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
作品:《渣攻重生手册(快穿)》 第201章
这个季节的冬天夜晚比白天更长。
因此,在虞青砚口是心非的纵容与溺爱下,戚许有了充足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的机会。
甚至出现了很多个戚许难以控制,导致虞青砚也濒临崩溃的瞬间。
像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燎原大火。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阴影、痛苦焚烧殆尽,然后在大火中迎来新的开始。
总之,当一切平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是戚许帮虞青砚做的清理。
虞青砚最开始实在拉不下脸,毕竟做的时候是被情绪与情欲冲昏了头脑,所有防线全部崩塌,好像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戚许。
任由甚至渴望戚许的呼吸、动作、亲吻将他完全填满,导致虞青砚当时呼吸不畅,大脑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结束以后理智重新占据上风,饶是心理再怎么强大,把清理这种事交给别人帮忙,虞青砚还是难免觉得有些丢人。
可戚许那个小兔崽子开了闸之后实在是太凶了,凶到虞青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榨干,胳膊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下意识想骂脏话,可准备起身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发现身体像被车碾过,基本使不上力,某个地方的滋味更是难以描述。
而碾过他的那辆车却看起来却好像比之前更有精神。
虞青砚:“……”
反正最亲密的事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更何况这特么还是他半个儿子。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有心无力之后,虞青砚索性破罐子破摔,抬了下眼皮直接任由戚许帮他弄了。
当时虞青砚背对着戚许靠在墙壁上。
浴室里的空气潮湿、闷热,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水流滑过他的脊背。
戚许不知道虞青砚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是定定地站着,控制不住从后面看着虞青砚的背影,垂眼用目光丈量。
他知道虞青砚一直都有健身和运动习惯,因此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肌肉线条非常自然、流畅,每一寸都好看。
只不过因为上辈子唯一的一次是他强迫的缘故,导致场面混乱不堪,戚许看得并不算特别清楚,而这辈子,这个夜晚……
戚许知道虞青砚肩胛骨张开又收紧是什么样子,知道虞青砚在失控时腰身都会发抖,还知道有一层不明显的汗珠挂在他背后是什么样子。
最关键的,是戚许在虞青砚脖颈上看见了自己留下的新鲜吻痕,以及腰侧由于戚许太过用力掐握出来的指痕。
每一处痕迹都在提醒戚许他们今天晚上做得有多么激烈。
以及眼前这一切可以触摸可以感受的真实性。
是真的比做梦还好。
但或许是因为实在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缘故,导致即使刚刚才狠狠发泄过,这一刻戚许心中依然有某种澎湃的冲动和欲望再一次翻涌上来。
他甚至想像上辈子那样再一次把他的小叔叔锁起来,最好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他就可以肆意占有他的身体、占有他的时间、占有他的嘴唇、占有他的笑容、占有他的汗水,甚至占有他在某些时刻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最好是虞青砚所有一切都能被他占有。
戚许被自己这个近乎黑暗的念头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喉结滚了滚,从后面抱住虞青砚,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后颈。
虞青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折腾一整个晚上又累又困,戚许这时候不含情欲的亲吻让他觉得很舒服,于是笑着回过头,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耳朵。
等两个人冲完澡,浑身干干爽爽回到床上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
虞青砚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只不过身上还是很酸。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嗓子哑得不行了,想翻个身把床头放着的杯子端过来喝口水,却牵扯到某个部位,导致小腹被那一阵痉挛式的酸软给刺激得下意识再次肌肉紧绷时,虞青砚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时间没顾得上喝水,他回过头忍不住有些匪夷所思地质问:“你特么到底是吃什么长……”
话说一半,猛然意识到这个提问着实有失长辈尊严,虞青砚及时刹车,没有说完。
然而戚许却听懂了,看着虞青砚没忍住很低地笑出了声。
这已经是他这个晚上笑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次了。
戚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就是感觉纯粹的高兴。好像一个在黑暗里长途跋涉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重新见到了光。在经历过最初眼睛刺痛、不敢置信的那个阶段以后,终于后知后觉感到阴霾被驱散带来的轻松,并且找回了一丁点儿……很多年以前浑身上下都被光明笼罩的感觉。
虞青砚听见他的笑声也愣了一下,旋即抬起手来捏了捏戚许的脸,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整个晚上被吃干抹净搞得浑身酸痛也非常值得。
“以后要多笑。”
戚许低低地“嗯”了一声,顺势握住虞青砚还放在他脸上的手,看着他问:“小叔叔。”
虞青砚:“嗯?”
“你刚才是不是想喝水?”戚许说:“嗓子好哑。”
虞青砚:“……”
他忍不住想问,我嗓子为什么哑你不知道吗?
但话到嘴边,虞青砚又只想骂一句小兔崽子。
紧接着戚许越过虞青砚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陶瓷杯,只不过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自己先喝了一口。
虞青砚:“?”
下一秒——
戚许保持着始终扣住虞青砚手腕的姿势,俯身将水缓缓渡进虞青砚口中。
“……”
虞青砚似乎想说些什么。
有可能是质疑这种喝水的方式效率实在太低,也有可能想问戚许折腾了一夜究竟还有完没完,但惯着戚许好像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于是他们用这种方式喝完了一整杯水,在床上重新覆在一起,不含情欲地唇齿纠缠,细细密密交换彼此的呼吸、唾液、体温以及心跳。
直到察觉到戚许再次产生了某种非常直观的身体反应,虞青砚才叫停:“……我跟你说,如果你还想要,那自己就去厕所。”
戚许:“……”
他终于停止亲吻,清了清嗓子:“今天够了。”
虞青砚脸上是一副不太相信他的表情。
戚许再一次偏过头去笑了一声。
没多解释,他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把那股无时无刻想将虞青砚按在床上做到死的冲动按捺下去,翻身抱住他,抱得很紧,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想跟你挨着。”
挨在一起。
拥抱、接吻,哪怕什么都不做。
戚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上了什么皮肤饥渴症,就算生理性的欲望已经发泄过了,心理上的瘾反而更加强烈。
虞青砚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即使被戚许抱得有点喘不上气,他还是张开胳膊回应了戚许的拥抱。
因为在虞青砚变成灵魂状态跟在戚许身边的那五年,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重新拥有实体,给他一个扎扎实实,毫无缝隙的拥抱。
谁也没说话,抱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
“宝贝儿,”虞青砚闭着眼睛突然问:“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在重生解决掉那个男人之后立刻跟我在一起?”
而不是白白浪费这五年。
戚许原本在给虞青砚放松酸痛的肌肉,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黑沉沉的目光洒落下来。
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亲了亲虞青砚的侧脖颈,那里有他留下来的吻痕,看起来很暧昧。
戚许实话实说:“……不后悔。”
虞青砚睁开眼睛望向他,“为什么?”
戚许静了片刻,手上的动作继续,声音很低:“因为在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次给你带来厄运,还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的情况下,我不能随便靠近你。”
“我……”戚许没有可以在虞青砚面前掩饰自己的阴影,他很坦诚:“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能重生本来就匪夷所思。
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重新来过,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再多一次失去。
因此做出这个决定的戚许并不感到后悔。
甚至于现在得知全部真相之后,他忍不住感到更加庆幸。
庆幸那个神奇的系统能把虞青砚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庆幸他仍然拥有幸福的权利。
庆幸仅仅只有五年。
而且……
戚许看着虞青砚叫了一声小叔叔。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当初之所以想送我出国,是因为觉得我那时候太小了,还不定性,没去外面的世界看过,没深入接触过除你之外的人,所以你想尝试引导我,纠正我。”
虞青砚:“是,我……”
“但现在我长大了。”
虞青砚一怔。
他眯了一下眼睛,隐约猜到了戚许想说什么。
“上辈子我的确很不成熟……做事冲动、幼稚、莽撞,不考虑任何后果。即使那件事你最终原谅了我,那也是因为你一直疼我,舍不得责怪我。”戚许顿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什么起伏,却很清晰:“后来你离开以后,我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他凭什么配得上虞青砚?
他有什么能配得上虞青砚的地方?
就算是现在,换位思考,戚许也认为虞青砚当初的顾虑非常合理。
“但现在我长大了。”戚许低头亲了虞青砚一下,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把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虞青砚没忍住勾起嘴角,没出声,等着戚许继续说。
从前面对各路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都不置可否的天才摄影师此刻却在虞青砚面前自卖自夸。
只不过因为不太熟练,导致他脑子很热,心跳也很快。
“我今年二十三岁,在国外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跟很多国际大牌都有合作,在行业内也算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拍一组照片起码能赚七位数,未来……未来应该会有更多。”
“我很感谢过去那五年的时光,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戚许。”
“虽然可能还不够好。”
他喉结滚了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剜下来的:“但我想让你替我骄傲,想让你能多信任我一点,想当真正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而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你迁就和照顾的晚辈。”
戚许吐出一口气:“所以我不后悔。”
第202章
一直到第二天虞青砚还在想戚许说的这番话。
——不后悔。
——长大了。
——想让你骄傲。
——想当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
老实说,听的时候挺触动的,甚至一瞬间身体某个部位都没那么疼了,但这会儿回过神来,虞青砚轻轻嗤了一声。
骗鬼呢。
戚许说的确实是真话。
他是真的庆幸自己没有白白浪费那五年,而是在异国他乡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可虞青砚心里很清楚,戚许之所以会这么说,更多是为了宽他的心。
不想让虞青砚心疼。
想让虞青砚相信他国外在五年其实没有那么难熬。
可就算戚许在摄影方面天赋异禀,在国际时尚摄影界年少成名,又怎么可能完全一帆风顺?
就算戚许真的事业运爆棚,那心理上呢?
——分明是国际时尚界目前最年轻也最炙手可热的华人摄影师,偏偏在花团锦簇和衣香鬓影中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不后悔……
戚许或许是真不后悔,但不妨碍虞青砚在替他骄傲的同时,忍不住觉感到心疼和遗憾。
心疼戚许独自一人走过的五年,遗憾自己在一无所知下错过的时光。
凑巧这时候虞青砚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发现是他在永川时联系卓哥帮忙调查戚许的事有了结果。
卓哥不知道虞青砚为什么突然要查戚许,这会儿忍不住还调侃了一句:“我发现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虞青砚:“……”
要是前几天听见这句话可能还会觉得奇怪,此刻已经知道戚许曾联合卓哥把上辈子那个男人送进监狱,虞青砚捏了捏鼻梁,认认真真再次向卓哥道谢。
又随便聊了几句之后,虞青砚方才打开卓哥发过来的资料。
事实上,虽然过去五年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虞青砚依然始终关注着戚许的动向。
只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有效联系太少,他最多只能通过新闻或杂志看到和戚许有关的消息——知道戚许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崭露头角,跟什么品牌达成了初次合作,又拍摄了什么关注度极高的作品,在某次创作中遭遇了极大的争议和讨论,又如何快速通过新作品实现了口碑逆袭,撬动更多商业品牌合作……像个粉丝一样在相隔几千公里的国内见证戚许逐渐崭露头角,其他事情了解不深。
但卓哥路子很野。
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查到了很多细枝末节,鲜少有媒体报道的东西。
比如戚许第一次在导师引荐下与国际大牌合作时,曾因其新人身份以及华人面孔曾遭到对方设计师的故意刁难——反复修改他的拍摄方案,表示他们需要更magic的感觉,认为他挑选的模特不符合品牌气质,并要求他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拍摄出百万效果。
然而遇到这种极不友好又极度高压的状况,戚许却没有向自己的导师诉苦或者求助,而是连夜调整方案,按时完成了拍摄任务,并且因独特的艺术表达手法,吸引了广泛消费者关注,让品牌方态度傲慢的设计师大跌眼镜。
比如曾有品牌结款周期太长,导致戚许在资金尚不充裕时垫付前期所有拍摄制作费用,险些破产,为了缓解资金压力,甚至变卖了刚买不到一月的新车,在银行背上沉重的贷款。
比如欧洲时尚圈热衷于举办各种各样的派对及聚会强调话语权,偏偏戚许不爱参加任何活动,一度被某奢侈品高管在公众场合抨击和打压。
比如在巴黎时装周期间,戚许曾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十点,每天拍摄十八个小时,连续工作三天,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用最短时间完成四个品牌广告以及两本杂志封面交付。
最夸张的一次,因为连续五十多个小时不睡觉,在摄影棚内出现眩晕和耳鸣的情况,短暂就医以后,当天下午便重新出现在摄影棚继续拍摄。
还比如因为戚许长相优越,气质也格外冷峻的缘故,曾有许多超模向他释放过进一步发展的讯号,男女皆有,但戚许全都拒绝,十分不解风情,被欧洲时尚圈称作“性冷淡”和“工作狂”。甚至有白人开玩笑,说他可能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天才摄影师,永远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爱只有相机和镜头。
……
虞青砚坐在办公桌前一页页翻,脑海中不自觉顺着这些资料勾勒出对应画面——
戚许在棚内拍摄的样子,不知疲倦把自己所有时间都塞得很满的样子,举着相机不断按动快门好像连觉都不用睡的样子,以及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拒绝他人示好的样子……
每一帧画面都很清晰。
时光仿佛在虞青砚面前缩地成寸,他看着戚许的的确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快速长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大人。
可媒体只宣传他的作品,只报道他的成就,戚许也从来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因此直到今天,虞青砚才清楚看见戚许这一路走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他无意识望向办公桌上摆着的相框,看着里面那张看起来比现在青涩许多的脸,遗憾与心疼的情绪更加浓重。
小可怜儿。
江珩过来找虞青砚是为了聊几家地理位置不好的亏损门店转手的事,端着咖啡杯走进来就看见虞青砚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准备开口关心两句,又看到虞青砚脖子再度变明显的暧昧痕迹,瞬间瞪大眼睛,连椅子都没坐,直接撑到虞青砚桌上,非要跟他说道说道:“咱俩可认识十几年了吧。”
“现在这情况……”江珩冲他挤眉弄眼:“你要是再不跟我交代交代,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虞青砚回过神来,关掉电脑页面跟他开玩笑:“今天脖子不痒了?”
“靠,”江珩没憋住笑了:“你特么能不能不损我,好好说话!”
要知道那天他拐着弯想套虞青砚的话,结果虞青砚一句“脖子痒就去上吊”,搞得现在江珩去楼下总店还有人看着他偷笑。
但身为好哥们儿,明知道虞青砚最近有情况了,他肯定得关心一二,奈何虞青砚这人实在太不地道,八卦只说个开头,搞得他心痒难耐,这几天都忍不住想刨根问底,连吃饭都不香了。
虞青砚说:“你把上次给女朋友准备惊喜的活动公司微信推给我,我就跟你好好说话。”
“什么活动公……”江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来劲:“我去,什么意思?什么情况?”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求婚了?!这进度条拉的太快了吧我的头,那姑娘什么来头,这么短时间能把你迷成这样。”
虞青砚:“……”
“首先不是求婚,其次……”虞青砚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一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索性靠回椅背仰起头问江珩:“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那必须有啊!”
“去哪儿吃?吃什么?”江珩瞬间领会到虞青砚的意思,语气还有点激动,想了想又问:“毕竟是头一回见,要不这顿我请?”
“不用。”
虞青砚说:“让他请就行。”
“让人家请?你——”江珩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准备追问,虞青砚又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道:“别忘了把活动公司的微信推给我。”
江珩的注意力向来是一拉一跑,这会儿也顾不上跟虞青砚掰扯到底谁请客的问题,“不是求婚……那是马上过生日了?”
他一边摸出手机给虞青砚找联系方式一边道:“主题是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啊,这方面我经验可是相当丰富的。”
虞青砚睨他一眼,心道他对江珩给历任女朋友送惊喜都如出一辙的审美实在敬谢不敏。
但不得不说,江珩常用的这家活动公司确实在业内很有名,虞青砚看中的是他们相对卓越的执行能力。
更何况,虞青砚其实并不是要给戚许玩什么浪漫或者惊喜,近期也没有什么生日、纪念日之类的节点需要庆祝。
他只是在看过卓哥发来的调查资料以后,单纯地想哄一哄戚许。
哄一哄那个从来不向任何人诉苦,独自在国外走过五年,长大到让他倍感骄傲的小男朋友。
手机震动了一下,虞青砚解锁屏幕,打开江珩刚刚推送过来的名片点击添加,刚把好友申请发出去,听到助理从外面敲了敲门。
虞青砚头也没抬说了声“进”,紧跟着助理便捧着一束花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虞青砚眨了眨眼,语含笑意:“老板,您的花。”
虞青砚愣了一下。
江珩也愣住了。
“你特么这是从哪儿找的女朋友,”江珩回过头,目光不住在助理手上捧着的那束花上面流连,“居然还给你送花!”
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江总瞬间有些不平。
虞青砚则在反应过来之后,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起身轻描淡写给江珩扔下一句“自己养的”,然后走过去把花从助理手中接过来。
紫色鸢尾加卡萨布兰卡。
一束包装非常精美的花。
不知道戚许送花的是不是从他这里来的灵感,但此时此刻收到花的虞青砚忽然就体会到戚许那天晚上专门给花系安全带的心情。
甚至江珩毛手毛脚想过来摸几把,虞青砚都毫不留情把他的手拍掉,惹得江珩相当不满:“我就是看看,还能给你弄坏了吗?”
“再说了,弄掉一片花瓣我给你赔十束还不行吗?”
虞青砚反问:“你送的跟他送的能一样吗?”说完不等江珩反应,从花束里抽出一张卡片。
打开以后发现果然是跟他学的,因为卡片也是戚许亲手写的。
一共两行字——
可能没什么新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但我觉得谈恋爱时别人有的东西,我也应该给你。
江珩在旁边问:“写的什么?”
虞青砚什么话都没说,看完之后,把卡片合上重新插进花里,抱着花就起身往外走。江珩愣了一下:“还没下班呢,你干什么去?”
眼看着虞青砚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明就里:“晚上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吗??你走了这顿饭还吃不吃啊??”
“吃。”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了。”
江珩莫名其妙:“那你走什么走?”
“去接人。”虞青砚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跟你一起算是什么事?吃饭我肯定得跟他一起走。”
江珩“操”了一声,分明自己也有女朋友,却感觉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大嘴狗粮。
戚许显然没想到虞青砚会来接他。
他刚刚结束与ECALT中国刊的第二次会议,不知道是不是摆脱了前世沉重阴影,与虞青砚迎来真正开始的缘故,戚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轻松。
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很好。
因此,在重新研究过刑霁与沈易琮的资料之后,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拍摄概念。
原本只是初步想法,没想到艺人方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反馈了认可意见,并主动联系他们这边进了深入的线上交流。
既然双方达成一致,戚许便同步杂志社那边进一步沟通细化的拍摄方案以及造型概念,花了一个下午时间,把下周的拍摄方向确定下来,剩下的便是制作视觉化拍摄方案,进行拍前筹备工作了。
送他出门的时候,杂志社主编的态度非常热情,笑着说:“之前你的作品第一次登上ECALT法国刊的时候我就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你合作,没成想一直拖到现在……不过好饭不怕晚,”她跟戚许握了握手,正色道:“我特别期待这次新年刊的效果,也期待以后我们能有机会经常合作。”
戚许“嗯”了一声,“您太客气了。”
“先把这次新年刊拍好吧,至于以后……”戚许顿了顿:“我也希望以后能有机会经常合作。”
小乐在旁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啊啊啊叫个不停。
要知道今天下午两点,在来ECALT总部的路上,戚许直接在车上跟远在巴黎的航哥开了个视频会议,和他沟通在国内成立另外一个工作室的可行性。
与其说是成立一个新的工作室,实际上就是戚许自己想把更多时间留在国内。
要知道巴黎可是世界时尚之都,全球时尚核心圈层都在那里,不论是奢侈品牌还是时装周、高定周等行业资源都高度集中。国内虽然也是一块不容小觑的市场,但从客观上讲,两者之间仍有很大差距。
当然,这并不代表戚许提出的这个想法不可行。
毕竟他们工作室运营已经相当成熟,戚许这两个字也早已成为国际时尚商业摄影行业顶尖艺术的代表之一,受到无数品牌和客户方的青睐与认可,因此不必担心此举会失去欧美市场,甚至可以同时开拓国内市场。创造更大利益和影响力。
可若是这样,就意味着身为团队核心、时常需要在国内和国外两头奔波的戚许会更加疲惫,更加辛苦,时常可能面临超负荷工作的风险。
戚许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他仍然在认真考虑这件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国内有促使他坚决这么做的人或物。
物肯定是没有的。
小乐身为戚许的助理,自然比谁都更清楚他的做事风格。
至于人嘛……
小乐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
戚许不知道小乐在想什么,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未读消息之后又按熄了屏幕,准备一会儿上车以后给虞青砚打个电话。
下到负二楼停车场,正准备朝他们开过来的那辆商务那边走,却听到斜对面一辆保时捷按了声喇叭声。
小乐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车牌号,就注意到领先他半步的戚许脚步蓦地一顿。
只见穿着一件黑灰拼色呢大衣,在任何时候都帅得非常扎眼的虞青砚从车里走出来,直直望向他,嘴角挂着明显的弧度。
分明昨天晚上还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分明今天早上出门时才交换过一个依依不舍的吻。
此时此刻,见到虞青砚突然出现的戚许还是感觉自己的心情狠狠上扬,像血管里被灌满了跳跳糖,每根神经都在噼里啪啦地放烟花。
戚许甚至没察觉到——虞青砚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已经笑了。
虞青砚是先跟小乐打的招呼,打完招呼以后才望向戚许:“没想到你结束的这么早,我还以为要多等一会儿。”
“你怎么过来了?”直到虞青砚在距离他只有两步的地方站定,戚许才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收到了惊喜,所以特意赶过来回馈一个惊喜。”虞青砚看着戚许笑,“怎么样,来接你高兴吗?”
戚许:“……”
顾不得小乐还在旁边,他想都不想就点了头,看着虞青砚的眼睛:“高兴。”
“那以后只要条件允许,”虞青砚弹了一下他的脸颊,轻声说:“我随时都可以过来当你的专属司机。”
小乐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举起手道:“那个……虞老板,老大……要不我先回去?”
虞青砚闻言笑出了声,先瞥了戚许一眼之后索性摊开了直接问小乐:“你看出来了?”
小乐“啊”了一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也问:“那什么……需要保密吗?”
“问你呢,”虞青砚侧过头望向戚许:“需要保密吗儿子?”
“……”
刚才被虞青砚勾起嘴角的样子晃了一下眼睛的戚许回过神来,“不需要。”
“我……”戚许握住虞青砚的手跟小乐说:“我跟小叔叔在一起的事,不需要瞒着工作室任何人。”
听见这句话,虞青砚眼底的笑意更深。
等小乐离开以后,戚许自然上了虞青砚的车。
车门一关,甚至没等车灯熄灭,他便侧身揽住虞青砚的腰身,跟虞青砚对视一眼,有些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不知道虞青砚是不是在来之前吃过糖,戚许在他口中尝到了浓郁的白桃跟薄荷的味道。
很清新,很甜美。
因此戚许控制不住想要更多,手也不自觉探进了虞青砚的大衣里,一边吮咬他的舌头,一边揉捏他的腰身。
直到戚许的手继续往下,虞青砚才睁开眼睛望向他,按住他的手,呼吸有点乱:“……宝贝儿。”
“虽然我也很想跟你发生点什么,但大白天的就在停车场里玩车震……是不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戚许:“……”
他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但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过了一会儿他实话实说:“怎么办?”
“可能是之前憋太久了,”戚许吸了口气,把声音压成一条线:“我现在确实……一看见你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第203章
听见这话虞青砚笑了半天,跟戚许近距离对视几秒钟之后,转头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还不到五点半。”
他自顾自说了一句:“倒也是不用着急出发。”
戚许没反应过来:“要去哪里?”
没回答他的问题。
虞青砚只是眨了眨眼,然后拽着戚许的衣领重新吻上他的嘴唇,同时伸手撩起了戚许的上衣,在他结实有力的腹肌上摸了两把之后,又隔着裤子覆了下去。
冬天衣服厚,戚许上车以后便把外套脱了放在后排。
现在只穿着一件版型宽大的卫衣,因此很方便虞青砚动作。
而且因为虞青砚之前一直在车里待着的缘故,他的掌心很暖很热。
戚许的呼吸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按住虞青砚的手,哑声问:“做什么?”
“不是你问我怎么办吗?”虞青砚在他嘴角上亲了亲,笑得非常宠溺:“小叔叔疼你。”
……
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想过拒绝。
要知道ECALT中国刊总部所在的这栋写字楼位于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务区,地库车流不断。即使早就知道虞青砚这辆车贴了防窥膜,看到周围时不时有人或车经过的时候,戚许还是会不自觉浑身肌肉紧绷。
对他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的体验。
但戚许没觉得羞耻,更多的是兴奋。
无与伦比的兴奋。
看了虞青砚一眼,他喘息着侧过头,脖子上的青筋明显突出来,勾勒出一条性感的弧线。
在感受到虞青砚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布料滑过小腹下方的时候,戚许一口咬住虞青砚的脖颈,叼住他脖子上最嫩也最敏感的那块皮肉。
虞青砚闷哼了一声,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戚许二话不说,索性把自己的手也探了下去。
……
虞青砚对戚许太好了。
某些时刻戚许甚至能感觉到虞青砚对他好像是完全没有底线的。
带着长辈独有的纵容、默许以及疼爱。
换做以前,戚许大概会思虑、会犹疑,会纠结虞青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跟他在一起。
但前世今生的所有全部说开以后,戚许不会了。
他甚至在这种纵容和默许中获得了更大的刺激,某种极端、隐晦又黑暗的情绪不断发酵膨胀,催促着他从虞青砚身上索取更多,贪得无厌。
于是手不够了。
不够亲密、不够满足、也不够舒服。
“宝贝儿……”察觉到他的意图,虞青砚睁开一只眼睛,在戚许肆无忌惮探进他口腔里的手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
戚许能感觉到虞青砚说这句话的同时,又用舌头在他指尖上舔了一下,湿润滑腻的触感像是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很痒、很麻、很勾人。
戚许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喘,盯着虞青砚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是你惯的。”
两人近距离对视了几秒。
虞青砚舔了一下嘴唇,笑着妥协了:“那行吧。”
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虞青砚说了要疼他,那就一定会疼他。
更何况都是男人,还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昨天晚上全垒打的时候什么放浪的姿势都用过了,更别说仅仅只是动个嘴。
虽然青天白日在地下停车场确实是有点出格了。
但老实说,戚许跟平时不太一样的眼神让虞青砚觉得非常带劲——褪去了平时一贯看人的冷淡、也没有乖巧,浓黑的眼眸中只有极其浓烈的侵略性和荷尔蒙气息。
……是真长大了。
把头低下去的时候,虞青砚忍不住想,这样惯孩子会不会把戚许惯坏?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某种扑面而来的暧昧气息打断,虞青砚的脸也被扎得有点痒。
他听见戚许再次变沉的呼吸,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想: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两辈子加在一起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就算是惯坏了又能怎样?
反正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撒欢。
出格不出格的,那就惯着呗。
……
“幸亏车里什么都有,”用矿泉水漱过口的虞青砚重新靠回椅背上,侧过头看着戚许笑道:“爽吗?”
戚许看着虞青砚的目光很深很沉,看着他没立刻出声。
过了片刻以后,他攥着虞青砚的手腕再一次吻了下来,虞青砚“哎”了一声,“我嘴里还有味……”
戚许没让他说完,就用嘴巴堵住了剩下的话。
他怎么可能在意虞青砚嘴里有没有味道?反正那些味道都是他留下的,更何况他嘴里同样有虞青砚的味道,谁也别嫌弃谁。
此时此刻,他只想吻他,狠狠吻他,因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莫过于失而复得加得偿所愿,而这两种感觉,全部都是虞青砚给予他的。
虞青砚显然也不是真的拒绝,毕竟事后的温存同样动人。
于是他们继续在被无花果车载香薰以及某种暧昧气息填满的车厢内里接吻,一个是怎么索求都嫌不够,一个是怎么给予都不嫌多。
这两个险些彻底错过的人终于修成正果,自然是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亲热。
直到虞青砚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们才稍微分开一点。虞青砚看了一眼中控显示屏上跳动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在说戚许还是说自己:“……真是停不下来了。”
他摸了摸戚许的脸,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哑:“我先接电话。”
戚许“嗯”了一声,但没松开攥着虞青砚的手,用一种占有欲很强的姿势跟他十指相扣。
虞青砚拿着手机看了他一眼,笑了,用嘴形说了句“先别闹”才在屏幕上滑动一下。
打电话的是江珩。
虽然虞青砚的手机连了车载蓝牙,但由于他是用手机接的,所以声音没有公放。
戚许只看到电话接通以后,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虞青砚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等江珩说完以后才贴回到自己耳朵旁边。
“放心,没放你鸽子。”
……
“我是那种人吗?”
……
“是因为……”虞青砚顿了一下,拿着手机望向戚许没忍住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继续向江珩坦诚相待:“行,勉强算你说对了吧。”
电话那头江珩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虞青砚再次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过了一会儿才道:“半小时,我们肯定到,你先点菜。”
挂了电话,戚许问虞青砚,“是约了江珩叔叔一块儿吃饭吗?”
“是啊,”虞青砚抬手在戚许脸上弹了一下,“结果美色误人,一不留神没控制好时间。”
从五点十分到现在六点半了,完全把江珩抛诸脑后,简直罪过。
戚许也笑了一声。
但在重新系好安全带出发之前,还是争分夺秒凑过去在虞青砚嘴唇上亲了一下,“那一会儿这顿我请。”
听见虞青砚很轻地挑了下眉,一边启动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边跟戚许说:“儿子,我发现我们俩很有默契啊。”
戚许:“嗯?”
虞青砚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多解释。
戚许也没多问。
毕竟在很早以前,被虞青砚带着跟江珩一起吃饭算是常事,只不过在到了餐厅以后,他突然想到什么,望向虞青砚:“……江珩叔叔他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吗?”
“不知道啊,”虞青砚跟他肩并肩往里走,勾起嘴角说:“所以今天专门带你来和他重新认识一下。”
戚许:“……”
他忍不住去想一会儿江珩看到他跟虞青砚的表情。
事实跟戚许想的一样。
江珩今天为了表示郑重,专门定了一家人均五千且平时还要排队的私房菜,甚至专门在办公室换了个身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衣服。
虞青砚跟戚许在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带领下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喝茶。
听到门响,江珩立刻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目光扫过虞青砚跟戚许之后,下意识往他俩身后看,瞪大了眼睛:“人呢?”
“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会,”虞青砚拉开椅子坐下,“来了。”
“哪儿呢?”江珩又看了看门口,一头雾水:“停车去了?你们不是一块儿来的吗?”
“是一块儿来的啊。”虞青砚把自己旁边的椅子也拉开,示意戚许坐在他旁边,然后抬起眼睛跟服务员说:“人齐了,可以上菜了。”
“不是,”江珩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就人齐了可以上菜了?先别别别……先别着急。”
“再说了,”江珩说他,“一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今天这种场合,戚许应该跟我坐一起。”
“来,”江珩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戚许坐叔旁边,你小叔叔一点经验都没有。”
“……”
刚刚挂完两件大衣过来的戚许跟虞青砚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没忍住清了清嗓子。
他发现他小叔叔是真挺坏的,恶趣味十足。
可偏偏越是这样,戚许就越移不开眼,心跳加速。
而且也不知道虞青砚到底是故意在逗江珩,还是故意在逗他——因为虞青砚没有接江珩的话,反而靠回椅背抬眸望向戚许,一点点把嘴角勾起来。
像是在等他先说。
江珩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让戚许先坐下,又催虞青砚说:“我说你到底在墨迹什么呢?这家店这么大,咱俩头一回来都迷路了,你赶紧出去接一下,别——”
“不用接了。”戚许打断江珩。
“嗯?”江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下一秒就看到戚许拉开椅子坐到了虞青砚身边,声音很稳:“叔,今天就我们三个人吃饭,人已经到齐了。”
江珩有点愣。
什么意思?
虞青砚终于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松松握着杯子笑出了声。
老实说,他心里挺舒服的。
不论是戚许在小乐面前毫不犹豫地说“我跟小叔叔在一起的事不用瞒着工作室任何人”,还是这会儿在江珩面前直接坐到他身边,告诉江珩“人已经到齐了”,都让虞青砚觉得很窝心。
因为不论他们前世有着怎样深刻的感情纠葛,归根究底,始终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所以这辈子确认关系以后,不论对他还是对戚许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除了爱情的甜蜜之外,他们还需要面临很多现实的问题。
尽管现在大环境宽松了很多,同性之间的感情依然不是主流,依然有可能面临各种各样的注视、指点或者审判。
甚至他跟戚许之间,还不仅仅只是男人跟男人谈恋爱的问题——他们隔着十二岁的年龄差,像叔侄、像父子,这种复杂难明的关系更有可能引来其他人的非议。
尤其从某种程度上说,戚许还是个备受瞩目的公众人物。
但戚许好像从来没顾虑过这些。
他似乎永远都能毫不犹豫地站在虞青砚身边,毫不避讳地向其他人承认他们是在谈恋爱。
没有丝毫迟疑、闪躲或者避重就轻。
这让虞青砚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一个朋友在喝醉酒以后痛心疾首地吐槽,表示以后再也不找年纪小的处对象了,具体什么原因没说,问就是不同频,不定性,不靠谱。
其他小孩儿是怎么样的虞青砚确实不太清楚,也不好发表评价,但他这会儿看着戚许心想,反正他们家这个是真的很成熟、很可靠、很坚定。
“不是,”江珩终于从巨大的懵逼中回过神来,捋了捋一头乱麻的思绪,问戚许:“……你应该知道你小叔叔谈恋爱的事情吧?”
戚许“嗯”了一声,“知道。”
知道就行。
江珩总算松了口气:“那这怎么能算人到齐了呢?你小叔叔可提前答应过我,说这顿饭是要把人介绍给我们——”
“认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还没说出来,戚许清了清嗓子,再次打断了他,“是我。”
江珩:“???”
什么叫是你?
怎么就是你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孩子?
江珩还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看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的虞青砚直接握住了戚许的手,用十指相扣的姿势在江珩面前晃了晃:“这下明白了吧?”
“早就跟你说人到齐了,”虞青砚淡淡笑了下,认真道:“重新认识认识吧两位。”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听不明白那得是缺心眼了。
但由于过度震惊导致大脑宕机,江珩卡壳卡了近十秒钟,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最后张着嘴大声骂了一句:“我操!”
“虞青砚你不是人!”
第204章 (5.8w营养液加更)
这顿饭吃的,对江珩来说简直刺激大发了。
好兄弟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了,对象居然是个同性。
是同性也就算了,毕竟江珩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可虞青砚把人领过来一看,这人居然是戚许。
这下江珩可算是知道下午他问虞青砚女朋友哪里找的,虞青砚笑着甩下一句“自己养的”是什么意思了。
可不就是自己养的吗。
从十几岁养到现在,完全是当成半个儿子在养。
结果孩子长大了,虞青砚自产自销了。
而且现在回过味来,江珩才发现这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了,他却完全没察觉出任何端倪!
虞青砚在永川县专门上台唱的那首情歌是唱给谁听的,为什么回北京之后脖子上出现了那么多吻痕……这他妈还用想吗?
肯定是那天气氛烘托到位了,晚上又喝了点酒,这俩人还睡在同一个帐篷,简直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操——
江珩瞠目结舌,就算他跟虞青砚是十几年铁哥们,这会儿也忍不住有点质疑起自己好兄弟的人品了。
听见江珩骂他不是人,虞青砚给自己跟戚许分别倒了杯茶,边倒边耸着肩膀笑,笑得手都在抖。
戚许在旁边看着怕他一不小心烫到了手,有些无奈,索性把壶接过来自己倒,把其中一杯茶推到虞青砚面前,才望向江珩,顿了下道:“叔,你别误会。”
“是我先——”
可戚许的话还没说完,虞青砚抢先截过他的话头:“是我先追的他。”
戚许顿了一下,转过头望向虞青砚。
虞青砚看着他笑,态度坦然:“你就说是不是吧?”
戚许:“……”
如果是这辈子的话,那这么说确实没错。
是虞青砚知道他在永川,二话不没说连夜开车赶了过来,是虞青砚张开双臂跟他说“咱们以后谁都不冷着谁了行吗”,是虞青砚看着他的眼睛说要追他,还说要好好追他。
可不论是戚许还是虞青砚,他们都很清楚最先动心,最先生出妄念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江珩不知道戚许在想什么,听到虞青砚这么说,忍不住又骂了声脏话,拉开椅子坐下,也不让戚许坐他旁边了,直接招手让服务员上菜。
虞青砚见状直接把手搭在戚许的椅背上,“表个态啊江珩叔叔。”
他莞尔一笑:“我跟戚许正式在一起了,要送个祝福吗?”
神他妈江珩叔叔。
江珩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难以置信:“我他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戚许是年幼无知被你给骗到手的吧?一点都不害臊。”
“不害臊啊,”虞青砚若无其事地说:“再说了,我要男朋友就行了,要什么脸。”
“我操——”江珩有点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可眼睁睁看着戚许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虞青砚脸上,虞青砚也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靠近戚许。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但这种明显亲近到插不进去第三个人的氛围却很明显。
江珩又不是个傻子,这俩人一看就是走心的,还不是一般走心的那种
更何况戚许也算是江珩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长相就好,现在长大了,五官、身材、气质都更加出众。至于虞青砚,江珩跟他当了十几年兄弟,自然也清楚自己好兄弟的优势在哪儿,哪怕已经三十五岁了,在人群中那绝对也是拔尖的。
就算这两个人隔了十几岁的年龄差,气质风格都截然相反,但要是不论他们之前的关系,单看这两人在一起的状态……江珩必须得承认,他俩的般配毋庸置疑。
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虞青砚简直不是东西,江珩骂骂咧咧强迫自己囫囵消化了这件事,单纯为虞青砚脱单高兴起来。
于是他率先把酒杯举起来:“先说好,我受到的惊吓太大,这顿饭必须你们俩请!”
“本来就没准备让你请啊。”虞青砚勾勾嘴角,看了眼戚许,说:“这餐饭让我儿子来买。”
江珩狠狠瞪他一眼,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恢复了正常。
江珩话多,在酒桌上向来是活跃气氛的那个,可能是不爽自己后知后觉,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灌酒,一会儿“庆祝我兄弟脱单喝一杯”,一会儿“作为看着戚许长大的长辈走一个”,卯足了劲想灌他们两个。
总之有酒虞青砚就喝,戚许也不可能推辞。
你一杯我一杯,三个人眨眼间就喝光了提前醒好的一瓶红酒。
后来酒喝得差不多了,江珩也终于对戚许跟虞青砚在一起这事有了实感,站起来再次跟他们碰了个杯,认认真真说了祝福。
虞青砚笑了一声,偏过头冲戚许眨了眨眼,同时把手绕到身后,在戚许背上轻轻搓了一把。
这一刻,戚许看着他勾起的嘴角,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今天这顿饭究竟是为了什么。
上辈子他为了自我惩罚,在墓园里说出了自己强迫虞青砚的事实,把害死虞青砚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身为虞青砚最好的朋友,哪怕没有对他恶语相向,江珩在心里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即使后来戚许接手了虞青砚的产业,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很好,江珩也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公事公办,再也不复从前的亲近与热络。
戚许从来没在意过这些。
因为上辈子本来就是他自己活该,是他原本就应该承受的。
可虞青砚心疼他。
所以这辈子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虞青砚才会第一个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式介绍给江珩。
所以刚刚虞青砚才会抢先告诉江珩,是他先追的他。
戚许忍不住想,他小叔叔怎么会这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幸运?
还是说这个世界上真有否极泰来这么一说?因为上辈子倒霉透顶,所以这辈子总算柳暗花明?
这会儿虞青砚正在跟江珩聊天。
毕竟饭桌上不可能始终揪着一个话题不放,把他们这页揭过去之后,江珩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转头又说起了别的。
虞青砚向来什么话题都接得住,一边吃菜一边跟江珩闲扯,还能抽出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戚许的手指。
可能是注意到戚许走神,他在跟江珩聊天的间隙笑着偏过头,凑近了点低声问:“想什么呢?”
戚许看着虞青砚顿了下,压低嗓音说了实话:“想亲你。”
分明几个小时前才刚接过吻,在车里吻到空气都变黏稠,时间都变静止。
但这一刻戚许还是忍不住想亲虞青砚,想到恨不能把眼前这人一口吞下去。
虞青砚忍不住笑,提醒他:“你江叔叔可就在对面坐着呢。”
戚许“嗯”了一声,“我知道。”
虞青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恰巧这时候江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跟你说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虞青砚说。
戚许:“什么?”
虞青砚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江珩叔叔有个习惯,从来不在饭桌上接电话。”
戚许蓦地一顿。
果不其然,江珩注意到电话响了之后“哎呦”一声,把手机拿起来跟他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起身离开了包厢。
虞青砚胳膊搭在戚许椅背上,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我说吧?
戚许没吭声。
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虞青砚什么意思,那就太蠢了。
于是在包厢门被江珩从外面关上的瞬间,他扣着虞青砚的下巴,低头吻上了虞青砚的嘴唇。
服务员在备餐间里站着,江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完电话推门进来。
因此这个吻必须要争分夺秒。
可虞青砚的嘴唇实在太过柔软,让人控制不住深陷其中。
某个瞬间戚许甚至想,等未来有一天钱赚够了,他或许可以在欧洲买个风景优美的私人岛屿,就他跟虞青砚两个,不管今天明天,从天亮吻到天黑,最好能无遮无掩,二十四小时肌肤相贴。
而对于虞青砚来说,说开了以后的戚许实在有点黏人,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无时无刻都想跟他挨在一起。
但这样的戚许又让他觉得挺带劲挺满足的。
或许连虞青砚自己都没想到,他活了这么多年,最吃的竟然是黏黏糊糊这一套。
再加上戚许虽然活了两辈子都只有他一个,吻技却进步神速得很,那种又凶又狠的劲儿,亲起来总让虞青砚感觉头皮发麻,半边身体都跟像过电,每一次都觉得回味无穷。
就……谁也别说谁吧。
反正都很上头。
江珩女朋友最近在国外工作,两人之间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想联系一下都得见缝插针,因此这个电话打得稍微久了一点。
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江珩“哼哼”两声,心道谁还没个对象啊。然而刚推开包厢的门,抬眼就看到戚许跟虞青砚正在亲嘴。
饶是心里已经接受了他俩在一起的事实,这种画面对江珩这样一个直男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强,于是一句“我天”脱口而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猝不及防听到声音,虞青砚睁开一只眼睛。
戚许则下意识用身体挡了虞青砚一下。
注意到这个细节,虞青砚忍不住笑了一声,手在戚许腰上安抚似的搓了搓,坐直回到自己的位置,“没事,你江珩叔叔不会说出去的。”
戚许暗骂自己没有节制,清了清嗓子,也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
江珩:“……”
有事的是我好吗?
他恨不得能拥有一双没撞见他们俩接吻的眼睛。
尴尬。
太他妈尴尬了。
偏偏当事人一个比一个镇定,尤其是虞青砚,跟没事人一样问他还要不要再喝点啤酒漱漱口。
江珩:“操!”
想到这种场面自己以后应该常见,江珩又没有那么社死了,快速调整心态,把桌子用力一拍:“喝!”
一顿饭一直吃到十点。
说好了戚许买单就是戚许买单,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服务生拿过来的刷卡机出了点问题,戚许只能跟着她一起去前台结账。
看着戚许跟服务生一起离开的背影,江珩拽着虞青砚在包厢里多留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问他:“我说……你跟你儿子在一起,是怎么个分工啊?”
喝了混酒,以虞青砚的酒量虽然不至于喝多,但总觉得有点口渴,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我建议你一个直男,不要管那么多。”
“我靠,”江珩实在好奇,忍不住琢磨:“我刚才可是看到戚许压着你亲,你俩——”
毕竟十几年兄弟,江珩小声问:“你特么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虞青砚:“……”
他反问:“戚许压着我亲我就该是下面那个了?”
戚许不在,江珩说话自然少了几分顾忌,“不然呢?”
“虽然你看着应该也是上面那个,但小戚许现在长大了,你还真别说,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那个气质……”江珩说这话的时候竖了个拇指:“非常唬人。”
“更何况就你平时惯孩子那样,”江珩撞了撞他的胳膊继续调侃了句,“我觉得就算你俩真的撞型号了,你也肯定会让他。”
虞青砚:“……”
他笑着“操”了一声,给自己点了支烟。
江珩见他不说话,觉得自己猜对了,像个鸭子一样幸灾乐祸在旁边“嘎嘎”笑了半天,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别的什么,又问:“哎——话说,上次在永川,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记得戚许说他初吻是在十七岁,你们不会那时候……”
虞青砚用食指跟中指夹着烟“嗯”了一声,言简意赅:“没错。”
“我靠——”江珩瞪大了眼睛,顾不得再骂一次虞青砚不是东西,下意识追问:“那戚许在国外待了五年,你们……”
“那时候他就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不过那时候戚许太小了,才十几岁,”虞青砚不可能跟江珩说那么细,笑了下,简单道:“……现在开始也来得及。”
江珩张了张嘴。
联想到过去五年戚许拐弯抹角从这里打探虞青砚消息的事,再想到虞青砚过去那五年每一次出国情绪都不太好,“你们这……听起来有点虐心啊。”
虞青砚闻言笑了半天,吐了口烟圈,但没否认。
确实挺虐心的。
上辈子更虐心。
要不是能重生一次,要不是他跟戚许都始终留在原地没往前走,可能真的会彻底错过,所以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江珩暗自咋舌,半晌后叹了口气,索性拍了拍虞青砚的肩膀:“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作为你的好兄弟,不管怎么样,我肯定第一个支持祝福恭喜。”
虞青砚笑着“嗯”了一声。
铁哥们之间不用扯那些虚的,
虞青砚很清楚,就算江珩是个直男,就算很多人会戴有色眼镜看待他跟戚许之间的关系,但那些人里面肯定不包括江珩。
“还有个事儿,”江珩见戚许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撞了撞虞青砚的胳膊,再次压低声音:“别怪我煞风景啊……我记得戚许的外公外婆都还在吧?”
虞青砚看了他一眼,江珩继续说:“老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更何况你跟戚许这关系……”
他想想都替虞青砚发愁:“这方面你准备怎么办?”
虞青砚笑了一声,发现江珩该敏锐的时候还真是挺敏锐的,就是太爱操心,烦人得很。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虞青砚抽了口烟,语气淡淡的:“反正戚许还小,没到被催婚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呗。”
关于这件事虞青砚早就想好了。
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两个老人今年都七十多岁了,没必要刺激他们。
虞青砚啧了一声,心道反正地下恋情也挺刺激的。
江珩想了想,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只能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跟虞青砚开玩笑:“那等戚许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外公外婆给他安排相亲你怎么办?”
虞青砚:“……”
他心说“你他妈快闭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结果话还没出口,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戚许拿着小票走进来。
江珩当然不可能在戚许面前还聊这个,咳嗽了一声起身道:“单买好了?怎么搞这么半天,今天他们家效率这个有点低啊。那行……今天不早了,外面应该有代驾。”
十一月底的北京昼夜温差很大。
陡然从室内走出来,呼呼的冷风吹到脸上还是有点冷,连说话都带着白气。
江珩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于是他麻溜先走,虞青砚正准备招手叫代驾过来的时候,戚许忽然伸手在车子前面抱住了他。
虞青砚愣了一下,笑了:“怎么了?”
戚许没说话,只是抱着他。
老实说,在这样寒冷的天气,突然得到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还是很舒服的,虞青砚捏了捏戚许的后颈,“喝多了?要是喝多了我们可以多抱一会儿再走。”
戚许还是没说话。
虞青砚意识到稍微有点不对,往后退了一步,问道:“怎么了宝贝儿?”
戚许垂眸看着虞青砚,低低叫了声“小叔叔”。
虞青砚:“嗯?”
其实刚才戚许在前台买单没有耽误太久,只不过意外遇到了一个认识他的摄影爱好者。
要知道戚许虽然算不上明星,但身为在国际时尚摄影界最具影响力和知名度的华人摄影师之一,在国内还是很出名的,也上过几次热搜,再加上他这张脸比很多明星还要出众,有人认出他来倒也不算稀奇。
对方表现得非常惊喜,很礼貌很克制地问戚许能不能合影,戚许就同意了。
于是在服务员的帮助下,他们在前台拍了两张合照,结束之后,戚许拿着小票回到包厢,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里面虞青砚跟江珩的对话。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立刻推门进去。
这会儿,戚许跟虞青砚对视片刻,想了想还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在一起的事,你准备瞒着外公外婆吗?”
虞青砚愣了愣,笑了:“你听到了?”
戚许“嗯”了一声。
“我说呢,”虞青砚笑着曲起食指在戚许脸上刮了一下:“听见了也好,顺便达成共识,省得我专门为这件事还要找时间再跟你聊一次。”
“身边的朋友知道就够了,外公外婆那边得瞒着,”虞青砚说:“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几乎把我当成半个儿子看待,大概率很难接受我们两个走在一起的事实……所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戚许看着虞青砚没有说话。
“更何况,”虞青砚笑了笑:“上辈子你用那种方式惩罚自己,也希望外公外婆对你感到失望从而远离你,但心里应该很心疼他们吧。”
“别忘了我曾经变成灵魂状态跟在你身边五年,”虞青砚轻轻捏了捏戚许的脸,低声说:“小叔叔什么都知道。”
戚许喉结滚了滚,吸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瞒着他们……”他点了点头,垂眸看着虞青砚的眼睛,问了刚才在包厢里江珩也问过的问题:“那他们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或者催我结婚该怎么办?”
以前这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外婆心疼戚许,对他没什么别的期望,在外面赚多少钱,有多大的成就都是其次,只希望他能早点找个喜欢的人,过上热气腾腾的日子。
很单纯也很朴实的心愿。
只不过那时候戚许还在国外上大学,就算外婆想方设法介绍年龄相仿的女孩给他认识,用沉默来解决就可以,只要不让对方误会他有任何进一步的想法就不会有任何后续,反正他偶尔回国也待不了多久。
可现在戚许已经计划未来长期待在国内,面对外婆的殷切盼望,他应该怎么回应?
虞青砚闻言笑了一下,“那就……”
没等他说完,戚许打断他:“小叔叔,你要让我去吗?”
虞青砚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老实说,就算他再怎么豁达,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让戚许在未来接受外公外婆的安排去跟其他女孩认识甚至相亲的话。
这可是他的小男朋友。
但这件事并不是不能解决,或许可以尝试用更委婉更温和的方式,这样想着,虞青砚在戚许背上搓了两下,“宝贝儿,我们——”
戚许再一次打断了他:“如果我去了,那你怎么办呢?”
“或者,就算我能找到理由推脱,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
戚许安静了一会儿:“外公外婆的身体很好,每年的体检报告都很正常,他们平时也很注意养生,每天早晚都会去公园锻炼身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应该还有很多年。”
说到这里,戚许顿了顿,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注视着虞青砚的目光却很认真。
“虞青砚,”他说:“你准备在未来十几二十年,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和我在一起,当我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
虞青砚心里微微一动,但没立刻开口。
“我之前跟你说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时刻需要你体谅或照顾的孩子了。”
在晚上十点的茫茫夜色当中,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停车场里,戚许把声音压得很低,平视虞青砚的眼睛缓缓道:“我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能明白你是在替我着想,但是……”
戚许呼出一口气,“我从十几岁就想跟你在一起,前前后后两辈子,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戚许有时候觉得自己嘴挺笨的,但有些话必须要说。
“虞青砚,”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也不想伤外公外婆的心,我也不想刺激他们,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做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理解,可能会生气,会失望,甚至会打我会骂我,会像上辈子一样不想见我。”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要告诉他们。”
“我不能让你偷偷摸摸跟我在一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后退一步。”
“更何况外公外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戚许顿了一会儿:“你是我的,我想让他们知道。”
虞青砚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强烈的情绪山呼海啸般翻涌而来。
“把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吗?”戚许放低了声音:“我一定会妥善处理。”
虞青砚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之后点头,笑着说了声好。
戚许松了口气。
但还是怕虞青砚会担心,半晌后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脑子一热就跟他们坦白,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我只是想告诉你……”戚许喉结滚了滚,“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珍惜这辈子能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爱你绝不止是说说而已,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这一点。”
“小叔叔,”戚许看着虞青砚的眼睛:“……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第205章
这天晚上话一贯很少的戚许跟虞青砚说了很多。
说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规划,说几个长期合作的客户安排,说准备在国内再开一家工作室的想法,说他虽然不后悔这辈子在国外待的那五年,但接下来能跟虞青砚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不想错过。
虞青砚一直很安静地听。
听得时候怀里随便放了个抱枕,始终握着戚许一只手没松开,靠在沙发上捏他的手指,或者有一下没一下刮他的手背。
后来戚许说完了,他顿了下望向虞青砚,正准备开口问他觉得怎么样,虞青砚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没动。
“小叔叔?”
虞青砚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只不过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下一秒用力将猝不及防的戚许拽过来,在沙发上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相对来说比较昏暗。
聊天的时候氛围感很足,接吻的时候更是。
于是嘴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乱,
虞青砚抵着戚许的额头,又在他下巴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低声说:“……确实是我小看你了。”
“真长大了。”
“以后再也不能说你是我的小男朋友了。”
虞青砚虽然嘴角挂着跟平时差不太多的笑意,但眼睛里分明有浓重的情绪。
戚许在他眼睛里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安静片刻后顺着虞青砚的话说了下去,目光灼灼,缓缓问:“那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戚许说过喜欢,也说过爱。
唯独虞青砚从来没明确开口说过这方面的内容。
当然,戚许明白虞青砚比自己大了十二岁。
他小叔叔向来更喜欢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不是时时刻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
戚许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明白,但这不妨碍他想听。
非常非常想听。
虞青砚盯着戚许看了几秒钟,再一次将人压在沙发上,翻身直接跨坐上去。
两人的目光隔空撞在一起,戚许忽然就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下一秒他看见虞青砚居高临下挑起嘴角笑了一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停顿:“戚许。”
虞青砚说:“我也爱你。”
戚许:“……”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心跳声在顷刻间震耳欲聋。
双目对视,虞青砚再一次低头吻了下来,毕竟亲吻比语言更能表达情感,也更直接。戚许不假思索地搂住虞青砚的腰身回应。
他们在沙发上不知餍足地接吻,又激烈又急躁地掠夺对方口中的津液,让心跳与呼吸共鸣,
当戚许的吻虞青砚的嘴唇转移到眼睛,到鼻梁、到下巴,到耳垂,到脖颈……虞青砚低低喘息了一声,稍微分离开一点:“要做吗?”
戚许动作顿了顿,偏过头去平缓了一下呼吸:“不做。”
虞青砚没忍住笑了,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为什么?”
戚许清了清嗓子,艰难克制着某种冲动:“下午才在车上弄过。”
“一次就够了?”虞青砚抬起手来蹭了蹭戚许的耳廓,捏着他的耳垂轻轻碾了两下,压低了声音喘着气问:“宝贝,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克制了?”
戚许:“……”
感觉到自己耳廓发麻,他抓住虞青砚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你别撩拨我。”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更遑论眼前这个人是虞青砚。
是他心心念念渴望了两辈子都想得到想占有的人。
可以说虞青砚的一举一动,在戚许眼中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烈性的春药,无时无刻都能让他兴奋不已。
只不过……戚许狠狠在虞青砚嘴唇上咬了一下,压着嗓子解释道:“昨天做得太凶了。”
他早上给虞青砚清理的时候看过,虽然没有受伤,但作为承受的那一方,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肯定是疼的。
戚许舍不得。
两个人距离太近了,近到彼此身体有任何反应都非常明显,根本瞒不过对方,虞青砚忍不住偏过头去闷笑出声,但没否认。
戚许在床上确实很凶,上头的时候爽到难以言喻,不然虞青砚昨天晚上也不会纵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
但事后就不太好说了。
虞青砚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今天一整天身体某个部位的异物感都很明显。
刚才之所以还是会问戚许要不要做,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气氛烘托到位了,感觉到戚许有反应,再加上虞青砚自己也想。
毕竟两辈子了。
刚刚确认关系,正在热恋期,谁能真正克制呢?疼不疼那都是小事,甚至某些瞬间虞青砚只想更疼。
只不过他没想到戚许年纪轻轻定力竟然比他还足。
还知道心疼爸爸。
虞青砚轻笑一声,突然就想到今天在包间里跟江珩的谈话,眯缝了一下眼睛,扣着戚许的下巴道:“我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没等戚许皱眉,他话锋一转,勾起嘴角问:“所以要换一下吗?我来当上面那个。”
戚许:“……”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纠缠,虞青砚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一人一次应该很公平吧,你放心……昨天怎么也算深入实践教学过了,取长补短,爸爸肯定能让你很舒服。”
戚许:“……”
就在虞青砚的手环着他的腰身,慢条斯理准备从腰间抚到屁股的时候,戚许没忍住一把攥住了虞青砚的手。
虞青砚撩起眼皮看他:“怎么,你不同意?”
“……”戚许额角青筋一跳,松开控制虞青砚行动的手,片刻后低声道:“也不是。”
戚许心里清楚,他小叔叔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要不是他,大概率走上一条正常的路。
再加上曾经撕心裂肺地失去过一次,这辈子虞青砚想要什么,戚许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更何况仅仅是交换体位。
对戚许而言,只要是虞青砚,只要是他的小叔叔,怎么样都可以,做什么都行。
但戚许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爱极了那种在床上完全掌控虞青砚的感觉,爱极了虞青砚在他冲撞下拧眉喘息又难耐的表情,爱极了虞青砚浑身肌肉线条紧绷甚至颤抖痉挛的样子,爱极了虞青砚在很多个时刻再也维持不住清醒和理智的样子……
这一切都让戚许感受到极度的兴奋和满足,所以他一时间有点舍不得放弃这种主导权。
虞青砚扫一眼就知道戚许心里在想什么,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用自己的鼻尖抵了抵戚许的,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说:“逗你的。”
戚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虞青砚在他嘴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说我逗你的。”
这次戚许反应过来了,心脏不受控制漏跳了一拍,下意识道:“小叔叔……”
虞青砚啧了一声,曲起食指在戚许高挺的鼻梁上弹了一下,表情自然,没有丝毫勉强:“小叔叔让着你。”
老实说,虞青砚扪心自问,他确实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
最起码他以往看片时不会把过多的视线停留在男人身上,现实生活中也不会对哪个同性产生生理欲望,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被别人压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但戚许不一样。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这么汹涌和剧烈的感情……还有欲望。
那些换成旁人他根本无法想象也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放在戚许身上就很合理,也很自然,堪称水到渠成。
虞青砚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版的俊脸,突然就有点想笑,于是凑过去又亲了戚许一下:“我发现我应该不是同性恋。”
这话题跳跃性太大,戚许一时间没跟上虞青砚的思维,还没来转过弯来,刚问了句“什么”,虞青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莞尔:“我应该是戚性恋。”
这是一句相当直白的情话。
其中蕴含的意思足够明显,冲击力也足够大。
戚许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变重了,攥着虞青砚的手腕,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不由分说,再一次吻了上去,汹涌激烈。
亲到最后虞青砚实在受不了了,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只点火不灭火算怎么回事?
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难受,他闭了闭眼,毫不留情在戚许身上拍了一巴掌,哑声道:“你他妈……不做就给我滚一边去。”
戚许没忍住也笑了一下。
他偏过头去缓了口气,还是凑过去紧紧搂了搂虞青砚,深深吸了口气才把人放开。
折腾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毕竟晚上喝了混酒,戚许问虞青砚要不要吃点东西,虞青砚重新靠回到沙发上:“你给我做吗?”
戚许“嗯”了一声。
虞青砚笑着说:“好啊。”
于是跟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戚许去厨房里热了两杯牛奶,又弄了一份炒饭。
材料是冰箱里拿的,鸡蛋、火腿加葱花,不用搞得太花哨,做法也很简单。
油一热,把打好的鸡蛋先倒进去,随着金黄色的蛋液逐渐成型,厨房很快便热香四溢,戚许又倒进去两碗米饭。
他炒饭的时候,虞青砚就靠在他身后的岛台上看。
戚许个子很高,这几年不知道有没有二次发育,看上去好像已经有一米九的样子,再搭配一张震撼人心却惯常没什么表情的冷脸,着实赏心悦目。
只不过年轻的酷哥带着一条卡通图案的围裙做饭……又实在是非常反差。
看了好一会儿,虞青砚没忍住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对着戚许拍了张照。
听到“咔嚓”一声响,戚许下意识回头,照片便恰巧定格在这一刻——
暖黄色的灯光从斜上方打在他脸上,还有热腾腾的烟火气弥漫在他周围,驱散了戚许身上原本拒人千里的冷意,显得他整个人格外温暖。
虞青砚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这张照片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满意,走过去把手机举到戚许面前,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怎么样?”
戚许心头微微一动。
他下意识握住虞青砚拿手机的手,“小叔叔。”
虞青砚抬眸:“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接下来要拍摄的两个封面人物是谁?”
戚许跟虞青砚讲了ECALT新年刊的创意主题,讲了他从杂志社收集的资料里深入了解到那两位年龄相差十四岁的双影帝爱情故事。虞青砚虽然从不追星,但刑霁跟沈易琮的知名度那么高,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曾公开出柜且这些年感情始终稳定如初的事,闻言感慨了一声:“挺好的。”
“之前……我曾经有一瞬间非常非常羡慕,”戚许顿了一下:“羡慕到甚至有点不甘心。”
虞青砚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毕竟那是之前。
“但我现在谁也不羡慕了,”戚许话音沉沉的,“因为我也得偿所愿,拥有了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虞青砚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一步抬手搂住戚许,抬起头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碰,“你知道就好。”
“在国外忙的时候不觉得,闲下来我偶尔会想……我拍过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我的镜头可以对准你,你才是我最想拍的那个人。可那时候我不敢,也没资格。”
说完,戚许也扣住虞青砚,用很珍惜地姿态在他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吸了口他身上的味道,虞青砚回来换过衣服,此刻柔软的家居服上带有淡淡洗衣液的香:“小叔叔。”
虞青砚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小叔叔在呢。”
“等拍完新年刊之后我也给你拍组照片吧。”
“以后每年一组,”戚许说,“直到我们都变老。”
第206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戚许给ECALT拍摄新年刊封面的时候。
按照惯例,即使前期各项筹备工作做得很足,依然需要在开拍之前跟艺人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深入沟通,帮助他们更好地进入拍摄状态。
拿着提前打印好的拍摄方案进入化妆间之前,戚许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过来开门的是沈易琮的经纪人高泽,之前已经对接过几轮,此刻打开门看到戚许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客套几句之后领着他往化妆间里面走:“我们也是刚到,这会儿还没换衣服,戚老师需要再确认下妆造吗?”
戚许虽然年轻,但凭他现如今在国际时尚商业摄影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高泽尊称一声老师并不为过。
“不用。”戚许说:“就是聊几句。”
“那行,”高泽笑着点头,“那我一会儿出去给大家买几杯咖啡,你们先聊。”
说话间,沈易琮跟刑霁也从原本的位置上站起身来。
这是戚许第一次见到刑霁跟沈易琮。
即使已经有过线上沟通,也看过很多相关视频和访谈资料,但真正面对面看到本尊,戚许才知道沈易琮有实力在大荧幕上长红多年以及那么多粉丝都说刑霁根本不上相的原因。
沈易琮确实优雅成熟,让人过目难忘,而刑霁的五官也确实凌厉而冷硬,非常独特。
两个气质风格都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却莫名和谐,透着一股说不太出来的气场。
当戚许的目光从沈易琮跟刑霁身上掠过的时候,沈易琮也在看戚许。
不为别的,戚许在国外崭露头角的速度实在太快,在几乎完全由白人掌握话语权的时尚界堪称奇迹,沈易琮一直都很欣赏这种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年轻人。
再加上戚许的长相……沈易琮还记得之前在网上曾看到有网友戏称戚许不应该去当摄影师,毕竟单凭他的长相出道就能稳稳横扫一大片,当时单这一条评论就有好几万点赞,配图还仅仅只是一张戚许在摄影棚内工作时的模糊抓拍。
现如今近距离看到戚许本人,比沈易琮预想中还要招眼,他不免多看了两眼,心道网友还真是慧眼如炬。
这时刑霁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挡住沈易琮的视线,向戚许伸出手,笑着说:“戚老师你好,我是刑霁。”
闻言,沈易琮在旁边笑了一下,也向戚许伸出手。
戚许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细节,但脸上没表现出丝毫异样,正常跟刑霁和沈易琮分别握手寒暄之后,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化妆,他跟他们沟通一下今天的拍摄内容。
其实之前也聊过一次。
戚许提出的是一个类似于拼图的概念,他想拍摄刑霁跟沈易琮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互相靠近跟融合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当中,他们彼此独立,遵循各自的轨道运行,却被名为“爱”的引力吸引,像两块拼图,边缘处各自保留各自的棱角以及特性,合在一起的时候,却能严丝合缝地拼凑出完整。
“简单来说,其实不需要两位刻意表演相爱,”戚许说,“因为你们能够走到一起,走到今天,本身就是相爱这件事最好也最直接的证明。所以我只需要你们在今天的拍摄当中做自己,在做自己的过程中去展现因对方而生的那种变化与契合。”
沈易琮没立刻表态,刑霁则在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没问题,就这么拍。”
“之前第一次听你说这个概念我就觉得很有意思,”刑霁笑了笑,两条大长腿随意往前伸了伸,也没遮掩:“你应该知道吧,没进娱乐圈之前我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混混,跟他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隔着十万八千里。”
哪怕到现在,刑霁扪心自问,哪怕已经拿了三座影帝奖杯,他跟沈易琮之间依然有着客观存在的差距。
开玩笑,毕竟十几年的时间摆在那儿呢,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最早的时候还有很多媒体说我们两个完全不搭——”
刑霁的话还没说完,沈易琮突然低头捏了捏他的手。
刑霁顿了下,知道沈易琮不喜欢听他贬低自己,没忍住笑了一声,揉了揉鼻子重新坐直了,调整话头继续说:“其实这几年有很多杂志邀请我们合拍封面,绝大多数摄影师都想迎合粉丝,希望能拍摄一些暧昧的画面凸显性张力,吸引眼球什么的,但我们都拒绝了。”
“一个原因是我们已经公开出柜了,不能再给年龄小的粉丝带来过度的引导,这样不好,另一个原因……”刑霁笑着说:“我也不太想拍那种照片向大家证明我们有多相爱。”
“所以我觉得拼图的概念挺棒的,”刑霁看了沈易琮一眼,“他之前也一直告诉我,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不必强行改变自己去追求相同或者相衬。”
“刚好我们今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七年,”刑霁清了清嗓子:“沈易琮永远是沈易琮,我也永远是我自己,虽然我们各有各的轨道,但我们永远相爱,也永远相交。”
沈易琮笑着“嗯”了一声,把刑霁的话接了过来,望向戚许开口:“总之,我们都很认可这个拍摄方案,也期待今天能碰撞出好的作品。”
戚许点了点头。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也彻底达成共识了,那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还要抓紧时间去棚内确认布光和置景的情况。
只不过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从刑霁跟沈易琮始终握在一起的手上掠过一瞬,看到他们戴着款式相同的戒指。
据说这两位影帝四年前曾在国外登记结婚,婚戒戴上以后便再也没有摘下来过,是肉眼可见的稳定和幸福。
正式开拍是在上午十一点钟。
刑霁跟沈易琮都是影帝,不论演技还是表现力都是经受过大荧幕考验的,本身又有默契与情感加成,因此虽然戚许是头一回跟他们合作,拍摄进行的还是比预想中顺利许多。
甚至没有给戚许拿出Plan B的机会,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到晚上六点,全程只花了不到八个小时就结束了全部拍摄工作。
跟ECALT杂志社主编和两位艺人在现场确认过粗片以后,戚许又用触控笔标注了几处需要注意的点,跟数码师确认了格式参数等内容,确保原始文件三重备份无误之后,方才揉了揉脖颈,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走到卫生间门口,正准备推门的时候,戚许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累不累?”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这次合作挺愉快的。”
“嗯,目前国际时尚界最具影响力的华人摄影师名副其实……到时候成片出来了可以挂在我们的新家里。”
戚许能听得出来,这是沈易琮跟刑霁的声音。
没想到这两位影帝拍摄结束以后还没离开,也没想到会在卫生间碰到他们,戚许犹豫了下,一时间不确定是该直接推门进去还是离开。
这时戚许又听到刑霁拖长了尾音开口:“沈易琮。”
沈易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一边往手心里挤洗手液一边抬眸从镜子里望向刑霁:“怎么了小狗。”
“别以为我没看见,”刑霁非常不满地说,“你今天在化妆间里多看了他两眼。”
沈易琮失笑,“你不是马上挡在我前面了吗?”
“怎么,”洗干净手之后把水龙头关上,沈易琮望向刑霁故意问:“吃醋了?”
“你在我面前看别的男人……”刑霁直接把沈易琮抵在洗手台前,恶狠狠低头咬住他的嘴唇,“还不允许我吃个醋?”
“我听赖英姐说过,这位享誉国际的大摄影师今年才二十三岁,十分年轻有为,”刑霁问沈易琮:“你是不是对我没新鲜感,嫌我没人家年轻了?”
“胡说八道什么?”沈易琮莞尔:“我比你还大了十四岁呢。”
“我不管——”刑霁压低了声音说:“反正我就是吃醋了,你今天必须得补偿我……好好补偿我。”
后面沈易琮没再发出声音,也不知道是嘴巴被堵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戚许也没再听下去,实在太不礼貌。
但悄无声息松开门把手,转身往另外一个洗手间走的时候,戚许无声地笑了一下。
很明显,刑霁不是真的吃醋,沈易琮也很清楚这一点。
纯粹是全身心相爱的情侣之间为了增进感情,故意借题发挥的小把戏罢了。
只不过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他面前秀了一整天恩爱,戚许突然就很想很想虞青砚,想见他,想抱他,想亲他,想跟他紧紧贴在一起。
恰巧前天虞青砚因为生意上的事临时去外地出了趟差,一直忙到到现在还没回来。
从戚许开车把虞青砚送到机场的那一刻开始算起,他们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见过面了。
说来好笑,上辈子五年加这辈子五年,一共十年都轻描淡写地熬过去了。
现在仅仅只有三天,戚许竟然觉得有点度日如年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没忍住把手机拿出来给虞青砚发了条消息,发完以后把手机重新收起来。
回到摄影棚的时候ECALT的主编还在,因为对今天的拍摄效果非常满意,所以她专门留下来想跟戚许再多聊几句,想邀约戚许参与他们后续的访谈,形成摄影师手记,届时结合艺人自述在杂志上进行刊登,效果一定非常好。
戚许想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双方达成一致之后,又耽误了半个小时,收拾完所有拍摄器材以后安排工作室其他人以及场务进行收尾,确认无误后他方才离开拍摄现场。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戚许打开,发现是虞青砚发来的消息。
因为戚许之前发的那条消息是【小叔叔,我很想你】,这会儿虞青砚则用语音回复了一条:【哪里想?】
声音里带着明显促狭的笑。
知道虞青砚是在故意逗他,戚许反复听了两遍,嘴角也不受控制往上扬了一下。
原本停止脚步想站在原地打字,但一句话打了一半,戚许忽然发现——
在虞青砚没回复他之前,那种名为想念的情绪或许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问了以后,突然就有点蠢蠢欲动的迹象。
按照他们昨天在视频聊天里说的,虞青砚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情况稍微有点复杂,可能还需要耽误两天时间。
而等虞青砚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完回到北京,戚许又马上要飞一趟巴黎,回工作室去对接一个奢牌早春系列的广告大片需求。
换句话说,在他再次回国之前,他跟虞青砚的相处时间几乎所剩无几。
除非……
戚许顿了顿,把对话框里的那行字删掉,将屏幕切换到订票APP,快速查看最近的航班信息。
已知照片拍摄完成之后,只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戚许就可以移动办公。
而且现在刚过晚上七点。
从临时租借的摄影棚到机场大概需要五十分钟的车程。
再算上值机和安检的时间……
戚许还记得在他高二那年,曾随手点赞过一条海边日出视频,觉得那画面很美也很震撼,虞青砚看到以后,当天晚上就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兜头丢过来一件衣服,“快快快,现在开四个小时,到了刚好看日出。”
在他犹豫这样会不会太折腾,虞青砚连夜开车会不会太辛苦的时候,虞青砚曲起食指在他鼻子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小小年纪怎么一点少年气都没有,婆婆妈妈。”
“不要总操那么多心,”虞青砚教育他:“想看风景就应该立刻出发,想做什么事情也应该立刻去做,不要等来日方长。”
老实说,连十七岁时都没有的少年气,现如今二十三岁的戚许更加不会拥有。
但此时此刻。
看着跟虞青砚的对话框,听着他发来的语音。
戚许心中还是莫名多出了一点久违的、按捺不住的冲动。
他想,哪怕早就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头脑发热的年纪。
他也还是忍不住想争分夺秒、披星戴月地出现在那个想见的人面前。
第207章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墨菲定律还是老天爷故意在跟戚许作对,从他买完机票以后就变得格外不顺。
先是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因为晚高峰高架拥堵,戚许刚刚松开刹车准备起步,就听见“哐”地一声,车身微微一颤。
后视镜里,一辆白色的网约车违规变道,撞上了他的后保险杠。
于是只能停下来检查刮蹭情况。
白色网约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推开车门小跑过来时甚至都顾不上去看自己的车,发现戚许的保险杠被撞出一道极其明显的划痕,还有轻微凹陷,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即就慌了,不停道歉。
要知道他跑一天的网约车才赚多少钱?
现在却一不小心撞上一辆价值三四百万的G63。
当时原本就不怎么通畅的道路因为他们这边的事故变得更加拥堵,喇叭声音此起彼伏,眼看着距离安检时间越来越近,戚许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拦住了对方司机打电话叫保险的动作。
只是划痕和凹陷,算不上特别严重的损伤,他不可能在晚高峰期间等交警过来定责,再等保险过来定损。
对方可能没想到戚许连赔偿都不要他赔偿,连忙道谢,戚许没说什么,上车系上安全带重新出发。
到机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点。
刚刚找到一个停车位,车子还没熄火,“嗡”地一声,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又震动一下,抬眸就看到航班软件跳出一条新的提醒——
“尊敬的旅客,因目的地城市天气原因,您乘坐的航班计划起飞时间将由原23:30延至3:40,延误时间4小时10分钟。”
一路卡着限速飙到机场的戚许:“……”
在进入机场准备去换登机牌的时候,又被一个夺命狂奔的女孩迎面撞上,那女孩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拿着咖啡,反应不及,不仅踩了他一脚,手里的咖啡还溢出来泼到了他的胸口。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摘下自己的耳机,一连说了七八句对不起,歉意非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在跟客户开会,因为太着急了一心二用所以没顾不上看路……”
今天一整天都在摄影棚里拍摄,再加上虞青砚所在的城市是在广州。
因此戚许下车时连大衣都没拿,此刻只穿了一件T恤,外面套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此刻加了奶的咖啡液泼在上面,一时间显得格外明显。
戚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扫了一眼对方的登机牌,只能提醒她再不走安检时间就要过了。
那女孩显然是有紧急的工作需要处理,闻言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转身就准备往安检口飞奔,又看到戚许身上的污渍,刹住车:“可我把你衣服弄成这样,要不……”
“不用。”戚许没有耽误对方时间的意思,最后接过女孩匆忙递来的湿巾简单擦了一下,发现擦不干净之后,索性在机场里面找了家店重新买了套新的。
拆吊牌的时候店员问他要不要把脏衣服包起来,戚许点了点头,接过装着脏衣服的手提袋没忍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真是够倒霉的。
距离登机时间还早。
刚刚走进VIP候机室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戚许拿出来一看,是闻卓阳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闻卓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戚许!”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兴奋,戚许稍微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点:“干嘛?”
“我听说你今天拍了沈老师跟刑霁,怎么样?沈老师本人是不是超级帅!今天拍摄顺利吗?粗片能不能先给我看一下?”
戚许:“……”
接过工作人员送上来的矿泉水,戚许拿着手机提醒他:“有保密协议。”
闻卓阳闻言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倒也没失望,反而继续问他:“既然你现在能接电话,那肯定是拍摄结束了对不对?”
“要不要出来吃宵夜?”闻卓阳压低了声音跟戚许说:“有个惊喜给你。”
戚许对他口中的惊喜完全不感兴趣,单手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说:“来不了。”
“来不了?!”闻卓阳那边嗓门一瞬间变得很大,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之后嗓子倏地又小了:“为什么来不了?你拍摄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再说了,你回家又没别的事做,我虞哥不是出差去了?”
“我告诉你,”闻卓阳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道:“你不来肯定会后悔的。”
戚许当然不可能后悔,他只是下意识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虞青砚在外面出差?”
“我我我……”闻卓阳那边回得很快:“我虞哥不是发朋友圈了吗,我还给点赞了呢!”
“再说了,”闻卓阳非常不满:“我们这么长时间兄弟,你特么跟我虞哥在一起的事之前居然没主动告诉我,还是我自己那天凑巧撞见……我不管啊。”
他借题发挥:“反正今天晚上你必须得来。”
然而戚许还没说话,一个推着行李的乘客在他旁边询问工作人员航班信息的有关情况,闻卓阳通过听筒敏锐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嗓门再度变大:“什么航班?你在机场?!”
“我靠……”闻卓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着急,“你不是过几天才飞巴黎吗?”
瞒着虞青砚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但在闻卓阳面前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戚许换了个坐姿,把两条腿稍微往前伸了一点:“不是飞巴黎。”
戚许说:“我是去找我小叔叔。”
“找虞哥?!”这下闻卓阳的反应更大了。
但不知道旁边是不是还有别人,闻卓阳很快收声,沉默了几秒钟“哦”了一声:“还没登机吧?”
“不是……”他又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几点的飞机?”
“本来是十一点半,不过现在延误了。”戚许没太在意他的异常,捏了捏矿泉水瓶随口道:“广州暴雨,要凌晨三点四十才能起飞。”
原本是有些烦躁的。
毕竟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虞青砚,很想立刻马上就能见到他。
但戚许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延误到凌晨三四点钟,落地七点,再打车到虞青砚在的酒店,刚好不会吵到他小叔叔睡觉。
闻卓阳又拖长音调“哦”了一声。
戚许:“……”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戚许莫名其妙:“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啊?”闻卓阳先是想装傻,然后控制不住在电话那头鹅鹅鹅笑了起来,捂着话筒道:“从北京到广州,想连夜打飞的给我虞哥送惊喜啊?”
戚许:“……”
“果然爱情能彻底改变一个人,”闻卓阳啧啧两声:“换做以前,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你还有这么冲动这么浪漫的时候。”
戚许并不想听他嘲讽自己,面无表情正准备挂断电话,闻卓阳“诶诶”两声,戚许手上动作一顿:“怎么?”
“没怎么,”闻卓阳还是忍不住笑:“就觉得你临时决定说走就走结果居然遇到航班延误也挺逗的哈哈哈哈哈——”
戚许:“……”
幸亏他还没有告诉闻卓阳自己在来的路上遇到网约车刮蹭事故以及被陌生人泼了一身咖啡的事。
就不该多余在闻卓阳身上浪费这两分钟的时间。
听着手机里愈演愈烈的笑声,戚许二话不说按下屏幕上的红色按钮,直接挂掉了电话。
只不过拿着手机默然片刻,戚许索性打开跟虞青砚的对话框看了一眼。
这会儿虞青砚也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应该在忙。
于是戚许又点开了虞青砚的头像。
上周虞青砚直接拿过戚许的手机帮他换了头像,用的就是那天戚许做宵夜时,虞青砚靠在岛台上帮他拍的那张,对此戚许自然不可能会有任何意见。
他没想到的是,他换了头像之后,虞青砚在当天晚上竟然也给自己换了一个。
新头像的风格跟虞青砚以往完全不同。
像是随手拍的,大理石餐桌上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份炒饭,还有两杯乳白色的牛奶,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非常日常。
只有戚许知道——
炒饭是他做的,牛奶也是他煮的。
这两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头像,其实有着极其隐晦而亲密的关联。
……像一种很特殊的情侣头像。
戚许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收起来。
这会儿VIP候机室很安静,刚才询问航班信息的旅客已经离开,算上戚许整个厅内一共只坐了四五个人。
眼看着时间还早,他索性从包里掏出了电脑和数位板,打开修图软件开始工作,权当是打发时间。
只不过在调整光影细节的时候,目光再一次注意到刑霁跟沈易琮左手无名指上戴的婚戒——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看起来应该是定制的。
不知道锁链跟莫比乌斯环有着怎样的寓意,但不用猜也知道,应该与这两位影帝以往的爱情故事有关。
戚许不自觉有点出神。
垂眸将视线长长久久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突然想到自己认识好几个大牌的珠宝设计师。
看在深度合作且私交不错的份上,对方应该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思维越飘越远,等戚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出了一个跨国电话。
北京时间晚十点,巴黎时间则是下午三点,因此电话那头接通得很快,听到对方用法语跟他打招呼的声音,戚许猛地回过神来。
但没挂断。
他停顿了片刻,切换法语跟对方说了自己联系他的原因。
显然,电话里的人相当吃惊,再三跟他确认了几遍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哦,中国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那个人是谁?”
戚许说出了虞青砚的名字。
对方果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戚许的请求,还特别要求戚许,等未来他带着虞青砚一起回到巴黎,必须要请他吃饭作为感谢。
戚许当然不可能拒绝。
挂断电话以后他胸口微微有些发热。
老实说,戚许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在现如今这个阶段到底合不合适。
毕竟哪怕活了两辈子,他跟虞青砚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连一个月都没有,而戒指所代表的含义又不言而喻。
但他还是想这么做。
不犹豫,不后悔,不迟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他喜欢虞青砚,爱虞青砚,希望虞青砚未来人生的每一天都能有他,想跟虞青砚长长久久地度过一生。
接下来戚许又在候机室坐了一个小时。
中间又旅客推着行李箱离开,也有旅客推着行李箱进来,他还听到一个跟他买了相同航班的年轻女孩打电话跟男朋友抱怨——
“我太倒霉了,航班居然延误到凌晨三点四十。”
“那可不行……总让你一个人跑像什么话?”
“是我们两个在谈恋爱,我也会想你的啊。”
“嗯……那我下飞机要第一时间看到你,还有花。”
怕吵到别人,女孩说话的声音很低,虽然是抱怨航班延误,但语气里却透着明显的期待跟甜蜜。
戚许没忍住也拿出手机,正垂眼想着要不要给虞青砚发微信的时候,指尖突然震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戚许解锁屏幕,看到一直在忙的虞青砚给他发了消息过来:在干嘛。
戚许顿了下,咳嗽一声坐直了打字:在修图。
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虞青砚问:在家?
戚许手指又是一顿,过了一会儿回了个“嗯”字。
然而“嗯”字回复过去之后,虞青砚马上问他:要视频吗?
戚许:“……”
就在这时,VIP候机室又走进来一位旅客,戚许背对着门口听见工作人员说“欢迎光临”的声音。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跟虞青砚视频,然而正当他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把视频这件事搪塞过去,例如说自己要熬夜修图赶工的时候,微信再次振响,虞青砚又发了消息过来——
虞青砚:就不浪费流量了。
戚许一时间有点没看明白,手机再次震动。
虞青砚:要不你直接回个头吧。
戚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怔,回头看到虞青砚的瞬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你……”
他不知道原本应该在广州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原本正联合闻卓阳偷偷给戚许准备惊喜,没想到戚许同样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导致两个人差点错过,没办法只能再买一张公务舱机票迅速过来堵人的虞青砚也有些无奈。
但心里更多的是好笑和庆幸。
“不用去广州,”他朝戚许张开手臂,笑着说:“我提前回来了宝贝。”
第208章
从订机票开始就一直倒霉的戚许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原来在遭遇层出不穷的意外和阻挠时,他并不是不郁闷,也并不是不心烦。
只不过那些接二连三的负面情绪,被按捺不住想见到虞青砚的期待给压制不住了。
而现在,堆积起来的所有郁闷、懊恼与心烦,又在真正见到虞青砚的这一刻全部消失,转化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纯粹惊喜。
于是尚未锁屏的手机还抓在手上。
放在桌上的电脑也还开着。
戚许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从座位上起身揽住了虞青砚的腰身,将人重重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深吸口气。
虞青砚也笑着将两只胳膊收紧了抱住戚许。
毕竟是真的好几天没见了呢,谁不想呢?
“真准备在这儿等到凌晨三点四十啊?”松开以后,虞青砚看着戚许勾了勾嘴角,“披星戴月?”
戚许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眼睛,半晌后才“嗯”了一声,“本来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
说这话的时候戚许脸上隐约露出了一点小时候才有的那种不甘心。
有点满怀期待准备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结果却被对方抢先的感觉。
虽然还是一样的惊喜,但难免会有些耿耿于怀。
虞青砚没忍住笑出了声,笑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停下来,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正色说:“惊喜已经收到了。”
“你……”戚许看到虞青砚也什么行李都没有,手上只拿着一张身份证和登机牌,再联想到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还知道他的航班延误到三点四十:“闻卓阳那个电话是你让他打的?”
“是啊。”虞青砚啧了一声,“本来提前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在机场。”
“不过也幸亏让闻卓阳提前给你打了个电话。”虞青砚抬手在戚许脸上捏了捏,“要不然就要演一出现实版《麦琪的礼物》了。”
戚许也没忍住偏过头去笑了一声。
是真的幸亏闻卓阳那个电话。
要是他连夜飞去广州,到了才发现虞青砚提前回了北京,可不就是现实版《麦琪的礼物》吗。
戚许问:“那你这张机票?”
“十二点飞新加坡,”虞青砚笑着把机票拿给戚许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个红眼航班,主要是为了进来堵你。”
“行了,现在人堵到了,”虞青砚把手搭在戚许肩膀上,用身体推着他往外走:“快走吧儿子,再不走真要在机场过夜了。”
虞青砚也是开车来的。
只不过他们异地了好几天,回去自然不可能各走各的,到了停车场虞青砚想都没想直接说:“开你的。”
“我的车明天找人帮忙开回去就行。”
戚许自然求之不得。
到了戚许停车的地方,虞青砚从后面绕上车时一眼就看到了保险杠上的划痕与凹陷,系安全带时随口问了一嘴:“车是怎么回事儿?”
戚许跟虞青砚说了自己订机票到机场这一路发生的事。
虞青砚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望向戚许。
两人双目对视,戚许稍微有些无奈,声音低低沉沉地说:“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倒霉……好不容易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结果一路上遇见的全是阻碍,有一种我可能天生运气就很差,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感觉。”
在高架上发生擦碰也就罢了,紧赶慢赶之后又遇上航班延误,还被泼了一身咖啡弄脏了衣服。
总之就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特别特别糟心。
虞青砚看着他正准备开口,戚许继续道:“但现在我明白了。”
虞青砚挑了下眉:“明白什么?”
“有可能不是我特别倒霉,”戚许看着虞青砚的眼睛:“那些我认为的阻碍,其实是上天也不希望我们在今天错过,所以特意用这种方式来善意提醒我,对不对?”
听见这句话,虞青砚原本已经微微皱起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松开握着安全带的手,在戚许鼻梁上弹了一下:“非常正确。”
“以后都给我坚定不移地这么想……再听到你说自己倒霉我就狠狠抽你。”
戚许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小叔叔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这么强硬、这么蛮横,这么不讲道理,又这么……这么窝心。
于是戚许定了定,瞬间忘了他们刚才在聊什么话题,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虞青砚的嘴唇上。
虞青砚也注意到了戚许的视线,抬手在戚许下巴上轻轻刮了一下,压着嗓子低声问:“好几天没见……想我了吗?”
“想,”戚许喉结滚动了一下,实话实话:“无时无刻都想。”
这句话显然让虞青砚非常满意,“我也想你。”
“另外……”虞青砚在越过中控台主动吻住戚许之前闭上眼睛低声说:“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辈子有小叔叔在的每一天,你都会非常幸运。”
戚许完全没注意到虞青砚后面这句话。
他的所有神经、所有感官、所有注意力都在虞青砚吻上来的这一刻全部集中在他们贴在一起的唇齿之间。
他几乎是立刻就揽住了虞青砚的腰身,隔着中控台迫不及待加深了这个吻,像饿急了一样,深入纠缠虞青砚的舌头,索取他口中的津液。
每一次触碰、每一次纠缠,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燃起新的火苗。
他忍不住想:按照他现如今的上瘾程度,就算他跟虞青砚在一起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都应该无法减弱分毫。
甚至会愈演愈烈。
在车里亲了近五分钟时间。
直到停在他们对面的车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刚下飞机的车主坐进车里点火,车灯陡然亮起,直直穿过车玻璃照到他们脸上,这个激烈而久违的吻才被打断。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沉。
虞青砚笑着摸了摸戚许的脸,“行了,先走吧。”
戚许“嗯”了一声,但没立刻离开,而是用指腹在虞青砚嘴唇上摩挲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虞青砚。”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能感觉到吗?”
虞青砚没回答戚许的问题。
“戚许,”他笑了一下反问:“我也非常非常爱你,你能感觉到吗?”
双目对视,戚许轻吸口气,又凑过去狠狠在虞青砚嘴唇上咬了一下,听到虞青砚特别纵容地“嘶”了一声,才终于把人放开,坐回驾驶位认真开车。
从机场离开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戚许原本想直接开车回家,虞青砚在屏幕上修改了导航目的地,理由是:“反正你也准备通宵,先吃个宵夜再回去吧宝贝儿。”
“你小叔叔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不行了已经。”
“为什么不吃?”戚许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不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吗,”虞青砚把座椅稍微往后调了一点,靠在椅背上莞尔:“没想到某人对毫不留情拒绝了闻卓阳的邀请,导致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只能跑到机场把惊喜先送上门。”
某人:“……”
虞青砚没吃晚饭,戚许自然不可能让他饿着肚子,于是车子在夜色中按照新的导航开了出去。
然而原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宵夜,下车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让戚许逐渐意识到……似乎虞青砚给他准备的惊喜远不止提前回来这一点。
因为他们先是去了一家目前很火的餐厅吃饭。
那家店自开业以来,平时排位都是几百桌甚至上千桌起,哪怕到了晚上十二点钟,在夜生活极其丰富的地段,门口排队的人依然很多。
戚许原本想换一家,毕竟虞青砚还饿着肚子,虞青砚却拦住他,眨眨眼说:“我今天就想吃这个。”
戚许:“……”
他知道虞青砚向来想一出是一出非常任性,以前甚至发生过因为特别想什么东西,嫌北京的店不正宗,所以专门带他坐飞机一日来回去当地打卡的情况。
因此戚许虽然有些无奈,倒也能够理解,只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最起码要等半个小时,你不饿吗?”
“饿啊,”虞青砚伸手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非常理直气壮:“那边不是有奶茶店吗,你去买一杯回来,给我加双份芋泥。”
戚许:“……”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抓住虞青砚的手“嗯”了一下,“那你等我。”
戚许向来不喜欢吃甜食,对咖啡奶茶之类的东西也敬而远之。
只不过因为虞青砚喜欢,所以连带着戚许对这些品牌也如数家珍。
就在他按照虞青砚的口味点奶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旁边有人在打电话,“什么?你不来了?”
“那我排了这么长时间,下一个就论到我们了……你知道这家店有多火吗?”
“好吧好吧,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戚许顿了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那女孩拿着手机“诶”了一声,转过头来望向他,“帅哥,你是不是也在那家店排位?”
“反正我也不吃了,”女孩把自己的排号单递给戚许:“要不要把我的号送给你?”
于是,当戚许拿着加双份芋泥的奶茶和那女孩转赠的排号单回去时,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刚好叫到下一桌。
更巧的是,他们竟然坐在平时需要靠抢的景观位。
虞青砚在接过奶茶时捏了捏他的手,笑着说:“我就说你很幸运吧。”
“……”戚许想了想:“否极泰来?”
听见这个成语,虞青砚忍不住又笑了半天,最后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嗯,否极泰来。”
然后打开菜单的时候戚许才发现,这上面有一大半都是他爱吃的菜。
下意识望向虞青砚,虞青砚抓着奶茶杯在桌上敲了敲:“宵夜光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戚许定定看着他的小叔叔,那种想亲他的感觉再一次冒出头来。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店里依然人声鼎沸。
为了活跃气氛,店里甚至还安排了川剧演员表演变脸,在变脸的同时,还有服务员端着抽奖箱过来邀请大家抽奖,据说箱子里装着两百个球,混着十个免单。
免单其实也没多少钱,顶多大几百块。
但每一桌顾客的热情都很高涨,毕竟谁能拒绝自己成为那难得的二十分之一呢?
戚许原本对这种抽奖不感兴趣,架不住虞青砚撺掇,于是戚许顿了一下,把手伸进了抽奖箱里。
“拿到印着脸谱符号的乒乓球就可以……”正在讲解游戏规则的服务员看清戚许手里的球,瞬间睁大眼睛,旋即“啪”地一下用力敲响手中金色的小锣:“恭喜这位帅哥拿到免单!鸿运当头!”
这时,正在其他桌表演的花脸武生忽地凑过来用折扇一遮,手法快过闪电,“噌”地一下仰头,冲着戚许露出一张金光灿灿、喜气洋洋的面孔。
戚许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其他桌顾客鼓掌喝彩的声音。
虞青砚也靠在椅背上笑,等表演的川剧演员转移到其他人那边才冲戚许眨了眨眼:“今天靠你省钱了宝贝。”
果然这顿饭吃完,前台服务员一分钱没要,还非常热情地送了虞青砚跟戚许一份零食礼包。
虞青砚把东西接过来提在手上,侧过头问戚许要不要再溜达溜达,反正吃得太撑回去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戚许虽然不明白虞青砚为什么今天晚上迟迟不肯回家,但他不可能拒绝虞青砚的一切要求,自然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于是紧接着,他们偶遇了在街头唱歌的年轻艺人,对方凑巧正在邀请路人点歌,直接将话筒指向了站在虞青砚身边的戚许。
又遇到一个拿着手机直播,随机找路人开盲盒送祝福的主播,戚许打开对方强塞到他手里的盲盒,发现里面真的有写着万事顺遂的纸条。
这时候哪怕戚许再怎么迟钝,也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了。
他转头望向虞青砚正准备开口,虞青砚则将他带到一片空旷的广场上。
因为夜很深了,所以整个广场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小叔叔,你——”
戚许的话还没有说完,虞青砚突然看着他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戚许就听到类似蜂群嗡鸣的声音,他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几百架原本处在暗处的无人机瞬间腾空而起。
整个夜空都被密集的淡蓝色光芒点亮。
最开始是像银河,紧接着前排的无人机突然俯冲散开,机翼的光点也随之变成白色,速度越来越快。
……就像划破夜空的流星,视觉效果极其真实。
“喜欢吗?”虞青砚终于笑着开口问戚许。
戚许:“……”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好像猝不及防被虞青砚准备的惊喜撞了满怀,过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张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点哑了:“为什么……”
戚许顿了顿,哪怕已经猜到了,依然有些不敢置信:“今天晚上遇到的所有事……都是你准备的吗”
虞青砚“嗯”了一声,扯唇一笑:“本来应该比现在更好的。”
但因为去机场接了戚许一趟,时间太晚了,导致提前准备好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变化,不过没关系。
“先说你开心吗?”虞青砚望着戚许的眼睛。
戚许也“嗯”了一声:“开心。”
虞青砚满意了。
他对戚许笑着,“其实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宝贝儿,”虞青砚说:“我知道你曾经因为戚明淮那个畜生觉得自己命不好,又因为上辈子发生的种种,认为自己背负着沉重的原罪。”
即使到了现在,一切阴影全部成为过去,戚许依然无法完全从前世的梦魇中摆脱。
只不过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折磨,所以即使深夜从噩梦中惊醒,依然能控制自己不露出丝毫异样,不让虞青砚担心。
此刻,无人机表演还在他们眼前继续。
原本像流星一样四散开来的无人机重新编队,在夜空中组成精准的星图,每架无人机的光点都调整至最柔和的状态,像真正的星辰般静静闪烁,浪漫而唯美。
“所以我专门找活动公司给你策划了‘幸运’一天,”虞青砚在戚许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又用三百架无人机给你模拟了一场代表幸运的流星雨。”
说到这儿,虞青砚没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刚好你今天在去机场的路上遇到了一连串倒霉事。”
戚许垂眸跟虞青砚对视。
他们抱在一起,距离近到胸口贴着胸口,鼻尖抵着鼻尖。
虞青砚的眼睛很亮也很温柔,一如戚许在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
不同的是,现在虞青砚望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很明显的爱,是独属于恋人之间的那种爱。
“就当是天意吧。”虞青砚捏了捏戚许的脸,“虽然‘幸运一天’和‘流星雨’都是人工的,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凡是以往,皆为序章。”
“不管上辈子发生了什么,”虞青砚说:“宝贝儿,你已经否极泰来了。”
他重复了一遍今天在车里跟虞青砚说过的话,“总之……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辈子有我在的每一天,你都会非常幸运。
虞青砚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非常明亮,他望着戚许笑着说:“小叔叔把余生所有的幸运值都共享给你。”
像在配合虞青砚的话,下一秒他们头顶的无人机编队再次散开,像第二轮流星雨划破夜空。
戚许看着虞青砚的眼睛深深呼吸,胸口满胀,最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偏头吻了过去。
于是他们在凌晨两点的,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在“漫天银河”的见证下接吻,谁也没听到空气中“滴”的一声,响起“渣攻重生任务已完成,系统解绑中”的声音。
戚许想——
他不需要当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只需要拥有虞青砚。
因为爱即鸿运,其余皆是注解。
第209章 番外(一)
距离虞青砚离开已经过去三年。
因为戚许当初在墓园说出自己做错的事,导致脾气刚直了一生的外公将他视作耻辱,坚决不肯原谅他,也始终生气不肯见他。
对于戚许来说,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他也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克死身边亲近的人。
然而外婆嘴硬心软,对待戚许的态度却明显随着时间逐渐软化。
尤其是看到戚许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便参与救援队训练,或者在江珩的安排下去酒吧打工,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不知停歇,好像完全不用睡觉,也完全不用休息,将自己每一丝空闲时间全部填满,活得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
要知道就算戚许做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她唯一的外孙。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而且外婆始终不愿相信这件事真的跟戚许说的一样。
可不论她怎么追问,戚许的答案都没有丝毫变化——是他强迫了虞青砚,招惹了那个凶手,才导致最后这种结局,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小叔叔。
外婆心疼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的虞青砚,却也同样舍不得戚许就这样把一条沉甸甸的人命背负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当成害死虞青砚的罪魁祸首。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都说时间能化解一切,可以眼睁睁看着三年都过去了,戚许的生活还是布满阴霾。
因此哪怕这个念头有些自私,外婆还是忍不住想——要是戚许能认识一个全新的人,是不是就有机会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为此,外婆背着外公偷偷去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还在网上找了专家咨询。
渐渐的,哪怕依然理解不了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外婆也慢慢接受了是性向天生的,并非个人选择或后天教育可以改变的这个事实。
更让外婆感到惊讶的是,原来不止有男人喜欢男人,还有女人喜欢女人。
这个社会上有5%-10%的人都喜欢同性,只不过大家不会把自己的性向直接写在脸上罢了。
而且虽然同性不能结婚,依然有很多人选择用意定监护、医疗委托等形式跟自己的恋人携手相伴一生。
了解的越多就越震撼。
外婆绝对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更何况对于这种改变不了的事,就算她再怎么不理解、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不论男女,现在她只希望戚许能走出来,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不要将二十岁出头的人生过成一潭死水,阴云密布。
凑巧她在参加同学会时听说老同学的外孙也喜欢男人,还因为父母相对开明,早早就跟家里出了柜,深入了解之后又发现那孩子跟戚许是同一个大学的,目前没有男朋友。
她看过老同学手机里的照片,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笑起来很精神,一看就是开朗直率的那种类型,非常讨人喜欢。
于是,在征求过老同学同意之后,外婆专门安排了一场饭局。
只是没想到,被外婆一个电话叫过来的戚许在察觉到这场饭局的真正目的之后,全程都保持沉默,甚至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了对方想留个联系方式的提议。
最后戚许起身离开的时候,外婆跟了过来,从后面叫住他:“你是不喜欢这样的吗?那你跟外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外婆再去帮你问问——”
“外婆。”
戚许冲外婆扯出一个笑脸:“谢谢您。”
“也对不起让您一大把年纪了还替我操心,”戚许的声音很低,“但我暂时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外婆一时间没有说话。
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眼圈红了,瞪着他问:“是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还是这辈子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青砚已经死了三年了,”外婆一巴掌打到他胳膊上,又是无力又是心疼:“都这么久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吧!这样有什么意思?你说有什么意思?”
戚许张了张口。
他也心疼。
心疼到现在还在替他担心为他着急的外婆,也心疼外婆口中已经死去三年的虞青砚。
是啊,三年了。
虞青砚已经死了三年了。
时间长到外婆都原谅了他,甚至希望他能早些放下,能早些走出来。
戚许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下去,应该像外婆说的那样,把过去抛诸脑后,走向新的生活,这样他就可以不必这么痛苦,就能获得久违的轻松与解脱。
可是戚许不能,也没办法。
他忘了曾经在哪部电影里看过的一句话——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如今江珩叔叔已经在往前走了,外公外婆也是,越来越少人会主动提起虞青砚,他害怕如果有一天连他自己也淡忘了,那他小叔叔该怎么办?
更何况,戚许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灵魂存在。
可要是真的和电影里拍的一样,只要他能一直记得,永远记得,那么虞青砚的灵魂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甚至有朝一日虞青砚的灵魂会不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看一眼。
戚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明知道这种幻想是根本无法触及的海市蜃楼,依然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疯了,一边又控制不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就当是真的吧。
而且戚许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是真的在很多很多个瞬间,都觉得虞青砚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直一直都在他身边。
比如戚许曾经在墓园跪到眼前发黑的时候。
比如戚许不要命的参与应急救援,精疲力竭躺在地上的时候。
比如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的时候。
还比如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直至天亮的时候。
……
或许他是真的疯了。
回去路上,戚许坐在出租车上,司机按照导航拐过一个弯道,茫茫夜色中,对面忽然开过来一辆打着远光的车,刺眼的车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照进车里,戚许下意识闭了闭眼,掩去眼尾一闪而过的水光。
他当然不可能回家。
这个时候江珩已经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转移到自己家的生意上面,虽然还没完全把跟虞青砚合伙的这摊子事交给戚许,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现在戚许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酒吧上班。
江珩没有给他任何优待,最初是让他从最底层的服务生开始做起,到现在单独给他一家会员制的酒吧练手,让他自负盈亏,从这家酒吧开始摸清他们做生意的门道,学习如何经营管理以及对接各种人脉资源。
戚许做得很好。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到了酒吧之后,竟然再一次碰到了外婆想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个男孩。
对方显然是刚刚的饭局结束之后跟着同学一起过来玩的,同样一眼认出了他。
“学长,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那男孩名叫纪和,比戚许小了一届,因此叫学长倒也算是合理。
他跟已经坐下的同学打了声招呼,端着酒杯走到戚许面前:“你在饭桌上走那么快,我话都还没说完。”
戚许只是话少,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更何况纪和现在是酒吧的客人,他不可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于是戚许问他要说什么。
“其实我在学校就知道你了,”纪和跟他说:“所以看到外婆手机上的照片我才会来。”
戚许沉默。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私底下跟在学校里一样冷。”纪和从小接受来自父母的开放式教育,虽然年纪很小,但情史相当丰富,从大学到现在,男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任,只不过向来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戚许是第一个让他觉得非常心动的那款,不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顶级,几乎完全长在纪和的审美点上,所以他忍不住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毕竟有些话之前当着长辈的面不太好说,但现在这里只有他跟戚许两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以为你是直男,所以我才没有自讨没趣,没想到你跟我是一样都是弯的,”纪和看着戚许的眼睛直言不讳:“都这么有缘了,真的不考虑跟我深入接触一下吗?”
“抱歉。”戚许终于开口,“我不喜欢男人。”
纪和愣了愣,下意识望向他,眼里有明显的疑惑,似乎在问:那你外婆为什么会给你介绍男朋友?
“只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纪和愣了一下。
他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喜欢男人”跟“喜欢的人是男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下意识道:“可那个人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戚许猛地顿了顿。
他没想到外婆竟然连这个也和对方说了,不过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外婆是个很善良的人,做不出那种自己外孙尚有心结未解开,而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什么问题都没有,瞒着对方在其中牵线搭桥的事。
戚许在静了片刻后“嗯”了一声,笑了笑:“他是不在了。”
他承认得很快,语气也很平淡,可纪和没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伤痛。
老实说,要是戚许像他之前那些男朋友那样,轻而易举地被搭讪、被接近、被撩拨,纪和对他或许还没那么感兴趣。
可在看到戚许眼中的伤痛之后,纪和忽然就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好感更强烈了。
毕竟要是戚许有男朋友也就算了。
偏偏没有。
就算心里有人,也是一个早就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于是他没忍住问了一句:“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唯一喜欢的人?”
“人又不可能永远停在原地。”
见戚许不说话,纪和冲他眨了眨眼,故意撩拨了一句:“而且空窗期这么久,难道你就没有欲望吗?”
戚许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
只当没听到后面那句,看着纪和平静道:“可我的一辈子就这么长。”
说完,不等纪和反应,他叫来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吩咐纪和跟他同学那桌今晚的消费免单,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凌晨两点带着一身烟酒味回到家的时候,戚许把衣服脱了扔进洗衣机里,站在浴室里拧开喷头开关,热水从头顶“哗”地一下冲下来。
密密麻麻的水珠从身体上滑过,将整个浴室空间变得潮湿、闷热。
戚许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又浮现出纪和在酒吧说的那句话——你难道就没有欲望吗?
他想,有啊。
怎么会没有。
他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肖想他的小叔叔,任何见得了光和见不了光的念头全部都和虞青砚有关。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十八岁时被欲望和冲动控制,犯下大错,继而以此作为起点,将虞青砚推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因为愧疚、因为痛苦,因为绝望……导致这三年来戚许始终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某种欲望,将其视作他原本就应该承受的惩罚,很少会有冲动到无法自控的时刻。
然而今天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跟旁人提起虞青砚,导致戚许忽然就觉得有点难以忍受,身体里燥热的情绪逐渐冒头,蠢蠢欲动。
他想起虞青砚笑起来眼角弯起来的弧度,想起虞青砚注视着他的眼神,想起虞青砚的吻,以及这辈子唯一一次,虞青砚像溺水者发出的呜咽,以及濒临崩溃时不断颤抖和痉挛的腰身……
每当这种时候,戚许都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分明内心痛苦万分,却还是控制不住意淫被他害死的小叔叔。
两眼猩红,眼底布满血丝,戚许深吸口气,不去看已经有了明显反应的下半身,伸手直接把淋浴头的开关从左侧拧到右侧。
哪怕他明知道此刻外面已经接近零度,依然想给自己冲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就在戚许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冷水降临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里原本连续不断的水声停了。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停水了,下意识睁开眼睛。
然而看清眼前画面的瞬间,戚许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因为在浴室里,在他面前,忽然凭空多出了另一个人。
是一个被戚许牢牢镌刻在脑海当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的人。
戚许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片刻,在经过反复不断地尝试之后,他总算可以说话了,但声音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又粗砺,难听刺耳到了极点。
但顾不了那么多,他甚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小叔叔?”
戚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又或者是喝多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见到虞青砚?
这么真实、这么鲜活……这么近。
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戚许的鼻子就已经酸了,酸到他几乎无法呼吸,眼泪瞬间溢满整个眼眶。
但不敢眨。
怕眨一下眼,眼前的幻觉就会消失。
老实说,此时此刻虞青砚也有点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以灵魂状态跟在戚许身边的自己忽然就可以触碰到实物了。
刚才只是看到戚许再一次面无表情想在大冬天洗冷水澡折磨自己,他心中火冒三丈,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会穿过花洒开关,还是不假思索把手伸了过去。
毕竟就算家里开着地暖。
可现在是十一月底!
大冬天洗冷水澡是他妈不要命了吗?
要不是灵魂状态的自己什么都碰不到也摸不着,虞青砚更想做的是狠狠教训戚许一顿,最好是在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屁股上抽几巴掌。
可虞青砚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的手竟然碰到了花洒开关,并没有徒劳无功地穿过去?
当开关被虞青砚挂掉,一直持续不断的水声骤然停下。
紧跟着戚许就睁开了眼,还处在懵逼状态的虞青砚跟抬头他对视,听到他用一副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嗓子叫他小叔叔。
虞青砚忽然意识到——不止是他的手能碰到东西了,戚许也能看见他了?
于是心跳在顷刻之间震耳欲聋。
要知道在过去的那三年里,虞青砚有无数个拼了命想要戚许能看到他,能感受到他的瞬间。
哪怕只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只有片刻,甚至哪怕只有一秒。
可是不行,没办法,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戚许将害死他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眼睁睁看着戚许活得生不如死,并且平静地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当作是对自己的惩罚。
从心疼到愤怒到不甘,再到逐渐接受现实,虞青砚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早就已经被迫放弃的心愿竟然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突然变成了现实?
虞青砚也有些不确定:“……你能看见我?”
戚许深吸口气,有些想笑,但开口声音却是哑的,他“嗯”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虞青砚:“这次待久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这次的你太真了,”戚许扯了扯嘴角:“就算接下来会变成噩梦,我也希望能做长一点。”
虞青砚:“……”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戚许的意思。
他仰起头来深吸口气,没有理会戚许,而是把手伸到冰凉的瓷砖上戳了一下。
很好。
手指能碰到墙,没有直接穿过去。
而且指尖竟然还留有潮湿的水渍。
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明白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虞青砚闭了闭眼,看着戚许说:“你还没穿衣服。”
戚许下意识低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虞青砚已经上前一步,将这个被他以灵魂状态咬牙切齿骂了整整三年,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又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小兔崽子推到了墙上。
……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第210章 番外(二)
虞青砚吻上来的瞬间,戚许的第一反应就是凉,刺骨的凉。
虞青砚的皮肤好像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温度,戚许有种被低温穿透皮肤表层直达肌肉的刺痛感,鸡皮疙瘩立时起了一身。
但他完全顾不上这种冷,他甚至没注意到。
因为紧跟着他的第二个反应便是热,浑身血液在顷刻间冲到头顶沸腾燃烧,立刻升高他的体温,蚕食他的理智。
以至于戚许此刻根本无法思考。
所有末梢神经全部都集中在他跟虞青砚唇齿相交的地方。
这触感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脑子里轰鸣不断,连想都没想就揽住了眼前人的腰身,重重将人拽到了怀里。
可箍着虞青砚的手却紧绷发抖,手背上暴起极其明显的青筋,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反应。
虞青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懵着,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
不过没关系。
他也很懵。
既然大家都懵着,那就先做点不需要思考的事。
于是虞青砚再一次吻上了戚许的嘴唇,一边接吻,一边用那只终于变成实体的手胡乱去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灵魂状态太久,又在突然间恢复正常的缘故,分明是这么简单的动作,虞青砚却做得有些不太熟练。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个鬼当得一点都不酷,皱着眉头索性扣住戚许的手,让他帮忙:“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宝贝儿——”
虞青砚看着戚许的眼睛说:“别再愣着了,我们珍惜时间好吗?”
“……”
戚许喉结滚动一下,脑子里“嗡”地一声,终于反应过来。
下一刻,他胸口起伏,赤红着眼睛盯着虞青砚看了几秒,不由分说反客为主,换了个姿势,将虞青砚抵在浴室墙上,重重吻了下去。
后脑勺磕到墙上的时候虞青砚感觉到明显的痛,但没出声,甚至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能感觉到疼才好。
要是他跟之前的状态一样,身体没有任何感觉,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
因为戚许的吻太凶了,凶到不顾一切的程度,某个瞬间,虞青砚甚至觉得戚许把他按在墙上是准备将他撕碎然后一口吞了,导致他再也顾不得其他。
两个人……应该说一人一鬼都疯了,完全失控了。
在早就已经没有热气,却依然潮湿的浴室里,贴着冰凉的瓷砖,他们的皮肤没有一丝阻隔也没有一丝缝隙地挨在一起,近乎疯狂地,仿佛有今天没明天一样亲吻、啃咬、抚摸,用肢体动作表达情绪,宣泄感情。
虞青砚完全没考虑自己身上的寒意会不会冻到戚许,更没考虑人与鬼究竟能不能发生这么亲密的事情。
而戚许也没思考虞青砚皮肤为什么这么凉,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暖不热。
他脑子里只有虞青砚提醒他“珍惜时间”的那句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不顾,争分夺秒,占据虞青砚所有味道、呼吸与体温。
……
……
……
幸好这这套房子隔音效果极好,否则隔壁邻居大概会找物业投诉他们。
最后结束的时候,虞青砚抵在戚许肩膀上闭着眼睛还没缓过来,嗓子已经沙哑了,浑身都使不上劲。
但是很爽,非常爽,是那种……被撕碎后又拼完整,酣畅淋漓的爽。
而戚许则同样保持着紧紧箍着虞青砚腰身的姿势,胸口起伏着,粗喘着,一动不动。
压抑了整整三年,如同做梦一样将所有悲喜全部发泄出去的戚许,在这一刻逐渐找回了失去的理智和清醒。
虞青砚就跪坐他怀里。
甚至他依然埋在虞青砚的身体里。
戚许的喉咙轻轻地滚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虞青砚稍微直起身,拉开了一点距离,看了他两秒钟,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很轻的吻。
温柔又缱绻,美好得不像话。
除了没有任何温度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在虞青砚一触即分,准备结束这个浅尝辄止的吻时,戚许终于动了。
他一把攥住虞青砚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哑声问:“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其实这话不是在提问,更像是一种确认。
戚许不是个傻子,不至于到现在还连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只不过现实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像现在这样,一个死去三年的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事情,所以戚许需要再三确认这一切不是他走火入魔自导自演的幻觉。
虞青砚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像从前那样嘲讽他是个傻子,话还没出口,眼睛又有点红了。
他“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直接道:“以你的德性,大概做不了这么美的梦吧。”
“……”
是。
过去三年,戚许连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好。
可虞青砚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又为什么浑身上下连一点温度都没有……戚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约等于不可能的荒唐念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可所有的线索又都明确指向这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后抬起手,郑重其事将手缓缓贴在虞青砚的胸口——
触感跟其他部位一样。
除了冰凉刺骨之外,皮肤柔软、细腻、紧致。
但戚许想感受和确认的并不是这个……没等他验证自己的猜测,虞青砚索性也按住他的手,开门见山:“没有心跳。”
戚许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似的,喉结狠狠滚动一下望向虞青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能看到我了,”虞青砚看着他勾了勾嘴角,停顿片刻后轻声问:“但我现在是鬼,你怕不怕?”
“……”
戚许张了张口,喜怒哀乐顷刻间沿着他的心脏滚过一遍,百转千回。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胸口重重起伏,震惊、庆幸、感激、酸涩……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无以言表,最后索性扣住虞青砚的下巴,吻住了那两片没有任何温度的嘴唇,用行动说明。
虞青砚闭了闭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哪怕能提前猜到戚许的答案,这一刻还是觉得非常窝心。
毕竟这种情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百分之九十九的正常人第一反应都应该是落荒而逃,只有戚许这个傻子……会像劫后余生一样,紧得不能再紧地抱着早已死去三年的鬼魂舍不得松手。
夜已经很深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很大的风,他们在发泄过后细细密密地亲吻,虽然不含情欲,却透着一股令人心脏酸涩又满胀的缠绵与缱绻。
吻了近十分钟。
虞青砚微微喘息了一声,移开脸,贴在戚许耳边轻声问:“我身上凉不凉?”
既然重新拥有了实体,也有了真实的触感,他自然能察觉到自己现如今的身体跟戚许的不同。
他是死人,是鬼魂,而戚许却是活生生的。
这其中的差别不言而喻。
戚许脖子上的青筋还显着,毫不犹豫地哑声说不凉,同时再度用力收紧了胳膊上的力道,毫不吝啬地想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虞青砚。
“不凉才怪。”虞青砚闭了闭眼,然后轻轻啄吻了下戚许的耳垂,笑着说:“但你身上很烫。”
“你的手很烫,身体很烫,弄进去的东西也很烫。”
都变成鬼了,虞青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他坐在戚许身上,任由戚许紧紧抱着自己,“烫得我特别舒服。”
戚许的喉咙没忍住轻轻动了一下。
扣着虞青砚腰身的手无意识收紧几分,过了很长时间才涩声开口:“……小叔叔。”
虞青砚:“嗯?”
戚许说:“如果是鬼魂的话……你还会走吗?”
虞青砚停顿了片刻,特别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从来没离开过。”
戚许狠狠一愣。
他有点没听明白虞青砚这句话的意思。
“你不知道吧,”虞青砚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从三年前我就变成了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灵魂状态,自始自终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当着外公外婆的面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胡话,看着你自己惩罚自己,看着你没日没夜的工作、训练,还看着你昨天拒绝那个叫纪和的小男孩……”
一时间,戚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所以你知不知道——”虞青砚眯起眼睛,反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这三年来我究竟有多想抽你?多想好好教训你?”
戚许猛地一顿。
“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感觉爽吗?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感觉快乐吗?你今年才满二十一岁知道吗?过这种比我还不人不鬼的日子你是有瘾吗?!”
其实严格来说,刚刚狠狠亲热过,现在事后应该说些温存的话,好安慰独自一人走过三年的戚许,毕竟虞青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戚许这三年过得有多痛苦,又有多想他。
可那些早就打好腹稿的温柔安抚到了嘴边还是没忍住转了个弯,而且虞青砚想到过去三年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又无能为力看到的一切,心里那团火控制不住越烧越旺。
骂出来之后好多了。
虞青砚强迫自己刹住车,顿了片刻后才看着戚许的眼睛:“就算是我出了意外,就算是我死了——”
“戚许,我当初说原谅你,说等我回来就跟你在一起,你是全部都忘记了吗?”
“……”
戚许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张了一下嘴巴,却连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叔叔用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深吸口气,偏过头去眼睛又有点红了。虞青砚没去管,半晌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虽然我回来的有点晚,但是宝贝……”
说到这里,虞青砚没忍住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荒谬。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他说:“有可能是一个晚上,有可能是几天,有可能很久……也有可能明天一早就又回归原样,变成过去三年那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状态。”
说到最后一种可能的时候,戚许下意识攥紧了虞青砚的手臂,紧到恨不得连指骨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强行把他留住。
虞青砚觉得自己骨肉生疼,但没出声,他望向戚许:“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不介意你的恋爱对象是只鬼……”
“那我们能在一起吗,不论你现在是人是鬼。”
两个人同时出声,两道不同的话音也重叠在一起。
虞青砚先是怔了一下。
戚许也后知后觉望向虞青砚。
他们沉默对视,卧室里开着灯,因此彼此都能清晰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
过了片刻虞青砚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来戚许脸上刮了一下,“当然可以。”
“刚才睡了我三次,难道你想不负责啊?”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虞青砚说,“我们鬼可比人难缠多了。”
分明是在说笑,可戚许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各种各样的情绪满到快要溢出来,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满足。
他说:“虞青砚。”
“嗯?”
“鬼是真的很难缠吗?”
“嗯,非常。”
闻言戚许终于偏过头笑了一声,在箍着虞青砚的腰身吻下去之前,他听见自己说:“那我求求你,缠着我一辈子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