老的机子。”


    几人纷纷回头看，就见江澄礼脸也是冰的。


    杨震远听到这语气，笑了下，“好东西啊，我天天盯着，终于落我手里了。”


    感觉到其中有故事的几人，“……”


    邓学阳好奇朝江澄礼看了眼，前段时间他出国采访，没在台里，结果一回来就听到了好些八卦。


    他用手抵着唇，轻轻咳嗽一下，“乌秀山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山顶的云海，你们到时候可以尽情拍照了。”


    杨震远和江澄礼同时转头看他。


    邓学阳被盯得头皮发麻，“我说得……不对？”


    “很对。”杨震远说着，摆出一副死人脸，语气也有淡淡的死感，“但是我忘记带相机了。”


    杨震远期盼得看向江澄礼。


    江澄礼，“别看我。”丢下一句，转身朝上走。


    杨震远，“……”


    邓学阳，“……”


    几人小心朝着山上走，居然遇上了前面一队上山的人，他们队伍里有两个女生，三个男生，看着非常年轻。


    登山杖也安排上了，几人彼此搀扶，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中有个人穿得居然是最普通的雪地靴。这双鞋是平底的，保暖可以，但抓地防滑能力几乎没有。


    苏溪刚想出声提醒，那个女孩就惊呼一声摔倒在地，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鲜亮的羽绒服直接脏的没眼看了。


    “香香！！”同行的男女跟着大声喊。


    苏溪眼疾手快，快步过去想抓一把，但身边的戚妄比她更快，他一把握住苏溪的手，冷静说，“我过去。”


    不等苏溪开口，他大跨步一手抱住旁边的树木借力，一手拎住还在朝山下翻滚的女生。


    那女孩儿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抓到浮木一样紧紧拽着戚妄的胳膊，嘴里呜咽着。


    戚妄扶着她站稳，等她同伴一过来就松开手。


    几个年轻人不停道谢，彼此交流了下，才知道他们是附近的高中生，约好了一起来登山看日出，但没想到装备是够多，却该备的都备错了。


    周楠安慰他们说，“乌秀山挺难登的，最好有专业的人带，你们上到山腰已经很厉害了，但我建议你们不要再往上去。”


    几个年轻人商量了下，还是决定下山，离开时不忘赠送了些小零食给他们。


    周楠拿着零食袋，发现有甜的有咸的，忍不住感叹一声，“小娃娃，真可爱。”


    苏溪提醒她，“大娃娃，我们距离山顶预计还有四个小时，要加油了。”


    周楠立刻把零食塞口袋里，“好嘞，出发！”


    越往山上走，温度就越低，现在的山腰体感大约在-10°，如果到山顶，估计在-20°。


    苏溪确保自己脚下的每一步都能够踩实，走着走着，她忍不住朝身边看了一眼。


    戚妄像是发现了她的目光，偏过头朝她看来。


    苏溪的下半张脸全部裹在口罩里，她的呼吸在眼前化作白雾，黑夜里，她有些看不清戚妄的脸。


    “累吗？”苏溪问。


    戚妄，“还好。”


    苏溪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掩盖在口罩下，唯有一双眼睛能看得出她在笑。


    戚妄手指动了动，他想触碰这双眼睛。他问，“你呢？累不累？”


    苏溪摇头，“我喜欢登山，你知道的。”


    戚妄，“嗯，我知道。”


    他仰头，看着前方，崎岖的山道，冰凉打滑的路面，每一步都不容易。明明很累，却更让人想往上登。


    苏溪见戚妄看着前方，也跟着仰头，“等见到云海，看到日出，你会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你会被大自然的震撼所惊艳。”


    伴随着苏溪的声音，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对应的画面，戚妄开玩笑的说，“你说的这么好，万一我以后也喜欢上登山怎么办？”


    苏溪，“那我们就一起登顶。”


    戚妄愣住，看着苏溪的侧脸，她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他总感觉有哪里变了。


    语气有一点，语意有一点，态度有一点，表情也有一点。


    可是，敢过多的去解读吗？


    戚妄心脏快速跳动了下。


    他不敢。


    他已经袒露过一次心意，没有被接受。他无法肯定现在是不是好时机，对方是不是他解读中的那样，万一要是再来一次……


    他不敢。


    从山脚到山顶，一共7个小时，他们终于登顶了。


    天是青蓝色的，只有天尽处一抹浅浅亮黄，眼底一片白色，山川大地被雪覆盖的样子，无境云海在脚下翻滚，居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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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有云海，还有云瀑。


    所有人喘着气，开心地看着这一幕。


    苏溪抬起手举在天空，天离手掌很近，近到可以抚摸。


    身后传来欢呼声，是她的朋友，还有其他几位登山客。


    “我好饿，我们吃点东西吧。”余洸提议。


    “我这儿有热水，毯子也有。”


    “哈哈，小学生露营嘛。”


    “你才小学生。”


    “我想躺这儿睡一觉。”杨震远挑了个干净的雪堆躺上去，居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江澄礼，“最好我们下山了，你还在睡。”


    想到自己变成冻尸，杨震远刷得一下睁开眼睛，问江澄礼，“我要是真在这儿睡着，你真会这么干吗？”


    江澄礼，“会。”


    杨震远，“……”卧槽，你小子！嘴巴真毒。


    “他干得出来，我们干不出来。”苏溪说。


    两位当事人立刻看向苏溪，连带周围几人一起。


    苏溪看着杨震远，说，“间接杀人，也要坐牢的。”


    “我去！”杨震远还没说话，余洸就喊出声了。


    发现自己袒露心思，余洸连忙捂住嘴巴，想到昨天自己的‘微信’事迹，立刻谄媚地朝苏溪笑笑。


    杨震远，“……”还以为苏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结果是法不留情。


    “你们有谁要拍照嘛？”邓学阳老婆习媛忽然问，她手里举着拍立得。


    周楠和白杦凑了热闹，对着云海拍了几张，还找人合影。


    苏溪摘掉口罩，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周楠不太满意这个姿势，但意外发现无论怎么拍，这个女人都漂亮的过分。哪怕背着天光，阴影在她脸上都像是化了妆一样，五官反而更清晰了。


    苏溪见周楠托着相机不动，问，“好了吗？”她感觉脸颊笑得有点僵，再笑下去，她都快不会笑了。


    “马上。”周楠按下快门，等待胶片成形。


    周楠把胶片递给苏溪，“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星拍照无论怎么拍都好看了。”


    苏溪，“为什么？”


    周楠，“因为本来就长得好。”


    苏溪打量她，诧异，“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夸人了。”


    周楠笑得有些得意，“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苏溪接过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山上温度太低，照片好长时间都没能成像。


    手举着胶片对着天空，白色胶片隐隐透出天空的青色。慢慢地，她的轮廓才开始显现，变得愈加清晰。


    苏溪注意到照片画面的左侧，整张平面除了她，还出现了另一个人。


    他侧身出现在照片里，目光看着她所在的方向，整个人沉默冷峻，眼神却温柔且静默。


    苏溪放下手，脸撇向左边。那里，戚妄正独自站着，垂着头看手机。


    苏溪走过去，“戚妄。”


    苏溪站在戚妄身边，看到他的屏幕，是云海的照片。戚妄转过头，苏溪问他，“给你拍照，要不要？”


    戚妄，“我给你拍吧。”


    苏溪摇头，“不，这次我给你拍。”


    戚妄察觉到苏溪话里的坚定，却不是很明白，“好。”


    戚妄站在原地，面向苏溪。


    苏溪举着手机，镜头里就呈现出戚妄此刻随意又寻常的造型，她愣了下，“就这样？”


    戚妄也愣了下，“不好看？”


    苏溪又看了下屏幕，把竖着的手机横了过来，屏幕的‘戚妄’可容量骤然变小了。


    苏溪不太满意这种‘变小’的感觉，又将手机竖过来，试探性给了个意见，“你要不要比个耶？”


    戚妄自动在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比耶的傻憨憨模样，想要拒绝，可是在看到苏溪认真的表情后，他笑了笑，把剪刀手放在脸庞。


    苏溪说完就后悔了，她自己就不会拍照，居然还指导人拍照，尤其还是傻傻的‘比耶’。正想说‘不用了，你随便摆就行’，就看到了屏幕里戚妄笑着的模样。


    那笑脸并不多灿烂，很稀疏平常的一抹笑，苏溪却鬼使神差地按了下屏幕。


    她一共拍了两张，一张是戚妄在笑着的样子，一张是戚妄‘比耶’的样子。


    苏溪忽然有点明白周楠说得那句话。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星拍照无论怎么拍都好看了。


    因为哪怕技术再差，有些人就天生的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