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你的右手长剑没了
作品:《明末:我的金手指是现代大国》 京师城外驿馆前,魏昶君独自站在石阶上。
腊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打旋,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他望着远处灰蒙的天色,站了许久,直到手脚都冻得发麻,才转身走向马车。
回到魏府书房,炭火盆驱散了周身寒气。
魏昶君在案前坐下,伸手取过砚台时,发现墨汁已凝了一层薄冰。
他唤人重新磨墨,将冻僵的手指在烛火上稍作烘烤,便展开第一份公文,那是青石子从北海发来的军情急报。
朱笔在指尖顿了顿,墨点滴在宣纸上洇开一团。
他换过一张纸,开始批阅。
书房里只剩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不时呼啸而过的北风。
然而不到十天。
书房内,魏昶君正批阅着北海屯田奏报,朱笔悬在半空,墨迹未干。
堂外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一名夜不收垂首立于阶下,声音压得极低。
“禀里长...民部黄总长...怕是不好了。”
魏昶君的笔尖顿了顿,墨珠滴在粮秣二字上,洇开一团黑痕。
“医官今晨诊脉,说是风疾入髓......”
夜不收喉结滚动。
“右半身彻底瘫了,左眼也瞧不见光亮......喂药时呛着咳血......”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魏昶君面色明灭不定。他沉默良久,最终将染污的奏报缓缓卷起。
京师黄府坐落在城南旧巷,是座前明五品官留下的老宅。魏昶君沉默地穿过斑驳的影壁,青石板缝里钻出几丛枯草。
院内老槐树下,黄公辅瘫在竹躺椅里,身上压着厚厚旧棉被,被面褪色处打着整齐的补丁。老仆正用湿布巾擦拭主人,见里长来了,慌忙起身行礼。
“老爷非要挪出来......”
老仆哽咽道。
“说不想闷死在屋里......要看着天光走......”
魏昶君俯身细看。
黄公辅右半身完全僵直,左眼蒙着灰翳,唯有左手指尖微微颤动。
枯槁的面容被冬日稀薄的阳光照着,竟透出几分奇异的安宁。
老仆颤巍巍端来药碗,褐色的药汁在碗沿晃荡。
“今早喂参汤都呛......咳得厉害......”
魏昶君接过药碗,蹲下身。药气氤氲中,他看见老臣瘫痪的右手仍保持着握笔的姿势,食指与中指间磨出深紫色的茧痕。
风过庭院,老槐树的枯枝发出簌簌响声。
黄公辅忽然睁开左眼,浑浊的眸子转向魏昶君,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魏昶君复杂点头,蹲下身,攥着这个如今瘫痪,脏腑衰老的老臣粗糙的手,他脑海中浮现出黄公辅这些年的一切。
从莒州开始跟着自己,一点一点搭建出如今红袍军民部的框架,这些年无论是打鞑子,还是打前明,甚至剿灭土司缙绅,内务辎重从未出过纰漏,百姓从未对红袍之政恶语相向,若非这位红袍军大管家,红袍军也许走的没有这么顺,至少脚步要晚五年......魏昶君蹲在竹榻前,紧紧攥住那只枯槁的手,感受到掌心粗粝的茧子硌着自己的皮肤。
老臣黄公辅瘫在躺椅里,浑浊的双眼微微颤动,仿佛透过岁月的迷雾,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莒州城外。
寒风卷起魏昶君洗得发白的旧棉袍下摆,他轻声开口,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颤抖。
“二位愿为百姓,舟车劳顿,不远万里而来,不胜感激......”
这句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十多年前,里长就是这样看着他和阎应元。
黄公辅浑浊的眼眸突然泛起微光,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扯动,眼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梭镖军阵中策马而来的青年,火枪骑兵巍峨,那人眼眸璀璨如星。
“魏君为百姓不畏生死。”
老臣的声音微弱苍老,却带着昔日的坚定。
“吾等本就是同道中人......”
魏昶君的手微微发抖。
风更急了,卷起石阶上散落的算筹。
魏昶君拾起一枚磨损严重的骨筹,想起老臣在油灯下拨算盘的身影。
平定江南时昼夜清点缴获,开发北海时精打细算每一两银子......十余年,红袍军每推进一步,都有这人在背后将粮草辎重算得明明白白。
黄公辅艰难地昂着头,目光掠过魏昶君洗得发白的棉袍袖口,那上面还沾着批阅公文时滴落的墨迹。
他看见里长眼中那簇理想之火仍在熊熊燃烧,纯粹得一如当年莒州初见时。
“臣......走了。”
老臣的声音逐渐消散在寒风里,嘴角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枯槁的手缓缓垂落,指间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魏昶君轻轻将老臣的手放回棉被下。
京师黄府外的青石巷弄里,魏昶君步履虚浮地走着。身后宅院内传来的哀哭声在寒风中断续飘散,他却仿佛听不见般,只麻木地向前迈步。
旧棉袍的下摆沾了院里的泥灰,随着脚步一下下拍打着磨损的靴面。
还未走出巷口,暗处倏然闪出一道黑影。
夜不收单膝跪在青石板上,声音压得极低。
“禀里长......乌斯藏急报,罗延辉总长......殁了。”
魏昶君猛地驻足。
巷口枯槐的枝影在他脸上摇晃,将那张瞬间失血的面孔割裂成明暗交错的光斑。
“何时的事?”
声音干涩得像是磨过砂纸。
“七日前的夜。”
寒风卷着碎雪扫过巷弄,吹起魏昶君散落的发丝。
他想起半月前罗延辉请战罗刹国的电文。
“臣愿率藏军为前锋,必雪北海之耻!”
如今墨迹未干,请战之人已成冰下枯骨。
魏昶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蒙阴落石村汉子的姿态。
他昔日跟着自己从村子里一路杀出来,之后天下初定,又被自己派去雪域,平旧贵族,文化融合,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可他不是身体很好吗?
“如何死的?”
魏昶君的声音干涩。
夜不收垂首。
“总长在高原旧伤不断,大夫诊断是肺胀,前些时日染了风寒,救不过来了。”
他呈上一封染着雪渍的信笺。
“这是总长留给您的。”
魏昶君复杂的闭上眼,肺胀,他想到之后的医学历史,将之称之为肺水肿,加上高原反应,如今红袍军的医学能力,的确很难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