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缝衣裙
作品:《山间狐狸有点甜》 雪水刚融,又赶上一天一夜的春雨。
三月初二,天才放晴,天边一道霞光明媚。
狐狸早起见这景象,便赶忙在小灶间烧水,虽然灶间变成了柴房,但是烧水洗衣等还能用。
前几日飞雪小雨,连太阳影子都瞧不见,换下的衣服、床单等只好暂时收拾,等着有太阳了再拿出来浆洗。
狐狸烧水兑水,不停忙碌,仔细地用皂荚搓洗衣裳。
木盆中温水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皂角泡沫,忽然,狐狸手上一顿,将那件鞠衣色的下裙捞出水来,在手上翻看——不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下裙边蹭开一道裂口,沿着裙摆竖直而上,足有一寸多长,只是藏在裙子褶皱间,并没发觉。
“什么时候弄破的?”狐狸嘀咕,小心绕过裂口,继续浆洗衣裳。
等将衣裳晾上衣架,狐狸微忖,虽然她对于针线活几乎一窍不通,但是就这么一道寸长口子,实在没必要去找姜娘子或是芮娘帮忙,她自己也能上手试试。
只是这么一想,狐狸才忆起家中并没有鞠衣色的丝线,别说同色的,就是连根黄线也没有。
狐狸轻啧,耳边传来刷刷水声,听这动静,估计病好了的贺清来也在浆洗。
于是脚下一动,转进贺清来院中,果不其然,他正在烧水洗衣。
见狐狸来了,贺清来面上立即浮起笑意:“衣衣。”
狐狸顺便朝檐下水缸中看一眼,还有半缸清水静静,于是道:“贺清来,你家里有没有黄色的棉线?”
“有,我给你拿。”贺清来站起身,又问:“要缝什么东西吗?”
“我那条鞠衣色的裙子不知何时破了,我试试缝一缝。”狐狸随口回答,心中盘算着等会要去打水。
贺清来回来了,将黄线递入狐狸手中,欲言又止:“衣衣···不如我给你缝吧?”
话一出口,想起毕竟是鞠衣的衣物,这话似乎不大妥当,贺清来慌忙解释:“既然是外裙,我想你这些日子照顾我辛苦,帮你缝补也是应当···”
狐狸一言不发,倒是贺清来慌得耳根通红,解释的话语也乱起来:“我会一点缝补,应该能缝得齐整些···并不是说你缝的不好。”
越说越乱,贺清来干脆住了嘴。
“那好呀,等下晒干了我拿来。”狐狸笑吟吟点头,反手将棉线塞了回去,“我去打水。”
贺清来默默拿着棉线,紧抿双唇,点了点头,耳根依旧通红。
狐狸力气大,担着两个满当当的水桶也似无物,走路依旧轻快,甚至比前几日下雪结冰还要迅捷,不到两刻钟,便将二人院子里的水缸给添地满满当当。
水缸平面一层清光,静静倒映着多日不见的白云蓝天,下了雨,山上隐隐约约有几处嫩青,想是野柳争先,迫不及待春风。
只是春风携春雨,到了午后半晌,又有潮湿之意裹面而来,幸好衣衫近干,狐狸收拢衣物后,便抱着那件下裙到了贺清来院子。
正屋的门开着,晾衣竹竿微微晃动,狐狸走入屋内,果然贺清来也刚刚将衣物等叠放整齐,收入衣箱。
天色还早,纵使风雨欲来,也不必点灯,二人便并排在正屋门中坐下。
只是狐狸清闲,自在观雨,贺清来则在膝上铺平衣裙,定了定心,专注地穿针引线,而后劈开棉线,分成更细的黄色丝线来缝补衣裳。
春雨便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落下,比夏天的雨安静了不知多少。
都说春雨贵如油,又说瑞雪兆丰年,去岁冬天大雪不断,今年开春又是淅淅沥沥、雨水未断绝,狐狸看雨,喃喃道:“贺清来,今岁的收成得多好啊?”
贺清来抬头,看向满院子的雨幕如丝,露出一个笑:“兴许要多个三五袋?若是如此,今年我们也能卖米。”
狐狸面上一红,说起卖米,她现在明白贺清来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往年他是一个人,可如今多了个能吃的狐狸,可不就不用吃陈米了吗?
秋收的新米哪里挨得到囤放成陈米啊!
不提小鼠小雀等,她们这些日子吃的,还不如狐狸一天吃得多,因此狐狸稍感羞愧,毕竟她是早已辟谷、不必饮食的。
说来说去,撇开什么买卖粮面、菜蔬出钱的事,单还是狐狸自己嘴馋!刚开始便没能想起克制食欲,装作常人饭量,如今也别想半路更改了。
狐狸悄悄看向贺清来,他正专心致志,小心缝补着那道缺口,无暇顾及狐狸。
不过她自己也清楚,贺清来一向实心实意,并不是特意拿这句“卖米”来打趣狐狸。
想到此处,狐狸不观雨,倒是开始观贺清来。
她的目光打转,贺清来微微垂头穿针引线,于是后颈便稍有弧度,和衣领分开几许,春寒料峭,仍穿的是厚实衣裳。
可是依旧能看出少年身形单薄,平平脊背,连带着脸颊也瘦了一圈,骨形清晰。
过了年,贺清来已经十五岁,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梁庭身强体壮,即便不提个头,单看身形,梁延也比贺清来看着结实。
看来还是要好好养一养。狐狸心道。
忽然,贺清来抬起手来,将衣衫展平举起:“衣衣,补好了。”
狐狸挪去目光,只见裙子上极细一道缝线,兼之黄色,融入衣裙,若不仔细看,穿在身上是不会注意到的。
狐狸惊喜道:“贺清来,你的手也好巧啊!”
贺清来抿唇,颊上默默浮上梨涡。
贺清来的病好了,自然又承担起煮饭的活计,虽然下着雨,但到底出了冬天,渐渐回暖,泥土解冻,一时满地泥泞,于是二人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能不过桥就不过桥,只是在家中钻研些吃喝玩意。
谁知过了三四日,雨水朦胧,狐狸清晨打伞到贺清来院中吃早饭,却当自己眼花,一时驻在原地眺望——只见雨幕中,各家各户提篮出门,谭丁香、邓进、姜娘子和芮娘、杜村长等,甚至还有腿痛刚愈的林婆婆。
下着雨,出门作甚?何况看其行走方向,是朝着村口去的。
狐狸心里犯嘀咕,等进了厨间,便迫不及待与贺清来讲起:“今天下着雨,怎么芮娘她们都往村口去?”
天还早呐,刚到辰时,连太阳都没跳出山脊。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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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来端粥坐下,道:“今日是清明节,他们都去山上坟地祭拜先人。”
小河村落座于山中盆地,村人居住已经占据了大半地方,不好再安葬先人,于是和邻村一商量,在两山夹缝中找到一片缓坡,齐心协力加以平整,从此变成了安葬之处。
凡人原来还有这种习俗,已逝之人也要每年看望,表表相思。狐狸点头,以示理解。
喝了一口粥,二人静静用饭,狐狸瞟过贺清来面色,平静无波,想起贺清来父母双亡,狐狸心中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她踌躇道:“贺清来,你的家乡没有这种习俗吗?”
这句话落,贺清来脸上却浮起淡淡笑意:“清明习俗哪里都有,我的家乡自然不例外。”
“那你父母···”狐狸欲言又止,猛然清醒,开始懊悔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狐狸出身山精野怪,无父无母,并无大碍;但是看凡间人情紧密,犹以父母子女最为亲切,贺清来父母双亡,自己此举,不正如在青蛇面前提起阿芜吗?
就是小青蛇会说的——死狐狸,你专爱在伤口上撒盐。
狐狸正懊悔,一时面上掩不住的情绪纷呈。
贺清来看了,便猜到狐狸心中所想,于是出声宽慰:“不要紧的,我父母在此地并无坟墓,我自然不能上山拜祭。”
狐狸微微咬唇,小声道:“贺清来,我是不是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怎么是又?”贺清来微微失笑,“问问家乡就算提起伤心事了?”
看狐狸依旧面有纠结,贺清来温声道:“衣衣不用挂在心上,这没什么···我年少时从常州到了这里,如今有房有田,有友有邻,过得很好。”
家乡倒在其次,联想起的父母亲人才是真,于是她呐呐地动了动嘴唇,却碍于不精人情,一时说不出什么弥补宽慰的话,只好噤声。
贺清来一顿,微微呼吸,他望进少女眼中,两汪清水似的眼眸中并无它意,只有干净的愧疚。
于是贺清来略定心神,稍做思绪,这才开口:“衣衣想知道常州吗?”
这是一句叩门之语,哪里是要提起常州呢?
在贺清来人生的十五年中,常州是最微不足道的,它只占据了最稚嫩、最记不清楚的头六年,那些恍惚的树影、街头巷尾的叫卖,风俗食物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他要说的,是颠沛流离的那一年,是“父母双亡”的内情,是最清晰的一段光阴。
狐狸从少年眼中窥见一丝一闪而逝的色彩,狐狸心头一慌,她匆匆答应,唯恐这丝色彩溜走:“想,贺清来,你说,说什么都好。”
贺清来浅浅而笑,像是了然,又像是笃定,秀澈眼眸中荡漾起一阵微光,明净地就像一坛水,只能照出清风明月、疏朗日光。
他开始缓声讲述:“常州在北边,我从小在常州城中长大,长到六岁那年,发了大疫。”
“我爹是个郎中,药堂里送进了第一个感染疫病的村民时,他就立即警醒,让人收拾了包袱,连夜把我娘和我送到了乡下外祖母的家中,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爹。”