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元旦

作品:《四方笼

    除夕夜次日,便是正月初一,元旦日。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高家开祠祭祀,室家尊卑,依次各上椒酒。


    典仪过后,高靖远出门访客,沈思漓目光温柔如水,递过披风,轻柔而温和地嘱咐路上小心。


    高靖远见她一副若无其事,好似只有自己彻夜难眠,磨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说些插稀松平常的话。


    二人言笑晏晏,相处起来一切如常,只有跟在沈思漓身后的雪芍注意到,沈思漓在刻意躲避侯爷的任何肢体接触。


    王太夫人看在眼里,心想自个儿子不争气,懒得再置喙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出门找老姐妹们聚会去。


    而自除夕夜后,高靖远再也没踏足过红枫院,夫妻二人私底下也鲜少言语。


    沈思漓得了空,以教导规矩为由,将皇帝送来的春夏秋冬四个美妾放在身边,享受帝王般美人环伺的待遇。


    依着沈思漓的想法,四人之中被破了身子,才能正式抬姨娘,否则纵然是皇帝赏赐的,妾室数量超二人难免受人置喙。


    春夏秋冬四人之中,自然有惦记高靖远身子的。没有机会,便主动创造与高靖远单独相处的机会。


    高靖远见状,正准备迈入红枫院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待到正月初九,沈湳乔料理完沈渊的后事,与卫寅启程返回云昭。


    临走前亲友城门相送,还带走了三大车的心意。


    沈思漓准备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日常用得着的,东阳长公主大气,送了一车布料瓷器。


    剩下一车只知道出自武源,大黑布盖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清装了些什么。


    关于二人怎么就突然和好,别说沈思漓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东阳长公主都很费解。


    偏偏两人心照不宣,不肯透漏内情。


    沈思漓好奇到抓耳挠腮,辗转难眠,设法使出千方百计都愣是没能从薛明晖嘴里套出一个字。


    而到了次日初十,胤都城上方乌云密布,大理寺整理完卷宗协同刑部办案。


    京都官场一时间混乱不堪,有为求自保拉别人下水的,有趁机陷害政敌的,还有不乏大义灭亲举报亲族的。


    昨个是工部田尚书被带走问话就再也没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今个轮到兵部职方司的孙大人。


    凡是过去同叶公权和张宜之等交往甚密者,皆在审讯名录之中。


    巷有兮蚰蜒,邑多兮蟑螂。「1」


    紧张危险的气氛蔓延至大晟四州,全境官僚亦是人人自危。


    毕竟平凉王的部队悄无声息潜入京城,沿途城镇皆无译报,可见同流合污者犹如不胜其数。


    皇帝盛怒之下,加衔巡抚之职于苏如是、江津等人,命他们兵分几路二次清剿叛党势力,务必要将当地势力连根拔起。


    明眼人都看得出,承恩侯府随着孝文皇后的离世走向败落,皇帝如今有意扶植仁义伯爵府苏家起势。


    至于那些以江津为首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在这场风波中牵连甚少,而得以皇帝提拔重用。


    拔营不过半月,苏如是、江津等人不负重望,隔三差五的捷报频传至御前,从浊官家中搜出的金银财宝流水般送到皇城内。


    在这个当口,皇帝于朝会之上提出立陆砚为后,仅剩的文武百官难得默契皆无异议。


    毕竟现如今皇帝大权独揽,持衡拥璇。保住乌纱帽才是最要紧的,有异议也没用。


    ……


    冬末春初,大地回春。


    开春冰雪融化冲垮桥洞野鸭窝,三五顽童趴在桥头用捞网勾鸭蛋。


    涪江冰河解冻,碎冰叮叮当当地奔走呼号寒潮已过,传信万物已至苏醒时分。


    巡抚大臣们用时两月,陆续领兵回朝。


    皇帝连发圣旨,主犯一干人等连诛三族,于秋后斩首示众。十堰陈氏、光州张氏,永潭叶氏受灭顶之灾。


    牵连甚广者,男子斩首示众,女眷随军为妓,三服族人皆贬为奴籍。


    隐瞒不报者,男子流放边关苦寒之地,女眷贬入后宫终身为奴,以儆效尤。


    余下同叶公权张宜之等人交往过密,未参与谋逆而查出其他罪名的官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照大晟法处置,牵连举家贬为奴籍。


    沈家有东阳长公主出面求情,幸而逃过一劫,家人还能为其服丧。


    余下卷入官员,或贬谪,或罢黜。


    有人被贬官,自然有人升官。朝堂空缺居多,皇帝根据以往政绩从四洲各地择优提拔入京,其中新贬幽都还没做出一番成绩的沈濯之名亦在其列。


    至于那些官员进京后留下的空缺,就等着今年春闱新鲜出炉的进士们了。


    ……


    几家欢喜几家忧愁,其中最为欢喜的莫过于沈思漓。


    先前她以丁安澜的名义,采买了几家客栈。


    秋冬之际,客栈内就住满了进京赶考的书生们,城里兵乱他们安然无恙,这些日子下来光是饭钱就赚得盆满钵满。


    更别提对门新开的荣松斋,不仅文房四宝,连带着古籍话本纷纷卖到脱销。


    比起这些收益,不劳而获更加让人欣喜若狂。


    沈思漓趴在财宝箱上,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没人在场她都快乐呵到满地打滚。


    箱内底层铺满了金锭,中层是各式做工精美的钗环玉饰,上层装着各式香盒,分别装着珊瑚玛瑙珍珠串。


    沈思漓拿起一支槐花白玉簪,放在阳光底下细细打量,喃喃道:“不争风月花自开,却有淡香碧中白「2」。”此簪皆为羊脂玉雕刻而成,通体润白,无裂无瑕,实属上品。


    东阳长公主端坐在石凳软垫上,轻摇着手中团扇,挑逗地弯起嘴角:“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才见了这么些东西就走不动道了,出门别说你是本宫表妹。”


    “表姐我喜欢这支簪子,你帮我簪上呗。”沈思漓拿起玉簪朝东阳长公主摇了摇,唇边梨涡轻璇,笑靥如花好生娇俏。


    东阳长公主见她傻笑的跟小孩似的,一蹦一跳蹦哒到石桌前,满脸宠溺接过槐花白玉簪,示意沈思漓弯下腰,边簪边说着。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3」。这槐花还没开呢,表妹就先戴上了。”


    沈思漓乖乖蹲下,趴在东阳长公主膝上,笑嘻嘻道:“表姐,原来无功受禄是这样的感觉。”


    “好了,起来吧。”


    东阳长公主从身上取下镂空鎏金香囊扣在沈思漓腰间,朱唇轻启,语气里带着骄蛮而张扬:“这些都是你为本宫办事应得的。”


    沈思漓低头拨动腰间金香囊,脸上笑意更甚,眼睛眯成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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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虚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东阳长公主欣赏着新染的蔻丹,悠悠道:“如今本宫的人在朝堂上初有立足之地,剩下就等着看看那批书生有几分本事。”


    “不急,”沈思漓双手撑脸,轻声道,“铁不炼不成器,当了进士还得再磨一磨。”


    东阳长公主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问道:“本宫听说你最近跟刑部讨要那些获罪女眷,可有此事?”


    “诶,我哪是热心肠之人,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沈思漓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是姐姐看不过去从前相熟的手帕交沦为奴役,便托我买下那些女子。”


    叶公权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朝中大半官员都给叶府送过礼,陛下无非是借此事除去旧朝势力,好扶植自己的心腹。


    可怜那些贵女们无辜受父族连累,又在国丧期无法嫁人自保。可叹昔日高门千金,一朝沦落奴籍为奴为婢。


    一切悲剧使然,皆因党政而起。


    东阳长公主拖长了语调,试探性问道:“你养那么多也没用,不妨让给本宫?”


    “表姐是想……?”沈思漓略微迟疑。


    东阳长公主笑了笑,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意令人心颤:“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为奴为婢到底折辱,不妨由本宫赏给后起之秀当个贵妾,与她们这些罪臣之女而言也算是有个依靠。”


    是怕所提携的寒门不听话,安插妾室监听一二吧……


    “这……不好吧。”沈思漓一噎,忙不迭找补道,“我是说,未免操之过急。那些寒门官员才起势,马上给他们塞妾室,怕不是会生了抵触之心。”


    东阳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向下撇了撇,不虞道:“本宫以为,可借此试探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感恩本宫,还是阳奉阴违。”


    此话饱含深意,听得令沈思漓心惊胆颤。


    东阳长公主是对所提携的寒门不满,还是含沙射影有意试探她。


    若是试探,便是对她行事窦然生疑,不过怕是没有实据。


    沈思漓满不在乎地耸肩,故作为难道:“阿姐因着沈渊的事都与我生分了,我可不敢夹在你们中间里外不是人。表姐你还是自个写信同阿姐说去吧。”


    东阳长公主团扇掩面,细长的眼眸微微一佻,幸灾乐祸道:“怕什么?沈湳乔远在云昭,难道还能杀回来揍你一顿不成?”


    沈思漓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说:“我可将名单誊抄一份给您,届时姐姐写信问起来,表姐你可得帮我说话呀。”


    东阳长公主一想到沈湳乔虎虎生威的拳头,加之的确想不明白沈思漓买下那些官家女眷的另一层缘由,顿时打消了念头。


    她揉着太阳穴说道:“罢了罢了,沈湳乔同薛明晖要好上了,这两人指不定商量着怎么蹂躏本宫。”


    沈思漓讨好似地给她捏肩捶背,待到日薄西山才乘马车先将金银财宝藏匿妥当后才回定安侯府。


    她一下马车,侯在正门外的雪芍就迎上来,神色焦急道:“太夫人请您一回府就去一趟静妙堂。”


    沈思漓疑惑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不晓得,”雪芍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奴婢只晓得自林医师白日里来过后,姜姨娘就一直待在静妙堂,不曾回自个院里。”


    沈思漓不明所以,还是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