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苏溪卧室的灯开了一整夜。


    她原本埋在被子里打算直接就这么睡的，可是太气了，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似乎很快乐的样子。


    明明今天是星期天，她却被气得睡不着。最后只能起来开灯，瞪着晃眼的灯光，直到眼球发胀发酸，才重新闭上眼睛放过自己。


    ——“我哥都死5年了，你还念念不忘干什么？你是想扮至死不渝吗？还是想做给谁看？5年了，可以了，去找个新的男友吧，你一直耗着，是想让我全家都对你愧疚吗？”


    苏溪猛地睁开眼睛，气得双手砸床，翻身坐起。


    苏溪决定找点事情干干，助个眠。


    先是找到网易云歌单，选了个高收藏的雨天雷声助眠，关灯准备沉浸式入睡。


    昏昏欲睡之际，一声巨大雷鸣，不多的瞌睡虫在猛睁开的眼睛里全部跑光。


    点开手机，迅速取消收藏。


    之后又点了一首雨天雷鸣，结果，全在注意这长达30分钟里，会不会又突然出现一道巨大雷鸣。


    于是，歌单助眠失败。


    苏溪二度开灯，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打开平板准备随便找个视频看，然而，戚妄的消息铺天盖地。


    有了第一期江澄礼的视频热度，《故事里》第二期毫无意外的爆了，尤其被采访的嘉宾，还是那位既高调又低调的戚妄。


    高调是说他的颜值，和他出了名行事另类的性格。


    低调是说他从不炒作，从不恃帅行凶，就算获奖也从没有获奖感言的男人。


    苏溪看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


    听到自己的笑声，苏溪陡然愣住，皱眉。


    弹幕一条条迅速播放，有示爱的，有夸赞的，还有说戚妄看着就顾家，话少会疼人的。苏溪越看越不爽，敲下一行字：【这人态度很差，会骂人的！】


    指腹停在enter键上，最后整段删除。


    苏溪看着看着就笑了。


    小孩儿吗？


    按下息屏，关灯睡觉。


    ……


    做主持人有个好处，就是没任务的时候，可以睡到自然醒。


    苏溪看着落在枕边的金色阳光，伸手放进去，暖和的温度照在皮肤上。起身洗漱完路过书房，苏溪顿足，盯着房门看了许久，才抬步去往客厅。


    戚程应该会喜欢一只耳的吧。


    毕竟它那么可爱，还是戚妄养的。


    餐桌上很干净，没有了以往的‘中西结合’。


    苏溪忍不住呵了一声。


    她不是小孩儿，戚妄才是。


    煮了个水煮蛋，倒了杯加了咖啡液的低脂奶，就这么凑合了一顿健康餐。


    换上家居服，准备去客厅打扫卫生，发现茶几上昨晚的水杯已经被收起来了，水渍也被擦干净了。


    阳台上一只耳的专用碗里，还有几粒没吃完的狗粮，水碗里的水经过两夜已经变得浑浊。


    苏溪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取出狗粮在指尖轻轻摩挲，“……”


    眼眶热热的，吸了下鼻子。


    收起来吧，如果戚妄看到了，会伤心的。


    苏溪拿起碗对着水流冲洗干净，收到角落的储藏柜中。


    忽然，听到一声咳嗽，苏溪愣住。声音很近，可是这个房子隔音很好，她看向阳台，难道是楼下楼上？


    “咳咳——”声音再度传来，苏溪转过脸，若有所思地望向客厅方向，“不会吧……”


    心里想着，手里却放下扫把，朝里面的卧室走去，停在戚妄门口，敲了两下。


    无人应。


    苏溪盯着门看了两眼，放下手把，决定离开。


    忽然，“咳咳——”


    苏溪顿足，回头，立刻打开门把，快步走进去。床上的人被子盖得很厚，面色潮红，眉峰皱在一起，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摸了下额头，烫的吓人，“戚妄！！”


    戚妄紧闭着眼睛，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苏溪不再迟疑，立刻打了120。


    “对，26栋……”


    苏溪挂完电话，拿来冷水毛巾放在戚妄额头上。


    应该是冷水激人，戚妄有了反应，眉峰依旧紧紧皱着，眼皮滚动，吃力挣扎地睁开，迷茫地看着站在床沿的人影。


    苏溪松了口气，“还好，能睁眼。”


    “溪……溪……”戚妄沙哑着声音喊。


    苏溪将毛巾翻了个面，明显感觉到手掌下戚妄的身体抖了抖，她皱眉，“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喊我？”


    都不知道烧了多久。


    戚妄吃力地看着她，眼神空洞，“你……别生气，我，对不起。”


    苏溪想拿毛巾砸他脸，忍住了，“能穿衣服吗？我喊了救护车。”


    人应该烧糊涂了，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嘴里喃喃自语，“哥……对不起……”


    苏溪拿毛巾的手微滞。


    救护车来之前，苏溪打开戚妄的床头柜，里面的药和上次看到的，没多也没少。


    偏首看向床上烧得正昏沉的人，苏溪沉默许久，低低说，“说没生气，是撒谎。我这样的人，找对象，不是骗人么。”


    ……


    当戚妄恢复意识，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陌生的墙壁，头顶挂着吊瓶。抬手，毫不意外看到手背上插着的针管。


    隔壁床是对年迈的白发夫妻，见他醒来，笑着说，“醒啦，你老婆刚出去了。”


    老婆？


    戚妄有些晃神。


    病房门被人推开，脚步声穿过玄关，渐渐靠近。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手中拿着一堆单子，还有病历单。走到戚妄面前，将病历单子都放在床头柜上，不带情绪地问，“你现在怎么样？”


    戚妄抬头，“我——”


    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嗓音吓到了，嘶哑低沉的从胸腔里发出。


    苏溪四处看看有没有水，可惜，病床是通用的，水壶也得自己带才行。


    “小姑娘，我这儿有水，杯子也有。”隔壁床见状说。


    戚妄看着苏溪起身道谢，端来一次性纸杯，递到他面前。


    戚妄接过，“谢谢。”


    苏溪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戚妄原本只打算浅尝一口，直到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戚妄，“……”拿纸杯的手停在空中，十分无措。


    苏溪没说话，静静地取走戚妄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和病历本一起。


    “你高烧39度，现在还没彻底退烧，还有哪里难受吗？”她问。


    戚妄感受了下，“还好。”


    苏溪挑眉看他。


    戚妄安静一秒，自觉点头，“主要是浑身没力，有点头疼。”


    苏溪，“医生说你得了甲流，估计从后半夜开始烧得，你自己没感觉？”


    戚妄打量苏溪，见她语气平平，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但莫名……能感觉到她在生气。


    戚妄解释，“我以为是感冒，吃了两粒感冒药就休息了，没意识到自己发烧。”


    苏溪，“哦。”


    戚妄，“……”


    苏溪起身，朝门外走去。


    戚妄一下坐起，床都晃得响，“你去哪？”


    苏溪回头，诧异他的动静，“给你买个水壶，再买点必需品。”


    戚妄僵硬地背脊渐渐放松，“嗯。”


    苏溪没有直接离开，返回原来的位置，在床沿扶手靠里的位置按了下，床头缓慢上升，然后松开手，“开关在这里，你自己调。”


    戚妄，“好。”


    苏溪带上门，出去。


    戚妄静默靠着床背，目光停在苏溪离开的方向。


    “你们吵架啦？”老人家忽然问了句，戚妄回神，“没有。”


    老两口呵呵笑了下。


    戚妄一噎，“……是我说了不太好的话。”


    “那你就说点好话哄哄她，女孩子要哄的。”


    哄？


    戚妄从没哄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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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一只耳对自己撒娇，他也顶多撸撸脑袋，给它抓痒。


    如果换成苏溪……


    “咳咳。”肺里痒得厉害，戚妄捂嘴咳出声。咳完想到什么，看向旁边的老两口，忍住了。


    ……


    唐凯喆停好车下来，准备朝住院部的方向走，远远看到来时的入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和同班的戚妄一样，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哪怕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漂亮。


    同那晚见到的全妆不同，今天这位苏主持人素颜白净，一身驼色呢大衣，长发披散，额头的发被风吹得贴在面上，她没有整理，只微微侧过脸躲避这道劲风。哪怕是这样，面容也难掩精致。


    她手上拎着一个紫色保温瓶，另只手拎着个袋子，上面写着‘四季楼’。


    唐凯喆等在原地，见对方缓步靠近，快要到面前时，他喊，“苏溪老师。”


    苏溪侧首，盯着对方看了会儿，想起来说，“你是……戚妄的同学。”


    唐凯喆笑着，“我叫唐凯喆，你怎么在这里？”


    苏溪说，“戚妄身体不舒服，我过来帮忙。”


    “他怎么了？怎么不喊我？”唐凯喆皱眉。


    苏溪，“你是医生？”


    “不是。”唐凯喆，“我女朋友是这里的医生，也是院长的女儿。这事儿戚妄知道的，他要是告诉我他病了，我可以提前给他安排更好的位置。”


    苏溪，“谢谢，只是发热，小毛病。”


    唐凯喆点头，“他在哪个房间？我空了去看他。”


    苏溪报了房间号。


    唐凯喆看着苏溪离开的背影，正面看很漂亮，没想到背后看依旧清丽。


    那天野营，戚妄对他们介绍苏溪，说得是‘朋友’？


    这似乎，并不像。


    最后看了眼那道清丽背影，转身进入电梯。


    ……


    吊瓶已经换了个新的，苏溪把装满热水的保温瓶放在桌上，找来餐桌横在戚妄面前，打开封好的‘四季楼’食袋，菜摆在桌上。


    一道鲤鱼豆腐汤，两道蔬菜。


    苏溪，“我问过医生了，要多吃点蛋白质。”


    戚妄，“你一路提过来的？”


    苏溪，“嗯。”


    食袋上印了地址和电话，距离医院两条街，这医院他来过，门口是单行道，路两边常年停着许多车，打车麻烦，走路反而会更方便。


    医院出口距离住院部更是一段长路，还去打了水，所以她就提着这些东西逐步走过来？


    “没胃口？”见戚妄不说话，苏溪说，“没事，晚点吃，之前在水房看到有微波炉，你想吃我再给你热。”


    戚妄以为自己会没胃口，可是鱼汤又浓又白，苏溪还说就算冷了，也会帮他热。


    戚妄抬起右手，指甲扣在透明食盖上，单只手想打开还挺难，最后还是苏溪帮他打开的。


    “你不摘口罩吗？”苏溪问。


    她出去前，戚妄还在安分当个病人，一回来，就见他面上多了个蓝色口罩。


    “我问护士要的，别传染给你们。”


    戚妄摸了下口罩，声音被蒙住，变得稍许模糊。说着，手成拳抵在口罩前，将所有的咳嗽都抵住了。


    苏溪沉默地看着他。


    再遇后的戚妄变化太大，他变得细心，变得会事无巨细的照顾人，会换位思考，甚至能看到很多美好品质在他身上出现，就好像一个完美又敏感的人。


    他的焦躁，是波平浪静的，就像他在对待一只耳这件事上。


    想到这里，苏溪皱眉。


    戚妄摘下口罩，喝了口鱼汤，忽然捂着嘴巴‘嘶’了一声。


    苏溪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戚妄抿了抿嘴唇，“嘴里好像长火气了。”


    戚妄用舌尖扫了下口腔，牙龈肿了，火气大约长了两个。


    见苏溪一直盯着自己，戚妄停下，“不碍事。”


    苏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