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旦来临之际，又下了一场大雪。


    付清冉望着纷纷大雪感叹。


    祝枝棠眸光闪烁，又想起那天的照片。


    元旦假期来临，付清冉谨记约定，要同祝枝棠去堆雪人。


    其实两个人每年一场雪要堆雪人的口号都喊了很久，但每次都没有践行。


    不是祝枝棠有事，就是付清冉有事。


    这是好情况。


    坏的是出事。


    祝枝棠对雪天到来，只有泥泞、慌张的脚步，那片刻的碎片会对她造成精神打击，她会下意识回避，只待在市里水泥高楼，那白雪一扫而清。


    看不到融化的模样。


    但好在，这两年情况变好。


    她不再抵触，也在尝试接受。


    她们去福利院做义工，毕竟节日，福利院也有了热闹的氛围。


    这边与工作人员通了电话，去超市买了些所需的材料，就摇摇晃晃上了路。


    这次雪不仅大，而且很长，下了三天，今天是第三天，雪小了许多，但那零星的雪花也很是劝退人。


    道路上很是空荡。


    付清冉从暖气的车猛然出来，冻得打了个寒颤。


    跺着脚将东西拿出来。


    同停好车的祝枝棠进了屋。


    裹着寒气进去，与工作人员撞个正着。


    祝枝棠经常来，他们很是熟悉了，开口便是：“醋带了没？”


    “带了。”付清冉接话，“还带了一瓶油辣子，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吃。”


    “没事，留给我们大人吃。”


    一阵和谐的笑，她们去洗手准备落座，也包饺子。


    刚找到座位，才看到有了空座。


    祝枝棠：“还有谁来了吗？”


    “就是小应喜欢的那位叔叔。”


    祝枝棠心头一紧。


    小应是福利院最孤僻的孩子，不喜交谈，唯一一次见他有情绪波动，还是见到时聿。


    所以，时聿也来了。


    “呦——”付清冉很是意外，她不知道小应喜欢的是谁，但是很惊讶小应竟然也会贴一个大人，“谁呀，我可得见一见。”


    这话头刚落，门帘就被掀开，传来阵寒气。


    今天他没穿正装，简单的黑棉服加牛仔裤，若不细看，有种青春男大的既视感。


    眸子隐在黑发后，还留着清亮的笑。


    左手右手分别拉了个人。


    右手的女孩挣脱，欢快地朝祝枝棠跑过来。


    “棠棠姐，你来了。”


    祝枝棠手指沾染面粉，只得扬起胳膊回着她的拥抱，抬头对上小应清瘦的脸，柔声喊了句：“小应。”


    小应乖乖走过来，抱着她的另一侧。


    祝枝棠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被风吹得红红的：“冷了吧，快去屋里暖和。”


    小应听此抬起头，转身之后，又顿住脚，转回来透亮的眸子毫不畏惧盯着祝枝棠。


    祝枝棠察觉到他有话说，因此声音又柔和几分：“怎么了？”


    “外面雪很大，想去堆个雪人。”


    祝枝棠愣了下，抬头看向时聿，时聿正理着外套，扬着唇看着他俩。


    她道：“等吃完饭，姐姐和你一起。”


    “好。”得到应允，小应终于有所情绪的扯着眼角，走向宿舍去。


    这边付清冉正在诧异：“原来是时老师，我可第一见小应主动亲近人。”


    “在外叫我时聿就好。”时聿垂下眼角，并无其他言语。


    他没坐在原先的空位，而是坐在祝枝棠侧边，祝枝棠擀着面皮，瞥了他一眼。


    他里面是米色毛衣，显得很温和。


    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但是大概是迎着雪过来的，头上的雪花在暖气房里凝结成露水，顺着黑泽的头发，坠在额头间，那双冷彻的眸子含了雾。


    却在眼帘掀开投向她的时候，变得澄澈。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


    时聿眼风很快扫过她白玉的小臂，袖子撩起，很是熟练地擀着面皮。


    那面团很快一圈圈变大，变薄，然后置在他面前。


    紧接着是她平淡的音调：“拿纸擦擦吧。”


    “嗯？”时聿看向她清亮的瞳眸。


    她手指了指额头，“雪化了。”


    时聿了然，正巧有人递了张纸，他道了声谢，桌子上的话题，围着他打转。


    他简单应付两句，旁人见讨不到巧，遂笑笑换了其他的话题。


    在其他人欢笑时，祝枝棠突然开口问：“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她声音不大，只有时聿听得真切。


    身旁的人，手指飞快捏着饺子皮，放在碟子里。


    这盘又满了。


    这时有人喊：“时聿，帮忙下饺子。”


    时聿应了声，不慌不忙站起来，将面前地碟子端起来，在起身瞬间，丢了三个字。


    “下雪了。”


    祝枝棠心脏颤了下，再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


    吃完饭，祝枝棠注意到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小应，于是拉他去堆雪人。


    有人陪，付清冉负责收拾碗筷，没跟过去。


    外面的雪大了些。


    祝枝棠给他戴好保暖设施，自己也揣了两个暖手贴。


    福利院后面是一个小树林，此时树叶尽落，唯有那松柏挺立，显得些许威然。


    小应在雪地上滚着雪球。


    祝枝棠弯着眼眸也跟他学，滚着滚着，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雪人身体做好时，一抬头落雪之中换了个人。


    白色之间，那黑色格外凌然，他踏着雪蹲在祝枝棠身侧，将手里那异常圆润的脑袋按在了祝枝棠的雪球上。


    “小应去拿装饰了。”


    “哦。”祝枝棠很快回神，修补着雪人的身子。


    这边，时聿将帽子，围巾以及胡萝卜头，给雪人安上。


    两个雪球瞬间有了生命。


    “拍张照？”时聿询问。


    祝枝棠：“好。”


    见祝枝棠没动作，时聿眼睫动了下：“是给你拍照。”


    祝枝棠恍然，将解锁的手机递给他。


    时聿指挥：“再近一些。”


    祝枝棠又扭了扭脚，身子往雪人旁近了些。


    其实她很冷，堆出的雪人还蛮有成就感，但是僵直的手有些发烫。


    于是格外乖巧地听时聿的安排，拍了好几张，祝枝棠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来一张吗？”


    面前人突然眉梢一挑，无任何推脱：“好啊。”


    时聿没给她手机，祝枝棠用自己手机给他拍了几张。


    她拍照技术一般，但镜头里的人冷白，那五官很是上镜。


    她在心里感叹几句，不动声色摁着拍摄键。


    “好了。”


    时聿站起来，并没有去看照片，而是将她拉起来。


    他手掌宽而热，祝枝棠的指尖突然有了热感。


    小应也在不远处堆好个小雪人，正拿着装饰摆弄。


    时聿喊了他一声：“雪下大了，要回去了。”


    小应走近时，正看到时聿给祝枝棠拨弄肩头上的雪，很细微的动作。


    他直言不讳：“这是偏爱吗？”


    祝枝棠猛地怔愣。


    一旁的人清洌洌笑了几声，将话题转了过去。


    “小应，你从哪找的树枝做的手臂？”


    小应知道时聿在回避话题，无奈叹口气，讲述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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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树枝多。


    祝枝棠和付清冉回家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两人商量着去超市买点食材，今晚窝在家里吃顿火锅。


    车停好，没进小区，去了最近的超市。


    祝枝棠掏出震了好久的手机，看到哥哥发来的信息。


    [不想来就别来了，假期最后一天来吃顿饭就行，我看老爸又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势必要将你拉去相个亲。]


    [知道了。]


    她回复后，又想起今天拍的照片，遂打开相册。


    屋内欣赏与屋外是不同的。


    那照片又多了不一样的感觉。


    白色雪人咧着嘴，黑色身影微垂着头，眼眸却上扬，盯着镜头。


    有点好看。


    耳旁传来付清冉的催促，祝枝棠将拍好的五张照片全发了过去。


    她刚踏步，就听到“叮铃”的信息音，在货架的对面。


    顿了两秒，觉得不太可能，又迈步，来到付清冉所在的冰柜。


    她们拿了些肉卷和虾滑以及两大盒冰激凌。


    食材基本挑好，两人向收银台走。


    付清冉问：“刚才干什么呢，这么出神。”


    祝枝棠：“我哥让我元旦别回去，家里安排了相亲。”


    “你老爸还没死心呢？”付清冉手搭在推车上，“他是不明白，你已经断了七情六欲了吗？”


    “……”祝枝棠，“他不是不明白，反而很明白，所以既然都不选，不如选个他顺眼的。”


    “我觉得，与其如此僵着，不如选个你顺眼的。”付清冉挑着眉，“追你的人中总有些优秀的，先钓着。”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付清冉努努嘴，没反驳。


    这么多年，哪怕是祝枝棠最艰难的时候，从来没受过追求者的惠。


    很清高有原则，但是真得心酸。


    祝枝棠划来手机，看到一条信息。


    时聿：[？]


    她疑惑，打开对话框，才发现她多勾了张照片，是她淡笑看着镜头的，头微微靠在雪人的肩膀上。


    她是白色羽绒服但是黑色裤子，匆忙一瞥倒没看出不对劲。


    目光往上挪了挪，觉得有点像……


    像……


    情侣照……


    她很快点击撤回，已经过了时间撤回不了了。


    但冷静回复：[勾错了。]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


    状态还没变出来。


    付清冉突然说话：“时老师好巧啊。”


    祝枝棠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好看带笑的眉眼。


    手机振动。


    时聿：[今日穿搭比我亮眼多了。]


    祝枝棠眉头轻跳，扫了眼他的衣服。


    猛然回忆小应那句偏爱。


    付清冉置身事外，依旧灿烂：“时老师也是结账。”


    “嗯，买了点蔬菜水果。”时聿瞥了眼她们的购物车，“要吃火锅？”


    付清冉推了推祝枝棠，见她表情怪异，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祝枝棠锁上手机，“想说什么？”


    “就是上次想感谢一下时聿，没机会，要不要邀请他？”付清冉压低声音说的，如果祝枝棠不同意，她肯定不会独自做主。


    再说邀请了，时聿也不一定会同意。


    “可以。”祝枝棠没有任何犹豫。


    付清冉笑了下，道：“时老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正好请你吃顿饭感谢上次的事。”


    这边干脆利落：“好啊。”


    付清冉不知道他答应地如此快，惋惜话噎在喉咙里，尬笑了两下，峰回路转：“那欢迎欢迎。”


    反观祝枝棠云淡风轻，像是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