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作品:《路尽之处

    羲驰珠宝的庆功宴,Hope作为这次商品的广告主策划,也在受邀之列。由迎宾带路,戚妄和余洸坐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


    余洸观察了下已经到场的嘉宾,说,“这次规模还挺大。”就这么一瞄,已经看到好几位大人物。


    戚妄说,“嗯,这是最大的餐厅。”


    余洸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靠近戚妄,像似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这次他们利润点有这么多……”


    他在桌下比了个八的手势。


    戚妄垂眸看了眼,“不清楚,这只有羲驰自己知道。”


    余洸仔细想了下,收回手,“也对。”


    “咦,戚总?”远处忽然有人喊。


    戚妄和余洸同时侧首,同他们打招呼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身边还站着一对面生的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夫妻。


    戚妄起身,余洸立即跟上。


    中年夫妻好奇地看着与好友握手的年轻人,“这位是?”莫名觉得十分眼熟。


    “介绍一下,HOPE广告传媒的戚总。之前帮我们做过广告策划,这次羲驰的主策也是他们。”郑仁海说着,不忘向戚妄介绍夫妻俩的来历,也是位知名品牌商。


    比起戚妄,余洸更会来事,双手递出名片,面上含笑,“你们好。”


    生意不就这么来了嘛。


    夫妻俩接过,看到名片恍然说,“我知道你们,你们之前是不是上过节目?”


    戚妄,“是的,节目叫《故事里》。”


    “对,是叫这个名字。当时还想着,这么年轻居然已经结婚了,不知你夫人是做什么的?”


    “她是吃公家饭的。”戚妄一句话说完,没有过多介绍。


    “是公务员啊。”


    对于戚妄已婚这件事,郑仁海很是记忆犹新,“我还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他呢,可惜了。”


    “你外甥女?”两人仔细想了下,“那位郑院长的女儿。”


    正说着,背后传来声音,“舅舅。”


    其实在听到‘郑院长’三个字的时候,戚妄和余洸已经有了预感,但在切实看到对方,他们才确定。


    郑悦音挽着男友的胳膊站在大家面前,身形高瘦,模样有些普通,但穿衣得体,很有气质。


    她的男友不是别人,正是戚妄和余洸的大学同学,唐凯喆。


    “戚妄,余洸……这么巧,在这里碰上。”唐凯喆的声音,引起大家注意。


    余洸笑,“好巧,我们来这儿吃饭。”


    郑仁海果然问,“你们认识?”


    唐凯喆随着郑悦音喊了一句‘舅舅’,回答,“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


    郑仁海的视线先看了眼唐凯喆,他发上抹了发胶,脸上似乎还打了底,能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再看一眼戚妄,视线就这么来回了两次,点头,“哦,这样啊。”


    唐凯喆看了眼几步外桌上的亚克力铭牌,上面写着Hope公司的名字,“你们是羲驰的乙方?”


    余洸笑意不减,“对啊,羲驰这次产品的广告是我们负责的。”


    唐凯喆点头,抬了抬被挽着的胳膊肘,“我女友郑悦音,上次烧烤见过的。”


    郑悦音点头,“你们好。”


    视线先是看向余洸,然后落在戚妄面上,再不动声色抽离。


    她一直觉得自己男友长得不错,但自从上次见到男友的这位同学。原来,这世上真有把英俊和少年感完美结合的人。


    戚妄颔首,“晚上好。”


    唐凯喆问戚妄,“你身体没事了吧?”


    戚妄,“已经康复了。”


    郑悦音来回看两人,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凯喆说,“上个月在你医院碰到苏溪,恰巧知道他发烧了,但去探病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哦。”郑悦音对戚妄说,“我平时都在医院,如果有事可以找我。”


    她想了想,松开挽着唐凯喆的手,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的名片。”


    名片白底黑字,上面印有医院的标志,还有郑悦音的个人电话。


    戚妄看了眼,没有接,“谢谢,名片就不用了,如果有需要我直接联系唐凯喆。”


    郑悦音举着的手放下,没有丝毫尴尬,“好的。”


    名片放回包里,手重新挽住男友的胳膊。


    唐凯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色平静。


    郑仁海看看这四个年轻人,听着他们说话,自己则安静地喝酒。


    ……


    天也聊完了,各自回桌。


    坐在座位上,四周都是嘈杂声,戚妄却渐渐走了神。


    刚才,刚见到郑悦音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遏制地想到了苏溪。长相同样不是多艳丽,但很有气质,说话的声音清冷和缓,吐字清晰。


    可那种相似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立刻清醒过来,郑悦音不是苏溪。


    苏溪不会用那种打量别人外貌的眼神来评价一个人,就好像人有三五九等之分。


    “你想什么呢?”身侧,余洸忽然问。


    戚妄回神,朝他看了一眼,“没什么。”


    “还没什么。”余洸啧了一声,“刚才裴晨星挽着未婚夫的胳膊,从你身边过去,你眼皮都没撩一下。”


    戚妄微愣,“未婚夫?”


    忘记说了,羲驰珠宝的董事长是裴晨星的父亲,裴晨星是羲驰的项目经理。


    但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主桌就在前面,戚妄抬头,就见裴晨星坐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各自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听台上裴董事发言。


    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自己,裴晨星侧过脸,对上戚妄的眼睛。右边嘴角轻轻勾起,一边眉毛和眼皮微微上挑,轻佻油腻地像个女流氓。


    戚妄,“……”


    “怎么回事?”戚妄问余洸。


    余洸小声说,“据我暗中观察,加上偷听来的消息,她爸给她安排了相亲,过完年就订婚。”


    “过完年?”


    “嗯。”


    那岂不是,只有三个月?


    “你说,这算是联姻吗?”余洸的语气颇为感叹。


    戚妄没回答。


    ……


    活动现场置办的很热闹,还有各种抽奖活动,积极参与的大多是羲驰自己的员工。羲驰也不吝啬,最大奖项是自己楼盘下的一套房子。


    获奖的员工自己也傻了。


    余洸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视线望着主持台方向,嘴不死心地问,“刚主持人说得什么?我没听错吧?”


    郴江的房子!郴江的房子?!


    听不到身边人的回答,他干脆杵了杵戚妄胳膊。


    戚妄举在唇边的酒杯,就这么被撞得洋洋洒洒,湿了一整个胸口。


    余洸一回头,“……”


    银色西装被泼了一身的红,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戚妄慢慢放下酒杯,目光朝余洸瞥来,“房子?”


    余洸,“……”


    行了,这下别说房子了,这件定制西装的钱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戚妄先解开左手袖扣,然后是右手,动作慢条斯理。对此,余洸却声音发紧,“你要……在这里打我?”


    戚妄解扣子的动作有瞬间凝滞,叹了口气,解开胸前的扣子说,“我去洗掉。”语气吃力轻慢,不想废话的感觉。


    戚妄一边起身,一边脱下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幸好衣服还没浸透进来。他将西装搭在胳膊里,离开前,没忘将椅子往里推。


    每张餐桌之间距离不算宽敞,有些人坐得远,戚妄怕酒渍粘给别人,一只手捧住西装,沉默地走在走道中。


    有服务员过来,他朝旁边避开。突然撞到身后的椅子,椅子上的人转头望过来,面上不是很愉快。


    戚妄连忙说,“不好意思。”


    对方见到他,不知为何愣住了,视线长久地盯着他的脸。


    戚妄只能跟着停下,“抱歉,我撞到你了?”


    “没有没有。”对方立刻摇头,声音有些局促,嗓音也不是很大,戚妄差点没有听清。


    见无事发生,戚妄礼貌点头,离开。


    戚妄的背后,余洸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他停下和一个座位上的女生在说话,交流很短暂,点点头就走了。


    余洸起先还没有注意,见说话的女生一直看着戚妄,他才忽然发现,四周有许多人和她一样,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人。直到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转角,那些视线才收了回去。


    余洸不禁笑了下。


    虽然工作以后身上的学生气淡了很多,但戚妄身上有个特质始终没变,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引人注目。


    如果凭视线就能赚钱,此刻一定是位巨富。


    余洸耸肩,当视线扫到桌上那杯只留一点残液的高脚杯,面上的笑意骤消。


    定制西装的钱,凭同学爱、同事爱能赖掉吗?


    ……


    西装是银灰色的,红色酒渍很是显眼,对着水龙头冲洗许久也只是稍稍洗掉了点颜色。


    水渍在西装上蔓延了好大一块,几乎湿了全衣的一半,银灰变成了深灰。暂时穿不了了,至少今天这场晚宴无法再穿。


    戚妄拧干衣服,随手擦掉水池周围的凌乱的水痕,出了洗手间。今天酒店很热闹,卫生间就在楼梯口,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


    原本想回餐厅,在路过一片长桌时戚妄停了下来。


    “你洗个衣服怎么这么久?”余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似有穿透力一般,戚妄一下就听出来了。


    抬头,以为只有余洸,发现他身边还跟着老熟人裴晨星。


    “你们怎么过来了?”戚妄问。


    “找你们喝酒,结果余洸说你衣服脏了,要不要叫人给你买一身?”裴晨星看着戚妄腕上几乎全湿的西装。


    戚妄,“不用,有暖气,不冷。”


    “你在看什么呢?”余洸好奇地走到戚妄身边,看他刚才停下的地方。


    长桌上摆着许多相框,还有小礼物和甜点。相框里是一对新婚夫妻,长桌上的所有东西无一样不代表爱情,就连甜点都做成爱心状。


    但余洸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物。


    长桌上的正中央,被礼物相框环绕的中心,摆着一对戒指。戒指是银色素圈,表面做了切割,看着亮晶晶的。


    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应该只是不贵重的装饰品。


    余洸一直觉得自己能说会道,至少从没有冷过场,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知道戚妄和苏溪关系的人,只有他。但现在明显不是提这事儿的场合。


    “我们走吧?”余洸提议。


    裴晨星来到桌前,一只手绕过他,拿起其中的女戒,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会儿。


    “银的,很便宜,估计两位数。”裴晨星看向戚妄,“你也喜欢这种?”


    戒指切割面在灯光下更叫闪耀,丝毫不像廉价的装饰品。


    戚妄盯着戒指,“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眼熟。”


    裴晨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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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将戒指放回盒子里,“苏溪带得那个?”


    戚妄没有否认,“嗯。”


    裴晨星仰着头,灯光清晰完整地落在她面上。她一手抵着下巴,像似在回忆,“她的手指很漂亮,皮肤还挺白的,带银色的确实好看。”


    戚妄看向裴晨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个。


    裴晨星说,“如果哪天你要和她补办婚礼,记得也买银色的,你俩皮肤都挺白,银色会更衬肤色。”


    戚妄和余洸同时怔住。


    “哦,对了。”裴晨星想到什么说,“我们羲驰名下正好有款素圈戒指,我设计的,别买别家了,就买我们的。”


    裴晨星看他俩这样,嘴角上扬,双手撑在背后长桌上,懒散地靠着,“干嘛这表情?”


    余洸食指直直戳在裴晨星面前,“你!你!”


    裴晨星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不太高兴地说,“别指着人,你礼貌呢?”


    余洸委屈地握住被抽疼的食指,心里腹诽,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指你的,但你好像也礼貌不到哪里去吧。


    余洸这表情,裴晨星哪里能猜不到他心里在嘀咕,但她懒得搭理,因为戚妄正敛眉看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戚妄问。


    裴晨星神色懒散,“早就知道了。”


    “‘早’是什么时候?”


    裴晨星不假思索,“榕树下?”


    戚妄眉峰一跳,“什么榕树下?”


    裴晨星的目光落在戚妄面上,虽然他语气没变,可身体却明显绷紧了。


    裴晨星,“我去吊唁的那晚,榕树下,我看到了。”


    戚妄彻底僵住。


    记忆里那片偌大的榕树伞,大到只容得下月光穿过的缝隙。树伞下浓烈的酒精,和炽热的吻,以及背后灵堂里戚程微笑的遗照。


    那双醉酒后变朦胧的双眼,如同水光潋滟,里面充满了爱慕和委屈。她踮起脚尖,抬起下巴,朝他吻来的嘴唇,因为沾了透明的酒渍,变得鲜红欲滴。


    那是他的初吻,被温柔舔舐的触感,沾着酒精和些许咸味的吻。


    他下意识避开,可对方不依不饶,吻落在他的脖颈上,柔软细密,每一下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隐晦到极致的感情,忽然就这么被掀开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红肿的双眼,她在看的人并不是他。


    背后是他哥哥的灵堂,遗照上是戚程微笑的样子。


    而他则抱着哥哥醉酒的女友,在拥吻。


    “什么榕树下?”余洸的声音打断了戚妄。


    戚妄回神,没解释,目光转向裴晨星,“原来你知道的这么早。”


    “嗯。”裴晨星轻轻笑了下,没有一点当面拆穿的愧疚,淡淡说,“一开始知道你结婚了,我还担心呢。”


    “担心?”


    “嗯,担心你居然和不是苏溪的人结婚了。”


    戚妄怔愣一秒,然后笑了,“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裴晨星顿住,她很少见戚妄这样笑,就好像心中定下了某件事,下定了决心一般。


    决心不多不少,大约此生那么长。


    裴晨星跟着笑了下,“戚妄老师,像你这样的人,我这辈子还能遇到吗?”


    戚妄有被这一句‘老师’惊讶到,印象中,裴晨星这么有礼貌,还是彼此第一次见面。


    碍于父母在场,她不得不喊一句‘老师’,后来再也没喊过,可她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戚妄想起今天除了是羲驰的庆功宴,也是她和相亲对象的公开露面。


    当初那个留着齐肩长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总爱冷着脸扬言不婚族的学生,如今也不得不被别人的想法禁锢。


    面前,裴晨星视线静默地望过来,眼神里再也没有当初‘坏学生’的调皮和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戚妄觉得有点难过。


    成长就一定只有一条路能走么?


    “我记得你当初很猖狂地说过,男人是什么?不是想换就换?”


    戚妄淡淡说。


    裴晨星先是一愣,继而长久的沉默。片刻后她笑了,笑颜明媚又灿烂。


    多年前,那个盛满空调凉气的夏季,那句猖狂不羁的发言,顿时跨越时空,扑面而来。


    当初齐肩的学生发,如今已经变成了性感大波浪,长裙不是开叉的她都不穿,口红没有亮点的她都懒得涂,男人不帅,没有特色她更是懒得瞧一眼。


    相亲?联姻?


    凭什么。


    余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一点都听不明白???


    散宴,余洸走在身边问,“你们刚才说得什么意思?什么榕树下?”


    出了大门,寒气顿时侵袭全身,幸好车离得不远。戚妄吐了口气,白雾搅在空气里迅速消散,“没什么意思。”


    余洸不太开心,“你们排斥我?”


    戚妄看向他,“你就这么好奇?”


    余洸目光如刃地飞来,大有一种,你今天不说,咱兄弟情就此玩完的气势。


    戚妄,“……”


    片刻,他说,“那个地方,大概——”


    “是我此生最有勇气,也是最狼狈的地方。”


    这世上有明确目标的人很少。


    短期目标、长期目标,前二十年,后二十年。


    上学、结婚、生子、事业、金钱、人脉、这些墨守成规的目标。


    戚妄原本也以为自己会是其中一位。


    后来发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