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嫌弃
作品:《四方笼》 胤都今年的雪比起往年还要大些,涪江江面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两岸百姓脚踩木板竹片,简单用稻草绳捆住鞋,便能在江面上轻盈的滑动游走。
头顶是辽阔的苍穹,隼鹰在空中来回盘旋,夕阳的余晖洒在冰面上,折射出姹紫嫣红般璀璨的光芒,将大地上的人们影子拉得悠长。
前两年每到冬日,便听起哥哥姐姐们热议涪江冰川的热闹。
有人冰上凿洞垂钓,有人冰上滑冰赛跑,也有些运气不好的冰层不够厚掉入寒水中再也没浮上来。
她心之向往,又期待体验江上溜冰,又害怕失足落水。如今在江边走走,见别人冰上嬉戏,也算是得偿所愿。
高靖远将缰绳绑在江边柳木上,三两步跟上沈思漓的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沈思漓抬头看向天边夕阳,五光十色的光芒好似神明光辉,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心境宁静平和许多。
她沉吟片刻,心平静和对高靖远说:“从前是我天真,以为赐婚两家都是赶鸭子上架,互不情愿,没想到只是你同陛下计划的一部分。如今旧朝势力连根拔起,侯爷又何必继续逢场作戏?”
“夫人当真误会我了,我并不知晓陛下的打算,”高靖远这下确信沈思漓对他误会颇深,连忙解释道,“乃是卜算凶吉那日我窦然生疑,向陛下禀告后,这才从陛下口中得知……君心用意。”
沈思漓自然不信他的话,自嘲道:“看我像傻子一样被你们耍得团团转,都乐坏了吧?”
“绝无此意,我是真心感激夫人的,”高靖远见她不信,拦手挡住去路,直视沈思漓双眸,言辞诚恳道,“叛军蛰伏两年,追寻其踪迹很是棘手。若没有你费尽心力逼迫逆党现身,高家众人此刻恐怕早已死的不明不白,就连那皇城亦难逃改朝换代的下场。”
沈思漓轻挑眉头,扬起下巴,试图携恩图报:“如此说来,我对你高家也是有些恩情在的。既如此,还请侯爷放我和离,咱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高靖远暗骂自己嘴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深吸一口气,强势地握住她的双肩,真情实感的说:“我是为了你好。”
“沈家容不下你,待在长公主府也非长久之计,你继续留在侯府才是最好的选择。母亲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渔儿和无定也是真心实意尊敬你,我们一家人就那么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下去,难道不好吗?”
“不好!”
“不好!!”
“不好!!!”
沈思漓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出不甘。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缓闭上眼眸,垂头低低笑几声,神色若有似无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倘若一开始沈渊没动杀心,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以高家对她的好,她想来是愿意留下的。
奈何时光不能倒流,她不再是那个蠢笨无知的糊涂虫,绝不能重蹈覆辙。
高靖远目光中尽是迷茫,他不明白母慈子孝、群仆环侍、养尊处优的生活究竟有哪里不好,这分明是人人向往的生活,竟让沈思漓这般排斥。
难道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母亲让儿媳妇立规矩了?还是姜姨娘不敬主母?又或者是高无定那个臭小子又在背地里跟沈思漓叫板?
他试图安抚沈思漓,向她许下承诺:“有何不好?!有定安侯夫人这一身份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我也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世人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钱财,我都能给你。等将来我们有了嫡子,虽然继承不了爵位,但我也不会厚此薄彼,定保他一生荣华富贵。”
沈思漓半眯着眼,退后两步,肃声质问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为什么那么喜欢替人做决定?所有人默认赐婚是我高攀了你家侯府,可从来没有人问我过愿不愿意嫁!”
“你们以为赐婚是恩赐,是抬举!而对我来说是催命符!”
她握拳攥紧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导致泛白,却浑然不觉:“你压根不知道,沈渊为护官声顺仕途,只得拿我的性命铺路!嫡母兄弟见死不救,亲生姐姐残害姊妹。我为了带阿娘逃出沈家,只能杀死那个怯懦胆小的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变得冷漠无情,变得满脑子都是算计和利用……”
高靖远怔在原地,忽然明白了沈思漓为何偏要置沈渊于死地,他讷讷道:“我只知道沈家犯太岁,霉运连连……”
沈思漓用指尖抹去眼角清泪,唇边绽出一抹快意的笑容,呵出一口气,幽幽道:“不过没关系,一报还一报。是时候轮到他尝一尝我所经历的绝望崩溃。”
“沈渊将家族前程看得比人命还要重要,既如此也该换他舍身取义,拿自己的性命去铺路。”
权势的滋味的确美好,地位斐然高处不胜寒,富贵钱财亦是锦上添花。
全是她想要的。
可依附高靖远所得到的权势,始终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定安侯夫人的地位也仅限在内宅官眷中有些作用。钱财更不用说了,将来都是高无定的。
就算她沈思漓窝囊到自困宅门,高靖远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从前我没的选择,从今往后,天下之大,自有我容身之处!”
“那我呢?”
清风拂过,扬起高靖远的发髻。
他眼神哀切,忽然问道:“你得知我的死讯后,为我流泪说要为我报仇,难道也是装出来的吗?相处的这些时日里,难道我就不值得你为我动心吗?”
沈思漓迟疑了一瞬,抬起手拢了拢他的发鬓,口吻轻柔犹如涓涓山泉般平和:“侯爷你待我很好,高家每个人都很好。报仇不单是为你,也为了我阿娘,我视你为朋友,悲伤落泪亦是人之常情,而非男女之情。”
“你年纪小还不开窍,不懂得什么是情爱。”高靖远蹙紧眉心,好不思索驳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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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咬紧后槽牙,谁要跟枕榻之人当朋友!?他就不该怜香惜玉,要是早早圆房,沈思漓也不会对他生出莫名其妙的朋友之情。
“我怎么不懂,我懂的很!”沈思漓高昂起头,不服气道,“情是情投意合,贵在知心。爱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高靖远伸手去牵她的手,循循善诱道:“你可以试着多与我交心,我才能知你心……”
“侯爷你心里有太多人了,王夫人、姜姨娘都是你心尖上的人……”沈思漓抽出手,抬眸远眺琉璃般的冰川,极其温柔地说,
“我希望我的意中人心里只能、仅能有我一人。哪怕我走在他前头,都得为我守节,不能续弦、不纳侍妾、不养外室,反正就是除了我以外不能再有任何人。”
高靖远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难受到令他感到窒息。他……这是被嫌弃不是童子身了吗?
不知道何时起,年纪娇小却胆大心细且英勇无畏的身影闯进他心里,让他忍不住想与她单独相处,渴望更进一步的接触。
好容易等到战胜归来,却等来一纸和离书。
信上字字句句,无不告诉他,这一切是他自作多情,是他一厢情愿,是襄王有意,而神女无情!
他急迫地想要打破沈思漓虚妄的幻想,辩驳道:“漓儿,话本子都是骗人的。天下不可能有这种男子,凡是正常男子就是会有欲望,这是控制不住的。即便有……要么是太监,要么就是天阉。我自己就是男人,难道我还不了解男人吗?”
沈思漓毫不思索地反唇相讥道:“那女子也有欲望,你们男人不也是希望遗孀养大孩子,别想着再嫁为你们守节吗?凭什么鳏夫丧妻有诸多形式玩女人,续、纳、养、嫖、偷,花样繁多且不受指责。而寡妇明明死了丈夫,找男人就要被说成不甘寂寞的荡|妇,养面首是不知羞耻的贱|货。”
高靖远一阵愕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沈思漓脊背绷的直直的,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再说了我生来不是只为了情爱,没有值得我托付的男人,我也并非一定要再嫁。况且我不愿像母亲一样终身困于后宅整天围着丈夫和孩子打转,最终迷失本我。我想带阿娘回原平,一块儿看看外面的世界,游历大晟山川河海,体验各地风土人情。”
高靖远一咬牙,不死心道:“我能向你许诺,从此以后除了你和渔儿,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能否给我几年时间,等无定长大能够独当一面。我便同陛下告假一二载,陪你回原平,陪你看世界,好不好?”
患难见真情,他私心作祟,实在不愿意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不需要。”沈思漓平静地说。
高靖远上有老下有小,除了奉命行事,旁的哪儿都去不了。这时候挽留,无非是缓兵之计,怕被人笑话媳妇跑了呢。
沈思漓回答地干脆利落,不给他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地,“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还有许多想做未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