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兵痞
作品:《四方笼》 舒王自知站的太高,几乎忘了,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自古以来胜利者凌驾众生脚踩高台之上,一切罪责全然归结在谋朝篡位的贼子头上。
双方博弈,他手中何尝不是沾满了无辜牺牲者的鲜血。却在立下汗马功劳之时,在痛失至亲者面前美美隐身。
出谋献策之人是他,选中沈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扶持东阳的也是他。
他才是那个造成沈思漓苦难开端的罪魁祸首。
沈思漓即便是与高靖远划清界线,也不会接纳不可饶恕的仇人。
他从不在乎棋子。
沈思漓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皆因她当初因缘际会赠宝之缘。
他扪心自问,倘若沈思漓并非桃花节清虚观相遇的那位有缘人,他还会如此这般反省自己所造下的罪孽吗?还会将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窗外模糊不清的轮廓相重叠,汇成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吗?
或许不会,他……从不在乎棋子。
东阳长公主见舒王魂不守舍,半天不搭理她,夹起嗓子撒起娇来:“六皇兄你可得帮帮我,说好事成之后放她自由,本宫堂堂长公主,金口玉言岂能失信于人。”
舒王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艰难道:“和离一事须得从长计议。”
“我何尝不知眼下时机不对,苦口婆心劝了良久,”东阳长公主讨好似的倒上一杯热茶,无奈道,“漓儿她心生芥蒂,不愿留在定安侯府,在我府上长久住下去,外头传些流言蜚语总归有损定安侯府声誉对吧?”
舒王何尝不想沈思漓恢复自由身,好想方设法弥补她,然而眼下事态没那么容易。
他叹了口气:“逆党一案沈思漓功不可没,皇兄深知其功劳,已拟好旨意封她为诰命。就等着孝文皇后殡礼过后,同其他几位将军的妻母共同宣封,好彰显天子隆恩。倘若这个时候两家和离,无疑是在打皇兄的脸。”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东阳长公主追问道。
没那么容易,也不是没有办法。
舒王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如同暗夜中的幽火般,闪耀着既危险又摄人心魄的光芒。
他手中紧握黑子,声音低沉而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却字字清晰:“你开口,本王这个当哥哥的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和离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那妹妹我就静候佳音,”东阳长公主眼见目的得逞,露出满意的笑容,拆开棋盒摆上黑白棋子,邀请道,“来,喝茶。上次的残局我已想到破解之法,咱们再来过几招。”
……
沈家平棚起尖子,搭起灵棚停柩报丧,卢氏亲族前来吊丧,于侧室摆官座用饭。
铜磐隔一会而敲一记,黄泉路上为卢夫人照明前行。
沈氏兄弟哭尸于室,沈湳乔怀有身子不便久跪,在浓浓哀乐声中迎送如礼。
“冬阳高悬照灵堂,焚香祭拜泪成行,噩耗忽传亲欲碎,试问何时梦归来。”沈逸行悲泣痛哭,站在屋顶挥动死者旧衣,悲忸高呼,“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以卢氏和云昭王府名义送来的猪头和大鹅供在灵案上,香烛、纸钱一刻不曾停歇。
府门外爆仗齐鸣,哀乐声更盛,灵堂上以亲属尊卑为序,沈氏本家手持竹棍跪拜祭奠,娘家外客后祭。
竹节敲击地面声杂乱无章,不绝如缕。
卢家外祖父母趴在棺木上泣不成声,看向沈思漓的目光里似乎藏着一把匕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给嫡母抵命偿还多年养育之恩。
若不是有沈湳乔好言相劝着,且顾及高靖远在场,卢家外祖父母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的。
卢家舅舅看了一眼小侄女,深深叹了口气。父母白发人送黑发,总要找一个人怪罪。
沈渊此时关押在刑部大牢,妹妹的亲生血脉不作为却是人之常情,说来说去只能怪在大义灭亲的小侄女头上。
沈思漓低垂着头,跪在蒲团上烧纸元宝,始终不发一言。
高靖远神色自若,与悲伤的氛围相当格格不入,却无人指摘。
他像一堵墙一样,默默守护在沈思漓身后,好似想要弥补上次的缺席,为她阻挡掉不绝于耳的贬损和谴责。
身后骤然传来阵阵惊呼,沈湳乔悲伤过度,脚下虚浮差点踉跄绊倒。
还好卫寅寸步不离守在身侧,眼疾手快扶住沈湳乔,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堂内骚乱不安,众人围着沈湳乔嘱托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先回房休息才是。
卫寅正有此意,抱拳与众人说明官驿内有医术精湛的苗医为沈湳乔看护脉象,大夫确认无碍他才能放心。
亲族自然体恤沈湳乔的不易,临走前嘱托雪天路滑,路上注意安全。
沈湳乔一走,沈思漓留着也不甚痛快,同詹夫人告辞后正准备离开。
詹夫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踌躇道:“漓儿,大伯母记得你从前是最懂事的一个孩子,刑部说你父亲犯的是勾结逆党诛九族的大罪,你真的忍心看到你的这些哥哥姐姐们受到牵连吗?”
沈思漓不禁失笑摇头,低声宽慰道:“大伯母您放心,沈渊不是主犯,且知情甚少,不至于诛九族那么严重。”
詹夫人心如芒刺,她是想让沈思漓高抬贵手,而不是让她安慰自己。她索性不然弯子,有话直说道:“朝中都说陛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你父亲他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
沈思漓不骄不躁,缓缓道:“谋逆从犯,或问斩,或流放。既绝了家中子弟出仕的可能,大伯父的乌纱帽怕是也会受到影响。要是……”
“要是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沈家定竭尽所有满足你的要求。”詹夫人隐隐看到了希望,有条件说明有转圜的余地。
沈思漓缓缓摇头,淡淡道:“大伯母您误会了,漓儿只是突然想起道听途说来的一些旧案,有些浊官为避免祸累家人,在抓捕前……死、不认罪。也不知道这招在定罪前还好不好用?”她言尽于此,再往下便是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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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认罪,人死债消。”詹夫人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迟疑复述道。
说到底沈思漓如此嚣张,无非仗着东阳长公主的权势。沈思漓说出的话则代表了东阳长公主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沈渊愿意以死保全家族,沈氏子弟还能科考出仕,沈家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詹夫人犹豫不决,传信往返须得耽搁十几日,以她对沈濯的了解断不可能为了前途葬送弟弟的性命。
可她必须为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前程考虑,看来得想办法去一趟牢狱见沈渊一面。
沈思漓见大伯母沉吟不语,想是把她话听进去了,转身告辞。
莫莉替沈湳乔驾驭马车送回官驿去了,秉着能苦高靖远,就别委屈自己的想法。沈思漓大步流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
她策马跑出三十尺开外,忽地听见一声哨响。
“诶……你别听他的……听我的!你听到没有!”□□宝马任凭沈思漓如何拖拽缰绳,始终不听使唤,一意孤行掉头回程。
高靖远还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生气的模样,戏谑道:“娘子,为夫的追风骑得可还习惯?”
她气急败坏道:“什么破马?!迟早宰了炙肉吃!”
不待她下马,高靖远急跳上马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缰绳,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倾身贴上她的背部将人禁锢在怀中。
高靖远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满足感,好似珍藏的宝藏失而复得,心跳如雷激动不已。
他低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轻笑,语调缱绻道:“漓儿,我们谈一谈,好吗?”
高靖远温热而沉稳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沈思漓的脖颈处,悬殊的体型差距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又透着几分夫妻间难以言喻的暧昧。
沈思漓抬手抹去脖颈处的潮湿,猛地抬头撞在他的下巴上,冷哼笑道:“听说涪江凝结成冰河,去那里谈吧。”
高靖远顿觉吃痛,捂住下巴嘶声。
他瞧着沈思漓高兴了些,缓过神来后从胸腔深处溢出低沉而浑厚的笑声,咬耳道:“顺安唯娘子是从。”
策马扬鞭,朝涪江方向疾行而去。
沈思漓在疾风中回首狠狠瞪了他一眼,扯着嗓子纠正他:“麻烦高将军请喊我沈姑娘,谢谢。”
行至岸边人烟稀少处,高靖远隐忍多时,再无所顾忌地低头用齿间轻咬她后脖处,浑不吝道:“你是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要不是顾及你年纪小,老子早就把你就地正法圆房了,何至于辛苦憋屈多时。”
高靖远不愧是兵痞头子,耍起无赖来,不遑多让。
湿润的触感刺激她的肌肤微微战栗,耳根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
纵然沈思漓见识良多,到底缺少实践的机会,哪里听得了这般直白的粗话。
一想到高靖远明知做戏,还想连吃带拿占她便宜,沈思漓咬紧后槽牙,拂然道:“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