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叶若忻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


    顾景烨点了点头，继续道：“拜托。”


    不知松香扰人，还是心跳作祟，叶若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针落有声的密廊内，顾景烨的轻笑显得格外明显，他嘴角高扬，拉着叶若忻的手挽得更紧，兀自转身继续摸索着往前走。


    叶若忻愣愣地跟在其后走了一段路，忽然皱起眉头。不对啊，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脑袋点头，脑子还没跟上呢。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不仅乖乖跟着顾景烨走，还是挽着他一起走。


    叶若忻紧急刹住脚步，定在原地，因顾景烨紧紧扣住她的手，所以也不得不停下来。


    “喂。”


    闻声，顾景烨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叶若忻。


    “怕的人是你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枚石子忽然落入平静的湖面，然而看似平静的湖面，其实早已混乱。


    顾景烨：“怎么可能！”


    叶若忻向前迈步，拉近两人距离，抬眸仔细辨认，“真的？”她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带着调侃的意味。


    明明刚刚还能坦荡直视着她的人，现在耸拉着嘴角，僵硬地移开视线，干笑答道：“当然！我……怎么会怕呢，你可不许胡说啊……”


    叶若忻无奈地弯唇，随着顾景烨的视线迈步。他偏头，她就跟上，他再躲，那她便再追上。来回几个回合，顾景烨终是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他放开叶若忻的手，索性闭上眼，以此避开叶若忻追问的眼神。


    顾景烨小声嘀咕道：“你不相信便罢了。我那是看这太黑，担心你看不清路……这才让你挽着我。”


    叶若忻被顾景烨的模样逗笑，得意洋洋地说：“看来我没说错。”


    她就知道，什么都逃不开她的眼。瞧瞧，被人发现之后还闹起别扭了，可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她明明脚步坚定，呼吸平稳，哪里像是怕的样子。


    真正怕的，另有其人。


    叶若忻敛去方才的说笑意味，认真看着眼前倚靠着廊壁的人。眼神躲闪，脚步看似稳重，实则已略带虚浮，话语间染上微乎其微的颤抖。


    这样的顾景烨，她见过。不仅见过，还印象深刻。


    眼前的场景，与郊外客栈的那一夜，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夜，无端敲开她房门的顾景烨，也是这样。虽然不直说，但能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的害怕不像有假。


    她嘴上不饶人，总想借着机会好好打趣一番。可她又不是性情凉薄之人，都看在眼里。


    上回是害怕房间里的异类，那这回呢？她虽好奇，但顾景烨不想说，那她便不问了。


    叶若忻拍了拍顾景烨的肩膀，谁知顾景烨立马撇嘴偏过头，故作不悦。她无奈地低头浅笑，加重力道朝他胸口捶了一拳，“喂，知道啦，走吧。”


    顾景烨暗暗吃疼，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睁开眼，歪着脑袋，扶着廊壁准备自己继续走。却被臂上忽然贴上的不明之物吓得又停住脚。


    他只觉顿感魂飞魄散，刚想用力拍掉，定睛一看，发现是叶若忻挽上他的手臂。


    明明都要走了，不知怎的又停下，叶若忻不解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道：“不走吗？可是发现了什么？”


    顾景烨一直怔在原地不说话，兀自愣神。见状，叶若忻不禁觉得背后发凉。不会是就在刚刚那一会时间里，自己身后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她记得十五说廊道可能会设有危机，难不成这贵宾专属的廊道也有？叶若忻凝神感受着周围的声响，在心里暗自给自己鼓劲，下一秒迅速转身，狠狠地向后来了个飞踢。


    可她刚刚那一记飞踢，明明汇集了全身力气，最后却是击中了空气。


    身后虽然一片漆黑，但什么都没有。


    叶若忻愤愤不平地揪了揪顾景烨的手臂，蹙眉不悦道：“无缘无故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啊，害得我以为是有什么怪东西呢。”


    方才短短一瞬，天知道自己心里闪过了多少个念头，她可是将各路神仙都给拜了个遍，就差地府阎王还没来得及拜一拜。


    顾景烨终于收回思绪，委屈巴巴回道：“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他指了指叶若忻的手，“不是说不怕吗？”


    叶若忻单手叉腰，眉飞色舞道：“我当然不怕。我是觉得里边太黑，你别忘了，十五说过廊道曲折，变化莫测，两个人挽着走，相互有个照应。”


    她边说边比着手势，“两个人一起摔，总比一个人摔要好。”


    “你说的是。”


    顾景烨眼底泛上柔意，看着叶若忻微笑不再说话。


    没想到，叶若忻也会有强词夺理的一天。其实她若是不愿意的话，他可以试着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惧的，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没有继续揭穿他，还愿意助他，他自是十分愿意的。顾景烨觉得现在心间霎时盛满沉甸甸的暖意，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不过，既然挽上了，那就别想轻易松开。


    怕归怕，但言归正传，他更怕前边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叶若忻避之不及。于是他不加犹豫地走向前。


    “多谢。”


    “切。”叶若忻冷哼一声，得意道，“无需言谢，我这人吧，看不得明明是一起，却要让一人受苦，就是喜欢有难同当，你可别多想啊。”


    顾景烨眸光微震，无声颔首，忍住笑意。没错，是他记忆中的叶若忻，还是这样，口是心非。


    “你放心，有难同当，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忽然看见前面的弯道廊壁上映出一道微弱的火光，两人默契地屏息凝神，停下脚步。


    当叶若忻反应过来时，顾景烨已寻到一处绝佳的避身之地。


    两人借着这廊道内的石壁作天然遮挡，或可避开过路人的注意。然而后脊并未贴到预想中冰凉的廊壁，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坚实的手臂，眼下她身处于人造的严实保护区内。顾景烨一手护在她脑后，一手隔在她与廊壁之间。


    但此处空间实在过于狭小，一人躲避倒是绰绰有余，两人的话……好像有些为难。


    方还在想着，叶若忻转眼就发现顾景烨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边，而脚步似乎越来越大声，真的有人在逐渐向她们靠近。不行，这样下去恐会暴露行踪，万一遇上的是无极阁的伙计，那就免不了要饮酒。


    一时心急，她下意识地揪住顾景烨的衣襟，将他朝里拽。


    顾景烨方还在偏头专注观察着转角后传来的一举一动，并未在意身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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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静，横来一道蛮力，始料未及，带着他向前跌。


    因着引力相助，两人毫无征兆地相撞。


    叶若忻耳边轰地一下炸开，现在，她们紧紧地抱在一处。她发誓自己只是想帮忙，所以拉了一把，谁知道会这样。她正想将人推开，忽而又被理智拉回，转角的人还没过去。顾景烨似是也意识到了，他两手环在自己身后，往她这边又迈了一小步。


    现在她们都完美地隐在弯道的视线盲区，经过的人不仔细看的话，断不会发现这个角落。叶若忻对此很放心。可是，眼下她和顾景烨靠得实在太近，随着他最后的迈步，两人之间便几乎没有缝隙。


    叶若忻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平日沉厚静气的松香，忽而变得极具侵略性，霸道地包裹着她，从鼻腔而入，随后在体内横冲直撞。


    撞得她晃神，都开始疑心起，顾景烨身上的味道，同无极阁给伙计们的赏酿，用的是不是同一种配方。不然自己的神经怎么好像也被麻痹，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想别的了。


    顾景烨浑身暖烘烘的，让她觉得廊道莫名变热了许多，热得有些缺氧，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燃烧。


    还有，耳畔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


    廊内早没了动静，但叶若忻也没将他推开，于是顾景烨小心翼翼地垂眸，生怕打碎眼前片刻的安宁。他看见叶若忻正静静地盯着脚边某处发愣，长睫扑闪，一动不动。这模样，让他不禁想起了前年在宫宴上偶然碰到的一只玉面狸。


    当时他觉着宫宴无聊，便随意寻了个理由从席上溜走，自己躲到后院中躲清闲。靠在一棵树上吹风，不知怎的就睡着了。醒来时，怀中便多了只玉面狸，睡得比他还香。不忍扰其清梦，他便一直等到狸猫睡醒自己跑走，方起身离开。


    不过，当年怀中意外多出的玉面狸，不及今日的可爱，让他不舍得放跑。这么想着，顾景烨的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收紧。


    此时叶若忻恰好仰头，两人的视线相触，她眼神一滞，发觉脚步声早已消失，更别说火光了。那她们……刚刚就这么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


    她慌忙移开视线，将顾景烨轻轻一推，从他身侧窜出，深吸一口气，抬手给自己的双颊扇风降温。心中暗道，一定是刚刚局势危险莫测，这才紧张得让人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顾景烨瞥见叶若忻的小动作，抿嘴偷笑，缓步从后绕到她身侧，歪头打量着她。他还什么都没说，叶若忻就已经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和他对上。


    “怎么了？”顾景烨故作惊诧地问道。


    叶若忻索性侧过身，“没事，就是发现你没躲好，赶紧拉了你一把，日后你可得好好谢我啊。”


    “嗯。我会记得的。现在人已经走了，没事了。”说着，顾景烨上前递出手臂，“我们也走吧。”


    看着叶若忻眼神躲闪，双颊微红，顾景烨轻声一笑，这模样，让他忽而又有了一丝想捉弄她的想法。


    于是顾景烨轻声道：“前面不知会遇上什么，两个人挽着走，好像不大方便施展拳脚。”


    闻声，叶若忻扭过头，思索片刻，微微颔首，“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不然……”


    “那不然你牵着我吧。”顾景烨郑重注视着叶若忻，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