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冉出来时看到祝枝棠怀里那一大束玫瑰，顿时愣眼了。


    “你这……”


    怎么一个不留神又被搭讪了？


    “学生送的。”祝枝棠将那香袋揣好，时聿已经走了，她脑海里还残留着他那抹红色。


    以及他低沉笑声，也跟着念了句“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此时我想你”。


    不知为何，那句没任何技巧的话，却格外好听。


    “冷吧。”


    不知情的付清冉挽上祝枝棠的胳膊，瞟了眼她红润的鼻尖，给她戴上帽子。


    两人一同走进来白茫茫中。


    不一会儿传来嬉戏的笑声。


    “等等我棠棠——不弄你了。”


    “鬼信你。”


    .


    途径校园中心大道，一排红色的帐篷张灯结彩，有个大的拱形立牌，写着：外国语学院圣诞节活动。


    付清冉有些羡慕撇了撇嘴：“要是我们能凑凑热闹就好了。”


    “你差一个苹果？”祝枝棠不在意扫了一眼，落在那排小字：欢迎在校师生，留学生和外国友人积极参与。


    “我差一束花啊。”付清冉欠欠一答。


    对于昨天临时肚子痛，而失去能顺时聿那组的胜利之花，依旧耿耿于怀。


    祝枝棠眼风斜扫过去，拍掉她揉搓的手。


    “吃完饭去看看。”


    见她低下身姿，付清冉眉眼灿灿，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等我啊！”


    这边刚进食堂，就遇到了熟悉面孔。


    她们的学生助理刘晗。


    刘晗看到她们，小跑过来，怀里揣了几个苹果，挑了两个最红的递给她俩。


    “祝老师，付老师，我们外院活动，送苹果。”


    付清冉接过苹果与祝枝棠饱含意味的眼神碰了下，于是格外捧场地接过：“谢谢啊，我们也算沾了喜气，平平安安嘛。”


    她将其中一个递给祝枝棠，祝枝棠瞧了眼刘晗期待又雀跃的眸子，回着笑接过来。


    “我能凑凑热闹吗？”


    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刘晗瞬间反应过来，积极接话：“当然可以，时老师你挑吧。”


    祝枝棠刚侧头，一个身影就立在她一侧，那眼角下挑带着逗趣。


    “收到这么多。”时聿白皙指尖在刘晗手臂上缓缓移动，指甲干净泛着润泽的光，最终停在臂弯处一颗品相一般的小果。


    很不客气地捏了起来。


    这次是对三个人道：“外面外院圣诞节活动，送一些异域风情、有趣的小玩意，劳烦捧个场。”


    付清冉笑呵呵：“孩子们的热闹，我们凑多不好意思。”


    “不怕热闹，怕不热闹。”时聿把玩着苹果，“饭后消消食，给我们添添人气，你们知道的，这大冷天的，生意很难做的。”


    听此，祝枝棠无声笑了下。


    这是什么卖惨的招揽手段。


    再抬头，就遇到时聿紧盯的眼神，很快移开，但那感染的笑意没淡去。


    “谢谢你的苹果了。”


    “时老师你太客气了。”刘晗又挑了两个苹果要塞给时聿。


    时聿摆摆手回绝：“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收个祝福就行。”


    接着紧跟在祝枝棠和付清冉身后。


    付清冉不见外地调侃：“时老师和学生关系真好，还抢他们的苹果呢。”


    “抢苹果之外的祝福。”时聿撑起眉角，“去四楼吃饭吗？”


    付清冉瞥了眼始终没接话的祝枝棠，点了点头：“是。”


    “我今天没人陪，拼桌吗，你们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时聿话说得不急不缓。


    但那股子莫名的意味，让祝枝棠不由得眯了眯眼。


    其实她挺想回答介意的，看面前这个人模人样的男人如何下台阶。


    但是付清冉已经先她一步将话递了出去：“不介意。”


    “那太好了。”时聿垂头笑了笑，跟着她们站在扶梯上，“你们要吃什么？”


    “拌饭。”


    付清冉一经时聿帮她赶走前男友，便对这位京大有名高冷老师少了些距离。


    有忙能帮，是个不错的邻居，那也会是不错的饭搭子。


    她将想法在排队时说给祝枝棠，祝枝棠想起昨天临睡前那手里不停摩挲的安神袋。


    看来，时聿是想结交她这个朋友。


    借花献佛的顺水人情，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都难懂，他的深层意味。


    若说刚开始是借她靠近祝方方，那么现在呢。


    祝枝棠短暂思忖，很快端着餐盘，去往时聿找好的座位。


    他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不精致但好在健康。


    还没放好，时聿将筷子递了过来，祝枝棠顺而坐在了他的前面。


    她顺手去接，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手指，很快。


    祝枝棠倏地压了下眼角。


    握住筷子的手紧了些，有意瞥了眼过来的付清冉。


    时聿将筷子放在了她的餐盘上，并顺手拽了张纸。


    短短几秒，祝枝棠眼神斗转，最终定在时聿无波澜的神情。


    三人同桌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别的老师窃窃私语。


    而引起这份骚动的主人公，却慢条斯理地挑拣饭菜，还抬头看了眼祝枝棠，扬起唇角：“看我干什么？”


    “时老师秀色可餐。”祝枝棠同样报以微笑。


    就见面前的人笑意深了几分。


    付清冉看鬼一样侧过头直直瞪着她。


    似乎在问“你说的什么鬼话”。


    祝枝棠无动于衷：你都说是鬼话了。


    付清冉：你不太对劲，鬼话内容暂且不论，首先你就是个不会说这种话的人。你心里有鬼。总结完毕。


    祝枝棠：“好好吃饭。”


    付清冉将手伸到桌子下轻掐了下她的大腿。


    祝枝棠拍掉她的手。


    两人动作尽落在时聿眼里。


    他当做没看见，毕竟自己行为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自己确有此意。


    饭吃完，自然迎着寒风去了圣诞节活动现场。


    除了外语学院，还有其他学院的参与。


    这一条街下来有很多摊位，摆放着各种新奇小玩意，写着做游戏即可得礼物。


    正值饭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是某人口中的没人顾问。


    但那人似乎并不在意用谎话将她们骗过来，还要圆谎的事，正长步径走，没有任何停留。


    还时不时回头确认她们的距离，适当放缓了速度。


    并不给她们闲逛的时间。


    终于到达一个角落的帐篷，上面挂着复古奇特的异域风情的装饰，也有些中国特色的挂件。


    时聿朝忙碌的同学打了声招呼，正指导留学生掷飞镖的郑美岚，将剩下的飞镖递给一旁的人，开心地朝她们走过来。


    “老师好，看有没有喜欢的，不用玩游戏直接送你们。”


    “这么好啊。”付清冉两眼放光地挑选了起来。


    祝枝棠眼前挂了个风铃，渐变蓝色瓷质的，铃铛是个呆头娃娃很是趣味。


    风一吹，那当啷的清脆之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手还没伸过去，一个女人的手就将其拎了起来。


    “这玩意倒是很好看。”


    “夏老师。”郑美岚乖巧问好。


    夏月在学生面前倒是老师的模样，她：“一大早就来，冷到了吧，给你们提供的暖热帖有没有多拿几个？”


    “拿了拿了。”郑美岚将口袋里的东西朝上扬了扬。


    夏月顺手一摸，皱眉：“你这，不热了。”


    她从口袋掏出新的塞给郑美岚。


    郑美岚甜甜一笑：“谢谢夏老师，我拿一个就行。”


    付清冉见这幅场景，又俯下身子。


    经过上次电影院一别，夏月是第二次见时聿，她将多余地转给时聿，在学生面前收敛很多：“时老师来帮忙也累了吧。”


    “还好。”时聿并没接，而是转头将铃铛拿了下来。


    喜悦在夏月眉梢浮现。


    “这个真好看，能不能走个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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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看向郑美岚，郑美岚支支吾吾没说出话。


    “不好意思，先来后到。”时聿将风铃递到祝枝棠面前，“祝老师，你的。”


    夏月嘴角瞬间一落，周围学生在，她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连“哦”了几声，才像看玩笑似的：“这样啊。时老师也真不见外，学生小摊你也做主，搞得像自家的。”


    时聿垂眸溢出一丝笑意：“这是我的。”


    郑美岚捏了捏那暖手贴，抿了下嘴：“时老师亲自拿了好多纪念品，夏老师你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次夏月脸终于绷不住了，在冷掉前，走了。


    祝枝棠手里的东西凉凉的，那小娃躺在她手心，乐呵呵看向她。


    她眼眸低了又抬，最终落在时聿那副依旧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时聿整理着桌子上被翻乱的东西，抽空看了一眼没动的祝枝棠，反问：“不喜欢？”


    “没有。”祝枝棠将手缩进袖子里，只露出通亮的指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猜的。”时聿突然侧头，勾起眼尾露出潋滟一笑，在片刻收回，“上次你不是送我一个冰箱贴，就当回你的。”


    能扯到冰箱贴，也是辛苦他费力找理由了。


    祝枝棠收回那灼灼目光，难得心情好，就放他一马。


    若与他拉扯，还不知道要扯到什么。


    这拐弯抹角的小心思，还真是让人嗤然。


    祝枝棠又伸出手盯了盯那憨态可掬的风铃娃娃。


    突然想起上次时聿给的明信片，那画面是乌斯怀亚的灯塔，广阔的寒冷之地，是不是也有个窗棂挂了这么个风铃。


    与远处冰山相衬，与风和鸣。


    雪是早上停的，今天依旧灰蒙蒙，显得风都冷厉很多。


    被雪挂满的枝头不堪重负摇摇欲坠，终究在一阵风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粹。


    来往人群挤搡，熙熙攘攘。


    付清冉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来，头搁在祝枝棠肩上。


    “看什么呢？”


    祝枝棠片刻回转情绪，将风铃揣进兜里，依旧盯着那团碎雪。


    “想堆雪人了。”


    “这天确实适合堆个雪人，你说很多次了，过几天还有场大的，一定满足你这个心愿。”


    祝枝棠弯唇，对上付清冉哄人的眉眼。


    时聿正撩开挂件走出来，听此，顿了下身子。


    祝枝棠回到公寓接到邓子寻的电话，让她今年元旦一定在家过。


    她知道大哥是当和事佬，没说好还是不好。


    要挂断时，那边传来小声交流声，紧接着邓子寻就道：“小简要给你问好。”


    祝枝棠很快反应过来是苏简，苏简不会无缘无故与她搭话，想必是有话要说。


    她示意付清冉摁电梯，换了个手去接电话。


    “棠棠？”女声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


    “嗯。”


    “最近回来吗？”


    那边声音有些不真切，似乎也挪了手机的位置。


    “看情况。”


    “好。”苏简客气笑了两声，沉默片刻，又说，“前几日碰到时老师了。”


    祝枝棠没吱声。


    “告诉了他，我订婚的事。不知道你们关系如何，没提你的事，还希望没和你添乱。”


    “没有。”祝枝棠答得直接了当，“你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熟知时聿，他在商场职场都洁身自好，不会做逾越的事。”苏简话语一顿，“也不会无缘无故同异性走得近。”


    面对苏简的委婉提醒，祝枝棠心里没太大波澜，只是回道：“我有思量。”


    “嗯，等你回家吃饭。”


    挂断电话，祝枝棠扫到一个未读信息。


    她打开。


    一张照片。


    雪人的。


    并不完美，那红线嘴巴还有些歪扭。


    但是通体来看还是个可爱的雪人。


    这个角度，应该是蹲地上拍的。


    祝枝棠退出来，又扫了眼备注。


    时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